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小说网 > 空之国 > 第四十七章 老和云起 谷文承
加入书架推荐本书

第四十七章 老和云起 谷文承

小说:空之国作者:无相法师字数:16403更新时间 : 2017-07-16 04:40:09
    「咚咚咚。」沉闷的敲门声从院外传来,下人匆匆去开,

    一个穿着黑白紧身法袍的女子被声音唤回神色,在暖炉旁坐直了身体,女子将银发盘起,穿起一根黑白交接的玉石发簪,正望着窗户和房檐共同围在眼前的雪景,外面的寒风轻轻灌到屋内,雪花落到铜制的暖炉上很快化解,女人看着炉壁滑下的水滴再次出神。

    「老师?你怎么了?」她面前穿着蓝色袍裙的长发小女孩问着。

    还是冬日里白鹿原上的一座小行宫,扶苏的父王仍旧在征途中,已经许久不来探望自己的女儿了,师徒两人在行宫相伴,不知度过了多少个雪夜。

    屋外的雪即将停下,远处的山顶白茫茫的一片,远处偶尔看得到深绿色的树尖。

    淡蓝色眼瞳的小女孩看着女人没有回应,又低下头看着捧在怀里的竹简,大人用的书简差不多和小女孩的上半身一样高,女孩带着滑稽的动作却露出认真的表情,仔细地一边用手触摸刻痕一边辨认字迹。

    女人回过神来,对着女孩艰难地吐词,「老师见客。」便带着暖炉去了前厅。

    小扶苏带着明亮的眼神点点头,看到女人离开后,悄悄跟了过去,巴着门框悄悄看着堂中的陌生男子向女人行礼。

    「这是带来的一笼米糕、三卷纤棉和五件漆器,都是王上特意准备的,请公主殿下收下。」男子指着地面的几个箱子说。

    「叫先生。」女人坐在正位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怀中的暖炉。

    「抱歉,先生。」

    「何事?」女人朝一边示意,叫下人端上一杯冒着热气的酒,对坐定的男子说,「暖暖。」

    「抱歉,事处突然,在下还要回程复命,恕不能喝。」

    「那你随意。」女人将暖炉放到一旁,靠着椅子一边慵懒地说。

    「先生,如今秦赵战事已开,请您务必回到韩国,为王上出谋划策。」男子向前探着身体说。

    女人虚咪着眼睛看着堂外的门庭不回答。

    「先生,王上已经因不采纳您的建言而后悔不已。」男子接着说。

    「天数已定。」女人缓缓回答。

    「依公主……」

    「先生。」女人冷冷地打断。

    「依先生所言,局面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

    女人摇了摇头,将手肘支在椅子把手上。

    「先生,就这么不顾同胞的情面吗?」男子站起身来露出悲痛的表情。

    「大一统。」女人淡淡看了一眼焦急的男子,视线又落回门庭。

    「既然如此,韩王想见先生最后一面,不管怎样都是血亲吧。」男子走近几步说。

    女人伸出手阻挡,慢慢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在下告辞,」男人露出失望的神色,身体倾颓下来,「不过请听在下斗胆一言。」

    「讲。」女人的声音刺过去。

    「一山不容二虎,贵国的相国与先生虽然师出同门,但不可不防。」

    女人皱着眉朝他点了点头,没有行告别礼,带着暖炉径自回到后厅带着深邃的眼神看着小女孩。

    「老师见完客人了吗?」小扶苏说。

    女人点点头。

    「老师,我这几天看完您的说难了。」小扶苏伸出手拉着女子的裙子边走边说,「我这样理解对吗?臣下向君上建言,尺度把握是最困难的,既要说出要点,又不能太过直接,而且君王一天要看很多奏章,所以行文也要通畅令人愉悦,这样君王才愿意看得下去,听得进你的话。」

    女人浅笑着点头。

    「老师,其实,我也有看完您的显学,其实……」小扶苏在座位前坐定,抿着嘴试探着说。

    「嗯?」女人睁大好奇的眼睛。

    「其实我不是很同意……」小扶苏支支吾吾说道。

    女孩鼓起勇气坐直了身体,声音用力起来,「夫圣人之治国,不恃人之为吾善也,而用其不得为非也。」她深吸一口气低下头说,「扶苏认为,至少这一点太过绝对了,我想,」她悄悄抬起头偷看了女人一眼,「我想如果自上而下提倡德行,人们会逐渐变得善良的吧……」很快低下头去。

