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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兴亡百姓苦

小说:冰火乱中歌作者:杯中客字数:6441更新时间 : 2017-08-11 08:49:30
    凤栖院前,众人起程,向南出发。

    花魁和红袖并行,位于队伍前端,两人偶尔说上几句,竟然十分默契,完全没有一点别扭模样,有时红袖还有轻笑出声。苏轻侯心里恼怒,但碍着红袖的面子不便发作,只是狠狠得抽军马几鞭子,使劲赶路。

    花魁长这么大,是头一次骑马,而且花魁骑得这匹马性子很烈。凤栖院门前,花魁方开始有些手忙脚乱,差点被马儿掀了下来,紫衣小姑娘连忙上前欲相助,花魁摇头婉拒。

    花魁一手紧抓住马鬃不放手。一手轻抚马首低语。花魁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爹教她的东西,她没有忘。

    过得片刻,烈马停止了乱窜尥蹶子,竟然温顺异常,载着花魁平稳前行,时不时的还欢快的嘶鸣几声,花魁回首望了望还在凤栖里牵着毛驴的赢无疾,轻轻笑了笑,本是祸国之色,艳惊四座,众人此时向着花魁望去,却如满园花渐开,春风吹杨柳,心里温温暖暖甚是舒服,不禁想起了心里初恋的人儿。

    一笑六宫粉黛无颜色。

    红袖见得,心里也对花魁高看了几分,紫衣欢快给花魁鼓掌。

    赢无疾看到花魁望来,平静微笑中,带着嘉许,花魁含笑回头,开心不已。

    苏轻侯厌恶的看着两人,瞅着赢无疾的瘸腿更加不顺眼,心内怒意横生。花魁骑得那匹烈马,是她刻意安排的,原本准备等着花魁出洋相,谁料反而小小成全了花魁。

    萧白衣虚弱的骑在马上,没有看着众人眼中的花魁,只是幽幽的看着赢无疾,并无恼意,复又与太一双玄一起并行。

    漠北双鹰乃是粗狂汉子,两人喝着酒上马,自顾自驶向扬州城门。

    无常客一张长脸面无表情,只差吐出长长的舌头来,从头到尾不曾说话,一人独行。

    队伍浩浩荡荡出了扬州城,过了洛水明月桥。

    赢无疾骑着驴,疾风柔云也乘了马,落在赢无疾左右而行。前面苏轻侯带着大队人马,向着熙州急驶。憨驴跑起来很快,脚力一点也不比这些骏马差,就是跑的快了后,赢无疾坐着有些颠。而且憨驴很瘦,瘦骨头硌得慌。

    昆仑七子紫衣,慢慢的溜到了队伍后头,看着赢无疾在瘦驴上一颠一颠的咯咯发笑,赢无疾白了小姑娘一眼。

    小姑娘也不生气,缓的几步与赢无疾同行,贼溜溜的问道:“苏姐姐可是想念你想了许久,你不上去说说话么”

    赢无疾皱了皱眉头,脸上生出一丝厌恶。

    小姑娘生气了,竖起双眉,说道:“你这人真的如此冷血心肠?”

    赢无疾莫名其妙,初次见面,赢无疾便对苏轻侯没什么好感,待得后来更是心生厌恶。何况苏轻侯对自己也没什么好脸色,自己不愿见她,也是情理之中,你个小姑娘在这发的什么什么神经。

    紫衣见了更是恼怒,气咻咻说道:“苏姐姐和你八年不见,你这人不愿见也倒算了,明明见了还朝姐姐微笑,又偏生不说话,难道在等姐姐主动开口吗。你还落在后面故意装高雅,你以为你生的俊一点,便可如此欺人么。”

    紫衣劈头盖脸的一顿下来,赢无疾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这小姑娘的脸真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赢无疾气恼,没好气的说道:“人家是公主千金,我一布衣草民,我躲都躲不及,不来找我麻烦我就烧了高香,还说的什么话,自讨没趣。”

    紫衣在马上忽的一直身子,大声说了声:“呀!”

    说完紫衣又朝着赢无疾凑近了几分,赢无疾警惕的看着这个脑袋不好使的小姑娘。

    紫衣贼溜溜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朝着赢无疾神秘兮兮的说道:“错了错了,不是苏轻侯,是苏姑娘,苏姐姐。”

    赢无疾说道:“什么苏姑娘苏姐姐,苏轻羽我也不认识,莫再烦我。”

    紫衣捂住了嘴巴直笑,连连摇手。

    赢无疾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

    紫衣伸出手指头想朝前指花魁,谁料前面人多,挡住了看不见。

    紫衣又道:“苏姐姐,素素姑娘啊,人家认识你,已经快八年了,再过十二天就是整整八年,姐姐记得清清楚楚,你就这么把姐姐忘了?”

