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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南宋诀作者:粼粼绿窗字数:11186更新时间 : 2013-08-03 21:09:36
    吴逸脑中飞转,片刻已有了计较。

    “找几个力气大的小厮来,把床上那个人用粗布裹了关到她自己的房里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给水给吃的。”吴逸冷冷道:“还有,吴姨娘得了痴狂之症,神志不清,自今日起安置到后园客房养病不得外出,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探视,有任何人胆敢借着送饭的时机传递消息的一律按家法从重处罚。”

    来福脸上掠过一丝欢喜之色,诺诺称是,躬身站在原地继续候命。

    吴姨娘已楞在一旁呆若木鸡。

    吴逸顿了顿,看一眼一脸惊恐和不可置信的姑姑和一脸刮目相看神色的采夏,泠然道:“采夏自今日起长随我左右,不得离开寸步。府里有任何人敢走漏消息或者去吴府报信的,重打之后立刻叫了人牙子来卖掉。”

    来福这时才抬起头,微笑着向吴逸微微颔首,吴逸心中愈加安定了几分。

    吴姨娘这时才回过味来,一声尖叫扑上去抓住吴逸的手臂:“你疯了!”

    吴逸嫌恶地撇开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狠狠道:“疯的是你!”

    “来喜,来顺,马上送吴姨娘去后园。”来福冷声吩咐道。

    守在一边的来喜来顺忙扑上去,一边一个拖住吴姨娘的手臂,架起她往楼梯那边拖,吴姨娘强自挣扎着厉声喝骂道:“你们这两个吃了豹子胆的小崽子,不想活了,敢拉老娘,老娘非弄死你们不可…”吴姨娘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狠命踢着腿,无奈身不由己倒退而去,一脚一个空。

    “塞块抹布在她嘴里,免得她疯言疯语。”吴逸见打扫书房的小丫头从隔间出来,冲小丫头使了一个眼色。小丫头脸上迅速闪过一丝喜悦,快追几步,甩手将抹布扔给来喜,来喜一把接住,来顺一手掐住吴姨娘的脖子,吴姨娘嘴一张,抹布就狠狠塞进了她的嘴巴。

    楼梯上一阵乒乒乓乓的乱响,吴姨娘已被拖下了楼。即刻又上来几个小厮,来福向他们使了个眼色,又飞眼看着珠帘内,小厮们忙拖着一块厚实的粗布冲进里间。

    一阵沉闷的挣扎拍打之声和一串急乱的脚步声之后,四个小厮像抬猪一般把包裹得像粽子一般严实的怜星抬下楼去。

    采夏一言不发,脸色煞白,只低着头看着黑漆地板上新置的苏绣红毯。

    冷晋从吃惊中缓过神色,欣然看着吴逸,吴逸察觉,勉强向他挤出一个笑容,转身轻轻拽了一把犹自惊愕不动的桂子。

    桂子这才出声道:“小,小姐,你没事吧。”

    吴逸向她笑笑,轻轻摇头。

    ……

    秦扬早起之时天色甚早,正是黎明时分,东边天空里的鱼肚白渐有亮白之势。夏日天亮得早,村中静悄悄的,忙完一季播种的农人此时也难得贪睡着懒觉。报晓的公鸡们不知什么缘故,并没有打鸣,留守在隔壁院子里的阿黄也没有照例趴门叫唤。

    秦扬穿戴完毕,懒洋洋伸了个腰,回头见竹塌上的小四白着眼睛流着口水昏睡,不禁摇了摇头。轻轻拔了门闩,打开门,猛得见到脚下躺着一封信。院中的空气里有一股陌生的气息,秦扬心中一惊,两眼迅速扫过庭院,未见异常,略略迟疑之后,自觉身体无恙,这才弯腰捡了信。

    这真是不可思议的功夫!见信封上有轻微的濡湿,想是前半夜就送到了门外,经了半夜的露水才至此。自己一夜安睡,竟无丝毫察觉!也不曾听得狗叫,村中也无任何响动。送信之人来无影去无踪,令人匪夷所思,秦扬脑中不禁想到“鬼使神差”一词,心中更是惊骇,所幸自己安然无恙,想来来人并无恶意。

    深黄的信封之上并无只字片语,封口却用颇为讲究的红蜡密封了。秦扬不敢怠慢,忙退回屋中,上了门闩,匆忙在桌边坐下,撕开了信封。内中一张薄薄的信纸,纸上字迹刚劲俊秀,似寻常书生之字,并无特征可循。写信之人自称是上次助他们洗脱谋反嫌疑的幕后贵人,并一一列举盐铁帮行踪的详情,说得分毫不差。约秦扬至金光寺一会。底下并无落款。

    秦扬心中一凛,深邃黑亮的眼睛闪过寒星般的清凉光芒,凝眉思虑片刻,决定去寺中赴约。小四最懂察言观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见秦扬神色,忙起来穿戴洗漱了。嘴里并不多问,只想跟着秦扬出门。小四不识字,秦扬看信之时他总是静静观察着秦扬的脸色,然后根据不同脸色做不同处置。见秦扬已提步往外走,小四忙将腰间的匕首握在手里紧追而去。

    惜月在篱笆那头远远地望见这一幕,立时担忧城中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见采荷坐在院子一角对着篱笆画画,忙过去拍拍她的肩膀道:“姐姐今天带你进城去看晓渔姐姐和雅雅姐姐。”采荷惊喜地一愣,欢叫道:“好呀~~~”