    「扶苏,」女人平静地说,「治国之本是什么?」

    「民心。」女孩抬起头果断地回答。

    女人冷笑了一声。

    「如果民心可以治国,」女人说,「要伊尹、管仲作何?」

    小扶苏低下头去皱眉不语。

    「你被儒家毒害不浅。」女人轻轻拍了一下女孩的头顶。

    「可是,老师不也是师出儒家吗……」女孩抬起不畏惧的眼眸,「为何会转奉法家?」

    「道为本,法为表。」女人努力咽了咽口水说,「老师信奉天地不仁。」

    「道家的话,扶苏还没怎么学,但总之……我不喜欢法家,也不喜欢相国。」扶苏撅起嘴。

    「善,难堪治国之任,」女人看着扶苏说,「你是长公主。」

    「不过……父王是喜欢荷华弟弟的吧。」女孩望着窗外。

    「无妨,自古立长。」女人冷静地说。

    「老师,对不起,」扶苏思忖很久抬头注视着女人,「我想今后可以去军队历练一些,这样或许能明白您说的意思。」

    女人笑着点点头,不再说话。

    「老师,今天的雪好漂亮。」

    「喜欢吗?」女人问。

    「当然啦,听父王说,和他打仗的赵国北边就是这样的雪原呢,而且无边无际。」

    「还有长城。」女人微笑着补充。

    「长城?」

    「嗯,」女人点头,「零散的。」

    「为什么会零零散散啊?」扶苏问。

    「分裂。」女人答。

    「所以,父王就要攻打那些国家,然后完成统一吗?」扶苏坐直了身体。

    女人点头。

    「然后,就可以修筑完整的长城了,是吗?」扶苏问道。

    女人点头。

    「可是,这样会不会有很多人要去修啊……」扶苏皱着眉不满地问。

    女人点头,顿了顿补充,「也会死。」

    「我不要,」扶苏说,「如果修长城是为了保护国家的话,为什么又要因此死人呢?」

    女人沉默,眉头紧锁地注视女孩。

    「牺牲少数,保护多数吗?」扶苏问道。

    女人点头。

    「老师。」小公主重新整理坐姿,带着大人的口吻说。

    「嗯?」女人露出宽容的笑。

    「如果是保卫国家的话,我也有别的办法。」小公主认真地看着女人用力说。

    「是吗?」女人宽容地笑。

    「是的,我一定会做到的。」扶苏一顿一顿点着头。

    女人笑了笑,来到女孩身后从上到下抚摸扶苏落到腰间的长发,为她一缕一缕梳理着。

    「老师,我看书看累了,可不可以去后院里玩雪?虽然后院太大了,不过我想走过去好吗?」女孩回过头问。

    女人笑着点头,抱着女孩来到后院的雪地上把她放下,下人奉上暖炉后退下。

    「啊……太阳出来了,雪快要化了呢。」穿着宽松袍裙的女孩在雪地里慢慢走着。

    「雪化了,就会更冷。」女人跟在身后看着一片白色中的淡蓝色。

    「老师怕冷吗?」女孩忽然回过头。

    女人缓缓点头,拍了拍手中的暖炉发出声响。

    「其实扶苏不怕冷,」女孩说,「老师,真是可惜了,如果雪不化就好了,这样老师不会觉得冷。」

    女人笑了一下,对着空气挥了挥手,

    漫天的白色冰晶从天而降,小公主就像被放进了童话王国的玻璃球里,不可思议地看着萦绕在周身的糖果般的雪片。伴着女孩的跳跃,密集的雪花跟着卷起空中的白纹。很快雪花遮挡了冬日的暖阳,上下左右都被一片净白包围。

    「哇,老师好厉害!」扶苏看着女人手臂上仍然留有的淡淡光亮,从黑白交织的紧身道袍里溢出。

    女孩突然调皮地向她笑,

    「老师,刚刚我也偷学了一点哦,你看。」

    扶苏公主轻轻抬起小手臂,掌心呼出一阵冰霜,慢慢地、慢慢地在空中编制起一个可爱的小熊脸。

    女人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小作品,她回过神来摸了摸女孩的头,俯下身来看着女孩的眼瞳。

    「扶苏,」她说,「老师教你。」

    女人握起扶苏的小手说,「万物可归无,无状之状,无物之象。」黑白调和的自源穿透小公主的手臂,在指尖释放出冰凉的程式。

    哗哗哗,女孩眼前一层又一层很快叠起一个小雪人。

    「哇!」小公主伸出手拍了拍小雪人,又绕着小雪人跑了好几圈,一边哇哇地赞叹一边兴致盎然地跳着舞。

    「老师,你好厉害!」小扶苏隔着雪人向女人兴奋地喊道。

    「无状之状,无物之象。」小公主突然认真地说。

    再次举起稚嫩的小手,长长的袖子还挂在腕下,小公主的额头现出一阵蓝光,小小的身躯周围开始下起雪,虽然范围仍然不大,却已经比第一次大了很多,女孩一边跑着一边呼唤出新的雪花,冬之公主带着柳絮般的冰晶跑啊跑啊……

