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张仲坚（一）
小说：洛水诀作者：界明城字数：3712更新时间 : 2016-12-22 02:11:15
“师……大胡子叔叔，我先走了。”少年青涩地对我招招手，转身而行，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望着我，有些不放心地补充道，“你明天还在寺里吧？”
我知道他害怕我会忽然离开，因为我们相遇的那天，我便对他说过，我总有一天会回南方，回到我的师门，回到我的故乡。此时见他难得露出依恋之情，便给他吃个定心丸罢。况且这小子资质平平，厨艺倒是不错，做的酥油饼极合我的胃口。我点了点头，轻咳道：“明天来的时候，记得多带点那什么饼啊。若是我吃得高兴，说不定会把驴打滚的下一式传给你。”
少年眼睛一亮，往回跑了几步，兴奋地说道：“会的会的，我明天做一箩筐饼子给叔叔你送来。”
我摆摆手示意他快走。这小子是被张玄素那个老书匠教傻了，说话做事一点也不活泛。他难道就不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吗？再好吃的饼子，若是一天吃上一筐，这辈子绝不会再吃一口。更何况以他的小身板，要把一筐炊饼背上山，还真不是个容易的活儿。不过他要真的能做到，不妨把四时拳传给他，也算是饭钱了。
我伸了伸懒腰，躺在钟楼顶上，有些无聊地看着天边的火烧云。这钟楼真是个好地方，整个代海寺就数这儿高。虽然道衍大和尚几次三番地劝我不要躺在楼顶，怕我睡着了以后一不小心会摔下来。我记得老和尚当时一脸悲天悯人：“小张，你在我这儿吃酒喝肉也就罢了，谁让我跟你师父是至交呢。可是你做什么不好，非要爬那么高。你想想，佛祖早就对你不满了，说不定哪天你就摔死了。阿弥陀佛，到时候老僧还得给你免费做三天道场，真是不幸！”
也不知他是觉得我的遭遇不幸，还是觉得免费做道场不幸。不过，呸！我堂堂虬髯客，龙虎山掌教大弟子怎么可能摔死？要说我会醉死、饿死、撑死，倒还有些可能。可要说我会摔死？我就呵呵了。当我正一道的御气术是吃干饭的呀？我躺在这里，周身灵气自然在我体表流转。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我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就算我一时疏忽，掉了下去，我还有太清真气可以救命呢。啊呸呸呸！怎么跟着老和尚的思路走了。还是继续看我的火烧云罢！
被脑子里的老和尚一打岔，天边的云早就没影了。唉，不知不觉，一天又过去了。这荥阳的冬天还真是冷啊！我自幼在丹阳长大，那里地处江南，冬天江面都不会结冰。不过我对故乡也只有这么一点印象了。因为我五岁时便被族长送上了龙虎山，做了一个小小的仆童。我当时大哭大闹道“别家孩子可以在河里抓鱼，可以上梧桐树捉蝉，为什么我不行？我才不要上什么龙虎山！”族长冷冷地看了我，只说了七个字，这七个字从此便伴我一生，每到夜深人静时，我便会想起这句话——“因为你是我儿子。”
是的，我是丹阳张氏的嫡子，那个送我上山的族长便是生我的男人。从小我便坚决不叫他“爹爹”，长大后更不能了。因为当我学成下山时，这个老男人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丹阳张家也落在了某个叔叔手里。我曾经深恨他，因为我是他醉酒后的产物。我娘在生我之前只是个丫鬟，但是生我之后却成了洗衣妇。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族长夫人所为，但是我却因此更恨那个男人。然而当我看到他与母亲合葬在一起时，我哭了。我知道自己错怪了这个男人。听族人说，他夫人那边的亲戚也是丹阳旺族，这些年一直逼迫他把我和我母亲逐出张家，但是他到死也没有答应。几年前，那帮人穷凶极恶，居然雇人害了我母亲。男人一怒之下，休了夫人，并且把族长之位传给了别人。这样即保全了张家，又保住了我。然而那群人并没有放过那个男人，没过多久，连他也一并害了。嘿！