    赢无疾睁大了眼,看着紫衣,脑海里苦苦思索,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花魁。

    紫衣见状又是双眉竖起,恼怒的说了声:“真是负心皆汉子。”说完纵马扬长而去。

    赢无疾有苦说不出,细细回忆,八年前,自己却不曾见过花魁啊,渭城街上,也没有这个年纪姓苏的女子。但看花魁看自己的眼神,花魁和自己又不像是陌生人。

    想来想去想不出,赢无疾摸出腰上的酒葫芦,苦笑饮着,身下憨驴闻得酒味,回过驴头贱兮兮的讨好望着赢无疾,脚下仍是疾奔。许是被酒味刺激,憨驴奔的有些快,差点撞上了前面一马的马屁股。

    赢无疾无语失笑,弯下酒葫芦,对着憨驴倒出一股青浆,疾驰中不洒一滴,全进了憨驴嘴里。憨驴满意的晃晃驴头,奔的更加起劲。

    离开扬州不远后,路上逐渐有逃难的百姓出现,拖着老带着小,一路向北,江南富庶,逃难的人群看起来也不是十分凄惨,甚至多数还套着马车。

    赢无疾示意憨驴逐渐放缓了脚步,落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路上有意无意的打量几眼逃难人群。

    江湖队伍多是青年才俊,大部分是慕着苏轻侯苏轻羽之名而来,趁着机会与这洛朝的二位公主结交结交,万一发生个什么事,入了二位公主法眼,得了公主青睐,说不定抱得美人归,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些人中,不乏甚有背景的公子哥。

    赢无疾在这些人中,自然不受待见。

    若不是凤栖院里发生的一幕,前有萧白衣杀神镇场,却在赢无疾面前莫名受挫。众人也是摸不清赢无疾底细。要不然,就仅仅凭苏轻侯对赢无疾的态度,只怕赢无疾少不了这些人的苦吃。

    官帽子大了,说句话都能压死人。

    虽然暂时没有人主动向着赢无疾生事,但眼色却是少不了的。尤其是在今日里凤栖院门口,花魁降服了烈马,冲着赢无疾嫣然一笑后。少年人本就年轻气盛,此次来的大多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着苏轻侯苏轻语二人尚有点高仰之意,不敢轻易相攀。但对着花魁,心态就不一样了。

    何况花魁生的确实绝色,祸国之色。

    众人心内愤愤不平,相识的三三两两说得一阵,便是回头对着赢无疾一阵耻笑,冲着赢无疾的瘸腿指指点点。

    疾风柔云小眉倒竖,要不是赢无疾拦着,只怕又冲了上去。两小童对赢无疾甚是护短,几年下来,赢无疾平静随和,又没一点架子,疾风柔云对赢无疾早当是自己的大哥哥一般,最是见不得有人说赢无疾腿脚有疾。

    两小童虽然被赢无疾拦了下来,也是腮帮子气鼓鼓的像塞了几个包子,落在赢无疾身后,和赢无疾都不说话。

    赢无疾骑在憨驴上自顾自的喝酒,神色坦然,过得一阵给憨驴喂上一口,憨驴便向前怒奔,眼见要接近前方马群时,赢无疾又腿上微微使劲,让憨驴慢下来。憨驴借着酒意,气呼呼的朝着前面马匹昂昂叫唤,众人回过头来,瞅着痩驴和瘸腿,耻笑声大起。

    众人所行速度很快,见了城池也不进入休息。一日奔波之后,已是近了熙州地带。路上逃难百姓逐渐增多,也不似先前的那些人们有车马可以乘坐,乱哄哄的北行,小儿哭声,大人悲叹,一会一会的飘进众人耳中。

    苏轻侯寒霜铺面,看着乱哄哄的流民,脸有怒容。苏轻羽在一旁满脸哀愁,眼露怜色。

    到得傍晚,众人行至熙州广牢城外,已是离熙州都城同安城不算太远,眼见天色已黑,苏轻侯便招呼众人前去城里歇息一晚,明日争取赶到熙州都城熙安。

    城门外乱糟糟一片,哭声不断,黑压压的难民,堵住了入城的道路。原来是广牢城县守怕生的乱子,不让难民进城。

    苏轻侯心内烦躁,吩咐随从前面开路,随从吆喝着将难民往两边赶,人马势众,难民纷纷躲向路旁。

    人群闪开后,只见的路旁四下里扔的不少席子,里面裹着一具具尸体,放的几天后,已有些发臭。

    纵是再富庶之地,贫苦百姓也是占大多数。老弱病残那受得了这长途奔波,有一命呜呼者也是正常。有的席子中死者乃是死去不久,有人围在四周恸哭。有的席子就那么随便丢在远处,腿脚露了出来,处处烂肉,无人过问,估计白日里被老鸦撕咬不少。

