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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扣卿心作者：流苏顾盼字数：12022更新时间 : 2013-08-04 08:25:11
卫国多年来都不曾有什么举国大事，最近的一次大事便是四年前柳嫔娘娘生下了和玺公主，可就算是这件事，也不曾获得今日温衔的婚事这样多的关注。霍卫联婚，作为温氏族谱里的一份子，我们一干人等起了大早到侍郎府里送亲。
一入侍郎府，我们便被二叔府里的管家安排到了侍郎府的客厅，宗室里的男男女女参差不齐地坐在席上，谈笑风生。我坐在席上，一眼扫去，除了爹娘与兄嫂，旁的人没有半分认知。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了那个我名义上的二叔――温敦厚。名为敦厚，是否人如其名又要另说。
温敦厚的女儿出嫁，嫁的又是霍国国君。以卫国国礼嫁女儿，天下间能有这种嫁法的女子万中无一，非富即贵。如此盛事，十里红妆、光耀门楣自是不在话下。
席间，我看到了温清重，温清重立在温敦厚身边，见我望着他，神色一滞，似是记起早前然后略略尴尬地躲闪。除此之外，我更是见到了二叔府中那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姬妾和那些姬妾们身边围绕的女儿们。
坊间流传温敦厚早年多般求子不得，膝下所有皆是女儿。为了承继香火，一个个女人以侍妾的身份走入了侍郎府，可腹中落下的还是一个个女儿。以至于后来他的身边有名分的便有十七位夫人，下到十六岁，各种女人都有。身份尊贵如他的正室安夫人，以福安郡主金枝玉叶的身份下嫁温敦厚，还是先帝钦赐的婚事。身份卑微如他的十四夫人耿氏，只是泉州一个大户人家里一个下人，恰逢出行公干被官员拍马送到他身边，这才有了这个身份。地位低贱如他的九夫人秦氏，便是温衔的生母，曾是江南艳妓，一个风尘女子，名气一般，姿色却是上佳，偶然与二叔结识，其后虽说遭逢不幸容颜有损，却也凭着隆起的腹部进入了侍郎府。
只可惜这些夫人们早年个个不争气，腹中落下的都是不带把儿的，闹得二叔府里阴盛阳衰极为严重。而这些夫人们又不都是什么省油的灯，争宠斗狠什么的更不用说了。
幸而二叔年岁往上，终于由府里的四夫人添了一子，欣喜之余亦不忘给独子取个响亮的名字，以表示对这个独子的重视。既是要表示重视，又要带上“清”字辈的名，于是便取名清重――温清重，如此重视。
二叔府中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万千宠*，不在话下。
母亲地位不高，又因容颜毁损颇不得宠，温衔身在侍郎府里一群毫不简单的夫人小姐中间，整日不得温敦厚待见，甚至因为母亲是艳妓出生，连辈分中的“清”字都不能拥有。生长在如此坏境下的温衔，我几乎可以设想，她每日顶受着多大的煎熬。生活在这些姨娘姐妹间，时时谨言慎行。
还记得初见温衔时她面上的笑意，淡雅从容，身在这样的处境里十多年，早就练就一番抗击技能了罢。
心中怜惜之余，竟也生出了一股悲凉。命运，其实真的很不公平。
我数了数二叔府上的妻妾们，扣去已经去世的二夫人、七夫人、八夫人和久病床前的十三夫人，似是还少了一位。
扫过眼前这些乱花迷人眼，我心中略略惊了一惊。今日是温衔出嫁，为何？
“娘，今日衔儿出门，为何独独缺了二叔府里的秦夫人？”我心中不解，便问了问坐在我身旁的娘。
娘脸色一变，下一刻，我袖口便被娘拉扯住，娘在示意我不该多嘴。
周围听到的人面色也变了，尤其是二叔府里的妻妾小姐们。
正坐在我对面的妇人一身华服，前一刻的表情还是黑的，眼角一动便笑了出来：“堂小姐是不知道，秦妹妹向来眼高于顶，府里大事小事从来都不出面的。”
若按座次去数，这说话的应是府里的四夫人，四夫人何氏是温清重的生母，在这府里的说话权该是很大了，因此我听她说起话来总含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