    即便是孤零零的师徒两人和无人问津的冷宫,小公主却不知从哪里涌来如此多的快乐。

    女人看着爱徒露出满意和悲戚的笑。

    「咚咚咚!咚咚咚!哐!」

    身后的天空传来剧烈的撞击声,不多时从远处的小路走来几名披坚执锐的士兵,盔甲和面孔冷的结着霜。

    「先生。」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

    「何事?」女人头也不回地问。

    「相国有事想找您协商,请您跟我们去一趟。」

    长久的沉默后,女人突然冷笑了一声,怅然若失地看着远处跳着舞的小公主。

    「扶苏。」女人说。

    「嗯?」小公主在一片白茫茫的雪中好奇地看回来。

    女人试图走向扶苏,却被卫兵牢牢按住。

    「扶苏!」她突然露出悲伤。

    「怎么了,老师?」小公主仍然天真地笑过来。

    哐当!女人怀中的暖炉被无情地抢过,砸向远处解体,像尸体一般冰冷。卫兵开始拖拽女人,雪地上留下长长的痕迹,扶苏奔跑着追过来,却被其他卫兵拦住。

    女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什么,如果要和女孩认真地道别的话,于是,她使出全身的力气隐藏起所有的痛苦,露出温暖的笑。

    「扶苏,再见。」

    女孩愕然。

    「老师,你要去哪里啊?」她带着失落问着远去的身影。

    女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悲戚地对她微笑,身影越来越小,终于在白茫茫的尽头消失了。

    女孩似乎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师,再见。」她对着白茫茫的一片呆呆地说。

    白茫茫的一片雪原,只剩下蓝色的小女孩一动不动站着,恍惚地站着许久,不知为何突然哭了出来。

    哭啊哭啊,像是哭了上千年一般,像是眼泪都要释放干净一般,像是带着数十万光年的别离一般,女孩就这样一直哭啊哭啊……

    直到她骤然惊醒。

    眼前是一片漆黑,天花板上摇摆着树影和经过的车灯。

    周身的知觉不知为何冻住了,试图唤醒许久仍然没有反应,这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这才发现躺在男人胸膛上,十年以来一贯如此的卧姿,眼泪却沾湿了男人的睡衣。

    「怎么了扶苏?」低沉的声音从男人的胸腔传来。

    「没什么,或许是做了一个梦吧。」扶苏长叹一口气,唤醒了手臂的知觉,卷着自己落在男人胸膛上的头发。

    「这么快就睡着了,你还真是个小懒虫。」

    「天啊桥松,」她抬起头看着男人抗议,「刚刚任你摆布了整整两个小时,是谁都受不了吧,」她又红着脸贴回男人的胸膛,「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睡过去了,全身都麻麻的,就感觉到某个野兽在我身上撞来撞去。」

    「原来是累了啊,不过你才是,」男人轻轻笑着,「越来越大声了哦。」

    「什么越来越大声啊……」

    「你啊,总觉得越来越放开了,和你的外貌相去甚远。」男人拨了拨女孩的小耳朵。

    「什么啊……」她翻身朝向右边,窗户和夜色映入眼帘,「还不是你……」

    「我又没说越来越大声不好嘛……还不是我什么?」背部传来男人胸膛的紧贴,桥松的呼吸扫在冬之公主的头发上,狭小的卧室因他的怀抱而传来暖意。

    「还不是你,越来越熟练了……」女孩说完害羞地蜷缩起来。

    「男人年纪大了,只能用技巧来替代了嘛。」男人伸出手臂摸着她的头。

    她将头微微抬起将男人的臂膀滑到颈下,又伸出手握住他落在枕下的手,男人伴着暖意发出一阵有力的紧握,却似乎触痛了她一般令女孩突然冷却。

    「桥松,我没那么想要的。」她说。

    「都说女人随着年龄……」

    「再次强调,我没那么想要的,」她打断他,「还有,我毕竟是灵核的结晶体,换句话说算是你的附属物吧,又算不上人类,谈不上年龄这种说法。」

    「也是啊,」身后传来一阵叹气,「我家的扶苏永远是个少女啊。」

    「桥松,我很难受哦,听你这样说。」

    「难受?」身后男人拥得更用力了些。

    女孩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各种思绪不断从胸腔涌出,似乎想要快速排解出来。

    「好痛苦啊,桥松,我真的好痛苦。」

    「扶苏,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没有任何具体的原因,只是觉的很痛苦。怎么办,桥松,我真的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女孩伴随啜泣头轻轻摇晃,不知不觉沾湿了枕着的手臂。

    「扶苏,你最近怎么了,昨天你也一个人偷偷地哭。」

    「果然……还是被你发现了呢。」女孩背着男人露出苦笑。

    「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

    「不要这样好不好?」男人在后面亲吻她的肩。

    「真的没事……只是很多记忆碎片叠加起来了而已,所以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就想一个人悄悄的哭。」

    「扶苏,」男人拉着她的肩,让她面对自己,「如果想要哭,就在我怀里哭吧。」

    「在你怀里就哭不出来了。」

    「嗯?为什么?」

    「因为,在你怀里我会很温暖,很幸福。」

    「这话我爱听,不过认真的说,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男人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没有,」她摇摇头,「桥松,当然不是因为你,你这么完美。」

