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终于

小说:南风阁之公子欢作者:山巅之鱼字数:7136更新时间 : 2019-03-16 16:36:30
    125.终于

    五月的阳光真真好极了,万里无云,微风阵阵,若风里没有细小的尘沙,躺在地上小憩一会儿不失为极好的享受,扈烈一行将入镇远,回家的喜悦弥漫在众人之间。

    索欢解开腿上缚带,道:“养了十几日,可算好了。”宛淳回头看时,见他目光清浅,笑意微然,阳光明晃晃地铺在脸上,通透得如明玉一般。

    “是呢,谁叫有人跑几里路滚十几次,连我这个小女子都不如,摔断腿也不说,强忍着,还把药材都丢在晏府里。你白问问自己,为这点子小伤陶腾了多少人,耽搁了多少事,如今幸喜是好了,否则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关呢!”

    “你光会抢白我,你和哈刚木亲近,学得些马术,我可不曾。”

    “这倒是,公子以后也学着些,草原上不会骑马是不行的。”

    索欢笑道:“你倒是马术精进,有用么?”

    不论驰骋草原还是游历天晔,马术怎会派不上用场,宛淳想他是否在试探自己心意,抑或催促自己赶紧离开……我何尝不知将到边关,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可是……可是前路天高云淡,草木无边,的确叫人神往呀。

    脑中交战许久依然没有明确答案,女子索性抓一把团扇去他身边徐徐扇着,道:“公子着急作甚?该走时我自会走,用不着你赶。我何尝不想立时就走,只是你这样多病多灾,总不叫人放心。况且自馨儿那蹄子死后,公主身边总没个可靠的人,都说我是相府旧奴,知道公主脾气的,将军非得指派我去,这么多眼睛,这么多事情,哪里敢走。馨儿尸骨未寒,便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女子不过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却让索欢在阳光下显得明朗的眉眼染上一抹阴翳。“她死得冤,大出我意料。我这般的人,竟也能吸引女子,终究……是我害了她。”

    “这是胡说!”宛淳不服这话,叉腰辩道:“公子神仙样的容貌,先有宰相大人,后有西尤将军,她只不过是个丫鬟,也有资格肖想?要逃跑自己逃跑就算了,为什么拖公子下水?公子好不易才博得西尤将军的欢心,她这样做岂不害苦了你!”一番维护下来叫索欢想笑又皱眉,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啊呀,这说的什么话——”话音未落,西尤都敏打帘进来,道:“这丫头说了什么话,笑得这样开心,也说给我听听。”将一囊水掷在索欢腿上,脱了外套抖一抖,挂在榻沿,说:“这天儿可真热呀!”

    索欢肌不生汗,并未感觉多热,也不要那水,只道:“将军一双顺风耳,才不信你没听见。”别过身子不理他。

    西尤笑了笑,心里很不愿折了身段去迁就他,奈何天干物燥,这心里暴跳如雷,一阵阵的发紧。想到索欢大泽所为,与自己遥相呼应,机敏果敢,并非完全是个酒囊饭袋;又见他颈后红痕,映衬着雪白皮肤,真是个冰肌玉骨,不由得膝盖一屈便蹲下,伸手碰碰他的脸,问:“你怎的不出汗?”

    宛淳见此,赶忙退下。才出去,就见哈刚木远远的望着这边长吁短叹,便踱步上前,嘻嘻笑道:“大日头底下横眉竖目,筋都暴起来了,仔细将军看见。”

    哈刚一梗脖子,扬声道:“偏要他看见!”

    宛淳忙拉他走,嗔怪道:“我的好大哥你怎么了,从前未见你这样,怎么这几日偏要做出这副面孔来?岂不知他好我才能光彩,大哥就算看我薄面,也不该这样。”

    “谁不要他好了——”哈刚木抽出手,暴跳起来,“他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想怎样给个明白痛快话儿,难道咱们不允他?偏要那么样,我就看不惯!”

    “怎么样?看不惯什么?”

