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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焚无形业火

小说:冰火乱中歌作者:杯中客字数:5577更新时间 : 2017-08-11 08:49:30
    白破北每八日里,有七日过得很快活。

    军中练兵,对有些人来说是一个苦力活,对白破北,就是狗见着了骨头。

    每次离练兵时刻尚早,白破北便操了家伙,骑着自己的军马,嗷嗷吼着冲向自己手下儿郎的军帐,哟喝着兄弟们准备好家伙,解决好内急,备足了精神干他娘的,别丢了我虎骑白爷的脸。

    军帐相互之间离得不远,走不了几步便到。长水李鹤年这些,都是懒洋洋的过去招呼一声,白破北不,骑着军马,冲着军马脑袋轻挥一巴掌,军马便窜了出去,再挥得一巴掌,军马又急停在军帐前,每次白破北都玩的不亦乐乎,洋洋自得。可怜白破北身下军马,也是堂堂河西良驹,不知道这几年下来,马脑袋上的毛被扇掉了多少根。

    待整的了队伍,军队列对出军营时,白破北便抬首挺胸端坐在军马上,两眼目不斜视,耳朵却高高竖起,听着街道两旁少女的欢呼,心内爽快,这就是我白爷白破北,待那日里见着了那狗尾巴花,要好生炫耀一番。

    凉州军营扎在城南角,城外军演多是在城外北边十里一开阔地处,借着两侧山坡,或骑对骑,步对步,或骑步对练。队伍出城时经过醉花楼,白破北便不再装酷耍帅,斜着眼儿给楼里的姑娘打眼色,姑娘们知得白破北性子,或捂嘴轻笑,或挥着手帕儿喊着助威,在楼里喝酒时虽不比李鹤年受欢迎,但此时却是大大的高出了一头。

    白破北生的完全得了西北凉州汉子之精华,英武身躯修长,眼长且宽,一字剑眉对飞,满身肌肉结实却又细长,威风凌凌,宛如武神二郎将。

    长水李鹤年王建英一脑门的汗,垂首低眉两眼直视前马马蹄,偶尔偷偷里回首看一下远处身后都尉大人的脸色,都尉看见了便瞪得几人一眼,复又悠闲两眼望天上轻云。赵黑子统豹骑,队伍跟在白破北后边,赵黑子在马上一会儿看看白破北,一会儿看看楼上姑娘,咧着嘴直笑。

    赵黑子很佩服白破北,也最和白破北合得来性子,白破北短短几年连夺军中大演之魁首,不仅个人勇武,带骑兵也有一套。也许是染了白破北的性子,这些虎骑的军士冲起阵来嗷嗷直叫唤,勇猛异常。近几年演练下来大多都是胜出,败绩很少。

    对于白破北在演练前的那一套行为,长水李鹤年王建英很是不习惯,嚷着白破北扰着了他们的休息养神,白破北嗓门确实也大。赵黑子却不,在和凉州虎骑几次对阵输了之后,赵黑子琢磨了下,便也学着白破北,兵演前对着自己的弟兄们吆喝了起来。

    长水李鹤年王建英很是头大,一个白破北也就算了,这赵黑子嗓门也不小,没白破北那么有穿透力,却声如闷雷,像老木头撞钟一般一下一下。两人一唱一和,长水几人便没了清净,联合起来向两人抗议。白破北大眼斜看天边,嘴里细细的说了一声打赢了再说。几人脸涨得通红,张嘴无言,悻悻然离去。私下里将队伍里兄弟操练的更狠。

    白破北闲的时候,要么就在城外山坡上嚼着狗尾巴草晒太阳,要么就站在凉州都城城门上摆姿势。摆姿势摆的久了也有些无聊,身上也需要活动活动筋骨。白破北便在城里四处晃荡,瞅着那里有需要苦力的地方,卖卖力气,挣上几个铜板的外快。如遇到有难处的老人妇女,白破北半天便往往白干了。

    如此日子,白破北除了有时手有点痒之外,倒也过得惬意洒脱,七日里都很快活,剩下的一日,白破北就快活不起来了。

    这天一大早,白破北便爬起来,洗漱收拾完毕后,骑着军马出了军营。一路上耷拉着脑袋,没了往日英雄气概。

    刺史府前,门房老头咧着嘴,远远的看见白破北,乐呵呵的笑花了脸。待白破北行至府前翻身下马,门房老头张着嘴露出几颗黄牙,笑嘻嘻的伸出了手。

    白破北极不情愿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小串铜钱,又拿到眼前仔细的数了数,数完之后,瞪着大眼气呼呼的交到门房老头手上。

    门房老头笑的很猥琐,至少在白破北眼中是很猥琐,狗日的每次进府都要给这个老头交上一笔,不给老头便不让进门,进不去门或进门晚了,这漫长的一天就更难熬了,那个于婆婆有的是法子整他。瞅着这个猥琐的老头,白破北能有好心情才怪,他娘的干半天活才能赚几个钱。堂堂的虎骑校尉,几年下来身上穷的叮当响,银子都花到了酒馆和醉花楼里,还有眼前的这个猥琐老头身上。