    苏轻侯捂着鼻子乘马穿过,众人跟随,花魁泪目连连。

    赢无疾肃目看着眼前景象,默然无声,疾风柔云眼圈发红。

    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肥了的,始终是朱门。

    众人穿行过后,身后起了嘈杂声,混乱中夹杂着一阵打骂声和少女的哭声。

    赢无疾停下了毛驴,转身走去,前面众人围着一个圈子,赢无疾挤进人群,只见三四个汉子站在一个瘦弱少女四周大声喝骂,其中一个汉子扯着少女后衣襟直往后拖,少女死死抓着地上一个卷席不放,从地上痕迹看,已被扯出数米远。少女也不挣扎,只是脸朝下爬在卷席上哭。众人围着指着几个汉子指指点点,却也不敢上前。

    赢无疾走至那个拖着瘦弱少女的汉子身后,拍拍汉子肩膀,问汉子何事。

    那汉子回头,见是一瘸腿少年,瘦瘦弱弱,两眼平静的看着自己,身后跟着两个小童。汉子撇的一眼,说了声刘大善人的事情,闲人少管,便又转过头拖地上的女子。

    赢无疾又拍拍汉子肩膀,问道:“何事不能好好说,大家好商量。”

    旁边站着的另外一个汉子气冲冲说道:“这丫头欠了刘大善人二两银子不还,明明说好了进的府里做丫鬟,却偏偏耍赖不认账。你这瘸子莫插手,这里没你的事情。”

    赢无疾挡住了身后欲上前的疾风柔云二童,说道:“银子我给你们,你们回了吧,拿着银子好给刘大善人交差。”

    站着的几个汉子上前走了几步,对着赢无疾恶狠狠的道:“刘大善人可是堂堂县尉的老丈人,我劝你这小子莫管闲事,别自讨苦吃。”

    方才大队江湖人马浩浩荡荡进城时,颇引起众人的注意。可赢无疾在后面远远落下老大一截,这几个汉子未曾看见,以为只是一乡野少年。

    赢无疾不为所动,淡淡的说道:“自古买卖都是平等做,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可放着钱不要强行抢人,便有违王法。”围观的难民齐声嚷嚷附和,给这瘦弱瘸子打气。

    那汉子中为首一人脸上肥肉横生,恶狠狠笑道:“要交银子也可以,拿的十两纹银来。”

    地上瘦弱少女仍是抽泣,也不抬头,只是弱弱爬在席子上哭道:“你们说好的给我二两银子,买了棺材葬了我爹,可你们只是拿了二十文铜钱买的一张草席,便要让我与你们前往,我爹若横尸在郊外,我也不活了,你们杀了我便是,休想带我回去了。”

    那为首汉子又恶狠狠笑道:“白天里是二十文铜钱,可到了现在,利滚利算下来就是二两银子。”

    那瘦弱少女哭道:“你们这般行事,还有没有王法。”

    那为首汉子道:“在广牢你也不打听打听,刘大善人是什么人,刘大善人说的话,就是王法。”

    那瘦弱少女势弱,张口无言,又低声哭了起来。

    赢无疾皱眉,听汉子说的刘大善人是这广牢城县尉的老丈人,想起苏轻侯也定是住在县城衙门。赢无疾不愿再生枝节,低调行事,十两银子就十两银子罢。

    赢无疾伸手向腰间摸去,一手摸了个空。赢无疾愣愣之下,低头向腰间望去,腰间钱囊已不翼而飞。

    那为首汉子大声讥笑,说道:“我当哪里来了个财神爷,谁知道却是个装傻充愣的混子,既然没得银钱,你且闪开,莫要挡了大爷的道儿,碍着大爷我办事。”

    赢无疾转身回头,向身后众人看去,自己下驴时明明钱囊还在,如今却不见了,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