    「对不起,扶苏,这几年还是没怎么赚到钱,不能带你出去旅游什么的,去年还说要带你去国外玩玩的,结果还是没能出去,堂堂公主落魄至此,我也是惭愧。」

    「不是不是,」扶苏笑出来,「旅游什么的,我真的无所谓的,再说国内玩玩就好了。」

    「扶苏,你想去哪里?我马上买票。」

    「啊……没有没有……」

    「我们去长安好不好?」

    「不要啦,前年不是去过了吗?」

    「那么楚地呢?你不是心心念念要去的吗?」

    「也还好啦……」

    「要不去海边?」

    「算啦……桥松,」她在他的怀里轻轻抬起头望着,把嘴放在他随时可以吻到的位置,「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哦。」

    男人轻轻吻了过来,「你啊,还是这幅样子。」

    扶苏对他的吻报以微笑,忧伤仍然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

    「你早点睡吧。」她再次翻身过去,试图移动到床的边缘。

    「扶苏,」男人从背后将她牢牢锁住,「你到底怎么了?」

    女孩再也忍不住,身体猛烈地颤抖。

    「你说,我是不是很贪心啊。」她说。

    「怎么会呢?」

    扶苏将身体蜷缩起来,「我知道的,你想要小孩的事情。」

    男人沉默,力道轻了下来。

    「别忘了,我能感觉到哦,你的心思。」女孩补充道。

    男人沉默。

    「对不起,桥松,」女孩等不到男人的回应,便拼命摇着头,「对不起……希望你能幸福,但是看到你幸福,又希望你更加幸福,只是……」

    「哎……」男人在她耳边叹了一口气。

    「还有真真也是,我欠她的太多了……想要她幸福,但每次接近她,只会给她带来伤害……是我造成了真真的这一切,难道不是吗?好痛苦哦桥松,我真的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女孩开始剧烈地颤抖。

    身后一片平静。

    扶苏挣脱开他的怀抱挪到床边,颤抖伴随着一阵蜷缩更剧烈,眼泪啪嗒啪嗒滴在床单上。

    「对不起……桥松,真的对不起,或许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吧……」

    「扶苏,」男人从身后抚着她的脸,「我相信缘分,从遇见你的那一天起我就无比相信缘分,命运注定你和我相遇,这不是错误。」男人略略起身在后面擦拭她的眼泪,又从上到下抚着她裸露的肩和腰身。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你还是这么悲悯和敏感,」男人苦笑,「或许这就是宿命吧。至少我可以确定的是,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

    「我也是,桥松,我也很幸福,」女孩很快说,「所以我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希望你能更幸福,或许有个孩子可以……」她看到男人没有回应,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如果一直没有孩子,就像是你的情人一样,总觉得缺了什么,真是的……如果是法源结晶而成的身体,不管怎样都是活生生的血肉吧,为什么就不能为你生儿育女呢?」

    「扶苏,你或许误会了,我想要个孩子,倒也不是为了自己。」

    「嗯?」女孩慢慢舒展身体。

    「我总有老去的一天,如果有个孩子的话,你也不用太孤独。」

    「桥松,你死的时候,我会陪着你一起的。」扶苏抓紧他的臂膀。

    「即便如此,扶苏,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这个世界有太多美好的东西了,我能带给你的太少。」

    「不要再说了……」女孩拼命摇头。

    「对不起扶苏,当人们觉得很幸福的时候,反而会因为觉得一辈子太短而忧伤,这或许就是幸福的忧伤吧。」

    「扶苏,我确实想要孩子,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会喜欢上扶苏以外的女人了,不过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

    「领养?」女孩突然回过头。

    「是啊,领养。」桥松慢慢点头。

    「那好,我们明天就去福利院看看?」女孩靠近了一些问。

    「不,扶苏。」桥松望着天花板,「我相信缘分。」

    「缘分?」

    「对,就和你我一样,」桥松长叹一口气说,「其实我也有心事。」

    「说说看。」扶苏擦了擦泪眼,开始对着男人眨巴眼睛。

    「上次小真来的锚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开了,但新的锚点触发了。」

    「是什么?」

    「你见过一个银色头发的小女孩吗?」桥松望向枕边的女孩。

    「有印象,不过不多。」

    「是的,准确的说是我买菜的时候碰到的,但有几次是带着你一起的。」

    「我想起来了,是一个满身烧伤的小女孩,扑在你身上不久就死了。」扶苏说。

    「是的,」桥松点点头,「但这次不同,这次去了那里并没有小女孩扑在我身上。」停顿许久,他对天花板皱着眉说,「扶苏,我有种预感,她还没死,正在哪里叫唤着我。」

    「其实……」扶苏试探着说。

    「其实什么?」

    「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不是小女孩……或许是错觉吧。」扶苏说,「话说回来,那孩子真的是可怜,满身烧伤在大马路上都没人管一下。」

