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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青楼君莫轻

小说:冰火乱中歌作者:杯中客字数:6436更新时间 : 2017-08-11 08:49:30
    赢无疾躺在屋子里,屋里点着一支檀香,很是好闻。赢无疾脸上不露声色,心里有些沮丧。疾风柔云坐在桌子两边凳子上大眼瞪小眼。

    红袖说的对,从阵前入天下,是捷径中的捷径,可惜自己的手牌太少,以往钻入兵书中便不知岁月流失,武学一途,是应该多花些时间,钻研钻研太玄经了。

    乱时江湖,破玄满地走。

    太玄一经,玄奥无比,书生说自古以来,修太玄经大成者寥寥可数,但每一人都是当时大能。赢无疾修习时,发现经中就根本没有修行功法,只是主讲两点,一讲神魂之源,二讲自然规律,小至尘埃,大至天地。

    按经中所讲,人得天地之智,智汇于首,首中五神府,分为玉枕、络却、承光、曲差、通天。神府聚魂力,魂力满盈,则神府魂月圆。魂海浩瀚,魂力如海中之扁舟。若人先天玉枕魂力成月牙,已是绝世之魂器。赢无疾按经中之法自观,络却幽黑一片,玉枕魂灯如满月高悬。

    可魂力怎么用,怎么联系世间万物,经中只字未提。赢无疾甚是聪慧,神魂之力也天生便强的吓人,钻研的久了,也从中摸出了一条门路。

    赢无疾刚开始时,也是一头雾水,伸手接着了一片雪花,回到屋中盯着手中的雪花,凝视良久,挣得脑门冒汗,雪花一动不动。时间长了,雪花融化在了手中,赢无疾哭笑不得。赢无疾尝试数月无功,心思便放在了兵策政书上。

    一日赢无疾在雪中观兵书,柔云端了慢慢一大碗热茶,手捧着守在一旁。赢无疾回首时,一阵山风吹来,碗中茶水起波纹,赢无疾看着茶水中的波纹入了神,静坐如老僧。

    柔云喊声公子喝茶,赢无疾毫无反应。柔云不曾发现,山风中,茶水平静如镜面。

    柔云瞪着一双大眼不解,复又喊了几声,赢无疾像失了魂儿,柔云只道是公子入了魔障,书生曾私下给二小童嘱咐过,公子所修功法凶险万分,须得时时留意。柔云慌了神,手中茶碗落地,转身急跑着去喊书生和疾风。

    书生正在屋里睡觉,听得柔云喊声,顾不得衣衫未整,疾掠如大鸟,身后疾风紧跟。

    书生在赢无疾不远处停下,张着大嘴不出声,柔云看着书生急的直哭,疾风也到了跟前,同样张着大嘴,给柔云伸手指了指,示意柔云向身后看。

    柔云挂着泪珠儿回头,只见赢无疾坐在纷纷大雪中,身不着片雪,雪花落下来,飘到赢无疾身周,便自行转了方向,斜斜里旋转落地。

    魂力的传递,原来不是直线,是弯曲成弦。

    这一日,赢无疾上山才数月,便已破玄。

    赢无疾络却神府里,亮起了一丝豪光,细弱牛毛。

    书生自持天纵之才,看着赢无疾,像看着一个怪物。

    赢无疾回神后,未曾有得色,想起坟前黑衣青年说的借天下之力,又一头扎入了书堆中。只是在药缸浸泡之时,运起太玄经,看着缸里药水起波浪。每次浸泡完毕,络却神府里的牛毛之光,便又粗了一分。赢无疾下山时,络却之魂月已半圆。

    赢无疾此时在屋中很是无聊,躺了半天后,一边运转太玄经,一边看着屋里檀香,檀香燃起的轻烟一会儿左扭扭,一会儿右扭扭,一会儿又成了一个圆圈。

    窗子外忽然有人轻呀了一声。

    赢无疾起身厉喝一声:“什么人?”

    疾风和柔云不再大眼瞪小眼,飞身窜出了屋门,门上珠帘四晃。

    稍过片刻,珠帘掀起,扭扭捏捏走进来一少女,满脸羞色,身后跟着疾风和柔云。

    赢无疾有些好笑,看着昆仑七子的小少女,紫衣。

    紫衣看了一眼赢无疾,脸颊飞起两朵红云,又娇羞着转过了脸。

    赢无疾没好气的问了声:“你跑来作什么,还爬在窗户外鬼鬼祟祟?”