几天之后，我别了族长叔叔，踏上了北去之路。临行时，叔叔把一块青金石塞进我的手中，上面刻着我的名字。他说，这是那个男人给我买的，本打算在我学成归来时作为礼物的。我装作自然地笑笑，转头潇洒地离去。然而我的手一直捏着这枚青金石，这石头材质不错，我想。捏起来软软的，暖暖的，好像捏着一颗心脏。
那年我十七岁。从那时起，我已经有三十年没有回家乡了。不过当时我只是单纯想避避风头而已。因为我为了替那个男人和我母亲报仇，杀了几十个人。那时的皇帝还叫杨坚，是个厉害人物。为了躲避刑责，我只有远离故土。
离开丹阳后，我也没有立即回师门，而是到了东都洛阳。在这里，我遇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三个人，与他们的相遇，改变了我的人生。而这一切，只不过起源于我的一次不成功的偷窃……
哈，那是一个月黑风高夜，我提着钢刀……啊不，我提着布袋子，潜进了越国公杨素的府邸，想要偷点东西卖钱。我没想到越国公的府邸里居然摆着一个三才阵。说起这三才阵，原本是我道门的阵法，不过师父只教了我道术，却没有教我阵法。我晕头晕脑就陷入了这破阵法中。三才阵可以让人产生幻觉，我一边骂着狡猾的杨素老儿，一边屏气凝神，想要抵御阵法。
不过我当时修为不足，坚持了半个时辰左右，眼前终于出现了幻觉。我看到了我父亲，看到了我母亲。我看到他们在对我招手笑。在幻境里，父亲和母亲的手紧紧拉在一起，不知为什么，我心头一酸，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流泪的原因好像记不清楚了，男人都是不想回忆自己生命中的脆弱之时的。哦，如果有人天天回忆过去，哭得死去活来，那一定是个女人。
就在这时，三才阵停了。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女孩俏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她身着红衣，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拂尘，对着我嘻嘻直笑。我当时泪痕未干，自觉狼狈，于是故意凶狠地问她：“娃娃，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怕坏人杀了你？”
那女娃娃一点也不怕我，她伸出手来，一根一根地比划着：“第一，我不是一个人，这里算上你和我，一共是两个人。第二，我也不怕坏人会杀我，因为你是好人，好人会保护我的。”
我哑然而笑，我虽然自幼修道，学了不少清心修身的法门，但是下山以后，我一口气杀了四十多人，双手早已站满鲜血。我这样的人，如何能与好人扯到一起？不过这小女娃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弯弯的，大大的，还是很罕见的琥珀色。于是我舒缓语气，接着说道：“我是来偷东西的小贼，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若是识相，就带我去杨素老儿藏钱的地方。否则，我就用这大麻袋把你装走卖掉。”
那女娃娃似乎感受到我这话里并没有恶意，不但不怕，反而凑过来问我：“你就不想知道这三才阵是谁布的吗？”
嘿，我这人生平有三好。好酒，好吃，好强。能布置三才阵的人，道术修为一定不弱，我有心在这小女娃面前出出风头，于是叉腰笑道：“你叫他出来，我要与他比试比试。”
那小女娃的表情我至今还记得。她抬起脑袋，目光从我脑袋上划过，琥珀色的眸子中包含着期待：“他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到这里。可是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很久呢……”我稍微有些嫉妒，嫉妒那个我还不知道名字的人。他何德何能，能让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娃娃如此记惦。我想起龙虎山上的那群师弟，不由叹了口气。自从我下山以后，他们应该天天都在欢饮雀跃吧……
