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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五花肉 1000推荐票加更

小说:如同你的吻,缄默我的唇作者:平方缪字数:10900更新时间 : 2019-05-02 10:56:11
    见状,佟羌羌的心里有些紧张,双手交叉着置于两腿上,有意无意地遮挡在小腹前。

    孙勰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收回目光,问:“有四个月吗?”

    “还没。”佟羌羌摇摇头,又点点头:“快了。”

    孙勰啜着茶水打量佟羌羌,目露缅怀地感叹:“真是想不到。我离开那年,你明明才是这么大的小不点。”他抬起手臂比划出一个半人高的高度,“现在,你不仅出落得我差点认不出,而且都是要当妈妈的大姑娘了。”

    佟羌羌抿唇笑:“孙叔倒是一点都没变。”

    “没变吗?”孙勰摸了摸自己的脸,“老了。岁月不饶人。”

    佟羌羌顺势便问:“孙叔这些年都去哪里了?”

    “到处走走。”孙勰一边涤茶,一边说:“年轻的时候生活所迫,被逼着打拼,不断地想往社会高层爬,没时间也没有心思好好享受生活。死里逃生之后,感觉人生的大门霍然敞开,明白了很多以前怎么都想不通的道理。所以趁着自己还走得动,把没去过的地方都走一遍。”

    玉书煨里的水煮开了,烟雾袅袅。孙勰把佟羌羌的茶杯收走,倒掉方才的茶,重新温了一杯,放回到佟羌羌面前:“凉了。喝这杯吧。玫瑰花茶。我问过了,适合孕妇。”

    “谢谢孙叔。”佟羌羌双手捧起茶杯,闻着茶香问:“听起来孙叔去了好多地方。”

    孙勰笑了笑:“还行。中国走了一遍。周边国家走了一遍。再去了欧洲和澳洲。南极企鹅和北极熊都打了招呼,极光也有幸见过。”

    见她有兴趣,孙勰便挑了些有意思的跟佟羌羌分享,展开了他的旅游见闻。佟羌羌全程两眼放光,多数时候在聆听,时不时好奇地发问,孙勰十分耐性地一一告知。

    聊到后来差不多了,孙勰转口问佟羌羌:“你呢?你这些年过得怎样?”

    佟羌羌眼帘一垂,盯着茶杯里舒展的花瓣,语调缓缓道:“挺好的。钟爷爷挺疼我的。我也很感激他们。收养我,给我一个栖身之所。”

    这个说的是实话。给她吃给她住给她穿还供她上学,并未亏待她,使得她度过安稳舒适的十多年,确实已经很不错了。

    孙勰沉默了好一会儿,语气不辨情绪地说:“我不曾料想,你会从钟家的养女变成文昊的媳妇儿。”

    “和文昊结婚前,我的户口关系确实是钟家的养女。”佟羌羌嘴角浅浅噙笑。

    童养媳是旧社会传下来的陋习和说法,在现代社会是违法的。所以很多所谓童养媳,都是以养女的方式收养在家里的,钟家也是如此。在法律关系上,她和钟文昊一直是兄妹,两人登记结婚后才更改的亲属关系。

    佟羌羌用轻软的口吻大概简单讲述:“你离开之后的那两年期间,钟家又出了不少事情,不是很太平。钟爷爷特意去香港请了大师。我就变成钟家的福星了。”

    孙勰闻言插了句话:“从那场大火开始,可能就是预警吧。轮回天理,因果循环。”

    佟羌羌略微一愣,猜测他或许已经听钟远山回忆过那些旧事,才有如此感慨。她接着自己的话,自嘲地打趣:“不过大概我能带给钟家的福顺已经用光了。反而现在家里因为我一团乱。”

    孙勰沉吟片刻,问:“文昊也并非坏孩子。你钟爷爷分明说,你们俩之前的感情挺好的。”

    这话显然有试探的意味。

    其实来之前佟羌羌打过心理准备。孙勰约她出来,肯定不是单纯的叙旧那么简单。果然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和她聊重点了。

    即便孙勰和钟家的人有所区别,可佟羌羌很清楚,他现在的立场在钟远山。有些事情如果孙勰知道了,等于钟远山知道。

    她至今都没有打算要向不知情之人坦白钟文昊其实很讨厌她并且常年在外面养小三。她也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可能是不忍心彻底撕破钟远山对钟文昊的期待,让他老人家晚年不安生吧。

    然而同时,面对孙勰,佟羌羌也不乐意撒谎。心思流转间,她便长久没吭声。

    孙勰深深看着佟羌羌,精明地又问:“就算这个孩子的血缘没有出问题,你和文昊是不是也不一定能继续和和美美地生活下去?”

