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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子建心意

小说:锦绣洛神作者:东海龙女字数:7215更新时间 : 2016-12-22 05:07:09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甄洛这样温柔和顺的女郎,居然用生命履行了卓文君未曾做到的誓言。每一想到此,织成便觉得自己心弦之上,仿佛滚过一串又冷又硬的惊雷。

    她不由得扪心自问,若自己是甄洛,又会怎样?

    不,她是做不到那样刚烈的。

    大概也因为甄洛无处可去,而她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想给自己谋些“可去”的出路。便是真的被人负了,别说还可以在两年后离开这个时空回去,就是自己没了穿越的身份,大不了改姓换名,从头再来。或是投奔陆焉,或是投奔刘备,甚至是东吴那里……有她这一身的本事在,哪里不能给淘换出银子来?就跟职业经理人一样,不愁没有公司的董事长慧眼看用。但是,也正是因为自己有了这个穿越的身份,所以才没有顾忌,没有惧怕,没有那些自幼时便一道道绑上来的无形枷锁……正是那些枷锁,再让甄洛心灰意冷,最终做出了这样看似刚烈实则决绝的事来!

    曹丕当时做错了么?

    当然是错了。他的疑心病,与他的父亲当真是一脉相传。就连甄洛奔到柳城去,他分明是喜欢的、是热烈的、是好得蜜里调油的,可是甄洛有孕时,他仍是本能地起了疑心。他脱口而出的那句伤人的话,终于断送了甄洛。

    一言可以活人,一言又何尝不能杀人?

    然而,曹丕是怎样的人?

    他怎么可能脱口而出的“失言”?他这人又最是固执,若是早就怀疑甄洛被遣回袁府后,即与偷偷回府的袁熙有染,又怎么可能在柳城一见到她便欢天喜地,甚至冒着被曹操发现的危险,将她安置在邸舍之中?

    那所谓的“失言”,究竟有着怎样的用意尚不可知,但无论如何,他当时一定没有料到甄洛竟有这样的烈性,对他用情又如此之深……

    大概这也正是他后来数年之中,一反常态,一直未曾娶妻,甚至不曾动情的原因罢?他在心中,对甄洛终究还是愧疚的……

    还有陆焉!

    织成决计想不到,陆焉温和沉稳的外表之下,竟也会隐藏得这样深的心思!眼见得她与曹丕一路纠葛,便是曹丕为她在青阳山挡了那一箭,在阳平观里养伤,她的心一点点融化……他居然还能沉得住气。

    知道她谋划刘备的亲事,只不过也是为了曹丕,也从来没有拦着,怎么此时就递了这样大的一个消息,起出了贯卫这样大的一个人脉来,凭空地就告诉了曹植?

    看起来这样是最稳妥的——因为织成自葭萌而入邺都,本身就是措手不及,乃是在典满的半强迫半威胁下成行的,陆焉想拦也拦不了,只好随后派人来送信。可是就这样说,当然织成不会信。只好搬出当年的贯卫,来做这样的一个惨剧的见证。而能找到贯卫,又非曹植不可。他的亲妹子正是皇宫的女主人,他又与皇后亲近,出入禁宫很是方便。

    然而……然而……

    她不是困于闺阁的女郎,也不是没见识的小家碧玉,这一年多来的腥风血雨,过去二十余年的现代文明的教育,都令得她的感觉素来敏锐非常。此时曹植虽然气咻咻的,她却在心中把这些事重新又理了一遍,一个念头忽然跳出来:

    陆焉其实是不担心她的!

    若是要担心她,便是不将这件事讲出来,只消稍微暗示,或许织成也就有了疑心。可是他没有。

    便是现在告诉她,其实也根本不用曹植来做这个中人。

    别人不知道,难道陆焉还不知道她的性情?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她一听便知。哪里还需要曹植出面?

    更何况,没有人比陆焉更了解她的“真实”身份:她是被“谪贬”的“神女”,她终究要回到她的世界中去。

    这世间流传的神女下嫁凡人的故事,难道还少了么?无论是杜兰香,还是汉水神女,不过是春风一度,留下些念想就离开了。人神殊途,陆焉不会不明白。

    又或许,以陆焉的天师身份,早就明白“神仙”的另一重含义,但是他心中还是可以肯定,她与曹丕,本来就不会白头到老。

    那此时他又何必让曹植来说?

    陆焉这就是有意为之!

    难道为的就是要挑起曹氏兄弟之间的纷争,令得本就有的嫌隙更大更深?陆焉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陆焉温雅秀美的面庞,仿佛只是在眼前一闪而逝,令得织成对于自己这样忖度他,有了些许的愧疚,但很快又被理智压倒:

    陆焉这样做,好处可太多了!

