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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甄洛往事

小说:锦绣洛神作者:东海龙女字数:7224更新时间 : 2016-12-22 05:07:09
    车身微微一震,显然是停了下来。

    曹植将车角落处一件大氅拿起来,往织成掷去,随即自己掀起帘子,轻盈一纵,便落在了车外。织成犹豫了片刻,才从车中探出头去,不觉微微一顿。

    远处是起伏的群山,浑厚却并不高峻,近处是一带碧水,宛若玉带,通透的翠色哗哗流泄,一路翻出雪白的浪花。虽是冬天,河边浅水里却仍生有无数的可疑藻类,柔软的触须伸出水面,便如蛇一般蜿蜒。

    织成默默地跃出了车厢。

    冬季水枯,洛水畔也退出了大片的河床,是绵密灰黄的沙滩,枯黄的野草杂生于其中,在寒风中瑟瑟抖动。

    织成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氅衣,曹植连大氅都未披,风吹得他的鬓发衣衫,俱在猎猎飘动,侧面看去,他的轮廊仿佛是墨线勾出的最完美的线条。

    “建安九年,阿父带着大兄,攻破了邺城。”

    曹植忽然道:“那时邺城还为袁绍所占,他虽未称帝,但邺都那时地势雄要,物产丰富,却是他盘踞之地,一如都城般繁华。街衢宫所,至今尚有许多,是袁氏所遗。而从前的袁府十分豪奢,据说连灵帝朝时的万年公主府,也是其别院之一。”

    什么!

    这个消息却着实令织成大吃一惊!看万年公主府那寂清的模样,只道数十年来皆是如此,没想到还曾被袁绍所占据!

    “袁氏亡后,袁府被重新改造,只是阿父留下了万年公主府,余者皆改为了邺宫,后迎奉天子,便居于此。”

    当初袁绍春风得意之时,居于邺城,连万年公主的那座别园都可以占作自己的地盘,没想到即使以袁氏的势力,也不过十余年间便烟消云散,甚至连自己的烙印都被清洗得一干二净,又迎来了新的主人。

    只有万年公主府,里面的设施陈置似乎仍沿袭了昔日公主的喜好,想来是当时袁氏也没有对其进行大的改动,而曹操因为对万年公主刘宜有着独特的感情,又尽力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吧。否则若是大兴土木,又怎么可能不暴露左慈带自己走过的那条地道呢?

    “当初的阿洛,并不为其姑所喜,故所居之所,便是在稍为偏僻的万年公主府内。不过那时这府中改过一个名字,叫作‘凌波居’。却不是因为那府第中有什么了不得的碧波盛景,而是阿洛脚步轻盈,行走时如凌波而举一般。但这个府第的名字,是袁熙取的,大兄不喜,阿洛也不喜。所以后来这牌匾就消失了……”

    居然还有这么多的秘辛!

    织成的脑海之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的下午,左慈与她的初次相见,正是在万年公主府,紧邻着的邺城别宫。

    想起淡淡天光之下,那碧绿的池水,寂廖的秋草,那样镶嵌有美玉和金饰的椽扉,白石的台基,彩绘的斗拱,想起那阶边茂盛的香草发出怎样暗幽的清芬,高大的槐枫木又是怎样遮敝天光,想起自己的琅琅歌声,是怎么令左慈啼笑皆非,亦惊起檐下的尘灰:“王子乔,爱神仙,七月七日上宾天。白虎摇瑟凤吹笙,乘骑云气吸日精。吸日精,长不归,遗庙今在而人非。空望山头草,草露温人衣……”那里高华而幽洁,寂清而静谧,是一处与整个野心勃勃、兴盛繁荣的邺城截然不同的地方。与左慈在那里短暂相处,斗嘴挑衅的一段时光,是在穿越时空而来的一年多时间中,令人难忘的轻松和幽静。

    真没想到,原来那里,竟然曾经居住过甄洛。

    不,是曾经居住过曹操曹丕父子,都曾经深深爱过的女人。

    不是有野史轶事中说过么?甄洛之美,令曹操与曹丕都同时动心。但是曹丕抢先一步得到了甄洛,才有了后来的甄皇后,徒令曹操扼腕。

    现在想来,曹操是否当真对甄洛动过心呢?也许,更令曹操动心的,并非是甄洛的美色,而是她也曾经居住在刘宜昔年的宫室之中,同样一片寂静的园林,居住过两个风华绝代的美人,这又是一种怎样的命运的巧合?

