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丹渣刑,少年往昔泪满襟
小说：秦关墨雪作者：月破字数：5156更新时间 : 2014-03-20 17:13:54
咸阳城地处关中平原，城外大片的农田一望千里，除了几座低矮山丘，倒也没有什么雄峰峻岭。秋鸣山既有山泉之美，又有仙人跳的传说，还有道门老子真迹，算起来，倒成了咸阳城外的一道风景。此时正值入秋，山风吹拂，满山残叶渐起红潮，加上永不疲倦的知了奋力鸣叫，正是秋鸣山一年最美之胜景。
山道上行来了一辆乌蓬驴车，赶车的少年儒生耷拉着脸，双目无神。这驴子倒也卖力，这一路坡道，不等主人吆喝便发力奔行如履平地，稳稳当当上得山来。只可惜了这天地造化的美景，在这一人一驴眼里，如流光逝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驴车一路颠簸，李斯然却在怔怔地重温着年幼之时的不堪回首。童年的回忆貌似都摆脱不了白望君的梦魇。糖果玩具不用说，得自觉奉上孝敬白大将军；偷鸡摸狗闯祸惹事，必然被推出顶缸。一次白望君居然连哄带威逼说服了自己，让自己打扮成一少女，卖入妓闾换取银两，再接应自己逃脱。不料一道进房验身的程序，便让二小计谋破碎。幸亏白望君还有点良心，见势不妙溜之大吉后还懂得通知李家长辈。闻讯赶来的城防军封了妓闾，才从一帐香纱中，将自己从那位五大三粗的江湖豪客身下搭救出来。即使妓闾被封，那位颇好龙阳之风的大侠含冤入狱，也弥补不了自己幼小心灵所受的创伤，所幸祖父出面将自己丢入书院，从此摆脱了白望君那厮的荼毒。
虽盼此行万水千山，奈何终有到达之时。驴车转过最后一道弯，龙渊观门前的千年银杏树已经出现在眼前。轻叩门环，却仍是那黑头黑脸的番邦僧人来开门迎客。可见这惫懒的龙渊观主，早把远道而来的身毒高僧当知客道人用了。
李阿二人也算旧识，并不生分。三年前，萧若云与阿那律以金丹金身修行法门的优劣为辩题，开启了中原佛道第一次交锋，邀请大秦第一辩士纵横宗宗主李诚语前来主持评判，李诚语便把嫡孙李斯然带来观习。相互施礼问安后，李斯然便求见观主。阿那律面色古怪，将少年送至丹房门口，嘱咐今日观主心有小梗，自己小心谨慎。而后阿那律便自行开溜，不再陪同。
李斯然进了丹房给前辈高人行了一礼，抬头一看便大惊失色。往日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观主大人，今日不知为何，须眉怒张，面色潮红。
耐着性子听说书院来接苏姓之人，萧若云哼哼了几声，猛灌了几口茶，才压住满腔焰腾腾的怒火。再听到，李斯然竟想托自己转交一封信给白望君，老丹士登时跳了起来，把李斯然轰出了房门。
阿那律鬼头鬼脑地探出身形，指点了苏白二人的所在，李斯然便一路忐忑地向后山行去。
后山火元洞旁，有十几个丹池，这是炼丹后丢弃丹炉中沉淀丹渣的所在。丹渣虽然也来自天然灵物，但属性杂驳，功效难测。误食丹渣，可能功力大增，也可能火毒攻心瞬间毙命。因此不可随意丢弃，以免山上的禽兽误食殒命。这十几个丹池里，便是龙渊观数百年来积累下来的丹渣。
而这寻常人连闻上一闻都头晕目眩的丹池，却有一个大汉，赤条条地被埋在丹渣中，咬牙切齿地捱受着师傅愤怒的惩罚。
对常人来说胜过巨毒的丹渣，对白望君这种先天五行元体来说，却反而是补药。杂驳的丹渣属性被过滤后缓缓汇入五色脉河，再被吸入气海中微旋的那颗本命金丹。然而，五行元体对元力的敏锐感应，将这种杂驳的气息几乎放大了数百倍。如同嗅觉惊人的鼻子闻到世间最浓重的恶臭一般。把白望君赤条条埋入丹渣中，让杂驳丹气从体表钻入身体，更是奇痒难当。这种惩罚便是萧若云对白望君最严重的惩罚手段。
萧若云拿苏年没辙，只好把一肚子的气全撒在白望君身上。若放在二十年前，白望君只怕不死也要被剐下一层皮来。如今的老丹士自觉自己是愈老愈仁慈了。
白望君却不这么想，人在丹渣中不停扭动，却受禁制所囚无法爬出。口中不干不净的三字经，把老道士的八代祖宗和生平糗事尽数骂了个遍。从中午开始，两个时辰竟没有消停过，让过意不去在一旁陪着他受罚的苏年大开耳界。
