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京师龙气黯然收

    京师地处北地，即使是夏日夜半时分也是寒冷，本应是万籁俱寂的时辰，二更时分西长安街突的亮起三三两两的灯光，过得一阵，府门大开，上悬一匾，傅府，老仆人喊声：“老爷起轿，轿夫抬起老爷，起身往北而去，瞧去处正是紫禁城午门，轿中人乃当朝太子少师内阁大学生傅瀚是也。天朝历史悠久，衍生的规矩也不少了，文武百官须得二更起床，三更之时就得到达午门等候，待得午门钟鼓鸣，须得整队列阵，期间不得喧哗，不得交头接耳，五更时分宫门开启，众官才可进太和殿觐见，过程中如被监察御史记录行为不检，有损天朝国威，自然是后果自负了，情节严重者送与鸿胪寺惩办，众官上朝本就劳累，若是再被移去鸿胪寺学习礼仪，自然是被整的苦不堪言，天黑难辨，敢问监察御史如何巡视，这都要归功于官员所戴的长翅帽，长翅帽的发明人是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赵皇爷他坐上龙椅后很不放心当年一起闯天下的同僚。尤其讨厌文武大臣在朝堂中交头接耳，评论朝政。一天，赵匡胤上早朝，在听取某个大臣奏章时，发现两侧有不少官员窃窃私语，很不礼貌。赵匡胤心里有点恼火，但不露声色。退朝后，他想出个办法，传旨属官在幞头纱帽后面分别加上长翅。长翅用铁片、竹篾做骨架。一顶帽子两边铁翅各穿出一尺多，以后历朝历代越来越长。可想而知，如果百官不守规矩，帽翅定会前后乱晃，逮人易如反掌。

    等到五更时分，一般人决然吃不消，众官早已千锤百炼，自是丝毫不敢乱动，五更一到宫门大开，众官员依此进入宫门，文武分两班入朝，文官由左掖门，武官由右掖门入宫。入内后，先于金水桥南依品级序立，到了这里想进入太和殿，四品以上官员才可入内，如果官职不够，对不起，您在殿外听候召见，猛然听到监察御史又逮到人了，一看是吏部尚书王恕，登时松了口气，自古贪官居多，监察御史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有的官员为开脱罪责难免公然行贿，眼见钱字当头，人人奋勇争先，有钱的赃官也就罢了，清官难啊。王大人为人正直敢言，言语触犯了先帝，受的午门丈刑，后被贬职，从哪之后王大人便得了顽疾，行动不便，孝宗帝即位后心喜王恕正直清廉，召回后生为吏部尚书，念其身体不适特赐不受御史监察。众官员入的太和殿，人人低头不语，只听见一阵尖锐的声音“皇上今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改明日启奏，退朝。”众官纷纷退出，人人面带苦涩。

    孝宗皇帝为人仁厚勤俭，深受百官爱戴，退出午门来，内阁首辅徐溥徐大人低声对傅大人说道：“皇上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太子还年少，难当大任。大明前景堪忧。”傅大人苦笑道：“自从宦官李广伏诛后，皇上心知身体羸弱难以治愈，心灰意冷之余，病情更重了。”徐溥恨身道：“要不是当年万贵妃那贱人，皇上怎么会如此，眼见大明中兴，皇上待我们不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能做的也只有日后好好辅助太子了。”“太子天性贪玩，不读四书五经，不学帝王之道，偏爱舞刀弄枪，整日和侍卫宦官们混在一起，皇上行一夫一妻制只娶张皇后一人，上次谢大人劝皇上广纳嫔妃，皇上一口便回绝了，张皇后怀恨在心，估计往后老谢要糟”突然想到自己女儿也是天生体质羸弱，不由得叹了口气。两人正说着，忽听一人哈哈笑道：“徐大人，傅大人，你们在议论老父的是非啊，背后说人非君子所为，其实咱皇后也是挺有才能的，把咱皇上治理的服服帖帖的，大理寺卿应该由她来做更为合适”两人回望见是东阁大学士少傅谢迁大人，忙上去见礼。时人云：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里面的谢公自然就是谢迁了。谢迁能言善辩，口才记好，皇上对他很是看重傅瀚、徐溥、谢迁，俱是当朝正直人士，在宪宗朝不得志，孝宗即位后大力重用这些人，话说的好，士为知己者死，文人得遇贤君，自然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众贤臣在老子还没死，就已经为儿子打算了。

    傅瀚回的府门口，刚进大门便听见女儿哭夫人泣，夹杂着下人们急速奔走的脚步声，不由得大惊失色，说来也怪，别人都下蛋似的生儿子，独有老傅只育有一女，加上爱女自小身体弱，向来是当作掌上明珠，平时磕碰一下都如同伤了心头肉，现在如此哭泣，岂不是要断送老傅的老命，女儿身子不好却从小捣蛋，有时不经叹道：本来是个淘小子，错生女儿身。老傅快步入堂，见女儿下巴全是鲜血，不由得痛心疾首。“到底怎么回事？”眼看老爷发飙，众人自是吓得战战兢兢，不敢言语，“小秀。”眼见老爷点名了，婢女小秀惨白着脸哭道：“小姐在大堂绊倒了身子，磕破了下巴。”傅大人又急又怒，大吼道：“还不赶紧备车去太医院。”管家忙着跑出去了，老傅抱起女儿伙同妻子龚式，尾随而去。