    哈刚一窒,也说不清怎么样,就觉得不像样,道:“我哪知道他怎么样,我只知道我看不惯将军旗纛渐倒的样子,他算什么东西,居然敢仗着大泽一点功劳勾引我家将军!”

    宛淳凝神细听,听出许多不满,不禁辩道:“公子一贯怯弱,兼在大泽骇破了胆,从此学会乖乖做人,生怕惹大伙儿抱怨,惹将军不快。我天天儿看着,他躲将军都躲不及,还敢勾引他?——若非今日日头毒,他怕晒,早躲出去了,还能见到将军么?”

    “你看看,看看,多可恶,既不愿意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非到现在才来装贞洁烈妇。我看那小子态度反复,做事可疑,肯定有图谋。丫头你帮我盯着他,我亏不了你。”

    宛淳冷笑一声,道:“哈刚大人这话叫人好不明白,敢情迎也不是,躲也不是,亲近不是,回避也不是,反正不入你眼的,怎么着都有不是就是了。”说完竟走开,招呼都不打一个。

    居然没人肯相信他,哈刚木心里不是滋味儿,直把嘴瘪到了脖子:“臭丫头太单纯,走着瞧,老子非揪住他的狐狸尾巴不可。”

    不日驰入镇远,边城长官戒心奇重,在通关文牒上落了大印后再不肯见,唯恐他们多留一日,镇远便多一日危险。好在下面小官还肯尽心,聚在一起商议为使臣践行的份子钱,权当周全礼数撑场面。说句不好听的,边关一带多有摩擦,说不得以后还要见面。

    前方需穿过炎炎烈日,浩浩黄沙,白日里正副使紧锣密鼓地筹备水粮,整顿人马,晚间便被一群连名字都叫不上的小官吏接去宴饮。场面不甚奢华,甚至有些微弊陋,天无片瓦盖头,地无一席容身,一概歌舞管弦俱无,只难得“体察用心”二字。你看那:篝火丛丛,肥羊尊尊,酒列四座,浓香醉人。真正是以天为屋,以地为席,哈刚等欢呼雀跃,喜得摩拳挲掌,连西尤与郡主自矜身份,亦不住点头微笑。

    主客分定,各自落座,众官吏个个自谦:备得粗简。公主心里纳罕:大泽不靠边关,尚且民风剽悍,个个斗鸡似的恨不能生吞了咱们,此地年年为外寇忧扰,却肯费力兜揽?索欢一语道破天机:强邻毋惹,果然常来常往的,留几分情面才好看。

    “这说得不错,”西尤笑眯眯道:“强邻在侧,安敢志骄。我扈烈之强悍,视城寨如糠粉,铁蹄过处莫不臣服。”

    索饮尽一杯冷酒,面目冷淡道:“北戎兵强马壮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只是这个‘强’是强悍的‘强’还是强盗的‘强’还有待商榷,我不敢浑说,得看将军自己了。”

    西尤褪去笑容,不语,诸官吏也都尴尬。暝华忙打圆场:“今日只言私情,不谈公事。”众人擦着冷汗,诺诺附和:“是,只言私情,言私情……”唯索欢一声笑,扬声道:“私情?镇远居然和关外戎族有私情,想想真教人不安……”

    啪——酒杯被掼在地上。索欢冷眼瞧着碎杯,道:“你摔那哑巴东西做什么,要摔摔我。”

    “你怎么回事,这么多人面前就不知道脸面二字,再说话,撵下席去!”

    索欢根本不要他撵,当即拍下杯箸,拍得价天响,自己主动退席,退了两步,又回转来。西尤当他知错了,面色稍缓,正想说什么,却见他在一个什锦盘子里戳戳捡捡,戳了一大碗能入眼的,方才端着慢悠悠出去了。

    可恨。西尤额头隐着青筋,齿面搓得直响,全程盯着他,恨不得盯出两个透明窟窿。霍火尔对这场官司多少知道一点,便冷笑道:“同样去国离乡,王后都不曾做出这般歪声丧气的嘴脸。”