    「大概都是怕惹上麻烦吧。」

    「但是很绝望的吧,说不定家里人都被火吞没了,越是看着她平静的眼神,就越忍不住悲伤。」扶苏揪心地抓着男人的手臂。

    「扶苏,如果真的救了那个孩子,万一她的父母不在了,我想收养她。」

    「嗯,我也很期待当妈妈,抚育孩子,同她一起生活。」扶苏认真地注视男人的眼眸。

    「16岁的妈妈?」男人挑了挑嘲笑的眉毛。

    「讨厌……认真的啊,连我自己都开始嫉妒自己了,似乎天底下所有的幸福都落在了我身上。」扶苏甜笑道,「其实想到这里,我倒想好好跟你学做饭了,不过剑法身法也不能懈怠,如果有一个女儿,那就天天帮她扎辫子,看着她写作业,带她去公园,去游乐场,买各种各样的玩具和书,虽然很奇怪,告诉她外公是伟大的皇帝这样的话应该很有趣吧,哈哈……」

    扶苏带着甜意再次贴回他的胸膛,「桥松,我现在好像好多了。」

    「那就好,不过……」

    「怎么了?」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突然很难受了,」男人带着坏笑摸着扶苏的脸蛋,「谁叫你这么多愁善感呢,我也不知不觉被你传染了一些。」

    「对不起啊……不过我倒是有办法安慰你了……」女孩突然脸红。

    「什么办法?」

    「谁知道呢……」女孩带着期许看向一旁。

    忍着急促的心跳,女孩缓缓起身,夜色下一个柔美的身姿从男人的喉结开始向下亲吻,滑过胸膛和腹肌,最后停留在一个跳动着的地方,这令她更加兴奋,墙上的影子柔和地朝下吸吮起来。扶苏将长发捋到耳后,抬起头温柔地看着腹肌、喉结和望着天花板大张的男人嘴唇。

    「扶苏,你不是说你不想……」男人轻喘着撩着女孩的头发。

    「刚刚是……谁说的?嗯?女人……随着年龄……」她轻轻转着舌头,伸出细嫩的手指在男人的腹肌上跳舞。

    「好啊,学会报复了,」男人喘着抬起上身看着身下的女孩说,「不过都十二点了,明天会不会起不来啊。」

    「难得嘛……」扶苏迷离地注视着男人的脸庞调皮地说,「亲爱的主人,虽然我的身和心都被你降服了,但偶尔还是想看一下你被我摆布的样子呢。」

    「天啊,别这样称呼我,我会忍不住的。」男人喘着气向后倒下。

    「等等,扶苏。」男人突然托住她的头,「你看天花板。」

    「哎?」扶苏抬起头看去,天花板上的光影正奇特地变换着,「好美啊,主人,你就一边看着天花板,一边享受吧。」

    「真温暖……」回到手中的玩物,继续侍奉起来。

    「扶苏。」

    「唔?」

    「我总觉得,这个影子不科学。」

    「唔?」

    「如果说是车灯照着外面的树影的话,总觉得不科学,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光影变化。」

    「唔唔唔唔唔唔唔。」

    「你说什么啊扶苏?」

    「唔啊……」女人将玩物捧在脸颊边抬起头笑着,「或许,这就是你说的缘分呢?」

    「扶苏,」桥松看着她,「我好象明白什么了。」

    不服气地轻轻揪了一下男人的大腿,女孩忍着不适将鼻尖贴到他的腹部。

    「扶苏,我得把这个录下来。」

    「唔唔……」

    不知多久,桥松放下了手机,开始抚摸起她的头发和脸,最后用力按了下去,呼吸被一股炽热所阻塞。

    呼吸逐渐放缓,扶苏重新回到男人的胸膛上。

    「扶苏,以后不要这么勉强自己。」男人揉着女孩的小脸关切地说。

    「我没有问题,」扶苏注视着男人,「主人,只要你快乐就好,我能感觉到你的快乐,我也会很快乐。」

    「不过只是单一方面的,总是觉得意犹未尽吧。」男人试探地问。

    「不不,你非要我说清楚嘛……」女孩脸红着埋进被子里。

    「你这样子真可爱,」男人抬起她的下巴,「不要顾虑,能诚实地告诉我最好。」

    「其实我觉得光是这样也很喜悦……不一定非要进入那里。」

    「那么,现在呢?」

    「啊!……别这样,我已经不行了……」

    「是怕明天又要洗床单了吗?」

    「讨厌。」扶苏伸手推开男人放肆的手臂,落到他的肩上。

    ◇

    伴着鸟鸣和路边的汽车声,女孩一觉醒来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素色的天花板,楼下传来熟悉的切菜声。

    洗漱完毕,整理好床铺让阳光洒进来,还好昨晚有忍住,否则早上又得冲淋一遍。其实二楼的淋浴室有点漏水,修了好几次总是好不起来,晚上倒也罢,如果是白天顺着楼梯渗到一楼的话,小饭馆恐怕早就关门大吉了。

    她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的便走下楼,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到中午,楼下早已溢满鸭汤的鲜味。