我原本打算偷点东西换钱花，但是被这小女娃一打岔，居然忘记自己是干嘛来的。还是她好心提醒，我才记起自己原来是做贼来了。这女娃娃好生有趣，直接领着我到杨素的仓房里，把各种值钱东西一股脑儿地往我的袋子里塞，口中还说道：“哎呀，东西太多了。我明天再领你过来？”我心里暗笑，这女娃心思还是稚嫩了些，她不知道我张仲坚在龙虎山上号称记忆第一，凡是走过的路就没有错过的。既然知道了仓房所在，那杨素府岂不是任由我往来？不过我当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而且……而且我第二天晚上还真的按照之前约定的时间去了！
唉，张仲坚啊张仲坚，你还是太年轻了啊！你就不想想，这女娃到底是什么来头？她若是第二天设下圈套捉你，你十七年的清名岂不就毁于一旦了？
还好，我这个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运气。第二天安然无恙，又带着满满一包财务回来了。如是再三，我与那个小女娃熟稔起来，也打听到她的一些事情。原来小女娃名叫张初尘，比我小四岁。她娘与我娘一样，都是奴仆。不过她爹就没有我爹那么牛气，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下人。三年前洛阳城发了瘟疫，她爹与娘一并去了另一个世界。杨府的管事见她年纪太小，便只安排她做些琐事。
唔，那年的冬天，我便来往与蜗居之处与越国公府。起先还拿点东西回去，后来发现钱是怎么用也用不完了，便只单纯地奔着那个小女娃而去。我带着她坐在柿子树上看星星，在杨府后院堆起了大大的雪人。这些玩意都是我小时候想玩的，如今十七岁了，倒好像回到了童年，玩得不亦乐乎。
时光荏苒，转眼便到了春天。那年皇帝陛下大赦天下，我终于不用躲躲藏藏了，于是向京兆府讨了路引，决心游历天下。小女娃也要步我的后尘，被杨素送到鹿邑太清宫学习道术。我当时觉得与这小女娃的身世实在是太像太像，便索性认她做了妹妹。我们约定三年后，还在杨素府相会。
现在想想，若是我当时带着她离开越国公府，现在她应该……咳咳，张仲坚啊张仲坚，说好了，男人是不能沉浸往事的，更何况，初尘当初若跟我走了，我便不能认识李靖，“风尘三侠”也就不会出现在九州大地上。噢呀噢呀，其中的得与失，我这辈子是算不明白了，且往前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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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害怕我会忽然离开，因为我们相遇的那天，我便对他说过，我总有一天会回南方，回到我的师门，回到我的故乡。此时见他难得露出依恋之情，便给他吃个定心丸罢。况且这小子资质平平，厨艺倒是不错，做的酥油饼极合我的胃口。我点了点头，轻咳道：“明天来的时候，记得多带点那什么饼啊。若是我吃得高兴，说不定会把驴打滚的下一式传给你。”
少年眼睛一亮，往回跑了几步，兴奋地说道：“会的会的，我明天做一箩筐饼子给叔叔你送来。”
我摆摆手示意他快走。这小子是被张玄素那个老书匠教傻了，说话做事一点也不活泛。他难道就不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吗？再好吃的饼子，若是一天吃上一筐，这辈子绝不会再吃一口。更何况以他的小身板，要把一筐炊饼背上山，还真不是个容易的活儿。不过他要真的能做到，不妨把四时拳传给他，也算是饭钱了。
我伸了伸懒腰，躺在钟楼顶上，有些无聊地看着天边的火烧云。这钟楼真是个好地方，整个代海寺就数这儿高。虽然道衍大和尚几次三番地劝我不要躺在楼顶，怕我睡着了以后一不小心会摔下来。我记得老和尚当时一脸悲天悯人：“小张，你在我这儿吃酒喝肉也就罢了，谁让我跟你师父是至交呢。可是你做什么不好，非要爬那么高。你想想，佛祖早就对你不满了，说不定哪天你就摔死了。阿弥陀佛，到时候老僧还得给你免费做三天道场，真是不幸！”
也不知他是觉得我的遭遇不幸，还是觉得免费做道场不幸。不过，呸！我堂堂虬髯客，龙虎山掌教大弟子怎么可能摔死？要说我会醉死、饿死、撑死，倒还有些可能。可要说我会摔死？我就呵呵了。当我正一道的御气术是吃干饭的呀？我躺在这里，周身灵气自然在我体表流转。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我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就算我一时疏忽，掉了下去，我还有太清真气可以救命呢。啊呸呸呸！怎么跟着老和尚的思路走了。还是继续看我的火烧云罢！
