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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一路欢快(二)

小说:南风阁之公子欢作者:山巅之鱼字数:4133更新时间 : 2019-03-16 16:36:30
    116.一路欢快(二)

    索欢要笑死了,那个西尤都敏居然来问,凤栖梧哪里比他好,拜托,哪里都比你好好么?但是为了大计,索欢不能这么打击他,所以张口胡说:“他哪里会好?兴趣杂驳,各种东西都会但一点不精,吓唬人还可,真正遇到行家时就怯了,所以他才网罗了那么多能人。若说好,只欺良霸弱是好,当初把我掇进相府,我快恨死他了,处了一段,他处处顺我,这才依他的。”

    西尤听出话外音,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最近他能明显感觉到索欢对姓凤的越来越淡薄,转而试探他的心意,其表现之一就是事儿多,老是想些无关紧要的招儿来折磨他,要折崖壁上的花,要活捉树梢上的鸟——可笑,他怎么会做这些事情,岂不叫人笑话。不满足他就使小性子,说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连这都给不了还能给什么。

    我倒希望你要些贵重东西。西尤都敏无奈之余免不了生出厌烦,觉得索欢太不懂事了,自己已经告诉过他必须赶在一年一度的祭祀大会之前回去,那是关乎风调雨顺、牛羊茁壮的大事,西尤家族在扈烈举足轻重,不能缺席,他听着连连说好,过后还是不让人省心。

    当初怎么会看上他呢?西尤开始反思,似乎是因为美,可是除了美,他还有什么?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来,因为聪明。可是现在,他的表现不仅不聪明,还像一个侍美而骄的蠢女人。

    西尤觉得该做点什么了,否则后果将是一旦办了他,索欢将彻彻底底变成一块鸡肋。

    ——他可不希望用那么多钱买来的人,瞬间变成鸡肋。

    “到了扈烈,你跟着本将军习武,学习用兵之道吧。”这是西尤深思熟虑后的结果,索欢脑子灵,身体也柔韧,应该能学有所成。

    “不干!”

    “那你要干什么?”

    “什么都不干!吃喝玩乐赌钱败家。”

    西尤气的一滞:“不思进取!”

    索欢四仰八叉躺着,往嘴里丢了颗葡萄,懒懒道:“我要思进取,还去做妓?早考状元去了。”

    西尤打量了他一阵,冷冷道:“凤栖梧怎么偏看上了你!”恨铁不成钢,直接打马而去。他本想骂“凤栖梧怎么看上你个废物,思及这废物是自己死乞白赖要来的,才嘴下留情。

    “哎——”哈刚木拉着嗓子长吁短叹:“这下好咯——惹怒将军咯!”

    “他怒什么?我从来就这样。谁叫他当初眼瞎,死活要带我走。”索欢躺得腰酸,翻个身,哼哼着让宛淳捏捏——哦,闲插一句,索欢本来一出京城就让宛淳走来着,还托她给无忧带话,说以前交代的事不作数了,又从喝的药里挑出一片白附子道:“交给她,她自然明白。”(白附子长得像一颗鸡心,别称“鸡心白附”,谐音“机心白付”,无忧走的时候得索欢嘱咐,如果他死了,就用丹砂契的事搞凤栖梧,现在索欢觉得不用了,故以此提醒。)无奈宛淳心有顾虑,怕扈烈武士不听他使唤,便坚持陪他走到边关。

    哈刚木叹罢可惜,回头道:“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将军诨号‘七杀将军’,各部落都有子弟想投到将军门下学习,将军不收,现在主动提出教你,你怎么不识好?”

    “嗯……‘七杀将军’,听着倒挺威风的。”

    “不止是威风,七杀星知道不?将星!将星入世,教你这等无用之人,你不感激就算了,还有脸拒绝!”