    「怎么起这么晚啊,夜里着凉了?」换上白衬衫戴着眼镜的男人一边切菜一边说。

    「这种玩笑有意思吗?谁干的谁知道。」

    「明明是你主动的啊,怎么又怪起我来了,现在的女孩子真是莫名其妙。」男人拌嘴道。

    「我可不是什么现在的女孩子啊,指不定把我当成谁了呢。」

    「看来是休息的很充分了,」男人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连顶嘴都这么快。」

    「反正就是怪你。」扶苏撅起嘴,来到男人身边帮着收拾起餐具。

    「咳咳,你们两个,请别当我不存在啊……」不知何时门口已经站了一个灰色西装黑色衬衣、打着红色领带的男人,虽然是俊朗的西洋面孔,却留着长长的黑发。

    「爱德华?!」女孩指着他惊到。

    「好久不见,我的扶苏公主。」

    「喂,」桥松不满地打断,「请不要加上我的两个字。」

    「桥松先生,怎么叫扶苏是我的自由吧,」长发男人笑了笑,「再说,王子和公主才是绝配。扶苏公主,别忘了你是英灵,我的王后之位永远为你留着。」

    「我可不管你是哪国王子,你要敢动我家扶苏一根头发,可别怪我不客气。」桥松将菜刀举起,轻轻晃了晃。

    「桥松,好啦。」扶苏走过去在男人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男人瞬间驯服了很多。

    「咳咳,闲话不多说,我来确实是有事。」爱德华走进门。

    「爱德华,」桥松说道,「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们委员会的事情,我不想参与,哪怕是你亲自出面。」

    「桥松先生,我知道请不动你们,所以今天还有一位老朋友来。」爱德华耸了耸肩,让开视线。

    门外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一个短发碧眼的男人,虽然是金发其实发白很多,脸上一道过眼的伤疤十分醒目,男人多了很多沧桑,眼神黯淡。

    「你……不会是……莫里森?!」桥松说。

    「好久不见,扶苏。」白发男人苦笑。

    「可是……你不是被我……?」

    「不管怎样,请让我们进来说吧。」爱德华说道。

    「恩,请坐。」桥松指了指面前的座位。

    「还有,我们两个还没吃早饭,听说你们家的面特别好吃,所以我和莫里森都空着肚子来的。」爱德华笑道。

    桥松叹了口气不再回答,沉下心去开始切配下面。热腾腾的雾气、狭小的店面和两位高大魁梧的西洋客人极不协调。如果说爱德华的英气尚在的话,那么莫里森则更像一个落魄的老头。

    不多时,伴着嗖嗖嗖的吸面声,两人面前的碗已经干干净净,在钱唐待了十年的两位西方男子似乎早已熟悉筷子,有礼貌地搁在空碗上。

    「中烟抽的惯吗?」桥松拿出一盒红壳廉价烟,指向莫里森。

    「感谢你还记得我的不良嗜好,」莫里森摆了摆手,「戒了。」

    「爱德华呢?」

    「公主在,不污染空气了。」爱德华看着扶苏微笑道。

    桥松将烟盒收回,背过身去一边忙碌起来一边皱起眉头,既然两人都这么客气,想必不是什么好事了。

    「先说莫里森吧,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桥松不顾情面地发出冷淡的声音。

    「桥松,」莫里森顿了顿,「那次我知道已无胜算,所以及时退出了,幸亏委员会的抢救才能活下来。」

    「那中弹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桥松倚着柜台,背对着两人回看过去。

    「第一发擦到了这里,」莫里森指了指脸上的伤疤,「第二发是这里,」他指了指肚子左侧,「第三发倒是很准,小腿被撕裂出来,现在这个是义肢。」他敲了敲左腿,叮当作响。

    「抱歉。」桥松的声音轻了很多。

    「你不用道歉,相反,我现在要感谢你。」莫里森说。

    「感谢我?」桥松转过身来面对莫里森,两手撑着柜台。

    「对,你提醒了我,保护现在仍然拥有的才更加重要。」莫里森指了指窗外的天空,「桥松,想必你也知道黑法源的问题。」

    「对不起,」桥松见状迅速回答,「我和扶苏只想过我们的小日子。」

    莫里森叹了口气,抓了抓白发看向爱德华。

    「咳咳,」爱德华笑着说,「桥松先生,你下的面真是好吃。」

    「谢谢。」

    「无论如何,希望你们可以听我说完,也看在莫里森的面子上。」

    「你说。」

    「这次是希望你们寻找一个女孩。」

    「一个女孩?」

    「是的,她叫徐烟。」爱德华递出一张照片。

    「等一下,」桥松看着照片,故作镇定地挑了挑眉毛,「昨晚黑方碑是不是有信号发出?」

    「正是,技术部还在分析,」爱德华露出兴奋的笑,「你怎么会知道?」

    「哦,没什么,」桥松漫不经心地看着扶苏为两位客人斟满茶水,「我只是昨夜正午突然惊醒,想必是被波及到了。」

    「不用瞒我了桥松,」爱德华笑着说,「如果不是辐射方向上正好有你家,我也不会大费周章的来找你。」他转为认真,「你看到什么了?」

    「就算我看到了,也不会告诉你们,」桥松环抱起双臂,轻微后仰,「如果回收者相信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发给你们呢?」