    从远处来说,曹氏与他,其实是仇大于恩。曹操当年逼得他的母亲不得不离开蜀地,从此与他的父亲张衡分开,以致于张衡早亡,天师道就此群龙无首,险些分崩离析。以至于后来陆焉即使手执天师剑,又证明自己乃是张氏血脉,也险些不能从张修手中收回天师道。何止于此,就连一手抚养他长大的义父陆彧,其实也是在曹操的凌迫之下自尽,若非如此,陆焉也不能那样干脆俐落离开邺都,前往凶险难测的阳平。

    就算没有曹操,眼下魏国势大,眼看臣下凌主的事情就要发生。汉朝天下岌岌可危,陆焉身为大汉公主的后人,又岂能坐视刘氏的天下如此轻易地落到曹操手中?但曹操治军严格,又娴于政务,屯兵抚民也是样样出色,在北方大得民心,基础已是渐渐坐稳。唯一的法子,便是令祸起萧墙之内,令曹操最为出色的两个儿子自己纷争起来,或许才是击败曹氏的唯一法子。

    便是不为刘氏天下计,单只为了一个天师道,也不能不如此。天师道在汉中、巴郡等地,俨然已是独立王国,且境内百姓也算安居乐业。现在处于刘备与曹操之间,且又因了刘璋,同时与刘备与曹操结盟,算是一个缓冲又平安的区域。但这样得来的平安毕竟只是暂时的,刘备羽翼未丰,但若是曹操喘过气来,未必就想不到要吞并陆焉的地盘,至不济也要令他变成自己的附庸。那时陆焉又当如何?

    他的内心,若当真如他的外貌那样温雅,他也就不可能击败张修,重归天师道了!

    他又怎会甘心再居于曹操之下?

    陆焉这样做,对她织成有没有好处?也有,是令她看清曹丕,不至于再重蹈甄洛的覆辙,这是陆焉与她为友一场的情义。然而陆焉还会不会有别的意思?

    陆焉是了解她的,知道她不是一时热血上头就行为冲动的人,若是她愿意继续留在曹丕身边,也未必就没有芥蒂。

    当初陆焉能容下一个柳城远奔而来的贯卫,将这条隐线抖露在了今天。那么陆焉今天在她的心中埋下这样一根剌,是否也是为了将来再抖出来呢?

    她心头发凉,却又有些发堵,不知道自己这些想法是不是真的符合现实,又或是自己心思太过卑污,竟是错污了陆焉。

    这天下诸侯之间,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所谓结盟也好、情义也罢,不过都要看着利益。

    若是换一个女郎,未必看得这样通透。

    但是织成不是一般的女郎,她感谢科学的昌明和教育的先进,因为在千年后的另一个时空,哪个孩子都把《三国演义》背得滚瓜烂熟。

    纵然其中很多所谓的精彩情节,不过是罗贯中的演义罢了。但是三国鼎立,诸侯纷争是个什么大局,却是大致不差的。

    此时在这邺地中宫后的无名小阁之中,在曹植气急败坏的质问声里,织成的脑中瞬间如琉璃般清透起来。

    算计。

    都是算计。

    陆焉在算计,曹操在算计,曹丕在算计,就连她自己也在算计。

    真正不曾算计的,除了那死去的甄洛,大概也只有眼前正在恨铁不成钢地向她咆哮的曹植罢?

    “你终究还是偏着大兄的……”

    曹植见她始终一副默默的样子,既未曾伤心涕下,又不曾怒斥变色,原是满腔的愤忧,此时也不由得软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阿宓,你就真的不担心么?”

    担心,怎么能不担心呢?

    只是织成此时也说不上心中是个什么滋味。从前说起甄洛的时候,总还是有一些淡淡的酸涩。看曹丕对她的深情厚义,不免忖度自己在曹丕心中,又是怎样的地位。

    然而今日听到的一切,却如石破天惊。

    但要她当着曹植的面,来表什么态……她能表什么态呢?

    心中不由得暗暗苦笑。

    最初想要嫁给曹丕,所为何来?无非是图这两年有个好的落足处,图自己的理想能得到施展,图身边的人有个好的收场。再往深处说,是因为她心中还有一些爱意……

    若是断了,又会怎样?何不如当初就在葭萌不出来?

    曹植终究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一些,这世上的情爱,从来就不会是简简单单的情爱,掺杂了地位、权势、谋算、筹划、甚至是命运……那样简简单单的为爱而爱,会有什么下场?看看甄洛就知道了。

    若是自己现在离开曹丕,那么崔妙慧等人怎么办?

    曹丕怎么办?

    他如今处于危难之中,偏偏自己还沉睡不醒,曹操若不是为了他的安危,自己又如何能当得了世子妇?