    “将星。”索欢慢慢念着,粗声一笑,道:“我不知道什么‘兵星’‘将星’,我只知‘七杀’乃‘七煞’,是一等一的凶星。您家将军要煞哪方啊这么牛气冲天的。”

    宛淳伸嘴提醒:“公子,扫把星才带煞。”哈刚挥挥手让她闭嘴,很感兴趣地问:“你知道星象之学?”

    索欢乜斜哈刚一眼,摊开手,宛淳很配合地放进一把羽扇。因为天气渐热,他一路上已经囤了好几把扇子,团扇折扇芭蕉扇,羽扇香扇描金扇,每天换着扇。此时便摇着那把据说是“卧龙先生拿过的宝扇”,优哉游哉鼻眼里哼一声,道:“术士之言何以成学?只不过洒家与高人结交,听得一二句而已。命宫七杀者,主‘肃杀’,为乱世之贼,我看……啧啧,大势不妙呀!”

    哈刚被唬得一愣:“如何不妙?”

    “我不知道,去问高人。”

    “高人在哪?”

    “看来你们真的很信这一套,高人就在南风阁,青黛少爷饱读诗书,经学史论无一不通无一不晓,闲暇时喜欢夜观天宫、推演命理,你折回去问他就晓得了。”

    哈刚听说是妓,不由得大失所望。

    “妓怎么了?妓就不能有学问了?他可是南风阁当家二把手,‘雅妓’代表,曾一手将南风生意打入到清流文人领域的,唯一被‘东都文会’认可的娼门男倌——你看不起他?他没看不起你算好的了。”

    三年一次的“东都文会”乃名士创办,门槛极高,连哈刚之辈都有耳闻,回忆一阵,拍手道:“我记起了,‘青衫不减倾国色,黛若远山凝秋波。淹埋书卷心堪在?沉醉东篱狂且歌’,这说得可是他?”

    虽口音不甚标准,但那诗却是一字一句咬出来的,索欢如何不识得?喜得挂起车帘,坐到哈刚旁边,“正是,你去过南风阁?”

    不是嫌我带马味儿么?哈刚瞪一眼,挪了挪,没好气道:“去过,但没见到他,你起开些。”

    “哦。还想问问他们近况来着。”索欢失望地躺回榻上,向宛淳要茶喝,为着不用起身,特地在茶中插一麦管,躺着喝。

    宛淳长见识了,索欢懒起来连体面也不顾,净做一些掉价之事,让西尤将军不高兴。说他他也不听,只要自己舒坦。宛淳方还抱怨,听索欢一顿忽悠,却忽地殷勤得紧,跪着一边捶腿一边问:“公子,我也知道东都文会,之前也听无忧姐姐提起过青黛少爷,说他‘貌比潘郎,才追子建,阁里阁外莫不爱重之’,‘爱’是应当,这个‘重’却叫人费解。公子能与我仔细说说他么?”

    索欢道:“说什么,我与他少时相识,交往却不多,真要说起来,未必深知。你好奇的不过是他身份卑贱,却为何能被人尊重。青黛接客有一条:爱而不重,视谓轻薄,爱而过重,视谓束缚,重而不爱,视谓交易,从中取中,方恒久之。这取中,便是一个分寸问题,他求的是那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不似接客,竟似交友。”

    宛淳露出疑惑的表情。

    “再讲个故事,他当上少爷那日,阁里排流水宴,照规矩这是男倌的大日子,来客都得尊重着点儿,偏有人借酒耍疯,拉他的手,他二话不说,扭脸儿就唤护院来把人叉走,在一片沉默中举杯说:‘诸位爷是明白人,为了什么我就不说了,别让那起不懂事的坏了兴致,咱们接着乐,记我账面上。’同样的事轮到我,我把那作兴的老小子一口气亲到软,趴在地上告饶;后来到喜来,他笑着给人一耳光,骂:‘死鬼存心垮我台,明个不行啊’,然后满堂乐,起哄,跟吃了*一样兴奋。必须强调的是我们三个都化解了尴尬,让客人尽兴而归,但是宛淳,你觉得谁处理得更好?”