    紫衣羞得满面通红,出不得声。

    赢无疾看着少女,几个人一起大眼瞪小眼。

    片刻,少女像是心里下了决心,转过脸鼓起胸膛撅着嘴,说道:“楼上喝酒喝得太闷,我只是无聊间四处逛逛,你大惊小怪的作甚。”

    赢无疾看着窗纸的那个小破洞,纸角还湿着,明显是少女蘸了口水偷偷戳破。赢无疾看看少女,又看看破洞。

    少女顺着赢无疾的眼神,看见破洞,知道糊弄不过去,又硬撑道:“我逛得无聊间,便想起你这人底细未明,今日乃我洛朝江湖重要关头,就看你这人在做什么,是不是在行对我洛水之盟不利之事。”

    赢无疾哭笑不得。

    少女眼珠儿乱转,忽道:“你方才那将烟气转圈圈的法子很好玩,教我好不好?”

    赢无疾听得少女忽来这么一句,不知道怎么接话。

    少女眼中狡黠,说道:“你若教了我,银子什么的都好说,我还可以教你一式剑法,怎么样,很划算是不?”

    赢无疾想起那自来熟少年,再看看眼前少女,暗想这昆仑七子是不是都有些傻。

    少女见赢无疾不答话,又道:“我还可以和大师姐商量商量,让她以后不找你茬儿,你不知道,大师姐最疼我的。这买卖我亏着老本了,你往哪里找这么好的事情啊。”

    赢无疾一想起红袖,便没好气的道:“你脑袋是不是有问题,你是习武之人,这么简单的法儿,你吹口气不就得了,你这智商,怎么就成昆仑七子了。”

    少女大怒,愤愤道:“你骗人,你不想教我就便了,你方才闭着嘴巴,你以为我没看到。君子不枉语,小人无口实。”

    少女说的理直气壮,全然忘了自己进门之时。

    赢无疾有些头疼,挥手示意疾风柔云送少女出门。

    少女纹丝不动,又偏着头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那你说,你要用什么东西来方才肯换的?”

    赢无疾不理,挥手送客。

    疾风柔云不顾少女挣扎,架着少女胳膊出了门。

    赢无疾好笑,又躺下身子。才躺下,门上珠帘掀起,少女从门外伸进了头,冲着赢无疾问道:“对了,你这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赢无疾翻了翻白眼,转过了身不理,肯定了这少女有些傻。

    少女见状,气呼呼哼了一声,悻悻然离去。

    凤栖院里酒宴乐舞足足持续了近三个时辰,楼上苏轻侯与众人也商议完毕,告之今日所来之英豪,前线危急,定于翌日起程,待到军中,商量行事,院中屋子已安排妥当,宴后且在屋子休息。

    酒宴散罢,红袖和苏轻侯一起离开,进了花魁屋里,红袖问花魁,明日里是否与众人同去,老板娘在一旁听得大急,朝着花魁直摇头。

    苏轻侯皱着眉头,告诉老板娘自己不会少了老板娘银钱。

    老板娘不要银钱,只是冲着花魁连连摇头说不能去。

    苏轻侯大怒,喊人将老板娘拖了出去。

    老板娘被拖倒在了地上,两手紧紧抓住地上裘毯不撒手,大声喊着阵前凶险,弱女子去了是羊入虎口,你们怎的这般狠心。

    裘毯翻卷。

    老板娘泪如雨,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儿,等了好多年,最后等来的却是一封未寄出的书信和一个残酷的消息。信中那人叫自己等着,打完这一仗,便领了军士回来,娶她进门。

    听闻回来的,却是瘦马裹尸席。

    老板娘连尸席也不得见,只因身在青楼,军士拦着自己不让进去。

    那只是边境的小小冲突,他欣然前往,只是为了功名,好光彩的娶自己。

    老板娘终身不嫁。

    谁说青楼无情义,谁愿生来笑解衣。

    花魁抱着老板娘,眼神平静的告诉红袖和苏轻侯,自己愿往,银钱不要少了老板娘。

    老板娘抱住花魁,泣不成声。

    花魁站起身,轻声问道:“那少年也会去么”