    原来昨晚索欢办完事后,趁着情浓,问西尤讨了一个不情之请:在镇远关外盘桓几天。具体几天呢?三五天吧。理由很充分:

    这一去扈烈,便不是天晔人了,料想此生无缘回还,我一路连伤带病,不曾有过闲闲游玩的时候。眼下将出国门,求你怜一怜我这羁旅之人,允我几日时光,教我看一看故国山水,便是死也无憾了。——末了还加一句:从此死心塌地做你扈烈臣民,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实打实的枕头风吹过来,西尤又不傻,怎会答应?虽然他说得情真意切,叫人伤感,换个时候西尤一定会允,且亲自作陪——但这次不行,理由也很充分:必须赶在一年一度的祭祀大会之前回去,那是关乎草原风调雨顺、牛羊茁壮的大事,西尤家族在扈烈举足轻重,家主不归,视为对神灵的不敬,要降灾。

    家主不在家主婆在,再不行,有你儿子在,一个不行两个,两个不行三个,反正将来要接你位子的——如此不算不敬了……可任他百般恳求,作好作歹,西尤就是不允。少不得,索欢怒气上来,嚷道:我才不信你往年东征西讨、扫平部落的时候次次都在,也没见说哪年少了个西尤家主,北边就落刀子了、不长草了、牛羊都得瘟病死了——还不都好好儿的,我就不信那个邪!你晓得一路火急火燎回乡,跑得轮子呼啦啦的,那马都死了几匹!我身上伤痛,却有说半个不字?如今倒好,这一点子请求你都推三阻四的,难道只你的思归心切是恋乡心怀,我的眷恋故土就不是?没这样道理!

    西尤被堵得哑口无言,气得推开他:你还记得你身上伤痛,为那点伤痛咱们歇了几天?有那功夫耽误的现在就别跟我大喊大叫,总归是用在你身上了。

    索欢不敢相信,惊惶不已,当即扯出条小手绢儿来擤鼻子哭,拍床板哭,边拍边哭边指天骂日,扑到西尤胸前大锤大闹大放悲声,骂他“你个没良心的”“你个天杀的”云云。

    西尤都敏从未想过他这样容貌的人儿居然有如此撒泼放刁的一面,惊得下巴都掉下来,扎撒着手不知该如何应对。好不易将人从胸前扒拉下来,忙不迭扯过衣服,边穿边跑出去,情态之急,连鞋子都是反着的……

    昨晚的争执和哭闹众武士都听到了,也目睹了西尤的窘态,目送肇事者出去后,忍不住彼此挤眉弄眼,“嗤嗤”憋笑,镇远众官自然好奇,于是那些会天晔话的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介绍索欢,有说着怪话酒桌取乐的,也有正经描述、不吝给两句褒奖的,说着说着,气氛慢慢活络起来,开始天南地北地胡侃。镇远诸人乐不可支,都卸下心防,神色轻松。

    西尤看着,心情终于好了些,操刀从盘中割下几片兔肉,菲薄透光,唤上宛淳道:“端去给他。在碗里翻来铲去,铲地皮一样,也没铲出好东西,全是些地瓜蛋子。”

    宛淳双手捧过,拉长声音甜甜应道:“诶——”

    “慢,与其这样,不如叫他进来吧,想是在外面反省过,不会闹了。”暝华的脸上满是笑意。

    “不行,他那样的人对他好不得,给根竿子就要往上爬。”

    “话不是这样说,都是在宰相府跳脱惯了,凤宰相那脾气,惯起人来没天没地,难免把人养出些歪性子。”

    “哼,我可不是那天晔宰相,随便他怎么闹。既跟了我,就把歪性子都收收,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本将军可是信奉‘黄金棍下出好人’的。”西尤恨恨的。

    “要教训也等回扈烈再教训,现在途中,明日就要出关,搞得这么僵有什么意思。”不等西尤同意,便示意宛淳把人请进来。

    人是进来了,脸上却没有感激之色,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踢蹬着步子,挤到暝华身旁坐下,道:“还是公主心肠慈悲,不像某些人。”