    但是,心有遗憾的人类啊,为了填补内心的遗憾,恐怕是连这样的巧合,都会紧紧握在手中罢?

    曹植脸上的红潮,似乎在渐渐退去,在尽力地让他自己安静下来。天光逆着他的脸照过来,轮廊的线条分明起伏,织成终于发现为何自己看到他时,有一些许的愕然和陌生了。

    他瘦了许多,从前丰朗的脸庞也陷了下去,且失去了那种天真的光芒,瘦下去的阴影里,倒填上了淡淡的阴沉与焦躁。甚至在他的叙述之时,也只有唇线微微的变化,并不曾牵动脸上肌肉表情的丝毫移动。

    而唯其如此,却更令人觉得他极力抑制的,是更会令人惊惧的一种力量。

    “大兄在袁府得到了阿洛,十分喜欢。可是后来……后来……”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也见到了阿洛……”

    仿佛一根重锤,忽然击中了织成的心脏,她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瞪住了曹植:“你……”

    “我不是贪图美色!”

    曹植急起来,连眼睛都几乎要湿润了:“我不是!我只是喜欢找大兄和她去玩,她性情温柔,说话的时候令人如沐春风,全身暖洋洋的,无一处不熨贴……她会弹琴,琴声如流瀑飞泉,如跳珠溅玉,有时又如百花雍穆,如鸟啭碧莺……她还会写诗,她……”

    “她再怎么美好,你也不能跟你大兄争一个女人!”

    织成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无力地抚住额头:

    老天!居然真有这样的狗血段子!亏她之前还那么相信他!

    “我不是!”

    曹植猛地转过头来,眼中几欲要迸出火星!

    贯卫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低低的,却甚是平静:“公子既是来拜祭甄女郎,还勿要动怒才是。”

    织成惊觉原来室中还有贯卫在,看他一眼时,却见他再次悄没声息地退到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双手垂落,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塑,又仿佛是一根没有生命气息的木头。

    ——难怪她方才几乎把他给忘了。

    至于拜祭……

    她这才发现,贯卫的旁边放有一只竹篮,里面香烛果品一应俱全。

    “我对她又不是男女之情!”

    曹植强行的镇定终于再次被怒火成功烧毁,他梗着脖子道:“你这人……怎么不听我说完?断章取义!”

    “好好好……”织成抚额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我大兄的姬妾不少,你也见过,那些女人,妖妖娆娆的,便是也有些温柔的,跟阿洛的温柔就不一样!阿洛的温柔,是真的为你好,什么都为你考虑到了……你知不知道阿洛的针线做得好?她自己本就妆饰得度,雅致雍容,各具其美。大兄的衣衫,都是她做的,挑选的料子自不必说,就连丝线也是最柔的,而且针脚还反着缝,她手最巧,这样缝出来的衣衫,居然一点点的糙剌都没有,穿在身上,如在云里一样柔软,针脚绵密,对着光线也无法透过丝毫。大兄家里的针线上人也好,姬妾侍婢也罢,个个说起来是好好服侍大兄,可有一个人真的用过这样的心?那些人是天生服侍人的,阿洛还是世族女郎呢,就显得更不容易了!”

