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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馆有虎狼

小说:冰火乱中歌作者:杯中客字数:5643更新时间 : 2017-08-11 08:49:30
    凉州凉都城外的小山坡上,白破北双手抱着后脑勺,脚踩着马镫,身子躺直了,背靠在军马上,嘴里嚼着一根狗尾巴草,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望着天边远处,一望就是几个时辰。天很蓝,白云一朵朵的像小羊羔。

    白破北很闲,闲的时间里,就想起嬴无疾和狗尾巴花。

    白破北就咧开了嘴,嚼着狗尾巴草傻笑。

    胖老爹说,应该过不了太久,就能见到他们,想起以前自己身上挨的狗尾巴花的那一记记老拳,白破北牙根直恨恨,小丫头片子,下次见了要你好看。

    这几年,无疾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是不是还是那么瘦弱。他奶奶的,狗尾巴花怎么就打自己打的那么凶,他奶奶的。

    白破北就这么傻笑着躺着,马儿很乖,躺到天色渐暗。

    白破北直起了身,叼着狗尾巴花,挥手拍了一下军马脑奈,马儿抬步,走下山坡,缓步向都城走去。

    白破北一直很钟情那头毛驴,觉得那穷酸书生什么也不说,挥手拍一下驴脑袋的动作很帅。选得了自己的军马后,白破北不厌其烦,日复一日的训练马儿这个动作,威逼利诱,日子长了,马儿也慢慢领会了这个动作。白破北很得意。

    白破北这几年进步神速,凉州军中一月一小考,六月一大考。白破北都是稳稳的独占鳌头。刺史,也就是那个架子很大的中年儒生,面上虽不说,心里很满意。

    去年,凉州全军大比武,白破北夺魁,升了军衔,和长水平起平坐,每次喝酒,白破北就在长水面前得瑟,长水恨得牙痒痒,想揍又揍不过,拼酒也拼不过,只好闷头喝酒。白破北便哈哈大笑。

    长水很有理想,长水的理想是带兵马冲军阵,在沙场驰骋。长水看不惯洛朝朝政和江南莺歌,总想给凉州的百姓带来一个好一点的生存待遇,难道谁生下来,就得限定人的一生么,不管人们是怎样的努力。

    这在当世间,是个很大胆很忤逆的想法。

    长水有个很佩服的人,长水一直以此人为自己的榜样。每每白破北得意的时候,长水便说起此人,压一压白破北的威风。

    这人是前朝的的一个传说,私生子出身,十七岁便封为骠姚校尉,用兵灵活,勇猛果断,善于长途奔袭,快速出击,大迂回大穿插,屡次出其不意的以弱旅胜强敌,战功硕硕,在和强大的敌国作两国生死存亡的大决战时刻,直接扭转了战争局面。前朝也达到了一个强大王朝的巅峰。

    十九岁任骠骑将军,后封大司马、冠军侯。可惜英年早逝。

    长水在小酒馆里每每喝多了,便念叨着那人的一句话:“匈奴不灭,何以家为。”继而仰头灌酒,拉都拉不住。白破北心里也很是神往,是个好男儿。

    白破北骑着马儿,打起精神,威武的走进凉都都城城门,城门两旁的军士心知肚明,偷笑着喊道:“见过虎骑校尉!”

    白破北心里暗爽,自己也是堂堂校尉啊,而且自己当校尉的时候,还要小上一岁,嗯嗯,是十六岁,那人是十七岁。

    进的城门,走进熟悉的小街道,白破北也不再装模作样,懒洋洋的骑在马上,朝着熟悉的小酒馆走去。

    快走到小酒馆门口,小二远远的看见了白破北,乐呵呵的迎了上来,牵了马说道:“白爷可是来了,那几位军爷已到了许久,就等着白爷呢。”

    白破北哈哈一笑:“等,只怕是早已杯盏狼藉了吧。”

    小二笑道:“那几位军爷的性子,白爷你也是知晓的,白爷莫怪。”

