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尚书、天子、红颜
小说：了却君王事作者：曾经的隐居字数：5212更新时间 : 2013-06-21 06:28:08
晋阳，尚书令府。
齐国尚书令、车骑大将军、晋昌王唐举与员外郞方文、黄门待郎罗织正在大厅内议事。
方文与罗织皆是唐举最为倚重的股肱心腹，事无巨细，唐举都会与这两位手下一起参详定夺。
方文，其来历就连唐举都不甚了解，只晓得这位仁兄懂天文知地理，识风水辨阴阳，通旁门左道，擅诡秘玄机，虽然极少亲自行动，但唐举依旧将其奉为上宾，言语之间非常尊敬。
罗织，精于察颜观色，熟谙诡计权谋，唐举对其也是青眼有加，推崇之极，不过并没有将其留任在自己身边，而是荐到了宫中，随侍齐主高纬，偶有大事，唐举便召其前来。
此二人实为唐举的左膀右臂，所有出自尚书府的军令政务，无一不是这三人共同商量的结果。
方才有斥候来报，周主宇文邕感染风寒，已经返回了长安，其余周兵主力也都一同西撤，现在的平阳城内只余下一万周兵，由晋州刺史梁士彦统率。
“王爷，”方文对唐举说道，“隆冬将至，兵马难行，此时周主染疾，率大军悉数撤回长安，真可谓是天赐良机。平阳城守军兵微粮少，正可夺回。”
没有象往常一样对方文的建议大加赞赏，这一次，唐举却沉思了起来。方文有些诧异，看了一下罗织。
罗织抬手掩了掩嘴，轻咳一声，道：“王爷，是否想起了明月与兰陵王之故事？”
唐举背着双手，长叹了一口气，“历历在目，想忘也难啊。”
方文捶了一下手，道：“哎，天予弗取，反受其咎，这等机会都不去把握的话，等周主再兴大军，那可就难了。”
唐举道：“先生此言极是。倘若现在趁周兵势弱，一举拿下平阳城，便可北拱晋阳，南援蒲津，拒敌于国门之外。但我主多好猜忌，又偏听偏信身边昏庸之言，怕只怕功高而盖主，城破而身灭，岂不误事？”
罗织揉了下鼻子，眉头忽然舒展开来，道：“王爷，这座平阳城我们是非打不可，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至于如何避免皇上的猜忌，让皇上主动发兵，我倒有一个主意。”
“哦？”唐举向来不怀疑罗织的头脑，“快说来听听。”
“皇上宠幸冯淑妃日隆，言无不听，计无不从，何不。。。”罗织看着唐举，没有再说下去。
唐举缓缓地点着头，“嗯，良策不避手段，计成哪怕妇人。好，就这么办，方先生，将我前些日子捕获的那件宝贝取来，我要亲自去见皇上一面。”
晋阳，华林园。
华林园是位于晋阳的一处皇家园林，占地极广，到处都是亭台楼阁，花草树木。齐主高纬与爱妃冯宝玲常来此处嬉戏游玩，侍中穆长宣常随身边，驾鹰牵狗，呼喝左右。
此时，华林园中有喧哗声传来。
园中有一群人，个个衣衫褴褛，手拄木棍，走近些才发现，居然全都是一些乞丐。
最前面一人衣着虽然破败，却看得出面色红光，并不象饥寒困苦之人，手里拿着一个缺了一口的瓷碗，正领着身后七八个讨饭的在园中东游西逛。
靠近园子入口处立有一顶三重华盖，镶金缀玉，耀人眼目。华盖之下一丽人坐于绳床之中，飞燕髻，凤头簪，外罩一件桃红锦缎的对襟褙子，窄袄绉裙，脚上穿着嵌丝的品蓝羊皮靴，整个人削肩蜂腰，眉眼含情，风姿绰约，望之令人心旌摇曳。
这位贵妇，非是别人，正是淑妃冯宝玲。
领头的乞丐手托破碗走到冯宝玲身前，大声喊道：“娘娘万福万寿，赏一点儿花销给小的吧。”
冯宝玲一伸手，站在身边的穆长宣连忙把一块马蹄金放在冯宝玲手上。冯宝玲将手一甩，马蹄金丢到碗里，叮当作响，领头乞丐喜笑颜开，身后跟着的七八个大大小小的乞丐全部跪在地上，齐声喊道：“娘娘仁慈，娘娘千岁。”
就在这时，领头的乞丐却一扬手，将破碗连同金子全扔在地上，上前一步，一把将冯宝玲揽腰抱起，鼻子凑到淑妃的胸前，用力地嗅了一嗅，连声道：“爱妃可真要香死我了。”
冯宝玲不怒反喜，娇声道：“陛下可辨出这是什么香了吗？”
原来，这领头讨要的乞丐，就是齐主高纬！