    他是为谁才变成这样?谷少俊说得很清楚,若不是当初在青阳山受的那一箭之伤未曾痊愈,后来玄武池遇剌也不会引来这样严重的后果。他眼下生死未卜,周围又危机四伏,若是她一走了之,将来当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

    他是个冷酷的人,过去对甄洛的确是错了。但人谁无过?他用寂廖充斥了他几年最好的青春年华,焉知不是在向已托身清波的甄洛在暗暗赎罪?何况他对甄洛负心,对她董织成却没有。终究他与她相识之后,未曾做过一件对她不利的事,倒是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她的心是肉长的,怎么放得下他?

    她终于长叹一口气,抬起头来。

    那一瞬间,她的目光清澈如琉璃,坦然平静,不闪不避:“我自然担心,但是他现在这样,我不能不管他。”

    曹植蓦地后退一步,目光冷了下来:“你是说……你……你还要回到他的身边?阿宓……”

    “你也知道,我现在叫甄宓。”

    织成并不在意他的冷意,缓缓道:“宓这个字,还是他取的。他造就了阿宓,阿宓能在现在弃他而去么?”

    便如庄周梦蝶一般,在那个时空里,她是董织成。而一梦之后,在这样的时空里,她是甄宓。甄宓有自己的命运,即使是董织成也不能完全干涉。

    “你……你真是执迷不悟……”

    曹植咬紧了牙关,隔得这样近,织成几乎能看到他白净的额头上,微微跳动的青筋。

    她忽然发现,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不仅是面容神情的变化,还有衣着。

    还记得从前他的样子,无论是在洛神庙,还是在铜雀台中,他喜好穿着颜色华美、花纹艳丽的锦衣,然而又好宽袍大袖,常常衽领斜敞,绦带松散,行走之间飘飘凌风,虽然看上去未免不太严肃,却恰好胜在那种自在不羁的风流态度。

    而现在的他,却是穿着一领暗紫瑞兽纹的锦衣,垂下松绿主色搭配绛、朱、黄等彩色绦子系的玉佩——不过现在那玉佩已被捏碎丢掉,只余一根孤零零的绦子晃来晃去。衽领袖裾,都是齐整规矩,头上也端端正正地带着一顶玄黑之色的远游冠,笼住了昔日那随意披洒的一头乌发。整个人如一株挺拔的瑞松,尤其是现在变了脸色,峻立清越的样子,越发是有了些乃父、乃兄的气质。

    血缘,总是有着这样巨大的魔力。在生命的道路上,仿佛一株枝上生出的不同枝桠,越是长大茂盛,便越是互样行近。

    “我叫你来,不过是顾着咱们昔日的情份,瑜郎的请托,又想到你是阿洛的族妹,且你的相貌,终究是与她有几分相似,不忍让你再落得那样下场罢了……”

    曹植额上跳动的青筋,忽然奇迹般地平复了。

    他的神情变得十分冷漠,便是织成认识他这么久,这样的神情,也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

    “我知道子建是对我的好意。”

    织成真挚地看着他,他的想法变了,外貌变了,衣着变了,可是他心底那一小块的热情朴直没有变。他叫她来,虽说是因了陆焉请托,可是看他方才的焦急担忧,自然对织成也是十足十的真诚对待。

    “可是人孰无过,你大兄眼下这样,我不能不管他。”

    “你们一个个的……都认为我必定会要了他的性命是不是?”

    曹植的目光又阴冷起来,他一着急就会咬牙,原本弧度柔和的嘴唇也因此变得冷硬:“我若是要杀他,他又能活得到现在?我下边的人,也的确有急功近利的,玄武池一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做的,但是我不是斥责他们了么?谁要是杀了我大兄,我必定要他合族偿命!他是我大兄!他便有千般的不好,他心肠狠毒,连阿洛也不肯放过,他害死了任儿,他……我也不会要他的性命!”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我听说你们最近常起纷争,外人也有许多的闲话……既是兄弟情深,不若放下一些东西,退后一步……”

    听到任儿两字,虽然是暗中吃了一惊,但织成仍试图来劝阻他,他这样的人,不是真正的政治动物,到了这样夺嫡的地步,还有着天真的幻想,觉得他们仍然是兄弟,难道玄武池一事,当真不是他做的?可是,即使曹操宠爱,即使卞夫人偏心,可是他的性子,又怎么适合为帝王呢?

    历史上,他终究是因了他的这种性子,失宠于曹操。即使曹操再娇宠他这个儿子,仍是冷静地将自己的江山传给了曹丕。而因为曾经的夺嫡之事,他的下半生都受到了曹丕的无情打压。与其如此,何必现在退一步,这江山根本就落不到他的手里,何必让兄弟二人落到无可回头的境地呢?