    佟羌羌感觉他的目光里满是洞察,眼皮跳了跳,摇头:“我不知道。”

    孙勰不继续深究,又开始烹茶,缓了须臾,再问:“你现在和韩烈住在一起?”

    他的口吻状似聊家常般随意,佟羌羌却时刻不敢松弛神经,生怕不经意间说错话,斟酌两秒回答道:“是,我暂时没地方可去,寄住在小叔家。”

    “你钟爷爷不是把你安排在如臻家?”

    “如臻姐嫌我麻烦。家里两个孕妇,姐夫也确实有点照顾不过来。”前一句是韩烈给她的理由,后一句是她自己补充的。

    孙勰瞥一眼佟羌羌:“这个孩子怎么弄的都还没搞清楚,韩烈说认,你就跟着他走,是打算将错就错以子为胁往后跟着他过日子?”

    佟羌羌闻言微惊,有那么一刻感觉他是钟远山附体,才问出如此尖锐的问题。

    孙勰钳着镊子分着茶,继续道:“你钟爷爷喜欢你是一回事,但你终究是个外人。韩烈是他失而复得的幺子,愧疚满满更珍惜非常,你觉得他会放纵韩烈一时赌气任意妄为?”

    加上钟如臻,他已是第二个对她警钟提醒的人了,佟羌羌的表情僵硬,手指不自觉蜷起,涩着嗓音反问:“孙叔今天是钟爷爷派来的说客吗?”

    孙勰目光明朗地笑回他原本的神色:“不是。我只代表我自己。”

    他虽否认,佟羌羌依旧因为他方才的话而轻松不下来,沉了沉气,说:“我没打算将错就错,更未生过以子为胁的念头。你提的问题我不是没认真考虑过。但你也说,有些事情还没搞清楚。我和小……我和韩烈之间,就这个孩子,接下来该如何处理关系,我们会商讨出解决办法的。”

    孙勰的眸子里蕴着股不明意味:“羌羌,你和韩烈——”

    “我和他是清白的!”佟羌羌的情绪忍不住激动,没等孙勰问完是什么问题就下意识地反驳。

    是不是所有人都非得听到她亲口澄清出这一句才会罢休?是不是所有人都认定是她扒着韩烈要他负责?是不是所有人都认为,韩烈是被逼无奈才认下她肚子的孩子,认为韩烈现在收留她只是出于怜悯?

    佟羌羌抚了抚肚子。

    勿怪他们如此认为,连她自己都是这么想的……正如钟如臻指出的,就算韩烈要负责,他也只需对这个阴差阳错的孩子负责。她呢?她和韩烈是本该毫无交集的两条平行线……

    她清楚。她明白。

    她只是按照韩烈说的,相信他。

    她只是还没来得及和韩烈面对面认认真真地聊这件事!

    ***

    从茶馆和孙勰道别后,佟羌羌并未立刻回公寓,而是尝试性地又去了趟安景宏的家。按了半天的门铃,仍旧毫无回应。她便主动打了个电话给麦修泽。

    麦修泽很久才接电话,压低声音道:“我现在是在谈一个分分钟几百万的生意,你有什么事情赶紧在两分钟之内说完。”

    佟羌羌依照他的要求快速问:“安鹿还没有消息吗?”

    “小侄媳,我还没问你,你和你那个师兄是不是闹翻了?他知道我认识你,压根就不搭理我。我没办法从他那里了解情况,他也根本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你见到过我师兄?你在哪见到他的?”