苏年开始还好言安慰，后来见这白望君也只是受着皮肉之苦，精神反而越来越好，骂声中气愈来愈足。心知安抚无用，便从行囊中抽了一卷绢制卷轴，就坐在丹池边缘，看了起来。
白望君看了看悠闲自得的苏年，龇牙咧嘴地问道：“苏小哥，当时在火元洞中，你是如何将满室火元，转为五行元力。在火元洞中，可只有火行之力啊！”
苏年放下手中卷轴，稍一思索道：“我师门修炼的内功，能在窍穴中演变五行，由一化五，最后收功时散出体外。”
白望君赶忙道：“那你试试，能不能抽出这池丹渣的元力，转化为五行元力。否则，我至少得在这里熬上半年。”
苏年摸了摸这些细如粉末的丹渣，为难道：“若能将丹渣的元力引入窍穴，或许有机会转化元力。但我的八乘真气对这些丹渣元力毫无感应，却不知如何纳入。”
“毫无感应？哇！”白望君又是一声惨叫。“这丹渣的元力之浓烈，奇臭冲天，我快被蚀掉一层皮了，你却说毫无反应。”
苏年微微一思索，便知缘故:“我的八乘真气对先天火元敏锐异常，但这些丹渣虽含火元之力，却凝为土元之态，使得内气无法引动。”
白望君寻思再三，咬牙道：“我倒有个法子，不过你得有把握将这一池丹渣尽数化为五行元力，否则我就受苦了。”
苏年无可奈何，只得表示尽力而为。此番白望君受罚，确实是替自己受过。虽说白望君也得了好处，但这半天下来的惨叫哀嚎，看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白望君下定决心，当下催动体内金丹，火行元力蜂拥而出，如岩浆般浓烈的火元自经脉间奔腾涌动，一道极明亮的火蛇从口中吐出，烧炙在丹渣上。火蛇虽细，但温度极高，身周温度竟然渐渐上升。若是一把刀剑，只怕也要被熔断了，但丹渣却依旧粉末如故，并不被火焰引燃。
白望君双目闪过一道狠厉之色，脸色涨得通红，如龙眼核大小的金丹竟然从口中激射而出，带着湛清色的先天火焰，撞入丹渣之中。这全力施为之下，便奏全功。“轰”的一声闷响，一个庞大的火球从丹池中升腾而起，将二人尽数包裹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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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行来了一辆乌蓬驴车，赶车的少年儒生耷拉着脸，双目无神。这驴子倒也卖力，这一路坡道，不等主人吆喝便发力奔行如履平地，稳稳当当上得山来。只可惜了这天地造化的美景，在这一人一驴眼里，如流光逝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驴车一路颠簸，李斯然却在怔怔地重温着年幼之时的不堪回首。童年的回忆貌似都摆脱不了白望君的梦魇。糖果玩具不用说，得自觉奉上孝敬白大将军；偷鸡摸狗闯祸惹事，必然被推出顶缸。一次白望君居然连哄带威逼说服了自己，让自己打扮成一少女，卖入妓闾换取银两，再接应自己逃脱。不料一道进房验身的程序，便让二小计谋破碎。幸亏白望君还有点良心，见势不妙溜之大吉后还懂得通知李家长辈。闻讯赶来的城防军封了妓闾，才从一帐香纱中，将自己从那位五大三粗的江湖豪客身下搭救出来。即使妓闾被封，那位颇好龙阳之风的大侠含冤入狱，也弥补不了自己幼小心灵所受的创伤，所幸祖父出面将自己丢入书院，从此摆脱了白望君那厮的荼毒。
虽盼此行万水千山，奈何终有到达之时。驴车转过最后一道弯，龙渊观门前的千年银杏树已经出现在眼前。轻叩门环，却仍是那黑头黑脸的番邦僧人来开门迎客。可见这惫懒的龙渊观主，早把远道而来的身毒高僧当知客道人用了。
李阿二人也算旧识，并不生分。三年前，萧若云与阿那律以金丹金身修行法门的优劣为辩题，开启了中原佛道第一次交锋，邀请大秦第一辩士纵横宗宗主李诚语前来主持评判，李诚语便把嫡孙李斯然带来观习。相互施礼问安后，李斯然便求见观主。阿那律面色古怪，将少年送至丹房门口，嘱咐今日观主心有小梗，自己小心谨慎。而后阿那律便自行开溜，不再陪同。