“可不是么？终究这次衔儿远嫁，却连面都不露一露，叫旁人见了，还以为她这个做娘的不应许这门婚事呢！”数下来，这个妇人该是十夫人顾氏。顾氏的嗓音略略带了分刻薄。说着极有道理的话，可眼角半点不掩饰的不屑泄露了她的本心。
眼前的这些妻妾小姐们，面上多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略略靠近门口的一位夫人，声音细弱娟秀：“秦姐姐待人真诚，想来不是这样不识大体的人……”四夫人轻咳一声，说话的夫人顿时停住了话，不敢再说。低着头，似是吓得不轻。这位夫人容色尚稚，并不似何氏与顾氏那样的老练泼辣。挨个数下去，这个夫人该是二叔两年前纳进府里的十六夫人江氏。
江氏此言一发，也让在场的众位夫人小姐停止了议论。
何氏脸色不大好，表面上却还是笑得肆意欢快：“江妹妹入府不久，被有心人利用当出头鸟也是可能的。”何氏说话老道，每句话都说得入情入理，说着还冲着江氏笑。
一边的顾氏不忘迎合何氏，提着帕子放到唇边，隐了唇边略带得意的笑：“江妹妹也是心地好，何姐姐倒也不是怪你，不过从今往后可要学着聪明些，睁大了眼睛，莫要再被有心人糊弄了。知道了？”最后三个字，顾氏有意加重了音量，如锋芒一般的眼神更是**裸地逼视江氏。直吓得江氏唯唯诺诺道“是”，温吞着不知所以。
何氏与顾氏笑中颇含深意，在场或有几个同情江氏的，可也只是默不作声。
眼见此事发展事态至此，府里有权的主儿终于发话了：“行了行了，都给我少说几句，待会儿客人都会来，你们吵吵闹闹的样子若让客人见到了成何体统！”
正房都发话了，自然没人会再说什么，顾氏也稍稍收敛了。唯有何氏，脸色挂着心不甘情不愿。府里唯一的儿子就是温清重，二叔将来老了，整个家当便都是温清重的，作为其生母的何氏自然会母凭子贵，届时正夫人的威赫也不过浮云，哪里还需听她左右。
府里很快又热闹起来，朝中任是有权的没权的，城里任是有钱的没钱的，都往侍郎府里挨个地送贺礼。在正房夫人的吩咐下，各房夫人都要去张罗一干事宜。终归不是自己的女儿出嫁，能有多上心，只有她自己晓得。
“铃儿，你对二叔府里的格局清楚么？带我去看看衔儿。”温衔即将远嫁，再见怕是难了。
铃儿记性很是不错，对二叔府里的路也认识。
听铃儿说，温衔自出生以来便是跟她娘一起挤在一个小阁楼。秦夫人毁了容貌不得宠，温衔自然也过不了多好。
拐了好几个弯，才在铃儿的指引下见到了她们娘俩住的阁楼。我忍不住四处张望了一番，这处阁楼在二叔的府里实在偏僻了些。阁楼的墙角落下了几处已然掉落的白墙灰，这处阁楼，顶多算得干净，但绝不算华丽，甚至有些落魄。里面还隐约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音。
“娘！”尚未入内，便听到温衔略带哭腔的声音，“你为何就是不愿看我一眼。”
心中大叫不好，明知听别人说话是不对的，可我又怕温衔看见我尴尬。
我拦住铃儿，缓缓靠近阁楼的小门。里面一个定是温衔无疑，另一个便是秦夫人。二人皆是背对着门口，细细再看，秦夫人双膝下跪正拜着香案之上的观音像，先前听到的“咚咚咚”的声音也正是从秦夫人手中敲打的木鱼上发出来的。
温衔身上套了整整齐齐的大红嫁衣，凤冠霞帔，艳丽风采非常，从头饰到手钏，从衣裙到腰带，每个细节都无可挑剔，卫国总不会怠慢与临邦的和亲。可与之形成对比的是，秦夫人一身素净，全然不顾忌今日的氛围。
温衔声音委屈，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我们母女在这个府里输了半辈子，受那些姨娘姊妹的气受了十几年，还不够么？”
秦夫人的身影不动，可敲打木鱼的频率却明显停顿：“当年是娘心甘情愿跟随你爹，娘没有后悔过。”秦夫人的话，说得无奈却又那样淡漠。
这样一句话，落在温衔的耳里，温衔苦笑一声：“那我呢？娘，我可以不计较那些姨娘的绵里藏针，也可以不计较名分，名字里没有那个”清“字也没什么，可是为何自衔儿出生，爹都不闻不问？我们母女忍气吞声，这么大的宅子，容得下她们，为何独独容不下我们？这让我怎么甘心？”温衔的抗诉低沉而压抑，似在撞击灵魂一般，无言地抽离出，将多年的隐忍片刻爆发。