    “你该不会想亲自去找他吧?那我不可能告诉你的。他现在每天都去见的人都是地痞流氓小混混。”

    佟羌羌脸色微变:“我那天在C’Blue碰到他时,有听到他对着打他的那群人说什么‘把妹妹还给我’。他现在又不断地见地痞流氓小混混,我怀疑安鹿是不是被这些人绑架了。麦总,你——”

    麦修泽打断她:“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我从这个方向着手帮你查。”

    挂完电话,佟羌羌在路边拦了出租车。车子开离时,有辆迎面驶来的车交错着开过。佟羌羌望向车窗外,不期然发现驾驶座上开车的人是钟文昊,而副驾驶座上的人,虽只是一瞥而过,但她也认出来了,分明是朱锦华。

    佟羌羌扭过身子,在渐行渐远的视线里看见钟文昊的车驶进她刚离开的天府公寓。

    钟文昊到这里应该是找侯伶,完全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连朱锦华都来了?是带自己的老妈来见自己的第二任老婆?

    佟羌羌心底不禁冷嘲阵阵。看来钟文昊很快会来找她办理离婚手续。

    回到公寓小区路过管理处,佟羌羌发现让阿花送过来的那只狗崽子被用绳子系住一条腿绑在门口,模样比昨天还要凄惨,窝在地上奄奄一息。

    佟羌羌生气地质问管理处的大妈:“你们怎么能虐待小动物?”

    大妈解释:“这只狗之前就已经有人送来一次,可是没人认领。我们已经通知让流浪狗救助站的人来取了。是怕它再乱跑,所以暂时先这么绑住它。”

    佟羌羌拧眉,没说话。

    狗崽子约莫是认出她人来,歪歪扭扭地从地上爬起来,朝她低低地哀鸣。

    如果是流浪狗救助站,那也算是个好去处。如斯想着,佟羌羌狠下心离开。几步后转身,看到它尚呆呆地盯着她,一棕一蓝的两只眸子像是马上要渗出水来。

    佟羌羌滞住身形,抚了抚小腹,最终走回狗崽子面前。

    阿花接到佟羌羌的电话还以为有什么急事,匆匆忙忙跑来管理处,见佟羌羌竟用篮子拎着昨天的那只狗崽子,她大惊失色:“佟小姐,你怎么——”

    佟羌羌把篮子递给阿花:“走,得麻烦你现在陪我去趟宠物医院。”

    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用干洗粉把狗崽子弄干净后,总算呈现出它的本来面目。白灰间或的毛,顶部一戳深色,尾巴像毛刷一样,耳朵状似三角。

    是只哈士奇。

    医生告诉佟羌羌,这只狗之前应该有过主人,身上很干净,不过体质不太好,才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至于它的两只眼睛之所以不同色,是因为虹膜异色症,并无大碍,反而稀罕。

    一通检查之后,确认了它的健康,佟羌羌郑重告诉阿花,“好啦,我决定收养它了。”

    阿花再次大惊失色:“佟小姐,不可以的。我不是告诉过你孕妇——”

    “我昨晚上查过资料了,只要稍加注意,养狗是没问题的。”佟羌羌转头就问医生的意见。

    “确实,怀孕和养宠物其实并不冲突,只要掌握科学的方式,完全可以避免风险。以后你们定期带它来我这里打疫苗。平时多注意它的卫生,经常洗澡,孕妇自己再做些防护措施,还有其他一些具体事项,我可以帮忙写给你们。”

    尽管如此,阿花仍旧十分忧悒。可佟羌羌已然下定决心不动摇,顺便就买了一大堆的养狗所需物品。

    两人带着新成员回家,打开门,却见厨房里晃动着一道熟悉的背影,正在开冰箱。

    佟羌羌压抑住惊喜:“小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韩烈脱了西装外套,穿着浅蓝色斜纹衬衣,袖子卷至小臂处,拎着水壶给自己倒冰水喝,一扭头看到阿花怀里抱着只狗崽子,蓦地怔住。

    佟羌羌顿时紧张又尴尬。

    这里是韩烈的住处,她问也没问过他的意见就擅自带动物回来,自然是理亏。原本还琢磨着他出门在外,她有充足的时间缓冲,想想如何说服他,结果他好巧不巧在这个时间回来,她有些乱了阵脚。

    足足五秒的时间,韩烈瞅着狗崽子,她瞅着韩烈,谁也没说话。而佟羌羌的脑袋在这五秒内也是空白一片,眼睁睁看着韩烈的视线从狗崽子身上挪到她的脸上,似在等她的解释。

    佟羌羌选择干脆利落的实话实说:“我想养它。”

    韩烈极轻地蹙了蹙眉:“哪来的?”