高纬与淑妃整日在宫中闲极无聊，便想出了这等法子，由高纬身着褴褛之服，召宫内差役七八人，一同扮作乞丐，讨要钱财，以搏美人一乐。
高纬坐到绳床上，将淑妃横放，俯身又闻了闻，道：“这莫非是南陈之地的沉水香？”
淑妃象是没有料到高纬能认出一样，轻呼一声，“陛下真是圣明。这香正是穆长宣去年从南陈带回来的沉水香，我一直没有舍得用，陛下竟也一闻便知。听闻民间嘉许陛下为‘无愁天子’，依我看来，陛下也称得上一个‘闻香天子’的美誉了。”
“闻香天子，哈哈哈哈，”高纬大笑，“爱妃这名字起得深合我意。我若为‘闻香天子’，那爱妃必作‘留香夫人’了。”
淑妃咯咯作笑，问：“陛下，这枚金子，你看赐给谁好啊？他们这么多人，若是有人分不到，那多可怜啊？”
高纬笑道：“这好办，爱妃有菩萨心肠，朕自当作个散财童子。来啊，多取些金子来。”
穆长宣急忙跑了过来，手提着一个布袋子，“皇上，这都给准备着呐。”
高纬手一抬，指着眼前这群假扮乞丐的差役，“淑妃有话，每人一块，都赏了他们去。”
差役们又伏地高声喊道：“皇上万岁！娘娘千岁！”
刚刚分了两块，淑妃象是又想起了什么，道：“陛下，老是这么就全给他们了，好无聊啊。”
“那倒也是，”高纬点点头，“这么着吧，就让他们几个绕着那片林子跑，跑得快了有赏，哪个跑得慢了，这金子就不给他了。”
随着高纬的一声令下，跪在地上的几个差役全从地上爬了起来，绕着园中的一片林子撒丫子跑了开去，你追我赶，直跑得全身雾气蒸腾，一个个的口喘着粗气，破衣烂袄都湿透了，看上去极为狼狈。
慢慢地，有两个体力不支的落在了后面。淑妃也看得没了兴致，道：“陛下，跑到前面的就都赏了吧，不过，那最后面的一个，你说该如何惩罚一下啊？”
高纬想了一想，忽然抬眼向园子的西北角望去。
“有了，朕有个主意，定叫爱妃看了欢喜。”高纬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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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尚书令、车骑大将军、晋昌王唐举与员外郞方文、黄门待郎罗织正在大厅内议事。
方文与罗织皆是唐举最为倚重的股肱心腹，事无巨细，唐举都会与这两位手下一起参详定夺。
方文，其来历就连唐举都不甚了解，只晓得这位仁兄懂天文知地理，识风水辨阴阳，通旁门左道，擅诡秘玄机，虽然极少亲自行动，但唐举依旧将其奉为上宾，言语之间非常尊敬。
罗织，精于察颜观色，熟谙诡计权谋，唐举对其也是青眼有加，推崇之极，不过并没有将其留任在自己身边，而是荐到了宫中，随侍齐主高纬，偶有大事，唐举便召其前来。
此二人实为唐举的左膀右臂，所有出自尚书府的军令政务，无一不是这三人共同商量的结果。
方才有斥候来报，周主宇文邕感染风寒，已经返回了长安，其余周兵主力也都一同西撤，现在的平阳城内只余下一万周兵，由晋州刺史梁士彦统率。
“王爷，”方文对唐举说道，“隆冬将至，兵马难行，此时周主染疾，率大军悉数撤回长安，真可谓是天赐良机。平阳城守军兵微粮少，正可夺回。”
没有象往常一样对方文的建议大加赞赏，这一次，唐举却沉思了起来。方文有些诧异，看了一下罗织。
罗织抬手掩了掩嘴，轻咳一声，道：“王爷，是否想起了明月与兰陵王之故事？”
唐举背着双手，长叹了一口气，“历历在目，想忘也难啊。”
方文捶了一下手，道：“哎，天予弗取，反受其咎，这等机会都不去把握的话，等周主再兴大军，那可就难了。”
唐举道：“先生此言极是。倘若现在趁周兵势弱，一举拿下平阳城，便可北拱晋阳，南援蒲津，拒敌于国门之外。但我主多好猜忌，又偏听偏信身边昏庸之言，怕只怕功高而盖主，城破而身灭，岂不误事？”
罗织揉了下鼻子，眉头忽然舒展开来，道：“王爷，这座平阳城我们是非打不可，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至于如何避免皇上的猜忌，让皇上主动发兵，我倒有一个主意。”