片刻的无言，连秦夫人手中的木鱼声都没有。
我想，秦夫人心中一定很愧疚。
“离开温家，或许你可以开心些……”
“娘，你不送衔儿出嫁，衔儿不怪你，可衔儿不想认命。”温衔用她的泪控诉着她的屈辱，“衔儿初心不改，他日有机会，衔儿定会接娘你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温衔抽了抽泣，抹着泪就跑了出来，一出来便见到了我，不设防地怔了一怔：“玉姐姐？”
再看看阁楼内那个纹丝不动的身形，自嘲一笑，面色诚恳地看着我，言语有些无力：“玉姐姐，我知道你都听到了。”她猛地拉着我的袖子，言语略带哀求，眼中氤氲，“终归我是代玉姐姐你远嫁的，衔儿什么都不求，只求他日玉姐姐可以代衔儿多多照顾娘。就当……”拉着我，她的眼底深深望进我心底，仿佛我是一颗救命稻草，“就当是玉姐姐你欠我的，照顾我娘，衔儿便无怨了。衔儿求你。”说罢，便要在我面前跪下。
我大惊，连忙拉住她即将跪下的身体。
看了一眼秦夫人，秦夫人拾袖抚了抚面颊，当是抹去自己面上的泪。终归是自己十月怀胎的女儿，总不至于真的狠心如斯。
秦夫人与二叔的故事坊间流传许多版本，哪一种是真哪一种是假我实在不会辩分。
温衔握住我手腕的力道甚大，似是用尽了她所有的气力。可掌心传来的温度却像落入了深冰一般，凉得刺骨，直凉入了我的心。
我附上她的手，试图给她温度。点头答应，我想，照顾秦夫人，恐怕是我能够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若说我真的可以理直气壮看她远嫁霍国，我做不到，若是没有中间的插曲，今日裹了这一身凤冠霞帔、泪眼婆娑即将嫁去霍国这个未知世界的人该是我，说不愧疚是假的。
她也不是全没有怨，她是温家人，却不能拥有温家人该有的，她有父亲，却只能拥有姨娘姊妹们的欺辱。
若我同她调换身份，恐怕半分都比不上她这样隐忍。
－－－－－－题外话－－－－－－
附上笑话一则，愿亲们天天开心
一次英语考试中，A君正不知所措，忽见B君已填得满满的，忙扔纸过去求救。不一会，B君扔来一纸团。A君大喜，忙拆开。只见纸内包着一橡皮，橡皮四面画着A，B，C，D四字母，在纸上还有几小字：自己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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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了那个我名义上的二叔――温敦厚。名为敦厚，是否人如其名又要另说。
温敦厚的女儿出嫁，嫁的又是霍国国君。以卫国国礼嫁女儿，天下间能有这种嫁法的女子万中无一，非富即贵。如此盛事，十里红妆、光耀门楣自是不在话下。
席间，我看到了温清重，温清重立在温敦厚身边，见我望着他，神色一滞，似是记起早前然后略略尴尬地躲闪。除此之外，我更是见到了二叔府中那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姬妾和那些姬妾们身边围绕的女儿们。
坊间流传温敦厚早年多般求子不得，膝下所有皆是女儿。为了承继香火，一个个女人以侍妾的身份走入了侍郎府，可腹中落下的还是一个个女儿。以至于后来他的身边有名分的便有十七位夫人，下到十六岁，各种女人都有。身份尊贵如他的正室安夫人，以福安郡主金枝玉叶的身份下嫁温敦厚，还是先帝钦赐的婚事。身份卑微如他的十四夫人耿氏，只是泉州一个大户人家里一个下人，恰逢出行公干被官员拍马送到他身边，这才有了这个身份。