被脑子里的老和尚一打岔，天边的云早就没影了。唉，不知不觉，一天又过去了。这荥阳的冬天还真是冷啊！我自幼在丹阳长大，那里地处江南，冬天江面都不会结冰。不过我对故乡也只有这么一点印象了。因为我五岁时便被族长送上了龙虎山，做了一个小小的仆童。我当时大哭大闹道“别家孩子可以在河里抓鱼，可以上梧桐树捉蝉，为什么我不行？我才不要上什么龙虎山！”族长冷冷地看了我，只说了七个字，这七个字从此便伴我一生，每到夜深人静时，我便会想起这句话——“因为你是我儿子。”
是的，我是丹阳张氏的嫡子，那个送我上山的族长便是生我的男人。从小我便坚决不叫他“爹爹”，长大后更不能了。因为当我学成下山时，这个老男人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丹阳张家也落在了某个叔叔手里。我曾经深恨他，因为我是他醉酒后的产物。我娘在生我之前只是个丫鬟，但是生我之后却成了洗衣妇。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族长夫人所为，但是我却因此更恨那个男人。然而当我看到他与母亲合葬在一起时，我哭了。我知道自己错怪了这个男人。听族人说，他夫人那边的亲戚也是丹阳旺族，这些年一直逼迫他把我和我母亲逐出张家，但是他到死也没有答应。几年前，那帮人穷凶极恶，居然雇人害了我母亲。男人一怒之下，休了夫人，并且把族长之位传给了别人。这样即保全了张家，又保住了我。然而那群人并没有放过那个男人，没过多久，连他也一并害了。嘿！
几天之后，我别了族长叔叔，踏上了北去之路。临行时，叔叔把一块青金石塞进我的手中，上面刻着我的名字。他说，这是那个男人给我买的，本打算在我学成归来时作为礼物的。我装作自然地笑笑，转头潇洒地离去。然而我的手一直捏着这枚青金石，这石头材质不错，我想。捏起来软软的，暖暖的，好像捏着一颗心脏。
那年我十七岁。从那时起，我已经有三十年没有回家乡了。不过当时我只是单纯想避避风头而已。因为我为了替那个男人和我母亲报仇，杀了几十个人。那时的皇帝还叫杨坚，是个厉害人物。为了躲避刑责，我只有远离故土。
离开丹阳后，我也没有立即回师门，而是到了东都洛阳。在这里，我遇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三个人，与他们的相遇，改变了我的人生。而这一切，只不过起源于我的一次不成功的偷窃……
哈，那是一个月黑风高夜，我提着钢刀……啊不，我提着布袋子，潜进了越国公杨素的府邸，想要偷点东西卖钱。我没想到越国公的府邸里居然摆着一个三才阵。说起这三才阵，原本是我道门的阵法，不过师父只教了我道术，却没有教我阵法。我晕头晕脑就陷入了这破阵法中。三才阵可以让人产生幻觉，我一边骂着狡猾的杨素老儿，一边屏气凝神，想要抵御阵法。
不过我当时修为不足，坚持了半个时辰左右，眼前终于出现了幻觉。我看到了我父亲，看到了我母亲。我看到他们在对我招手笑。在幻境里，父亲和母亲的手紧紧拉在一起，不知为什么，我心头一酸，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流泪的原因好像记不清楚了，男人都是不想回忆自己生命中的脆弱之时的。哦，如果有人天天回忆过去，哭得死去活来，那一定是个女人。
就在这时，三才阵停了。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女孩俏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她身着红衣，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拂尘，对着我嘻嘻直笑。我当时泪痕未干，自觉狼狈，于是故意凶狠地问她：“娃娃，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怕坏人杀了你？”
那女娃娃一点也不怕我，她伸出手来，一根一根地比划着：“第一，我不是一个人，这里算上你和我，一共是两个人。第二，我也不怕坏人会杀我，因为你是好人，好人会保护我的。”