    织成再次呆住了。

    能将心思细腻体贴到这个程度的甄洛,又有哪个男人不为之心动?况且她还有着旷世的才情,绝色的美貌,除了曾嫁给袁熙,几乎是完美无缺。

    “我那时与大兄的感情,并不甚佳。大兄性情……性情有些冷,他从小便是这样,虽然对阿父恭谨,对阿母孝顺,对我也很照顾,有什么珍玩也总是让给我,可是他从来不跟我私下里接近,便是有一次我鼓足勇气跑过去,叫了一声大兄,想让他指点我剑术,他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脚下都没有停住,就这样径直地走过去了……”

    他垂下头来:“阿父常年在外征战,驻守都城之事,大部分时间是由阿兄担当。母亲就生了我们兄弟四人,阿弟又很早就去世了,只余我们三人。黄须儿……二兄他勇猛尚武,不喜文章,我们也没甚么话可说,唯有阿兄年岁最长,文武兼备,诗赋华美,驰于当世……人人都说我肖阿父,其实倒是大兄,最肖阿父呢……”

    无论曹操和卞夫人是怎样宠爱曹植,令得他拥有多少优越的条件,但在他的心中,还是渴望着兄弟之情。尤其是在他隐隐约约,将身为大兄的曹丕,视为自己崇敬的对象时。他为有这样的大兄而感到高兴和自豪,并且有一种自己也不明白的想要亲近追随他的念头。可是这些,都被心中早就怀有怨怼的曹丕给忽视了。

    但当织成穿越而来时,却发现他们的感情已是相当融洽,似乎并没有象曹植描述的这个少年时期那般冷淡。

    “我不知道大兄为什么对我不甚热情,或许是因为在他看来,我年岁太小,虽会些诗赋文章,却终究不能与刘祯、徐干等人相比……我也就慢慢的不敢凑上前去,唯恐他再如同对待小童那般,对我不屑一顾,那我可就……可就伤心得很了……”

    织成听到此处,不由得在心中失笑。

    若是后世知道,被称为才高八斗的曹植,竟然会因为其兄长的冷遇,而自惭形秽,以为是才华不如刘祯等人的事迹,会不会也象她一样讶然失笑。

    也许是有那样一个枭雄的父亲,又有如此出色的兄长,曹植从小生活在他们的光环之下,竟忘却自己也有着美玉一般的华采。甚至因为这种暗中的羡慕和钦敬,竟令曹植也会忘了自己本身的才华和骄傲,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幸好后来有了阿洛。”

    他眼神亮了一亮,说到阿洛二字时,连声调都仿佛放得轻软了一些,否则就会惊破话语之中的梦境,并惊到那个衣衫翩然、婉娈柔美的女子一般:

    “我还记得,那是个暮秋之日,那时阿父还没有建成铜雀台,阿母她们都住在许都。可是邺城攻打下来后,我和大兄都没有离开,我们喜欢邺城,也要镇守此地,因此我们住在袁氏从前的府邸之中,而袁氏女眷也已迁往幽州,去投奔袁熙。大兄和阿洛,还是住在凌波阁……万年公主从前的府第,那里有许多的香草和槐枫木,槐枫木皆有百年之龄,树冠如伞,荫叶浓密。每到秋日,槐枫全部转为金红二色,远望灿然耀目,我最喜这样的秋色,可是大兄若是在家,他一向对我冷淡,便是我厚颜前去,只怕也要处处受拘束,哪能尽情欣赏呢?便趁着大兄与阿洛出门游玩的时机,买通了门上仆役,偷偷溜到凌波阁的芸台之外,行吟赏秋,不知道有多么快活!”

    芸台!

    那深幽的庭院,那高大的槐枫木!当初左慈不正是带着她,从芸台之中的地道离开么?而远在益州的府第中,刘璋也营造出了一座极是相似的芸台。而时空转换,在数年之前,年轻的曹丕与甄洛,竟然也曾比翼双飞于那庭院之中。

    织成简直无语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只不过是在时空的河流中错过了一段罢了。

    “大兄和阿洛忽然回来,门子措手不及,尚未来得及告知于我,我玩得太忘形了,以致于没留意动静,正将一首诗写了两句,忽然觉得身后静得可怕。蓦地回首看时,只见满地金红落叶之中,大兄满面怒气,正狠狠地盯着我。”

    织成不由得也跟着一个哆嗦。

    曹丕发怒的时候,虽然那时他还是个稍显青葱的少年,但那时曹昂已死,而他已经在曹操麾下作为继承人被培养了几年,自有一种威严的气度,加上一贯高冷,哪里是曹植能够承受的怒气?