    “捡的。”回答完佟羌羌立刻补充,“刚去宠物医院回来。它很健康很干净也很乖,生活习惯更是受过训练,会自己上厕所。保证不乱跑不乱叫。”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便听狗崽子不给面子地冲着韩烈吠了两声,啪啪打她的脸。

    佟羌羌:“……”

    韩烈:“……”

    佟羌羌轻轻敲敲它的脑袋:“五花肉,安静!”

    “你叫它什么?”韩烈深深折起眉头。

    佟羌羌糯糯地回答:“五花肉……”

    韩烈的眸光一瞬间变得又深又复杂,神色间更是有种形容不出的古怪。

    佟羌羌极其窘迫地咕哝:“或许……大概……好像……这个名字确实有点怪怪的……”

    其实也就是刚刚的一瞬间,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三个字,于是顺溜就喊出口寻龙。喊出口后,还真觉得这名字挺可爱的。

    韩烈在这时走了过来。五花肉好像被韩烈的气场吓到了,缩到阿花的怀里呜咽,佟羌羌听着有些心疼,又见韩烈盯着五花肉的表情略微不善,心底感觉情况不妙。

    眼瞅着韩烈在阿花面前停住,对五花肉伸出手,佟羌羌正准备阻止他的欲加迫害,韩烈却只是摸了摸五花肉的脑袋。五花肉立马发出舒服的咕噜声,主动地歪脑袋蹭韩烈的手心,友善地晃动尾巴。

    佟羌羌有种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一秒钟被外人拐走的错觉。这熟络得也忒快了吧?

    韩烈眯眼注视着五花肉,眉宇间一片舒缓:“那就养着吧。”

    佟羌羌眨巴眨巴眼睛,确认没有听错,当即喜上眉梢:“谢谢小叔!”

    碍于孕妇的身份,佟羌羌被叮嘱不能与五花肉过分亲热。

    阿花也没有过经验,所以张罗五花肉的物品时很是手忙脚乱。

    最终还是韩烈在客厅的一角给五花肉安了家,安置好它的专用便盆和床垫,给它装好狗粮和水。甚至好像还有点嫌弃她买回来的狗粮,给了阿花一张采购清单,列了一系列狗粮和狗零食的品牌。

    佟羌羌看得一愣一愣的:“怎么你好像什么都懂?”

    韩烈斜睨佟羌羌,浓眉挑了一下:“因为我是男人。”

    “……”佟羌羌噎了噎,重新问一次:“你以前是不是养过狗啊?”

    韩烈把新打出来的一张清单贴到佟羌羌的额头上:“这是孕妇养宠物的注意事项。”

    佟羌羌把纸从额上揪下来,韩烈正颇为疲倦地揉捏着颈部往他的卧室走,用他的背影和她道晚安:“早点休息吧。”

    黑色的静音木门缓缓关上,阻隔开他俩的空间。

    佟羌羌偏头瞥了眼五花肉,攥紧手上的纸,乖乖地也回了自己的房间——算了,明天再找机会和他谈谈他们之间的事吧……

    ***

    韩烈回来了,阿花晚上就不在这里住了,只白天的时候过来。

    隔天早上,佟羌羌又起得有点晚。怀孕了之后的嗜睡,导致她已无法保持从前良好的早起习惯。

    韩烈的卧室木门紧闭,佟羌羌以为他还在睡,吃早饭的时候才听阿花说,她在楼下碰到韩烈出门去上班。

    佟羌羌了然地点点头,心底略微有些落寞。

    做孕妇保健操期间,却是突然接到韩烈的电话,说是有份重要的文件落在家里,让她帮忙送去公司。佟羌羌去到他的卧室拿了文件,立马打车奔去公司。

    众人皆在会议室开会,佟羌羌站在玻璃窗外冲韩烈晃了晃手,韩烈瞥过来一眼,少顷,Maggie从里头开门出来:“佟小姐,麻烦你了,给我吧。”

    “噢……”佟羌羌把文件交到Maggie手中,眼睛不自觉又透过玻璃窗朝里头瞄,看到Maggie走到韩烈身边把文件给韩烈,韩烈貌似说了句谢谢,然后打开文件翻阅,继续一副认真开会的严肃表情,没有再看出来过。