    暝华笑劝道:“莫置气了,将军不允,实是有不便相告的隐情。祭祀大会只是其一,还有一桩你不知,汗王在他启程时千叮万嘱,说务必要赶在他大寿前回去,寿辰当天举行婚礼,吉时吉事,双喜临门。与汗王约定在先,怎可食言。”

    索欢心里正百般烦恼,想明日就要出关,若再不设些法子留住人,事情就遭了,心急之下,嘴里连长几个燎泡,连那自戕、投毒、杀马、放火的烂招儿都想过,已经做好了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把人拴在乌兰山外的准备。现下听了暝华之言,脑中一刻空白,看看西尤,又看看暝华,问:“果真?”

    “果真。我知你并非不识情理,胡搅蛮缠的人,还是说给你好。”

    索欢缓缓地眨一下眼睛,想:这下好,再争辩就是不识情理、胡搅蛮缠了。把视线移向西尤,点头笑道:“早说嘛,原来是老汗王下了命令,既这样断没有不遵的道理!我错了,自罚一碗,也敬将军一碗,给将军道歉。”果然提着坛口泼了两大碗出来,都一气喝尽了。

    明明有杯,他却用碗,边关酒烈,又是为扈烈准备的,更烈上加烈,入喉如烧刀一般,他如此道歉法,也算心诚。

    从昨夜开始闹了整日整夜的气,花样百出,就为着不允他那几日时光,暝华劝的时候西尤还觉得索欢油盐不进,说也无用,防着他再吵,连呵斥的话都想好了。不想索欢竟能理解,不歪声丧气了,也不强头别项了,还敬自己酒?!——这真是意外之喜!忙拿碗满上,也饮一海。

    本当饮完便无事了,那索欢却提着大腹酒坛一碗接一碗,没个歇处。暝华吃了一惊,按下碗口道:“莫要贪杯,这酒烧心得很。”

    索欢唇角儿一弯,挂着晶亮酒渍,“非贪杯,乃自罚。”

    暝华见他不挽发髻,散着头发,只在背后用丝带松松系住,头发自然分垂,弯出温柔的弧度,丝丝缕缕搭在肩上、胸前,有些莫名的风流潇洒;因着来赴宴,衣着比平日隆重些,里面是交领右祍的弹花暗纹锦衣,外罩瓣瓣菊纹的滚雪细纱袍,白色为主,秋香为辅,鲜亮而不失清新淡雅,面上也无多余脂粉,只眉心一点花黄点缀,似男若女。

    一般人是不敢用黄点面的,怕衬得肤色脏暗,他用着却像雪地上落了颗锦灯笼,白愈白,黄愈黄,界限分明,当真如书里写的那般:肤若凝脂。

    暝华察觉自己看他看得久了,忙错开眼睛,顺便把捂他碗口的手轻轻缩回,惑道:“方才认错,业已罚过,何需再罚?”

    “殿下不知,我的错处不止一件,乃一错再错,大错特错,故而一罚再罚。”见暝华方才所问还有掩饰失态之意,如今是真正感到不解了,便托起酒碗侃侃而谈道:“人云时势造英雄,其实不然,时势亦为人所造。自来智者造势,贤者顺势,愚者逆势,尝闻凤相曰:‘吾今所为,皆造势矣,纵观天下之中,唯扈烈西尤家势如中天之阳。国君老迈,诸王子早夭,兵戎世家,积威甚重,两代之内,当振臂一呼,登顶九霄,否则转顺为逆,必为时势所销。’故小人以为,当世唯将军与凤家宰相可并列称雄矣——可谁知,谬,大谬!今日才知将军胆小如鼠,缩首如龟,莫说两代内登顶九霄,便是百代、千代,也不过是为人臣下给人当打手的命罢了。”双目往西尤处一睃,将碗送至唇边,道:“诸位说,我大谬如此,如此大谬,不当罚么?”

    场中诸人皆为他言词惊倒,紧闭唇舌不敢应答。唯西尤都敏听完,气冲斗牛,飞上来一脚踏在长条案上,条案当中折断,汤水果肉四溅,索欢头顶一片油污,暝华亦受池鱼之殃。西尤当胸一把抓起,喝道:“谁教你说的这些篡逆之言,鬼话连篇!”