    惜月匆匆锁了院门,牵起采荷的手急急忙忙往村头渡口去。渡口上已不见秦扬和小四的人影。抬眼一眺,只见河弯不远处有一艘小船正像一片轻巧的梭子迅速向河道拐弯处飞去。

    惜月忙跳上渡口仅剩的一艘小船,疾言厉色道:“快,跟上那艘船!”船家正是那个嘴巴健谈的红脸汉子,见她脸色焦急,忙跳起身,撑起了长长的竹竿,敏捷地向水中深深一点,船便似离弦的箭,迅速滑破了平静的河面,向前飞去。

    采荷怯怯地看着惜月,眼睛里有些害怕,惜月向她淡笑了一下,无暇安抚,又转过头去望着河道转弯处即将消失不见的小船。

    等红脸汉子一个漂移,飞速在河道转过弯,笔直的河道上已没有了那艘小船的踪影。这一段水域水网密布,河道繁杂,饶是红脸汉子驾船技巧高超,也再找不到跟踪的线索。惜月只好作罢,略一迟疑,吩咐船家往城里去。

    ……

    正是初夏正午时光,明媚的阳光穿过厚密浓绿的树叶漏成一道浅金的光束,像从天上直射而下似的。秦扬停下匆忙的脚步,见金光寺大门紧闭,想起不久前方丈在门前穿着嵌宝袈裟打坐祷告的情景。

    此时寺前一片空荡,寂然无声。竖耳倾听,寺中沉静,片声不闻。秦扬心中担忧,恐方丈和他的弟子出了事。

    正踌躇间,山风猛起,抬头望去,茂密的树叶响着沙沙之声涌过一**叶浪,从近旁的山坡席卷而来。

    秦扬使一个眼色,示意小四留在门口守候,小四一脸不情愿,脚下却不敢动。秦扬一转身轻盈利落地翻上了大门边的白墙青瓦,脚下不停一纵身落入院中。

    院里一片空阔,主殿前的香鼎里犹自燃着几段未尽的香,香上的青烟袅袅地向上绕着,浓密得如同白线一般。

    “不好!”秦扬心中一个惊呼,忙屏住气息往后退,手脚一阵酸麻,已中了几分迷香。

    眼前一线黑影,八个蒙面黑衣人猛然从大殿屋檐上飘然而下,落地无声,每个人手里只握了两把中等长度的匕首,目若寒冰,悄无声息地将秦扬围在中间。

    大殿偏间的耳房里,方丈和几个弟子被反锁在屋内,屋中燃着如大香鼎中一般的青烟。方丈面色自若,带着弟子们盘腿坐在榻上闭目养气。小沙弥踮起脚尖透过木格子棱窗上的纱洞偷眼张望着院内。

    只见黑压压的一群人摆着各种搏杀的姿势围住了上次来寺里聚会的秦施主。

    秦扬见这八人身手了得,训练有素,却围而不攻,知道自己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这八个人的主人可能比自己原先猜测的更有来头。

    他默默调顺了呼吸,单膝跪地支撑着身体,出声道:“恩人好大的下马威,能否现身一见。”

    “哈哈哈~~~”,一阵轻笑之后,屋顶跃下一个绿衣男子,看着装扮,是高官亲贵府里的虞侯无疑。这位虞侯年纪很轻,比秦扬大不了几岁,白净面皮,干瘦脸庞,唇上留了两撇修长的八字胡须。

    虞侯直了直身子,双手反叠在身后,居高临下看着单膝跪地的秦扬道:“秦帮主好大的礼,折煞小人了。”

    秦扬无心理会他的傲慢,正色道:“请虞侯引我参见恩人。”

    虞侯微微一愣,收了傲慢之色,抬手向那八个黑衣人轻轻挥了一下,黑衣人迅速退后,在虞侯身后列成整齐的一排,眼睛仍然齐刷刷盯着秦扬。

    秦扬面露苦笑,朗声道:“恩人何必如此小心谨慎,您有恩于本帮,我又怎敢对您无礼。”

    只听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远远地从大殿里飘出来:“带他进来吧。”那声音经过空阔大殿的回音显得异常飘渺,有些嗡嗡的,仿佛是从大殿理佛像口中说出。

    两个黑衣人一边一个胳膊架起秦扬,虞侯看准时机,迅速伸手抽走了秦扬腰间的长刀。

    等黑衣人架着秦扬走入殿内,穿过大半个大殿,又绕过巨大的佛座,才看到一个雍容半老的长者。长者正捋须凝眸,安坐在一个长桌前,品着寺里自种的山茶。

    虞侯拿过一个佛前供人叩拜的破旧蒲团,躬身近前,将蒲团轻轻安放在长桌的另一边,与长者面对面的位置。黑衣人将秦扬双膝跪地地安放在蒲团上,退后几步,整齐而列。

    长者自顾自轻轻吹拂杯中漂浮的翠绿茶叶,对这一切视若无睹。片刻,才轻轻放下半盏残茶,抬眼微笑向着秦扬道:“秦帮主不要误会,老夫点香只为试探一下帮主是否真如江湖传言般沉静睿智,知恩图报,而非寻常游侠可比。”

    秦扬用尽身上所余力气撑住手臂,拖动双腿,变过跪拜之姿,盘腿团坐在蒲团之上。虽然这样又矮下去几分,只露了肩膀在小桌之上,更需仰视对方,但见老者眼中并无丝毫方才虞侯那般的傲慢,心下舒畅几分。略顿了顿,淡淡而不失恭敬道:“恩人有何事需要在下效力的,在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长者清淡一笑,抬手轻柔捻了捻颌下不多的几根花白胡须,雍容的宽脸向着秦扬身后一扬,虞侯和黑衣人忙低了头,悄无声息地后退着出了大殿。

    长者不紧不慢地端起茶壶,缓缓注满一杯,亲手递到秦扬眼前,关切道:“先把解药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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