    佟羌羌却是没有马上回去,坐到她原先的工位上,开电脑改论文。

    石筱又凑过来找她搭话:“姐,你和韩总是住一块的吧?否则你怎么就能及时帮他送文件过来?你们是真的同居啊?你原来的老公姓钟对吧?你真的不仅结过婚还马上要离婚啦?难道韩总是你的外遇,你是为了他才要离婚的?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你前夫的还是韩总的?应该是韩总的吧?如果是你前夫的韩总怎么会——”

    “石筱。”佟羌羌打算她的喋喋不休,隐忍着压下怒气,“对不起。那天晚上你可能没听清楚,我再重新拜托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管你不小心的得知了些什么,麻烦你尊重一下我的感受,请不要来追问我,更请你当作没听到。”

    “姐……我只是好奇,半知不解地吊在那儿我难受。而且我保证,我绝对没有把听到的关于你的事情告诉其他人。我这人偏偏是个话唠,有话还不能说,你都不晓得我快憋坏了。”

    不是只有男人才受不了女人的撒娇,佟羌羌身为女人,见到石筱漂亮的脸蛋上溢满委屈,她也无法再冲她发脾气了。而且佟羌羌突然意识到,她最近的脾气确实变得不太好。仔细数一数吧,对侯伶、石筱、麦修泽还有孙勰,全都甩过脸色。

    呃……想起来了,她最近在学习阿花给她买的孕妇宝典,好像里面确实提到过,怀孕的女人情绪容易变得不稳定,喜怒无常易爆易燥来着……好吧,找到原因了。

    石筱示好地把她的零食盒双手捧到佟羌羌面前:“姐,我不多嘴问了。你吃点东西消消气。”

    见状,佟羌羌缓了缓表情,眼珠子在她的零食盒里扫了一圈,发现山楂片的瞬间,她的嘴里当即溢出口水,毫不犹豫地挑出来吃。

    没一会儿,他们开完会,罗贯而出。韩烈和麦修泽两人留到最后,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出来。佟羌羌立马从工位上起身——时间差不多该吃午饭,她打算借机和韩烈好好说个话。

    不料,刚迈出步子,小腹处忽然一阵疼。佟羌羌扶住桌子,弯腰捂住肚子。

    “欸?姐,你咋回事儿?”石筱率先发现佟羌羌出状况,问话声引起了韩烈和麦修泽的注意。

    韩烈拧起眉头迈开大步走过来,扶住佟羌羌:“你怎么了?”

    佟羌羌攥紧韩烈的手臂:“我、我、我肚子疼。”

    跟在韩烈身后的麦修泽扫见佟羌羌桌面上拆过的山楂片包装袋,诧异地指着问:“这该不会是你吃的吧?”

    佟羌羌懵懂地点点头。

    “你疯了?孕妇吃山楂会流产的!”

    佟羌羌的脸色唰地白下来。

    韩烈的表情也是骤然一变,一把打横抱起佟羌羌,叫上麦修泽:“开车去医院!”

    ***

    两个小时后,佟羌羌坐在病床上,余悸未定地低垂脑袋,深刻反省自己的粗心大意,自责得难以附加。幸亏,幸亏疼了一会儿就不疼了,医生检查的结果也说吃得不多,而且由于个人体质的缘故,所以胎儿未受影响,一切安好。

    麦修泽坐在床边的椅子里,两条腿交叠着,唇角噙着斜斜的弧度,看佟羌羌的笑话。一会儿后忍不住动嘴皮子继续嘲笑:“我真是服了你,连我这个大男人都知道山楂是孕妇的忌口,你都怀孕快四个月了,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

    佟羌羌心里头已够难受的了,禁不住抬头瞪麦修泽一眼。

    麦修泽啧嘴:“你这什么目光?我是想让你记得教训,好好长记性。爱吃酸也犯不着吃到这份上,见着什么都往嘴里塞,你是猪吗?”

    佟羌羌气得脸色青红:“你又不是我孩子的爹!费这么多口舌做什么!”

    “干爹也是爹。”麦修泽把双臂闲恣地摊在椅背上,安抚佟羌羌,“别恼别恼,伤到我干儿子怎么办?”