    「既然是被回收者选中了,桥松先生为何不……」爱德华谦恭地试探。

    桥松伸出手掌打断他,「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必要接受你们的委托吧。」

    「不愧是雷打不动,」爱德华叹了口气,浅笑一下,「不过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置身事外了。」

    「为何?」

    「因为柳真已经接受委托了。」像是唤出绝杀的王牌,爱德华一动不动盯着桥松。

    「够了!」淡蓝色裙子的少女突然冷了下来,眼中似乎要迸射出怒火,死死瞪着爱德华,「你们两个可以走了!」

    至少由此刻开始,屋内几人的想法都开始不一样了,除了年迈的莫里森不再发话以外,其余三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还在为以前的事耿耿于怀吗?」爱德华向扶苏苦笑。

    「记住,」扶苏露出凛然的表情,「真真可不是你们委员会有资格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扶苏公主,并非我们强迫柳真,解决了徐鑫案的她自然不会放过顺藤摸瓜的机会。」爱德华摊了摊手。

    「刚刚扶苏的言辞过激了,」桥松挡在扶苏面前,「既然小真的一切都是我们造成的,你们何必火上加油。」

    「恰恰相反,」爱德华正色反驳,「造成一切的是她自己。」

    「这么说一个孩子,你们还有人性吗?!」扶苏不顾桥松的阻拦大声说。

    「抱歉,扶苏,」爱德华叹了口气,「用你们的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这些劫难或许就是她的命运。」

    「恕我代替我家夫君拒绝你们。」扶苏挣脱开桥松的阻拦说。

    低着头停顿许久,爱德华露出难堪的脸色,站起身来看向莫里森,「既然如此,我们告辞。」

    「等等……」扶苏在空中伸出愧疚的手。

    「请讲,公主殿下。」爱德华宽容地说。

    「真真她什么时候接的任务?」扶苏放下手问。

    「几分钟前,她的专员刚发消息过来。」爱德华看了看手机。

    「她在哪?学校吗?」

    「是的,不过我不建议你去找她。」

    「为什么?」扶苏眨着困惑的眼睛。

    「我们也联系了十九局,」爱德华说,「十九局会提供更多的情报,在她和雪莉接触之前,请你们不要找她。」

    「原来如此,明白了,」淡蓝色的女孩退了两步,「其他的我一概不问,我只在意真真的安全。」她回到桥松身旁悄悄地说,「你决定吧,照片上那个叫徐烟的女孩,应该就是了。」

    桥松向扶苏点了点头,对爱德华镇定地说,

    「爱德华,抱歉,我还是不会接受你们的委托。」

    「桥松?」扶苏在柜台下抓了抓桥松的袖口。

    桥松握住扶苏的手对着两个男人说,「讲实话,我一直不喜欢你们不择手段的方式,尽管这让我遇到了扶苏。」

    「桥松,委员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回收,」爱德华开始挑战桥松的眼神,「更何况在此问题上扶苏公主已经获得豁免权了,你又何必跟我们计较呢?」

    「爱德华,即便你是委员会的直属英灵恐怕也有被回收的一天,在这点上,你的觉悟足够吗?」桥松突然这样说。

    「请不要质疑我的信仰,」爱德华冷笑一声正色道,「如果主带走我,我会欣然敞开怀抱。」

    「真是遗憾,」桥松试探着嘲笑道,「科雷西斜阳下的那位英武骑士去哪了?」

    爱德华露出令人恐惧的愤怒,桥松毫不畏惧地注视他。

    「桥松先生,今天我特地来邀请你,拒绝就算了,不必这么冷嘲热讽,」爱德华握紧拳头说,「即便是死,我也会选择壮烈的死法。」

    「抱歉,看来你还是令我期待的,爱德华王子。」桥松舒缓下来说,「我只是表达残存的不满。」

    「没关系,说实话我们也只是侍奉者,」爱德华同样撇去了瞬间的紧张,「只要工作干得利落,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已经满足,毕竟仍有一份躯体存在世界上,哪怕每天有大部分时间暗无天日,但偶尔能出来看看世界也没有关系了,至少我已经爱上了西湖的烟波和垂柳,从这点来说,桥松你能顶着回收者的意志自由存活下去,确实是一个更好的榜样。」

    「你是一个好的侍奉者,」桥松对着长发男人点了点头,「不过在立场问题上你大可放心,如今暗潮涌动的事实怕是全城的魔法使都已知晓了,这样的局面以委员会单独应付总是难以维系的,不过只要不触及核心问题,想必即便是回收者也乐于见到这样的纷争了,倒是你莫里森,」桥松指向白发中年人,「我真的很想和你谈一谈,想必你今天来一定有更值得说服我的理由。」

    「除了黑法源之外,汇聚起其他各方情报之后,我认为极大的可能性和TOM有关。」莫里森坦然地说。

    「想不到,」桥松长叹了口气望向窗外的天空,「你会和你的死敌在另一个世界继续斗下去。」

    「非也,桥松,」莫里森轻轻拍了桌子,「旧世界已经荡然无存,所有的星门都把守着TOM的舰队,如果不是为了梅洛,我也不会带着这个残破的灵魂来到这里,至少在这里,你们魔法使是我最后的希望。」