    白破北挥手拍了下马儿脑袋,军马便停在了酒馆门口,白破北得意的翻身下马,朝小酒馆里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屋子里几个青年军官围成一桌,推杯换盏,哟喝连天。其中一个黑脸青年,身宽膀圆,正一脚踩在凳子上和长水猜拳,说起话来舌头有些大,划拳时霍霍带风,威风的很。旁边一瘦削白脸青年,一矮个青年都在观战。

    白脸青年见白破北进来,连连招手,大声说道:“快来快来,赵黑子已抵挡不住了,长水太狡滑,你来杀杀长水的威风。”

    长水笑骂一声,“再滑也滑不过你李鹤年,兄弟们谁不知道最你奸诈似鬼,也不知你使了什么手段,醉花楼里的姑娘们不收你银子都争着要喊你吃酒,这点兄弟们可羡慕的紧。”

    旁边的矮子跟着起哄,说道:“就是就是,藏着绝活儿也不给弟兄们教教,忒不仗义,每一次去了楼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心疼的紧啊。”

    白脸青年笑出声:“就你这冬瓜脑袋,在军阵中还凑合凑合,在姑娘面前,我看你和赵黑子差不了半斤八两,与你说了也是白搭。”

    矮个青年不服气,愤愤要与白脸青年拼酒。

    白破北笑着落座,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大呼爽快。

    几个人欢声笑语,一边喝一边谝着楼里的姑娘,街上的寡妇,旁若无人的放肆饮酒,喝到酣处,扯着嗓子吼起了凉州老歌。酒馆里的熟客们早已习惯了这几个混世魔王,都是军爷惹又惹不起,再一个这几位爷也就是话多声音大,喝多了也不平白无辜的闹事,凉州爷们嘛,话大一点也没啥。

    一首凉州老曲吼完,几个人在桌凳上俯的俯,仰的仰。

    白脸青年李鹤年忽道:“这仗打了才数月光景,那些南军软脚虾们已连丢四州,平日里歌舞不休,作词作赋,以风流自居,这下子倒好,诗画里的山水就这般白白送了离燕,也不知道那皇帝老儿还睡得安生不安生,再这样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燕离就要打到了洛都。”

    “也不知刺史大人怎生想的,一点也不着急,偏偏程都尉又对刺史言听计从,底下的弟兄们个个磨拳搽掌,都想请缨参战,我也私底下给都尉暗示了下,都尉也是罔若未闻,真是弄不明白。”矮个子青年,叫作王建英,在凉州军中任步兵校尉,此刻也是怅然道。”

    黑脸青年气呼呼的说道:“弄这明白作甚,要我看刺史和都尉两位大人就是做的没错,以往朝廷给军中拨银子,就数咱们凉州最少,还常常延期,说是朝中军费吃紧,你也听得那皇帝老儿,那些穷酸常常做一两首酸诗,打赏起来倒是大方得很。要急也是皇帝和那些穷酸急,你急了有甚鸟用,反正还没打到咱们凉州。”

    白破北笑骂道:“就你想的简单,等真打到了凉州,遭殃的还不是咱凉州百姓,再说到了那时候,燕离更为势大,咱们凉州老军虽然勇武,也讨不到啥好果子吃。长水,你颇讨刺史大人欢心,可曾听得有甚消息,赵黑子说的虽然有几分道理,但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再说看着这形势,一是憋气,二来也的确手痒的紧。”

    长水摇了摇头,说道:“刺史大人一向低调,朝中对凉州的态度,大伙也是心知肚明,太平时期,银子拨的少也就罢了,还不停得削减军制。五年前燕离初犯,朝中也只抱了求和之心。开春这几场仗打的一败涂地,也不见朝中对凉州有所宣旨,纠纠老凉兵悍不畏死又桀骜不驯的性子,前朝今朝数百年下来,怕是朝中忌惮的紧。不过依我看,燕离两军也不知为何缘由,从军马调动,到作战战略,这次是铁了心要大吃一口,再过些时间,皇帝想坐也坐不住了,再忌惮凉州,也是不得不宣,就不知那时刺史大人如何应对。”