    花在酒馆和醉花楼里倒也罢了,白破北至少花的心里很爽快,可眼前的这老头,他是左右看着都不顺眼。白破北很想揍这猥琐老头一顿硬闯进去,思来想去不敢下手,一是打狗还得看主人,何况这一府子里的人都是怪胎,不但是怪胎,还都他妈的是有病的怪胎。二是这府里的小路太难走,走着走着就容易迷路,要不是这老头引路,白破北还真走不进去。也是奇怪了,几年下来走了几百次,白破北还是记不住路。明明很熟悉,走着走着又不是自己记得的那条。

    七绕八拐的进了府,到得了那刺史大人的屋前,白破北忍不住又看了看那几朵蓝汪汪的花儿。院子墨绿色的一大片花草,开花的就那么几朵,一开就是一年多,冬季也不凋谢。要不是瞅着那刺史对这花极是珍惜,白破北很想偷上一朵,带出去问问这是什么花,自己也种上一大片。想想刺史那张死人脸,白破北硬是停下了那伸出去的脚步。

    门房老头回过头咧着嘴呲着几颗老黄牙示意白破北进屋,自己迈着罗圈老腿转身离去,走的远处还掏出那串铜钱在手上抛起又接住,自从这小子来了后,喝酒倒是不用愁了。白破北在屋前,盯着远处老头手上飞起的铜钱,恨得牙痒痒。

    恨归恨,白破北还是老老实实进了屋,刺史大人坐在屋里喝着茶,白破北进来时,头也不抬一下。

    白破北进屋后低着头安静等着,心想迟早有一天,要拔了这狗日的花园里的那些花。

    白破北在这刺史府里的时日,没有一天是好过的。

    第一次报到,白破北很是兴奋,要修习什么业火之煞,他在军营里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着觉。胖老爹说,那个什么什么煞,很是厉害。

    白破北憧憬的睁着大眼问胖老爹有多厉害,胖老爹只是嘿嘿一笑。

    白破北问胖老爹,有没有你以前那么厉害,胖老爹点点头。白破北心里乐开了花。

    他又问,有没有那张死人脸厉害,胖老爹傻了眼,什么死人脸。

    白破北朝刺史屋子方向努了努嘴,胖老爹惊得站起,一脸紧张的示意白破北闭嘴,左右看了看四下里无人后,方才点了点头,神情严肃的告诫白破北不可胡说。白破北点点头,吐了吐舌头,心里思量这狗日的刺史看来不一般。

    白破北自从见了刺史大人后,就对这架子贼大的刺史没啥好印象。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过听得比这刺史还能厉害,白破北还是乐不可支,生活有了盼头。

    白破北第一次兴冲冲而来,便热脸遇到了冷屁股。在屋前又是站了半天,才被召唤进去。刺史大人还是看着屋中间那副画,白破北暗骂就算这画画的好,你他娘的看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好看的,莫不是画上那女子是这死人脸的婆娘,被那个骑马的男子抢了去,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白破北低着头想着想着,心里暗爽。

    那刺史大人停下看画,朝白破北低声吩咐了一声上前跪拜,白破北正想的爽着,没听见。

    刺史等了半天,白破北没反应,还在那里低着头乐呵。刺史一声怒哼,直接敲在白破北心头,白破北惊得窜起,抬头四望。只见刺史死人脸冰冷如霜,冷漠的朝白破北说了一声:“上前跪下!”

    白破北摸不着头脑,以为是要向死人脸拜师,虽不情愿,也慢慢挪了步子拜了下去。刺史怒意更盛,指着中堂那幅画,朝白破北喝道:“在这前面跪着!”

    白破北讪讪不已,红着脸跪了下去,心想跪这画不跪你这死人脸也好,只是纳闷一幅画有什么好跪的,上面那女子定是和这刺史有渊源,只怕是已经死了,跪就跪吧。

    白破北跪的两腿发酸,也未听得那刺史再有什么吩咐,白破北心里气恼,却也不敢抬起头。刺史大人一直看着屋中那幅画,一动不动。

    良久之后,怪事发生,画上那头戴冲天冠的英武男子怀里的那羸弱女子,竟然慢慢的转过了头,看着低着头跪着的白破北,慢慢点了点头,又慢慢转了过去,画面静止,又回到以前模样。

    刺史大人脸上老泪纵横。

    直到跪了将近半个钟的时辰,白破北实在忍耐不住,斜着脑袋偷偷瞅了瞅刺史大人,瞅见那死人脸泪流满面,白破北纳闷不已,跪着这儿腰酸背疼受不住的是我,你哭个什么鬼。

    刺史回过神后,也不说话,朝屋里子阴暗角落挥了挥手,那个于婆又毫无声息的飘了出来。白破北心里瘆的慌,这一府子里人没几个,都是鬼兮兮的。

    于婆领了白破北出去,来到远处一座屋子前停住脚步,四周清净幽冷,屋子前却燥热异常。白破北想起什么什么煞,心内大喜,终于要开始修练这很厉害很厉害的功夫了。白破北朝于婆确认一声,是在这屋子里修炼那个什么什么煞吗。

    于婆瞪了白破北一眼,两个眼睛里全是白眼珠子。

    白破北倒吸一口冷气。

    于婆冷冷的说了声:“业火之煞!”