    曹植本就是悄悄溜进去的,没想到正主儿提前回来,又惊又愧,当时想必是吓得腿都软了罢?

    “阿洛却上前对我温柔一笑,拉起大兄的手,说:‘这就是临淄侯么?瞧都被你吓呆了,何战战也,何兢兢也,倒像我家中幼弟一般。’又叹了口气,说‘妾昔年有一幼弟,却因兵乱之故而不知去向,后来每每想起,常觉心中郁郁。想来兄弟姊妹的缘份,终究还是看各人的福气。子桓真是好福气,有这样的一个弟弟在身旁,还住得如此近,只要抬抬足便能互通往来。’当时她穿着淡绿曲裾深衣,内有三层中单,露出淡绯、烟紫、雪白的内领,发髻梳成我从来没见过的形状,如蛟龙般柔美盘踞于鬓侧,鬓发之上珠玉皆无,单簪了一朵叠纱蔷薇,垂下露珠般的水晶串,似堕非堕,动人心魄。整个人轻柔秀美,仿佛一团烟雾,又如一片白云,随时便要随风而去,凌波而行。丹唇新启时,露出皓如白贝的牙齿,发出的声音,如琅环玉树迎风摇动,玉片相互撞击时发出的声响,又被和薰的春风吹得柔软了三分,便是我都听得呆了,只觉平生所见的女子,无论容貌气度,甚至声音谈吐,都无一人能与她相比。果然大兄听了,颜色也和悦起来,竟然一反常态地问我:‘新来的厨娘,会做上好的甜浆,能不能留下来喝一盏?’”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不知是否因为回忆起甄洛的缘故,连眼底的阴影都仿佛淡了许多:“我虽不爱喝甜浆,觉得那甜腻腻的没甚好滋味,好的是饮烈酒,啖羊肉,但好不容易大兄叫我一次,当时我哪里肯走,硬是留下来,把大兄为阿洛专门请来的厨娘做的甜浆,一口气喝了七八盏,喝到最后,连阿洛也不曾喝到第二盏,大兄的脸色都又快要冷得象冰块了,可是这会我一点也不怕他,哪怕是他生气我也不怕……我知道,有阿洛在,他根本就不会真的生气……”

    “如此几番,我常常跑去凌波阁,大兄对我也一天比一天和悦,后来有一天,我正在自己的院中练剑,忽然听到有人说‘剑为百兵之君,却不是在于君的凌恃端雍。虽为长剑,亦当有短刃之疾,便如同这乱世之中,想要成为君王的,不但要心性勇猛,敢于亲入险境,且应多谋擅变,刚柔并济,阴阳共施,方能建立不世功勋,若是一味求稳求全,必会失于后着,困于院囿之中。若是一味骄横猛进,又不免落个霸王的下场。你的毛病却是在于过度炫耀剑术的华丽,反而失了剑术的真义,不过就是击杀二字而已。’我回头一看,才发现竟是大兄来了,还在指点我的剑法。当时我简直是大喜过望,因为在我的印象之中,除了受父母所遣,这是大兄第一次主动进入我的住处。他剑术本就高明,还肯指点于我,那一刻我才真正觉得,他是我如同手足一般亲密共进的兄长。”

    曹丕的剑术的确高明,到现在织成还记得清清楚楚,即使是越女剑的传人,以剑术精卓而著称的辛苑,在凝晖殿中也曾当众败在他的剑下。

    或许正如曹丕当初教导曹植时所说的那样,剑术往往是一个人心性襟怀的体现。剑虽然号称是所有兵器中如同君王的存在,但剑术也与帝王之术一样,是千变万化,诡谲多谋的。如果一味绵软,自恃身份,当然会被束缚起来,无法施展报负。如果一味猛攻而不谨慎,就会象当初的项羽一样,落到个自刎乌江的下场。

    而曹丕自己认为的帝王之道,便是既要擅长智谋设计,又要能勇猛敢拼,这正是他一贯的作风。他肯对曹植说出这番话来,足见当时的心中,的确是将曹植当成了需要自己指点的弟弟,因此也再未藏私。