    白脸李鹤年点头赞同:“只怕到得那时候,少不得一番硬仗,战事越往后拖,越对我们不利。朝中昏庸,浪费战机,到时候拿我凉州大好男儿之热血,去弥补朝中之无能,也不知值不值当。”

    白破北和赵黑子不说话,拿起桌上酒壶里的残酒,仰头直灌,矮子王建英也是闷不做声。

    李鹤年见得,便说道:“来来来,难得今日军中休整,兄弟们都有时间,不说这扫兴的事了,老规矩,抓阄,谁输了,待会去醉花楼的银钱,便由谁包了。”

    白破北嘿嘿笑道:“这个自然,只是今日咱们没问题,长水可就得考虑考虑,我听得河西牧场的温姑娘,可是和其兄长前日里一起来了凉都,别待会碰巧遇见了,长水想逃都逃不掉。”

    矮子王建英也是嘿嘿一笑:“我就不明白了,你看那温姑娘身材又好人也长得俊俏,家里有钱有势,啧啧,河西牧场那么一大片,专门培育军马,连孙太傅见了温家的人都要给几分脸面,这么好的媳妇打着灯笼找都不找,也不知人家温姑娘是怎的看上了长水,送上门来都不要,每次长水见了,就和老鼠见了猫一样,何苦啊。我看你还是从了算了,日后去醉花楼的银钱,弟兄们也不用愁了。”

    长水瞪了矮子一眼,说道:“你想的倒美,要去你去,老规矩,抓阄。”

    赵黑子喊了小二,让小二下去准备好阄壶和阄子。刚起始时这些原本由李鹤年准备,但时间一长,却发现每次李鹤年都是抓空。几人便说李鹤年做了手脚,李鹤年便大大方方让几人检查,再从头到尾,亲自在几人面前做完整个流程,几人瞪大了眼睛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但每次李鹤年还是抓空。李鹤年洋洋得意,笑谈自己是上天眷顾之人,运势太旺。

    几人不死心也没什么办法,长水便认栽,换了小二来准备。谁料小二准备的第一次抓阄,李鹤年便抓了个正着,几人大怒,卷起胳膊撸起袖子,非要李鹤年说出个一二三。李鹤年死鸭子嘴硬撑着不认账,只说运气也有流转之时,长走夜路,难免不碰到个鬼。众人也无奈,只好打落了牙吃了暗亏,李鹤年也识相,那次不但掏了醉花楼的银钱,还主动包了酒馆里的酒钱。几人这才作罢。

    小二手脚很麻利,片刻后就拿了阄壶和阄子上来,几人让李鹤年坐远点,赵黑子将阄子扔到阄盒中盖上,拿起来哗啦哗啦的摇,摇完了放在桌子上坐下,几人开始猜拳,决定抓阄次序。

    李鹤年坐在远处出拳,一脸无辜委屈模样。

    猜拳完毕,白破北先抓,揭开阄盒,随便取了一个。下来是王建英,坐在桌前左瞅瞅右瞅瞅,选了一个。接下来是长水,也是随手拿了一个。剩下李鹤年,最后是赵黑子。李鹤年上前拿阄子,赵黑子瞪大了眼仔细盯着,李鹤年哭笑不得,抬手拿起一个。赵黑子赶紧把最后一个拿了,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看,笑咧了嘴。

    白破北王建英李鹤年打开后,也是笑眯眯。

    长水看着阄子里取出的阄纸,垂头丧气。

    其余几人直乐呵,喊了小二算了酒钱,架起长水左右胳膊,迈着大步走出了酒馆,直奔醉花楼而去,一边走一边喊着凉州老曲。

    醉花楼门口的小厮看见几人过来,忙上前招呼,问了军爷好之后,带了几人到了常去的里间屋子。

    李鹤年很是春风得意,一路上不停的和遇见的姑娘们打着招呼,姑娘们也嚷着一定记得等会要李鹤年叫她,李鹤年不停的应着,说是今日是长水做东,长水瞅着李鹤年笑花了的脸,很想揍一拳。