    先前给赢无疾喝彩助威的众难民见赢无疾望来,有的见赢无疾没钱脸现讥笑之色,有的以为赢无疾要讨钱,纷纷躲开这瘸腿少年的目光。

    赢无疾看向四周,还在思索着刚才钱囊不见是何人所为,竟连自己都能着了道儿,再看的众人模样,赢无疾只是苦笑。

    地上少女听得四周忽然寂静,半立起了身子回头看了看几个汉子,又看向赢无疾。少女面黄肌瘦,脸上满是尘土被眼泪和湿了的泥水,一道一道的。

    赢无疾看着地上少女,很是尴尬。

    几个汉子冷声耻笑。

    赢无疾正尴尬间,人群里走出一青年,只见这青年长着长长一副马脸,整张脸木登登的没丝毫神情,眼睛也是死鱼一般,看着有些瘆人。

    这长脸青年走到赢无疾身前,那为首汉子,瞅的这长脸青年甚为吓人,连忙退后了几步。这长脸青年也不看那汉子,从腰间钱囊里摸出一大锭雪花白银,正是十两。长脸青年不说话,将银子交给赢无疾,转身便走了出去。

    赢无疾望着长脸青年的背影不出声,暗自思量。

    这长脸青年,正是在凤栖院里,梧桐楼上的无常客。

    见长脸青年走后,赢无疾将银子交给了那为首汉子。众汉子见银子到手,大大赚的一笔,也是径直离去,临走前还朝地上少女恶狠狠的说了声便宜了你这黄毛丫头。

    地上少女不再哭泣,连连朝着赢无疾磕头。

    赢无疾叹口气,一瘸一瘸的上前扶了少女起来,说了声你自己当心,便转身欲离去。

    少女弱弱的拉住了赢无疾的衣角,赢无疾回头,少女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磕的地上只响,哽咽着求赢无疾行行好葬了自己父亲,自己愿做牛做马,报答赢无疾大恩。

    赢无疾神情犹豫,疾风柔云上前,眼巴巴的望着赢无疾,满是哀求。

    赢无疾又叹口气,示意疾风抱了地上席子,朝面黄肌瘦的少女说道:“走吧。”

    少女闻言大哭,又是连连朝着赢无疾磕头,额头上已血迹斑斑。

    赢无疾拉起了少女,出了人群,唤来痩驴,让少女骑了上去,朝广牢城门走去,自己一瘸一瘸的跟着。

    城门口守军不让几人进城,说是死人不可进城,怕惹得瘟疫。

    赢无疾冷声爆出苏轻侯名字,城门守军打量着眼前瘸腿少年,将信将疑,踌躇不定。

    正在这时,城门里昆仑七子里的老小,紫衣,骑马驶乐乐过来。小姑娘进城后心里还是痒痒,打算找赢无疾再商量商量,看晚上歇息时可不可以教自己那使着轻烟转圈圈的法子。小姑娘对这事一直念念不忘,打算学会了在众师兄姐面前炫耀一番。紫衣在队伍后面却找不到赢无疾,正纳闷间看见了无常客。紫衣便上前询问,无常客告诉紫衣赢无疾还在城外,紫衣便寻了前来。

    紫衣看到赢无疾竟然站着,憨驴上坐了个面黄肌瘦的少女,赢无疾身后疾风还报了一个裹着尸身的草席,小圆脸蛋上一双眼睛睁得老大,莫名其妙。

    城门守军见这背剑小姑娘前来,连忙向赢无疾告罪,说小人狗屎蒙了眼,不识得大人,恭恭谨谨的请几人进了城。

    赢无疾朝圆脸小姑娘伸出手,小姑娘不解,在马上斜着脑袋瞅着赢无疾。

    赢无疾淡淡的说道借二两银子,小姑娘大喜,眯着眼朝赢无疾说道一码归一码,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借银子没问题,你得教我那不张嘴不动手就使得烟雾转圈圈的法子。赢无疾哭笑不得,只得说先借了银子,日后再说。

    小姑娘很精明,坚决不同意。

    赢无疾无奈只能应下。

    小姑娘耶的一声跳下马,快速无比的掏出一锭雪花大银,赶紧塞到赢无疾手里,生怕赢无疾反悔。

    赢无疾看着小姑娘甚是无语,转身交给憨驴上少女,让少女买一副棺材葬了亲人,剩下的银子自己留着,寻个安生地方好好过日子。

    少女一下子跌下了憨驴,跪在赢无疾面前不起,只说今后做牛做马跟着公子,伺候公子,生死不论。

    赢无疾百般劝说,少女死不遵从。

    赢无疾无奈,只得先带了少女一同前去,寻了个棺材铺子,处理了少女亲人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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