“哦？”唐举向来不怀疑罗织的头脑，“快说来听听。”
“皇上宠幸冯淑妃日隆，言无不听，计无不从，何不。。。”罗织看着唐举，没有再说下去。
唐举缓缓地点着头，“嗯，良策不避手段，计成哪怕妇人。好，就这么办，方先生，将我前些日子捕获的那件宝贝取来，我要亲自去见皇上一面。”
晋阳，华林园。
华林园是位于晋阳的一处皇家园林，占地极广，到处都是亭台楼阁，花草树木。齐主高纬与爱妃冯宝玲常来此处嬉戏游玩，侍中穆长宣常随身边，驾鹰牵狗，呼喝左右。
此时，华林园中有喧哗声传来。
园中有一群人，个个衣衫褴褛，手拄木棍，走近些才发现，居然全都是一些乞丐。
最前面一人衣着虽然破败，却看得出面色红光，并不象饥寒困苦之人，手里拿着一个缺了一口的瓷碗，正领着身后七八个讨饭的在园中东游西逛。
靠近园子入口处立有一顶三重华盖，镶金缀玉，耀人眼目。华盖之下一丽人坐于绳床之中，飞燕髻，凤头簪，外罩一件桃红锦缎的对襟褙子，窄袄绉裙，脚上穿着嵌丝的品蓝羊皮靴，整个人削肩蜂腰，眉眼含情，风姿绰约，望之令人心旌摇曳。
这位贵妇，非是别人，正是淑妃冯宝玲。
领头的乞丐手托破碗走到冯宝玲身前，大声喊道：“娘娘万福万寿，赏一点儿花销给小的吧。”
冯宝玲一伸手，站在身边的穆长宣连忙把一块马蹄金放在冯宝玲手上。冯宝玲将手一甩，马蹄金丢到碗里，叮当作响，领头乞丐喜笑颜开，身后跟着的七八个大大小小的乞丐全部跪在地上，齐声喊道：“娘娘仁慈，娘娘千岁。”
就在这时，领头的乞丐却一扬手，将破碗连同金子全扔在地上，上前一步，一把将冯宝玲揽腰抱起，鼻子凑到淑妃的胸前，用力地嗅了一嗅，连声道：“爱妃可真要香死我了。”
冯宝玲不怒反喜，娇声道：“陛下可辨出这是什么香了吗？”
原来，这领头讨要的乞丐，就是齐主高纬！
高纬与淑妃整日在宫中闲极无聊，便想出了这等法子，由高纬身着褴褛之服，召宫内差役七八人，一同扮作乞丐，讨要钱财，以搏美人一乐。
高纬坐到绳床上，将淑妃横放，俯身又闻了闻，道：“这莫非是南陈之地的沉水香？”
淑妃象是没有料到高纬能认出一样，轻呼一声，“陛下真是圣明。这香正是穆长宣去年从南陈带回来的沉水香，我一直没有舍得用，陛下竟也一闻便知。听闻民间嘉许陛下为‘无愁天子’，依我看来，陛下也称得上一个‘闻香天子’的美誉了。”
“闻香天子，哈哈哈哈，”高纬大笑，“爱妃这名字起得深合我意。我若为‘闻香天子’，那爱妃必作‘留香夫人’了。”
淑妃咯咯作笑，问：“陛下，这枚金子，你看赐给谁好啊？他们这么多人，若是有人分不到，那多可怜啊？”
高纬笑道：“这好办，爱妃有菩萨心肠，朕自当作个散财童子。来啊，多取些金子来。”
穆长宣急忙跑了过来，手提着一个布袋子，“皇上，这都给准备着呐。”
高纬手一抬，指着眼前这群假扮乞丐的差役，“淑妃有话，每人一块，都赏了他们去。”
差役们又伏地高声喊道：“皇上万岁！娘娘千岁！”
刚刚分了两块，淑妃象是又想起了什么，道：“陛下，老是这么就全给他们了，好无聊啊。”
“那倒也是，”高纬点点头，“这么着吧，就让他们几个绕着那片林子跑，跑得快了有赏，哪个跑得慢了，这金子就不给他了。”
随着高纬的一声令下，跪在地上的几个差役全从地上爬了起来，绕着园中的一片林子撒丫子跑了开去，你追我赶，直跑得全身雾气蒸腾，一个个的口喘着粗气，破衣烂袄都湿透了，看上去极为狼狈。
慢慢地，有两个体力不支的落在了后面。淑妃也看得没了兴致，道：“陛下，跑到前面的就都赏了吧，不过，那最后面的一个，你说该如何惩罚一下啊？”
高纬想了一想，忽然抬眼向园子的西北角望去。
“有了，朕有个主意，定叫爱妃看了欢喜。”高纬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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