    进的太医院来，急忙去找沈太医，沈太医几代从医，医术精湛，祖上据说是江湖中人，后改行医了，立志悬壶济世，积点德来弥补一下祖宗犯下的杀业，沈太医没寻到，倒是看见一个老头站着苦着脸弯着腰给坐着的一名小童喂着药膳，太医院药膳滋补疗效异常好，看那小童吃的圆嘟嘟胖乎乎的，活像个橘子，想来被老爹伺候已非一日，老人家喂完了，直起腰手掌按着腰身，大喊道：“沈太医，沈太医。”儿子舒坦了老爹也应该被伺候了，伺候之人却非儿子，而是沈太医，太医官从八品，绣黄鹂，帽镶银珠，老人家却是三品侍郎，绣孔雀，镶金。想来小黄鹂服侍贵孔雀天经地义，沈太医急忙奔来，正要前去，忽听有人道：“沈太医，小女不慎跌伤，可先行诊治？”太医停住了了脚步，入眼是一只锦鸡，比之孔雀又华贵不少，见是傅大人，急忙行礼，却把孔雀老人家晾在一边了，傅大人看到老人家正面，说道：“原来是工部徐大人啊。”老人家满面尴尬急忙过来行礼：“下官徐贯通，拜见内阁大人。”傅瀚看见此情景，想来徐大人老来得子，对儿子孝顺异常，不由得皱眉道：“徐大人，皇上以孝治国，孝字不是对小辈用的，沈太医，请给小女治伤吧。”徐大人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沈太医正呆呆的看着，听到叫自己一愣，反应过来后马上道：“大人稍等”说罢赶忙前去医治了。官大一级压死人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老爹被上司压，却与儿子无关，这小子抹干嘴巴后一直瞧着人家小女孩儿，小女孩儿年级虽小，容貌却美，只是哭声不止，梨花带雨更增娇艳，话说饱暖思淫欲，没想到连幼童也无法免俗。傅瀚一直心忧女儿伤势，看那小童一直色迷迷瞧着自己女儿，心下更加不喜，忍不住哼了一身，徐老儿猛然惊觉，见儿子好色风流，急忙道：“傅大人，家中突有急事，下官先行告退了。”不待傅瀚应答，急忙抱着宝贝橘子窜出门外，小橘子甚是调皮，只听见随风飘来橘子的哭叫声耳光声，夹杂着老父哄人的言语，想来正是恶子殴打孝父了。

    转头看去，女儿经太医诊治流血已止，只是还在轻轻的抽泣，想来药效发作了，沈太医道：“大人，血已止住，只是，伤口过深，以后难免会留下疤痕，只是在下巴的位置，将来不会太明显。”傅瀚听言心中大痛道：“小女生性顽劣好动，身子又弱，能长到十一二岁已是不易，以后的磕磕碰碰也是难免的。”沈太医闻言笑道：“傅大人乃当朝国之栋梁，下官自是敬重，身体赢弱可通过习武来强身健体，我家祖是江南听雨阁门人，好幸多年过去，香火之情仍在。”傅瀚大喜，“那就多谢太医了。”沈太医笑道：“大人不必客气，大人为国为民，下官能为大人分忧自然是情愿。”听的女儿有望摆脱夭折厄运自然心喜，复又想道女儿自小在自己身边这一分别自然是舍不得，沈太医看出了傅瀚的想法，哈哈一笑：“大人不必不舍，等到贵千金长大，也就是个五六年时间，到时候自会父女团聚。”傅瀚是朝中重臣，心胸豁达，听得如此一说，也就心下畅快了。说道：“敢问太医，如何将小女送往江南？”沈太医说道：“托大人的福，这几日我堂兄正在本院做客。”见傅瀚显出疑惑之色又道：“有几味贵重的药材，托我侄子送来。”傅瀚听言顿时明白了：“是皇的病吧？”不觉微微叹了口气。沈太医见气氛沉重忙转移话题，：“这会儿我就带大人去见我堂兄。”听得一人说道：“不用了，我听到了。”来人声音不高，却如同在耳边想起，傅瀚从未接触过武林中人，登时吓了一跳，来人大概四十来岁年纪，白衣如雪，气宇轩昂中又带有江南公子的秀气，双目炯炯，气势逼人，正是当今听雨阁主沈天君。傅瀚见到来人正觉不知如何说明，只听白衣人缓缓说道：“傅先生乃当今贤者，堂弟能帮，自然我也能帮。”沈天君是江湖中人，不称大人称先生，自是带有自己的敬意。傅瀚大喜，只见阁主又走到自己女儿面前，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答道：“我叫傅雨琴，你是我师傅沈叔叔吗？”沈天君见小姑娘聪明伶俐竟然知道自己的姓氏，丝毫不怕生，不由心中喜爱。笑道“好，我就收你为我亲传弟子，修习我门内功《问水诀》。以后你就是我听雨阁的门人了。”

    明弘治十八年五月初，傅瀚之女傅雨琴拜入听雨阁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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