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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青驴屁,廿载风雨心湖动

小说:秦关墨雪作者:月破字数:3182更新时间 : 2014-03-20 17:13:54
    距庆阳宫里许的一片巨大广场上,停了一些车辆。均是马匹雄健车盖华美的大车。能在此停车的官员,只有位列三公九卿,或是皇亲国戚方有此特权。除了车夫,还有仆人管事均在广场上等候家主退朝。与那些华美大车极不相称的,是停在广场北面的一辆灰色小车。车前立着的是一头精瘦的青驴,毛发稀疏,耷拉着头,站立着睡觉。一阵秋风吹来,青驴浑身一颤打了个哆嗦,短尾一甩,噼里啪啦,竟然放了一阵顺风屁。一阵恶臭循风笼罩了南面的其他马车。众车夫管事纷纷掩鼻欲呕,五花健马也一阵骚动。这等惫懒的畜生,居然能进了皇宫之中,实在令人难以置信。非但守卫在广场边的侍卫不闻不问,就连那些出了宫门便狐假虎威鼻孔朝天的车夫管家,亦不敢抱怨多言。青驴回头一看自己的杰作,打了个响鼻,露出得意的一口大白牙齿。

    退朝的钟声响彻庆阳宫外,广场上的马车一辆辆的开动,依据官职高低,列队在出宫亭前,等候各家主人上车。排在第一位的,正是那头青驴拉的灰色小车。车夫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头戴青色仆帽,帽檐拉得极低,看不清双眼。只见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自左目下方斜斜破入上颚,又从右边下唇裂出。几乎将整个脸庞切为两半。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意味,气势极为凌厉,纵然宫中玄甲校尉都不愿接近此人。

    在百官的拥簇下,老丞相令狐晏回到小灰车上,与众位同僚拱手告辞,吩咐一声:“回书院!”青驴小车便一路小跑,稳稳当当地向宫外驰去。

    沿着熟悉的道路行驶,车身微微地震动,令狐晏双目微闭。这条走了几十年的道路,即使没有掀开窗帘,他也知道车到了什么地方。不多时,车已出了皇宫南门,灰布遮挡的窗外,渐渐有了一些凡俗的声音飘了进来。吱吱嘎嘎的车辙声响,路旁商贩买卖的吆喝声,土狗草鸡的吠鸣之声,仿佛从虚无缥缈的仙宫,驶向了人间,整个世界鲜活了起来。令狐晏嘴角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这才是咸阳城,他守护了一生的万世之都。

    驴车稳稳地停在车院门口,青驴打了个哈欠,摇了摇还未舒展筋骨便不得不停下的身躯。悲哀地想,这辈子只怕自己再也没机会回到黄沙碧草的西域荒原上,对着奔腾的野马群耀武扬威纵情千里了。

    白朴听闻前院青钟鸣响,便知恩师回书院了。不敢怠慢,放下竹简,稍整仪容,率众学子跨门而出,立于中庭迎接院长。

    令狐晏快步跨入中庭,对门下弟子的躬身齐声问好,却只是微微一点头,便从他们面前匆匆走过。白朴大为诧异,恩师最重谦逊美德,礼仪之道。就算是院中下人向他问好,都会停下还礼,今日却一反常态。白朴不及多想,连忙跟了上去。

    令狐晏快步穿过中庭后院,直奔书院花园,疾行在花园的青石小径上,两侧的秋菊草兰被飘动的袍摆轻轻拂动。花园虽然人迹罕至,却依旧清新扑面,毫无杂乱残破之相。平时大都由儒门大弟子温良玉亲自来此打理。

    花园中有一池不大的水潭,却是一活水,与城外大湖地底相通,乃是书院宗主代代相传的重要秘密。水潭旁有一座两层阁楼。这里被划为书院禁地,存放历代书院先贤一生的心得笔记,还有儒门核心弟子必修的传承典籍。最重要的是,这座阁楼悬挂着儒门先祖孔丘的绫布画像,据说是孔丘徒弟亲笔所绘,乃是儒门重宝。

    不多时,令狐晏已经站在阁楼门口,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轻轻推开木门。堂中高悬先师手书牌匾“万世之师”,两侧书架上的简牍依旧堆垒如山,居中孔丘祖师画像前一柱檀香青烟悠然,阁楼大堂摆设与五十年前一般无二。只是立于此间的两位儒生,一位长须玉面风姿神朗,一位却已须眉皆白,俱不复当年的指点江山,笑傲轻狂。

    一声清笑送来:“多年不见,师兄可好?”几十年庙堂风雨吹打得雷霆不惊的心湖骤起波澜,眼眸迷蒙如烟,只得点点清泪,湿了两身青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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