    “什么干爹……”佟羌羌幽幽嘟囔:“孩子的亲娘没同意……”

    麦修泽嘴角戏谑地笑了笑:“他亲爹同意就可以了。”

    韩烈在这时办完手续推门进来,佟羌羌立即停止了和麦修泽的争论,紧张地看着韩烈:“小、小叔。”

    韩烈的目光落在佟羌羌身上,倒是深如静水,没什么波动,淡淡道:“走吧,可以回去了。”

    “不用住个院观察一下什么的吗?”麦修泽问。

    韩烈摇头:“医生说没关系。以后注意忌口就好。”

    麦修泽望向佟羌羌:“记住没有?要忌口忌口忌口!”

    他看起来反倒比韩烈还要操心。佟羌羌悄悄翻他一个白眼,再看回韩烈时,韩烈已当先往外走。她的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原本以为韩烈也会像麦修泽一样说她两句的,她忐忑得要命。然而韩烈不仅一句重话都没有,还如此镇定。镇定得好像……好像他丝毫不关心这个孩子的安危……

    不不,不会的。当时在公司他分明还是很紧张的。佟羌羌掌心搭在小腹上,甩掉自己不安的想法。孕妇的焦虑症和容易胡思乱想就是如此体现的吗?一点细节都要暗戳戳地钻牛角尖……

    半路和麦修泽分道扬镳,佟羌羌和韩烈回到家,阿花因为听说佟羌羌误吃山楂的事多留了一会儿,本想给佟羌羌好好补补,却又担心晚上吃太多积食,所以最后给她做了小花卷、玉米面粥和豆腐炖萝卜海带汤。饭后还有一颗苹果等着她。

    为了不麻烦阿花每次煮饭煮两份,所以韩烈是跟着佟羌羌一起吃孕妇餐。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和韩烈两人独自一起吃饭。安安静静的,谁都不说话。

    五花肉钻到桌底下,想要蹭佟羌羌的腿讨肉吃。没等它靠近,就被韩烈“嘬嘬嘬”的声音吸引走注意力。韩烈起身去五花肉的零食罐头取出一块牛肉,特意在五花肉面前晃了晃,五花肉的小眼睛几乎刹那放精光,欢快地跳跃,状似要抱韩烈的腿。

    韩烈勾唇笑笑,没给它,转身就走。五花肉察觉出韩烈的目的地,撒开腿就往回冲,中途还因为跑太快险些滑一跤,却是瞬间扭着身体站稳在自己的食盆前,垂涎三尺地盯着韩烈。

    佟羌羌驻着下巴,全程见证五花肉是如何与自己渐行渐远。亏得她当时还担心韩烈不愿意收留五花肉,结果……

    “小叔,你以前肯定养过狗。不是狗也是其他宠物。”她忍不住开腔,又问了一遍上回没得到答案的问题。

    韩烈走去厨房,站在水池前认真地洗手,沉默了有一会儿。佟羌羌以为他会依旧缄默其口时,他转过身来,倚着流理台,双手抱臂,面向佟羌羌,不疾不徐地回答:“有一阵子帮别人养过。”

    他有兴致聊,佟羌羌自然迫不及待地接话:“也是狗吗?”

    韩烈颔首。

    “什么品种?”

    “阿拉斯加。”

    佟羌羌在脑中搜寻阿拉斯加犬该是什么模样后,霎时唔了一声:“那岂不是和哈士奇很像?”

    “是很像。”

    “后来呢?”

    “死了。”韩烈干脆利落又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灯光的映照中,他眯起眼睛,似在回忆什么。

    他的回忆,一定是和她毫无交集的事情,而且看他的表情大概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佟羌羌识相地没有再继续追问,转而告诉他安鹿失踪的事。

    “我知道。”韩烈抬了抬下颔,“你不是都让麦修泽帮忙找人了吗?”

    佟羌羌悻悻地摸摸鼻梁,紧接着说:“我打算明天去找文昊。”

    韩烈的眸光轻缓地闪了闪。

    佟羌羌解释:“主动找他尽快把离婚办下来。总不能钟爷爷没点头,就一直拖着。”

    韩烈很简单地应了个“好。”

    佟羌羌对他这种冷淡的态度有种说不出来的失望,“你没有什么意见要给我?或者对于我离婚后的生活,没有什么想说的?”