    “那还需说,当然是青黛公子!”

    “为什么,明明我们都取得了好结果。”索欢似笑非笑的。

    “这……可能是他更自尊吧。”

    “可‘自尊’是男妓需要的东西么?坦白说,那是累赘,让他失去了不少,我和喜来因为玩得起,吃得开,日子过得比他潇洒多了。”

    “是这样没错,但……但……”宛淳“但”不出个所以然来,却还是坚持。索欢微微一笑,起身拍拍她,道:“但物以稀为贵,男倌或许不必自尊,但若有,便弥足珍贵,因为人们对好的东西总会偏心,总会欣赏,就像你毫无理由地偏向他一样。其实我想说的是,你想别人高看你,就别低看了自己,必须时时刻刻用高标准去塑造自己。淳儿在这方面做得尤其好,没有人要求丫鬟必须识字,但你是那丫鬟堆儿里唯一识得的,后来去思来居,你越发连字也会写了,甚至做得几首打油诗,我时常见你缠着思来居的人请教,心里可真高兴。”

    宛淳低下头,这点小心思终究是被看破了,于读书上,她其实有些天分,人一旦发现自己有某种天分后,就会念念不忘,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以前偷空学字,不是被骂成“偷闲躲懒不干正事的小蹄子”,就是被讽刺成“心比天高的才女”,被称赞可是极少的。

    “公子不觉得可笑吗?‘女子无才便是德’,奴婢微贱,读书何用?被人笑话罢了。所以我羡慕青黛少爷,那样的身份,居然得到尊重。”宛淳有点害羞,脸红嘟嘟的,毕竟一个丫鬟说这话,是有点不安分的。

    “什么呀——”索欢道:“他是到了一定火候了,等你到火候,看谁还敢笑你?淳儿已经是自由身了,以后千万不要囿于身份之别或男女之见,多结交些饱学之士,不耻下问,终将受益。‘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我可不同意,你看那历史上有名的女子,有几个是无才的?可见女子更要比男子好学有才,方能有自己一番道理。淳儿不是一般女子,有想法,有决心,特立独行,我说的你可都懂?”

    索欢是唯一知道宛淳喜欢女子的,故有此说,礼法为世人而立,却对女子比对男子更为严苛,宛淳怎能不懂,灰心归灰心,但已经改不了了。既不想嫁与男人,那便立一番道理,堵住他们的嘴吧!

    “多谢公子,婢子谨聆兰慧!”

    哈刚侧着耳朵,听得哈哈大笑,“这说得是啥呀,怎么有一茬没一茬的,丫头,到了咱们那边,你读成个孟子没有用,咱们不兴那套!还是找个汉子要紧,你过来说,喜欢什么样子的,哈刚大哥给你找!给你保媒!”

    短短几日,这两人关系变得很不错,哈刚木有个癖好,喜欢赶路时放歌,他们草原人旁的不说,唱歌跳舞那是融在骨头里的。哈刚虽然粗鲁,但唱起歌来悠扬豪迈,仿佛能穿过天边。索欢听惯了靡靡之音,注定对这种类型接受无能,反倒是宛淳,一心想着快点学会鞑靼语,又真心觉得好听,没事就跟着哈刚瞎哼哼,要他教。哈刚得遇知音,又被索欢那矫情模样一对比,更觉知音真诚可爱,便一下引为知己,以兄妹相称了。

    世事难料,这丫头机敏好学,交际一流,无论本族异族,皆在最短时间内被信任,被接纳,将来别有天地,未为可知啊!索欢笑望着宛淳冲到哈刚身旁,两人熟稔斗嘴。看了一会子,累了,捞过羽扇盖在面昏昏睡去。

    ……只有我,活在过去一隅,而今,才终于又见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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