    「不,」莫里森突然用力说,「是人类的希望。」

    无人接话,众人低头,屋内弥漫着沉重的气息。

    「另外,」莫里森抬起头接着说,「我相信回收者在这点上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未必,」桥松摇头,「我想回收者只确认人类整体的存在价值,却对于人群的存在价值不屑一顾。」

    「如果把人类看作一个整体来说确实存在,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哪怕世界死掉只剩下100万人,也算人类的存续吧。不过,」莫里森轻轻点头,并开始巧妙地反驳,「高维干预也有他们的规则和束缚,在这点上,提前开始的防御是必要的,尤其是对于本世界的内部敌人。」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想,桥松,」莫里森站起来直视桥松,「如果你真的相信物种起源的话,对这些问题也不会产生好奇了吧。」

    「我对从哪里来没兴趣,」桥松背过身去,「我只相信修身齐家,至少我自知没有治国平天下的本领,」他沉思片刻用力地说,「但是,不管是TOM还是回收者,谁要是敢动扶苏,就是我的敌人。」

    「既然如此,」爱德华露出欣慰的笑,「虽然我们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确实和扶苏公主有关。」

    「也和我有关,」桥松转身点头,叹了口气说,「虽然猜不透意图,但毋庸置疑我是要找到这个女孩的。」

    「如果是这样,我想你确实只有一个选择。」爱德华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拍了拍桥松的肩,「抱歉,桥松,原谅我们的行事作风,至少我是同情你的。」

    「不要得意了,」桥松拨开爱德华的手臂,「我找这个女孩和你们委员会一点关系都没有,更何况小真已经卷进去了,照她的急性子不知道又要吃多少苦头。」他看着窗外的天空担忧地说,「天上的黑法源正在逐渐加强,如果我仍然置身事外,事情或许会越闹越大。」

    「不管立场如何,哪怕是临时的结盟,你能加入这件事都是一件好事。」莫里森给爱德华使了个眼色,对桥松微笑。

    「无所谓了,不过在这段时间,你们不要打乱我们就很感激了。」桥松看着莫里森说。

    「虽然委员会的资金不是很充裕,但找到徐烟之后,会有不小的报酬。」爱德华补充道。

    「不必,」桥松竖起手指,「我只有一个条件。」

    「请讲。」爱德华正色道。

    「我要做徐烟的监护人。」桥松很快说。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爱德华点点头,「我们会和十九局协商。」

    「我不要协商,」桥松露出不满意的神情,「这是必须要为我做到的,你知道既然回收者选了我,那么我想找到这孩子便不费吹灰之力,哪怕被你们藏起来。」

    「好,一言为定。」爱德华露出自信的笑。

    「对了,莫里森,」桥松突然朝白发洋人微笑,甩出一根烟卷,「既然是老兵,就别装绅士。」

    看到莫里森爽快地接住烟卷衔在嘴里,桥松打了个响指将它点燃。

    莫里森抽了两口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向桥松敬了一个不正经的军礼。

    在门外目送两人离开,扶苏带着轻微的愤怒对着两人的背影说,

    「太不近人情了,看来他们为了让人接受任务,除了绑架家人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毕竟对于回收者来说,世界的能量平衡才更重要吧。」桥松淡淡地说。

    「这可不行,」少女对着地面愤怒地说,「看着我们不好对付,就一直麻烦真真,这样下去等于是要她死!」

    「最近的客人还算好吧。」桥松叹了口气,不直接回答爱妻。

    「还好,不过晚上的越来越少了。」扶苏落下哀婉的眉角,身体垂下来,「而且房租又要递增了。」

    「扶苏,你瞧,」男人拥住女孩指着前方,「世界就和这条街道一样的,店铺来来往往,开开关关,我们有我们的苦衷,房东有房东的苦衷,各自都试图挣脱开扼着喉咙的手臂,却无论如何摆脱不掉,想来即便是爱德华和莫里森,也有套在他们头上的紧箍咒。」

    「我明白你的意思,」扶苏抬起头看着男人,「不过是谁都可以,哪怕我们也都可以,唯独真真不行,她背负的担子太重了。」

    男人看着远处苦笑,没有回答。

    「桥松,我们要不要先找她,」扶苏抓着男人的袖子说,「我特别想尽快见到她,这里去她的学校打车也就是起步价,走过去也很快,我想可以带些点心过去。」

    「不,以她的性格,我们去了只会把她逼得更紧,缓一缓吧。」

    「怎么办呢?既要帮到她,又不能让她觉得被我们小瞧了。」

    「有办法了。」男人紧锁的眉头突然舒展。

    「嗯?」

    「扶苏,」男人的眼神明亮起来,「你还记得那个戴眼镜的女孩吗?」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4xiaoshuo.info。4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4xiaoshuo.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