    “退后一步?”

    贯卫不知在何时已悄然退开一边,默默地走下那片沙滩,将篮中祭祀所用的果品一一摆开,又拿出一只小小香炉,焚起幽然的香气,随着风意飘了过来。

    此处只留下他们二人,曹植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冷硬:

    “从前我是不争的,先前阿母总是跟我说,大兄为人无情,若是身居高位,非天下之福。我原本也是不信的,可是大兄自成了世子,有许多东西,就慢慢地变了。我们几个兄弟,子丰打仗最是厉害,却被大兄调在邺都,说是要练练他的政务,去放去做个户曹,让他一个铁血将军去管什么农桑,连手下兵将也给逐一调走,活生生将子丰困在那里动弹不得。子朝身体素来病弱,也未曾担任什么职务,一向只在府第之中养病,那日府中饮宴,当着众宾客的面,也被大兄斥责一番,说他不知为阿父分忧。子朝羞愤交加,回去后又大病了一场,险些儿没送命。至于我么,我本无大志,不过是与几个朋友吟诗饮酒罢了,昔日他分明还说我天真朴直,有侠义之气。现在就成了冶游终日、轻浮狂傲!还说什么行为放任,不受礼法所拘,迟早要令家门蒙羞!便是争辩几句,又说我只有名士风度,却无名士器量!

    从此我才晓得大兄的手段,便是你擅长什么,就偏将你放在另一处,叫你明白自己的短项,被人家说得狗血淋头,却偏偏无法自辩,便是自家羞愧死了,也无处说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无非是因为我们三个,与他是一母同胞,亦是嫡出的儿子。从来先嫡后庶,先摆布了我们,再去摆布其他兄弟,不是更容易一些么?

    这倒还罢了,就连任儿也死了,那是跟随他那么多年,对他忠心不二,生下唯一儿子的姬妾,想来便是知道了什么秘辛,难道还能向着外人不成?他都能这样毫不手软!我听到此处时,心彻底凉了!今日任儿一内宅妇人,于一言可决生死,昔年我兄弟权柄全失之时,还不一样任人宰割?如今居然还多了一个阿洛之死,我算是彻底明白了,我这大兄,亦不再是从前的大兄,他从前的那些心肠,在这权势荣华面前,早就慢慢变啦。尤其是当了魏王世子后,便真当这锦绣山河,花花世界,都是他将来的囊中之物!他是容不得我们的!我一人死了,倒还罢了,可怎么能叫阿母伤心,又怎么能叫其他兄弟们都生不如死,惶惶终日?

    阿宓!如今的世子,将来的魏王,我是争定了!我不是为我一人所争,我争赢了,大家都能活,大兄也能活!大兄要是赢了,只他一人能活,其他人只能死了!”

    他看着织成,缓缓道:“你便是他的世子妇,将来若挡了他路,又或惹了他的猜忌,恐怕也只有一死!”

    “然而,子建,你既然将你大兄说得这样厉害,难道就不曾想过,若是你争不赢呢?”

    “争不赢?也不过一死罢了。”

    曹植年轻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意,只是那样苦涩,也是那样悲凉,令得织成看了,都恨不得要伸手帮他抚平才好:

    “阿宓,我不希望你夹在中间,也不希望将来你成为他的牺牲,我知道你与大兄情义深笃,可是阿宓……”

    他闭了闭眼,那一瞬间的疲惫之色,在眼中流露无疑:

    “我们是走不了了,你还可以,你留在邺都,自有我来照看你,我也承诺不会伤害大兄的性命。若是你不愿,你还可以去找刘备,找陆焉,哪怕去江东找陆议呢,你有封号,有封地,有织锦的绝技,无论在哪,也比在我们这里强啊……”

    那一瞬间,织成真的是动摇了。

    历史上的曹操,还有好几年寿命。曹植得宠,亦能有几年呼风唤雨。自己不过在这里呆上两年就要走,何必一定要把宝押在曹丕身上呢?崔妙慧她们,曹植也一样可以照料,许嫁给不错的人家。便是将来曹植倒了,难道曹丕还会为难她们不成?

    曾经在脑海之中想好的这些理由,眼下似乎都在动摇。

    可是……可是……

    一道闪电般的光芒,忽然贯穿了她的脑海,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的真正原因:

    她爱他!

    她是真正爱他的!

    他过去对甄洛做过错事,眼下也在跟兄弟们生分,他争名夺利,图谋大位,他最终会成为魏国第一任皇帝并逼退了天子,他还放逐了他的兄弟们……

    可是他对她,一直情深意笃。

    他爱她,她也爱他。

    她就是放不下,离不开!离不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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