    韩烈笑了笑:“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去做。”

    说完,他走过来,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跟拍发傻的小狗似的,“别顾着说话。饭菜要凉了。吃完后碗筷就放着让明天阿花收拾。我还有事情要忙先回房间了。”

    “欸?小叔!”

    “嗯?”韩烈滞住脚步。

    佟羌羌的手心有点冒汗,静静凝注他半晌,终只是道:“没事。晚安。”

    “晚安。”韩烈转回身继续自己的步伐,唇边旋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

    佟羌羌一个人坐着继续吃饭,没扒两口,却是一点都不想吃了。

    五花肉心满意足地窝在它自己的窝里,舔顺身上的毛。

    佟羌羌只能远观它一会儿,不能亲密地摸它,甚觉无趣,便老老实实地回自己的房间改论文。心里头搁着事儿,心情十分烦躁,对着电脑屏幕许久,删删减减的,晃回神来时,自己打出了一堆语句不通的东西。

    佟羌羌长叹一口气,抓了抓头发,冷不丁抓了一把油腻腻。赶紧到镜子前一照,才发现有一簇头发大概是在餐桌上蹭到了菜。

    无奈,她磨磨蹭蹭地进浴室,抓下花洒,躬着背给自己洗头。抹洗发水时,泡沫顺着太阳穴流到眼睛里,酸疼酸疼的,佟羌羌伸手去抓毛巾,却是不小心打翻了置物架,瓶瓶罐罐全摔地上,乒乒乓乓地一阵动静。

    佟羌羌心中郁气更盛,不愿意再仔细洗了,潦草地冲掉泡沫,抬起手臂用衣服的袖口擦了擦眼睛。看得见东西后,她揪过毛巾胡乱一包头发,就走出浴室,迎面碰上韩烈。

    “小、小叔?”

    韩烈走到佟羌羌面前站定,朝浴室瞟一眼:“你刚刚怎么了?闹那么大动静?敲你门也没回应?”

    佟羌羌窘迫地道歉:“我刚刚在洗头,不小心打翻置物架。水声盖住了,没听见你敲门。”

    韩烈抿了抿唇,未再苛责。瞥见她的头发湿哒哒的,水珠顺着发尾把她肩膀上的衣服都打湿了,他的眉心几欲打成一个结,“这么晚了还洗头?不把头发好好擦擦吗?”

    “噢噢噢,我正准备擦。”佟羌羌揉着头上的毛巾。她的头发比毛巾长,搓着上一部分的头发,发尾仍旧在滴滴答答地淌水。

    韩烈又看不过眼了,大步走进她的浴室,再出来时手上多了条浴巾,旋即拂开她的手和她手上的毛巾,将宽大的浴巾摊开直接盖到她的头上。

    佟羌羌的整张脸一下被遮挡在浴巾底下,感受着韩烈的两只手掌隔着浴巾在给她擦头发。

    她怔怔地仰起脸,只看得到韩烈的身形投落下来的影子。

    微顿两三秒,佟羌羌唤他:“小叔。”

    “嗯?”韩烈又习惯性地用性感的喉咙音回应她。

    佟羌羌的掌心轻轻覆在小腹上:“如果、如果今天孩子真的因为我误吃山楂而流产了,我和你之间是不是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怎么这么问?”

    佟羌羌舔舔干涩的唇:“我就是不明白,你是孩子的爸爸,我是孩子的妈妈。那么我们呢?”

    韩烈手上的动作明显地滞了一下。

    佟羌羌很庆幸此时有浴巾挡住她的脸,使得韩烈看不见她的不安,她才能有勇气继续发问;她更庆幸此时浴巾挡住她的视线,使得她没能直接面对韩烈的表情和神色。

    韩烈沉默了好一会儿。

    佟羌羌琢磨着这个问题大概真的难倒了他。

    顷刻,她感觉到韩烈将盖在她脸上的浴巾轻轻往她的后脑勺挪了挪。

    她以为他在继续给他擦头发,可露出她眼睛以下的半张脸后,他再次停了动作。

    佟羌羌的心里正没底,唇瓣上忽然覆上来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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