    红袖点点头,花魁轻轻的笑了起来。

    红袖叹口气,和苏轻侯出了屋门。

    苏轻侯离去后,红袖一人进了赢无疾屋里,盯着赢无疾不语。

    赢无疾莫名其妙,从未见得红袖这副肃然神态。

    红袖久久不语,赢无疾不知所以。

    赢无疾便问红袖,花魁在何处。

    他想找花魁问问为何,许是自己和花魁认识的一个人长得有点像,角落离台子远,万一花魁眼神不好使,可别让花魁误会。

    红袖看着赢无疾平静的脸,想起初次对赢无疾说起花魁时赢无疾的冷漠无衷,心里忽生厌恶,脸有憎色,冷冷说不知道。复又丢下一句话,收拾收拾明日动身,便转身离去。

    赢无疾摸不着头脑,暗道昆仑七子都是怪胎。

    花魁屋里,紫衣坐在桌前一个小凳子上,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花魁,加上略有点圆的小脸蛋,看上去人畜无害。

    花魁细长的两腿紧紧并拢,斜斜曲着如弯钩,上身笔直,已无失魂之态,一手捏着茶壶,一手轻摁壶盖,正在给紫衣倒茶,动作甚是轻盈,不快的事儿已抛去,举手投足间神色很是轻快。

    “你和那个骑驴少年认识很久了吗?”紫衣问道。

    “骑驴?”花魁微讶。

    “就是那个,那个带了两个很厉害的小童的少年。”紫衣本想说那个瘸子,却没说出口。

    “嗯”花魁轻声回答。

    “有多久啊?”

    “再过十三天,就满八年了。”花魁倒完茶,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你记得这么清楚啊,不会每天都数着日子吧?”

    “那倒没有,只是见面时的印象比较深刻罢了。”花魁抿嘴,也不知怎的,对这个小姑娘提不起防范之心,也许是自己也想聊聊天。

    “哦,不过我一问,你就毫不思索的答了上来,你肯定很喜欢他。”

    紫衣很是笃定,认真的盯着花魁的眼睛,心里有些紧张。

    花魁一愣,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的问她,以前的日子,自己只是很想很想找到他。这些许年,闲着的时候里,自己除了想爹娘,就是想那个少年。花魁略一思索,也不害羞,冲着紫衣点了点头。是的,自己是很喜欢他。花魁心里第一次这么想。

    “你经常见他么?”紫衣有些失落。

    “好久没见他了,今天意外碰到。”花魁笑了笑。

    “他不是燕国的吧?”

    “不是的,我认识他的时候,是在凉州,他还很小。”

    “哦,那便好。”紫衣松了口气,心里暗想还是大师姐厉害。

    “那他今日里见了你,怎么也不跟你打招呼呢,你这么对他,还受了委屈,他也不理睬,这人定是个负心人!”

    “这不怪他,不怪他,这里面有些事你不明白,怪不得他的。”花魁急急摆手。

    “你还是这般护着他,就我看他那小气模样,还出言骗人,怎么也算不得是个好人。”紫衣想起方才事,两腮气鼓鼓的仿佛塞了两个包子。

    “他可是欺负你么,你若有气,我代他向你赔礼好了。”花魁道。

    “本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他一般计较。”紫衣挺着胸脯,只差拍几下。

    花魁轻笑,笑的很开心。

    “他叫什么名字?”紫衣又道。

    “赢无疾”

    “名字倒挺好听。”