    索欢酒才入喉,忽受这等威吓,直呛得血液逆流,面红耳赤。

    “咳咳!哈,哈哈!我不是说了吗,我朝宰相说的,他评你扈烈之事,没毛病吧……”说罢又一阵咳,且狂妄大笑。

    “你敢激我?”西尤咬牙。

    “放手,先放手,我错了还不行吗?”索欢噙住笑意,举手做出讨饶模样,待领口一松,抚平领子退至门边,忽故态复萌,指着西尤哈哈笑道:“是激你,也是事实。之前听你多么多么厉害,我还挺当真,今天才知道名不符实,你西尤都敏再居功至伟,照样要毕恭毕敬,受制于人——还想和凤大人比,哈,差着一重天儿!他敢把皇帝小儿的家私搬到自己府里,也敢截留贡品,皇帝说句话他就当听个响屁;可瞧你,提起呼古都老儿活像见了猫的耗子,惶惶如狗,唯唯如鸡,哪里还有一点七杀将军的样子!”

    西尤气得跳脚,指着骂道:“混小子你住口!你再放屁!再放屁!——信不信我……”摸摸身上,压根没有佩刀,才记起来时为显友好,所有人寸铁未带。四下里一扫,见上首屏风前横有兵器,也不管是什么,立马卷过来“喤啷”抽出,道:“信不信本将军削了你!”为增加威慑力,他十分霸气地举起来一扫。

    没想到……没想到那是条供刀,经久不用,手柄上的木头已经腐朽,被这样用力一甩,哪有不脱落的,那刀条斜向飞出,直往一旁的镇远官员们去了,还正好扎在一个看热闹的倒霉鬼的脚板上。

    索欢一见那刀、那血,顾不得笑,双眼一翻,恰到好处地醉倒过去……

    第二日,镇远关外,哈刚木杵着木拐,脑壳缠着绷带,粗声大气道:“我没有!是他们先动手的!凭什么赶我们出来!”

    西尤脸色比铁沉,“你有没有推人?有没有威胁过要把他们宰了?”

    哈刚懊丧不已,深深垂下头,片刻后又奋起来,嚷道:“我就轻轻推了一下,哪个晓得他们那么弱……是他们先扭着将军不放的,还要扣下我们的粮食和马,我能不着急么!”

    “那都是些弱官人,又迂又善,能把我怎样?不过被吓坏了,扭着讨个说法,我好好道个歉、赔点银子就完事了,你偏要掺和进来——这下好,粮被扣下,也不卖东西给我们了,把咱们栓在这里了。”

    “那、那该怎么办?他们不能这样,他们朝廷下了文书,不许为难我们的……”往日里暴躁得像灰熊一样的人,现在却缩着身子如同受委屈的小绵羊,西尤早骂够了,眼下真是被折磨得没什么脾气,拍着他的肩膀教育道:“天高皇帝远,咱们现在不占理,说什么都没有用。人呢,不能长着一颗猪脑子,该怎么办?自然是随我再去扣关致歉,记住,他们现在就是爷,你就给我装孙子,最好能哭出来。”

    听到这里,索欢“噌”一下跳起来,“哭!我会啊!”

    “跪——下。”西尤双眼似刀,冷不伶仃投射过去,索欢忙又跪着。

    他须从日出跪到日落,每天跪足六个时辰,哪天西尤把马和粮食要回来,哪天他就可以起来了。眯眼看看落日,傍晚的阳光是没有什么温度的,不像日中那般晒得人脸疼,索欢回头看看,西尤和哈刚已经去远了,只隐约听见哈刚说什么“迟了”“怪罪”之类的。

    那西尤都敏闻言直接拔高三个调,声音清晰传过来:“怕逑,老子又不是给自己找婆娘,千难万险回去了他还有意见?慢慢要,要他个十天半月再回去,看他敢把我怎地!”

    天呐,十天半月!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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