    白破北再次讪讪点头。

    “业火之煞,适宜在煞屋修行。”于婆声音冷若寒冰。

    白破北大喜,心想他娘的既然是修什么业火,看这屋子燥热的很,自己猜的果然没错,想起胖老爹说的比那死人脸还能厉害,白破北激动不已,推开门冲了进去。

    一大步冲进去,白破北又惊得窜起了起来,这地上除了有些白雾看不出什么异常,谁知道踩上去烫的要命,就像站在了烧红的铁板上一般。

    白破北窜起又落下,落下又窜起,像只大马猴。

    于婆在屋外傻了眼,既然烫的受不了,你倒是窜出来啊,只看的白破北在屋里直上直下,嚎叫不停。于婆白眼珠子直翻,不明白心月仙子怎的认可了这个傻子。

    实在看不过眼,于婆掠进屋里抓住白破北后颈,一手朝前在空中虚按,又倒掠出来,将白破北放在地上。白破北干嚎着,扳过腿瞅了瞅脚底,两眼睁得老圆,也不嚎了,坐在地上呆住了。只见脚底血肉已烂掉一大片,而且不像是被火焰烫伤那样血红色,脚底一片惨白,白肉模糊成脓状,毫无血色,也没有鲜血流出。而且白脓有顺着脚底向上蔓延之势。

    白破北彻底傻了。

    于婆叹口气,快速从衣服了摸出一个墨玉瓶子,上前扳开白破北嘴巴,将一股幽蓝色汁液灌了进去。白破北一股清凉从上而下,脚底也没那么疼了,血肉化白脓之势停止。于婆冷冷的说道:“服了星蓝幽水,再进屋中”

    白破北心里直骂娘,有这好东西你他娘的早说啊,这府里的人,果然都不正常。

    白破北吃了亏,嘴里不敢再出不敬不言,谁知道他娘的还有什么鬼东西在等着自己。

    白破北坐在地上瞅着于婆,伸手指了指屋子问道,细声问道:“我该怎么做?”

    “服了幽水,进屋观墙,墙上有字,四面墙由东至北,按墙上之法运之,不明处无须问,自悟。”于婆声音还是很冷。

    “喝了这水,还会被烫不?”白破北又问。

    “可撑得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以后呢?”

    “撑不住便出来。”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没有了,照着墙上之言做。”

    白破北这才放下了心,心想他娘的还有这些事情,你个老太婆不早说,瞅了瞅脚底板,咬了咬牙再次进屋。

    于婆站在门外,想着这少年楞是楞了点,倒也不是真傻。

    约莫六个时辰之后,白破北又嚎叫着从屋里窜了出来,蹲在地上两手捂着脚底板。

    于婆翻了翻白眼珠,又给白破北灌了点幽水。冷冷说道注意时间,下次便没有幽水可以服了。

    白破北这次倒没顾上生气,心神还沉浸在屋中那片天地中,虽身入炼狱,却玄妙不可言。

    六个时辰,心月仙子还是有道理的,于婆心内甚喜,脸上不漏丝毫。

    随后每隔七日,白破北便拖着一双烂脚,呲牙咧嘴的走向府外,没了幽水可以喝,脚底钻心的疼。待到后来,白破北业火之煞功法小成,脚底不会再烂了。但屋中煞气之灼热,随着白破北的修为增进却是数倍增强,脚底不会烂,可那灼热开始顺着毛孔往心里钻,烧的五脏六腑直冒烟一般。

    这份痛楚滋味,只能自己体会,说都说不清。

    饶是白破北这般神经大条之人,要不是念着胖老爹说过的,比那个死人脸还能厉害一些,只怕也要放弃了。

    八日里,这一天最难熬,出得屋子,呼口气感觉都有火焰喷出。

    到得后来,白破北也没了开始时的兴奋劲儿,一到这一天便垂头丧气,这一天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有一次白破北学了乖,修行时间未到便窜了屋子,心内正窃喜,谁料被人抓住直接像球一样丢进了屋子,连那人的脸都没看清。

    白破北在屋里哀嚎,门外于婆冷笑。

    许久后白破北受不了这心火煎熬又窜出来,又被蒙头盖脸丢了进去,那一次回去,白破北在军帐里整整三天没有起床,大小便都是在床上放的痰盂盆里解决。长水几人知晓消息后前来探望,在白破北床边捂着嘴不出声,走出军帐后几人哈哈放肆大笑。白破北欲哭无泪,好好男儿,怎落得如此地步。

    从那之后,八日里的这一日,便是白破北心头上的痛,不去还不行。

    白破北不知道,那座屋子底下,以阵法连着的,是千年前万武之黄昏,万人煞坑,万武冤魂,千年来嚎哭不停。

    今日里,门房老头说是不用去那屋子里了,刺史大人有事吩咐。白破北又喜又忧,喜的是不用熬那心火之苦,忧的是不知道这死人脸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刺史大人不语,白破北不敢动,身上好像有千百只跳蚤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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