    白破北心里暗骂日了狗了,自己生的英武堂堂,出手也不小气,在楼里,和李鹤年一起时怎混的这般光景。看着李鹤年这厮这般风生水起,白破北也不得不佩服,这个样貌不怎么出众的白脸青年,很有几下子。

    几人落座之后,老妈子前前后后照料完毕,来了二位姑娘,一个怀抱琵琶,一个手执长箫,笑意款款,弯腰行礼。几人抱手还礼。

    二位姑娘款款落座,和几人招呼过后,也知晓这几人的喜好,轻舒口气,开始奏乐唱曲,琵琶铿锵有力,长箫呜咽幽鸣,歌声悠扬悦耳。

    同样的凉州老曲,这几人唱的是鬼神皆惊,避之不及。在姑娘口中出来,却是清清脆脆中带着一股庞然气势,甚是好听。

    几人听得如痴如醉,如置身沙场纵横。

    一曲完毕,几人方才醒转,大声鼓掌,拍手叫好,杯中酒一饮而尽。

    两位姑娘笑意盈盈,起身作谢,千里马遇伯乐,曲子觅知音,心里也甚是欢喜。

    长水站起身,向两位姑娘敬酒,两位姑娘抿嘴笑着,以袖掩了,也是仰头一饮而尽,虽是女子,此刻也不失豪情。

    长水心中澎湃,站着未落座,大声长吟:“男儿大丈夫立于世间,当有所作为,昔日有人曾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长水甚为钦佩,寥寥数字,便可灭杀南朝酸词一片,就冲此句,大家再干一杯。”

    两位姑娘起身给几人斟满酒,忽听得不远处一屋子里传来一女子厉喝之声:“长水!”

    长水如遭雷击,白破北哈哈大笑,余下几人不禁莞尔。

    长水转身直溜,身如轻猿,方溜出两步,又转身急回,端起酒杯,来不及说话,作了个敬酒的手势,示意二位姑娘和这几个看笑话的混蛋同饮,众人举杯。长水一口喝完,便窜出了屋后窗子,前后一气呵成,不带丝毫泥水。

    两位姑娘掩嘴失笑,坐了下来,白破北还在拍腿大笑,刚笑得两声,白破北便止住了声,说道:“这狗日的还没结银钱。”

    几人面面相觑,李鹤年说道:“黑子先垫上,这狗日的跑的了十一,跑不过十五。”黑脸青年也不傻,摇头不答应。李鹤年无奈说道:“那就老规矩,划拳。”

    两位姑娘也清楚这几人性子,也知晓几人不会赖账,只是看着几人发笑,甚是有趣。

    还未开始划,只见屋里走进来一美貌女子,只是一身黑衣劲装打扮,英武勃勃,正是河西牧场的千金,温子青。

    温子青也识得几人,几日前随兄长到凉州见过刺史大人后,温子青便一直寻找长水,长水四处躲藏,避着不见。温子青寻了几日寻不着,心里火气甚大,沉声问道:“长水那里去了。”

    白破北难藏笑意,捂着嘴说不出话,伸出一手指指了指窗户。

    温子青怒气冲冲转身,王建英还在后面直嚎:“青青姑娘,长水那厮的军马还在酒馆那里拴着,他肯定是去酒馆了,你赶紧的。”

    温子青转头又怒瞪一眼王建英,王建英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温子青转身气呼呼离去。

    待得温子青走了,几人齐是弯腰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两位姑娘也是忍俊不禁。

    笑完了,几人大眼瞪小眼,开始划拳,一番下来,还是黑脸青年输了。黑脸青年嘟嘟囔囔,叮嘱李鹤年帮自己记着,怕过得几日,自己又给忘了。李鹤年笑着应声。

    几人喝完小酒,搂着肩膀离去。

    这时谁也不知道,这几个浪荡子,日后会给各朝朝堂江湖,带来怎样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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