我哑然而笑，我虽然自幼修道，学了不少清心修身的法门，但是下山以后，我一口气杀了四十多人，双手早已站满鲜血。我这样的人，如何能与好人扯到一起？不过这小女娃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弯弯的，大大的，还是很罕见的琥珀色。于是我舒缓语气，接着说道：“我是来偷东西的小贼，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若是识相，就带我去杨素老儿藏钱的地方。否则，我就用这大麻袋把你装走卖掉。”
那女娃娃似乎感受到我这话里并没有恶意，不但不怕，反而凑过来问我：“你就不想知道这三才阵是谁布的吗？”
嘿，我这人生平有三好。好酒，好吃，好强。能布置三才阵的人，道术修为一定不弱，我有心在这小女娃面前出出风头，于是叉腰笑道：“你叫他出来，我要与他比试比试。”
那小女娃的表情我至今还记得。她抬起脑袋，目光从我脑袋上划过，琥珀色的眸子中包含着期待：“他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到这里。可是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很久呢……”我稍微有些嫉妒，嫉妒那个我还不知道名字的人。他何德何能，能让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娃娃如此记惦。我想起龙虎山上的那群师弟，不由叹了口气。自从我下山以后，他们应该天天都在欢饮雀跃吧……
我原本打算偷点东西换钱花，但是被这小女娃一打岔，居然忘记自己是干嘛来的。还是她好心提醒，我才记起自己原来是做贼来了。这女娃娃好生有趣，直接领着我到杨素的仓房里，把各种值钱东西一股脑儿地往我的袋子里塞，口中还说道：“哎呀，东西太多了。我明天再领你过来？”我心里暗笑，这女娃心思还是稚嫩了些，她不知道我张仲坚在龙虎山上号称记忆第一，凡是走过的路就没有错过的。既然知道了仓房所在，那杨素府岂不是任由我往来？不过我当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而且……而且我第二天晚上还真的按照之前约定的时间去了！
唉，张仲坚啊张仲坚，你还是太年轻了啊！你就不想想，这女娃到底是什么来头？她若是第二天设下圈套捉你，你十七年的清名岂不就毁于一旦了？
还好，我这个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运气。第二天安然无恙，又带着满满一包财务回来了。如是再三，我与那个小女娃熟稔起来，也打听到她的一些事情。原来小女娃名叫张初尘，比我小四岁。她娘与我娘一样，都是奴仆。不过她爹就没有我爹那么牛气，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下人。三年前洛阳城发了瘟疫，她爹与娘一并去了另一个世界。杨府的管事见她年纪太小，便只安排她做些琐事。
唔，那年的冬天，我便来往与蜗居之处与越国公府。起先还拿点东西回去，后来发现钱是怎么用也用不完了，便只单纯地奔着那个小女娃而去。我带着她坐在柿子树上看星星，在杨府后院堆起了大大的雪人。这些玩意都是我小时候想玩的，如今十七岁了，倒好像回到了童年，玩得不亦乐乎。
时光荏苒，转眼便到了春天。那年皇帝陛下大赦天下，我终于不用躲躲藏藏了，于是向京兆府讨了路引，决心游历天下。小女娃也要步我的后尘，被杨素送到鹿邑太清宫学习道术。我当时觉得与这小女娃的身世实在是太像太像，便索性认她做了妹妹。我们约定三年后，还在杨素府相会。
现在想想，若是我当时带着她离开越国公府，现在她应该……咳咳，张仲坚啊张仲坚，说好了，男人是不能沉浸往事的，更何况，初尘当初若跟我走了，我便不能认识李靖，“风尘三侠”也就不会出现在九州大地上。噢呀噢呀，其中的得与失，我这辈子是算不明白了，且往前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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