    想来甄洛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决不会小,也只有这样温柔深情的女子,凭有着强大的爱情的力量,才会化解曹丕心中自衮州的大雪之夜起,便日渐积累的那些忿怼和怨气。虽然方才曹植对她的完美描述,令得织成不免有些自惭形秽的淡淡自卑之感,但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令曹氏兄弟都为之赞美的女子,恐怕她的真人,比起后世的文字和曹植的描述来,还要动人三分。

    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令得曹植竟然如今又与曹丕再起嫌隙,甚至是当成了真正的敌人?

    “那一段时日,是我半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光。我与大兄阿洛一起游宴玩乐,吟诗作赋,有阿洛在,大兄一日日的对我亲近,阿父和阿母看在眼里,心中也十分满意。我自小受父母娇宠,其实身边除了奴婢侍从和一群名士之外,并没有什么交往颇深的朋友,有时难免觉得寂寞。大兄是我最为敬重之人,又是我最亲的兄长,他肯教导我、甚至同我玩乐,他的见识气度,交游广阔,又岂是我的那些名士朋友和奴婢侍从能比?他带我和阿洛去里坊之间微服吃过胡饼羊肉脍,把我们一个扮成侍婢,一个扮成小奴,阿洛脸上还涂了一种特别的黄粉掩住容色,竟没一人发觉。上元灯节的时候,我们还偷偷溜出去,一路猜着灯谜,赢了别人十几盏灯,有兔子的、有神仙的、有莲花瓣的,提在手里,一路不知被多少人羡慕。因为有大兄在身边,阿母自然放心,我便乐得自由自在,那一段时日中,简直不知人生何夕,只觉若是这样长长久久地幸福下去,便是让我去做神仙,我也是不肯的。只到有一天,大兄铁青着脸来找我,说要拜托我一件事。”

    织成心中微颤,看曹植的神情时,却是仿佛是风雨欲来,他的眉睫之上,已蕴藏了淡淡的风雷之意:

    “我有许久,不曾看到他这样的神情,这些时日来我早看出来,若是阿洛在,便是天大的烦忧,想必他也是不会放在心上。谁知他要跟我说的,正是朝中有人上书,说他自得甄氏女后,耽于游乐,有误国事,甚至还说……还说连我也一同冶游终日,而甄氏女周旋于我兄弟之间……说得十分不堪……大兄当朝抗辩,甚至冒着阿父的雷霆之怒,亲手摔了那腐儒小吏的书简!可是……”

    他浓密如女子的睫毛动了几动,黯然地垂落下去:“那时乌桓刚好攻破幽州,掠汉民十万八千余户,原幽州剌史……阿洛的前夫袁熙,便趁机与袁尚一起,投奔了乌桓。而流言也因之纷起,说甄氏女原是袁熙妇,却妖媚惑人,谁知道是不是与袁熙甚至是乌桓暗中有什么勾结?又或是施反间之计,效仿董卓吕布旧事……这样的艳闻轶事,是流传得最快最广的,偏偏那段时间,我也的确与大兄他们相从甚密,我对大兄是孺慕,对阿洛也一样,我没有姐姐,她那么温柔,那么善解人意,每次见我去了,准备大兄最爱的甜浆,也会准备我最爱的烈酒,后来我酩酊大醉过一次后,她担心烈酒伤身,每次就把烈酒换成了西域的葡萄酒,为着怕我不肯喝,还煞费苦心,专门找了工匠为我雕琢了一只水晶所制的夜光杯,便是因为那样的酒汁颜色殷红剔透,有如宝石一般,会令我更喜一些罢了。大兄性情冷肃,每当不悦之时,她便温言解颐,总令大兄转怒为笑,就连婢仆也多受其恩德。阿宓,你说,这样的阿洛,即使是没有男女之情,我又怎么会不喜欢?在我的心中,她便如大兄一般,是我的阿嫂,也是我的姊姊,我心中只愿他们一生和美,幸福安康,又怎么会生出那样的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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