    明明是个瘸子,还取个这个名儿,他爹娘应该很疼他吧,日后少些生病。想起那少年回首灿烂的脸庞和走路的模样,紫衣心里有些黯然。

    花魁猜的几分眼前的姑娘在想什么,笑了笑,不以为意。

    世上皮囊千般俊,难抵玲珑清水心。

    “你想见他么,他就在这院子里,你想见的话,我去和大师姐说说,大师姐最疼我,肯定可以的。”紫衣忽道。

    花魁沉默了下,有些黯然,多少年急着想找到他,如今知道他离得自己不远,自己反而犹豫了。也不知他和那少女怎么样了,自己见了,应该怎么说呢。

    近乡情更怯,人,也是一个道理。

    顺其自然吧,花魁摇了摇头,见着知晓他好着,已经可以了。

    紫衣叹了口气,一脸忧虑的看着花魁,故作老成的模样和她少女年纪很不符。

    花魁也不做声,屋里很安静。

    紫衣坐了会也觉得有些尴尬,便和花魁说声改日再来和姐姐聊天,姐姐若有难处便来寻她,说完便出了屋门。小小心儿千百结。

    凉州军营例行操练结束,白破北和长水双手背着头躺倒在马背上,两人一起呆的久了,长水也慢慢学会了白破北这个动作,放松了身子懒懒散散的很是舒服。

    天色已近傍晚。天边的红霞映着凉都两侧荒山,夕阳斜照着座座军帐,这幅画,更有别种风情在其中。

    两人不说话,沉醉在画里。

    远处李鹤年骑着骏马,慢慢的溜了过来,行至二人身旁停下,冲着长水揶揄道:“青青姑娘可找到你了否?”

    长水继续躺着,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就知道你们这群狐朋狗友不靠谱,还带通风报信的。”那晚长水方才牵马准备溜出酒馆,就和温子青撞了个正着。

    李鹤年嘿嘿一笑:“这可不管关我事。”

    长水嗤笑:“你到撇的干净,一肚子尽是坏水。”

    李鹤年不以为意,轻声说道:“此时还未到军马收编之时,温家兄妹此时来凉州见刺史大人,不知商量何事。”

    长水知他言下之意,说道:“朝中未有旨意传下,刺史只是问了问牧场马匹状况,并没有提购置之话,聊了一阵之后,便让温家兄妹离开了。还不知道要多长时日,我等才能前往沙场。”

    李鹤年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问道:“可知道刺史大人和温家兄妹聊了多久?”

    “约莫两个时辰吧。”长水躺在马背上提不起精神,懒洋洋回道。

    李鹤年听了,笑嘻嘻的说道:“你们多准备准备,不久应该就有好消息了。”

    白破北和长水翻身立起,齐道:“怎么说?”

    李鹤年两眼眯成一条缝,也不着急,又近的两步,低声说道:“自古西凉黑骑甲天下,天下骏马出河西。数朝数代下来,已用血淋淋的战史,深深刻进了人心。朝中不停的削减凉州军制,尤其是军马数量,缺口已越来越大。刺史大人一向低调无为,都尉大人又对削军一事毫不争辩,或是碌碌如常人度余日,或是为不引起朝廷注意,可在这紧要关口,和温家兄妹一聊便是两个时辰,这可大大不符刺史大人的性子。”

    李鹤年顿了顿,又道:“朝中无能,不识燕离虎狼之心,也不曾料到短短时日便败的如此彻底。听得孙太傅还主张派出使臣前往两国,尚抱着求和之心,未对全国征调兵力,可笑之极。如若再拖下去,大势必难挽回。近几日朝中未有旨意到来,刺史大人却私自招得温家兄妹前来询问,如是碌碌如常人度余日,怎会聊的整整两个时辰。两位大人,只怕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往日里刺史大人对军营朝政毫不关心,如今只怕是坐不住了,未料到朝中如此昏庸不堪。”

    白破北长水听得,暗暗心惊。

    李鹤年又道:“也许,两位大人一直无奈在等,现如今,如我所料不差,过不了时日,都尉大人便会进朝讨旨,凉州骑军便会奔赴前线,数量不多,必是精锐,阵前显锋芒,但难阻危势。接下来,嘿嘿,凉州骑军扩编,水到渠成。”

    二人盯着李鹤年,刮目相看,似是方才才认得这白脸青年。

    李鹤年心里还有未说,他想,刺史和都尉大人会不会截了朝廷,私自吞下这批军马,很有可能,但他不敢说出口。

    李鹤年猜对了一半,还有一半,是在苍山。刺史大人,确实坐不住了。不久前刺史收得消息,黑衣十八血骑,在地宫里已显衰败之象,青灯盏盏照夜色,无奈灯油燃尽时,灯火愈明亮,灯油消耗速度愈快。刺史听闻消息时正在花园浇花,花壶里的水全洒在了同一朵幽蓝之花上。

    那十八人,可都是个个实打实的圣境巅峰,再以所修奇术联手,放眼斜睨现今江湖,问谁可争锋。

    大骑主也不能。

    门房老头弯腰低头一动不动如雕塑,心里苦涩的想,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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