李斯然进了丹房给前辈高人行了一礼，抬头一看便大惊失色。往日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观主大人，今日不知为何，须眉怒张，面色潮红。
耐着性子听说书院来接苏姓之人，萧若云哼哼了几声，猛灌了几口茶，才压住满腔焰腾腾的怒火。再听到，李斯然竟想托自己转交一封信给白望君，老丹士登时跳了起来，把李斯然轰出了房门。
阿那律鬼头鬼脑地探出身形，指点了苏白二人的所在，李斯然便一路忐忑地向后山行去。
后山火元洞旁，有十几个丹池，这是炼丹后丢弃丹炉中沉淀丹渣的所在。丹渣虽然也来自天然灵物，但属性杂驳，功效难测。误食丹渣，可能功力大增，也可能火毒攻心瞬间毙命。因此不可随意丢弃，以免山上的禽兽误食殒命。这十几个丹池里，便是龙渊观数百年来积累下来的丹渣。
而这寻常人连闻上一闻都头晕目眩的丹池，却有一个大汉，赤条条地被埋在丹渣中，咬牙切齿地捱受着师傅愤怒的惩罚。
对常人来说胜过巨毒的丹渣，对白望君这种先天五行元体来说，却反而是补药。杂驳的丹渣属性被过滤后缓缓汇入五色脉河，再被吸入气海中微旋的那颗本命金丹。然而，五行元体对元力的敏锐感应，将这种杂驳的气息几乎放大了数百倍。如同嗅觉惊人的鼻子闻到世间最浓重的恶臭一般。把白望君赤条条埋入丹渣中，让杂驳丹气从体表钻入身体，更是奇痒难当。这种惩罚便是萧若云对白望君最严重的惩罚手段。
萧若云拿苏年没辙，只好把一肚子的气全撒在白望君身上。若放在二十年前，白望君只怕不死也要被剐下一层皮来。如今的老丹士自觉自己是愈老愈仁慈了。
白望君却不这么想，人在丹渣中不停扭动，却受禁制所囚无法爬出。口中不干不净的三字经，把老道士的八代祖宗和生平糗事尽数骂了个遍。从中午开始，两个时辰竟没有消停过，让过意不去在一旁陪着他受罚的苏年大开耳界。
苏年开始还好言安慰，后来见这白望君也只是受着皮肉之苦，精神反而越来越好，骂声中气愈来愈足。心知安抚无用，便从行囊中抽了一卷绢制卷轴，就坐在丹池边缘，看了起来。
白望君看了看悠闲自得的苏年，龇牙咧嘴地问道：“苏小哥，当时在火元洞中，你是如何将满室火元，转为五行元力。在火元洞中，可只有火行之力啊！”
苏年放下手中卷轴，稍一思索道：“我师门修炼的内功，能在窍穴中演变五行，由一化五，最后收功时散出体外。”
白望君赶忙道：“那你试试，能不能抽出这池丹渣的元力，转化为五行元力。否则，我至少得在这里熬上半年。”
苏年摸了摸这些细如粉末的丹渣，为难道：“若能将丹渣的元力引入窍穴，或许有机会转化元力。但我的八乘真气对这些丹渣元力毫无感应，却不知如何纳入。”
“毫无感应？哇！”白望君又是一声惨叫。“这丹渣的元力之浓烈，奇臭冲天，我快被蚀掉一层皮了，你却说毫无反应。”
苏年微微一思索，便知缘故:“我的八乘真气对先天火元敏锐异常，但这些丹渣虽含火元之力，却凝为土元之态，使得内气无法引动。”
白望君寻思再三，咬牙道：“我倒有个法子，不过你得有把握将这一池丹渣尽数化为五行元力，否则我就受苦了。”
苏年无可奈何，只得表示尽力而为。此番白望君受罚，确实是替自己受过。虽说白望君也得了好处，但这半天下来的惨叫哀嚎，看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白望君下定决心，当下催动体内金丹，火行元力蜂拥而出，如岩浆般浓烈的火元自经脉间奔腾涌动，一道极明亮的火蛇从口中吐出，烧炙在丹渣上。火蛇虽细，但温度极高，身周温度竟然渐渐上升。若是一把刀剑，只怕也要被熔断了，但丹渣却依旧粉末如故，并不被火焰引燃。
白望君双目闪过一道狠厉之色，脸色涨得通红，如龙眼核大小的金丹竟然从口中激射而出，带着湛清色的先天火焰，撞入丹渣之中。这全力施为之下，便奏全功。“轰”的一声闷响，一个庞大的火球从丹池中升腾而起，将二人尽数包裹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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