地位低贱如他的九夫人秦氏，便是温衔的生母，曾是江南艳妓，一个风尘女子，名气一般，姿色却是上佳，偶然与二叔结识，其后虽说遭逢不幸容颜有损，却也凭着隆起的腹部进入了侍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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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府中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万千宠*，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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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数了数二叔府上的妻妾们，扣去已经去世的二夫人、七夫人、八夫人和久病床前的十三夫人，似是还少了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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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今日衔儿出门，为何独独缺了二叔府里的秦夫人？”我心中不解，便问了问坐在我身旁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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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句话，落在温衔的耳里，温衔苦笑一声：“那我呢？娘，我可以不计较那些姨娘的绵里藏针，也可以不计较名分，名字里没有那个”清“字也没什么，可是为何自衔儿出生，爹都不闻不问？我们母女忍气吞声，这么大的宅子，容得下她们，为何独独容不下我们？这让我怎么甘心？”温衔的抗诉低沉而压抑，似在撞击灵魂一般，无言地抽离出，将多年的隐忍片刻爆发。
片刻的无言，连秦夫人手中的木鱼声都没有。
我想，秦夫人心中一定很愧疚。
“离开温家，或许你可以开心些……”
“娘，你不送衔儿出嫁，衔儿不怪你，可衔儿不想认命。”温衔用她的泪控诉着她的屈辱，“衔儿初心不改，他日有机会，衔儿定会接娘你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温衔抽了抽泣，抹着泪就跑了出来，一出来便见到了我，不设防地怔了一怔：“玉姐姐？”
再看看阁楼内那个纹丝不动的身形，自嘲一笑，面色诚恳地看着我，言语有些无力：“玉姐姐，我知道你都听到了。”她猛地拉着我的袖子，言语略带哀求，眼中氤氲，“终归我是代玉姐姐你远嫁的，衔儿什么都不求，只求他日玉姐姐可以代衔儿多多照顾娘。就当……”拉着我，她的眼底深深望进我心底，仿佛我是一颗救命稻草，“就当是玉姐姐你欠我的，照顾我娘，衔儿便无怨了。衔儿求你。”说罢，便要在我面前跪下。
我大惊，连忙拉住她即将跪下的身体。
看了一眼秦夫人，秦夫人拾袖抚了抚面颊，当是抹去自己面上的泪。终归是自己十月怀胎的女儿，总不至于真的狠心如斯。
秦夫人与二叔的故事坊间流传许多版本，哪一种是真哪一种是假我实在不会辩分。
温衔握住我手腕的力道甚大，似是用尽了她所有的气力。可掌心传来的温度却像落入了深冰一般，凉得刺骨，直凉入了我的心。
我附上她的手，试图给她温度。点头答应，我想，照顾秦夫人，恐怕是我能够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若说我真的可以理直气壮看她远嫁霍国，我做不到，若是没有中间的插曲，今日裹了这一身凤冠霞帔、泪眼婆娑即将嫁去霍国这个未知世界的人该是我，说不愧疚是假的。
她也不是全没有怨，她是温家人，却不能拥有温家人该有的，她有父亲，却只能拥有姨娘姊妹们的欺辱。
若我同她调换身份，恐怕半分都比不上她这样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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