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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梦

小说:谢河畈作者:温泉浴字数:8181更新时间 : 2019-03-11 11:50:05
    袁秋华陪邱姨逛天河服装城。邱姨不去品牌店,不去外贸区,来到内销批发区。

    广州人务实,不看重面子,对不太熟悉的人过于客气,对熟悉的人会很随意。对朋友说的少,做的多,关键时候基本不会掉链子。藏富,自己赚多少钱不会说,不注重外在的虚荣,更多的注重生活的品质,衣食追求自在舒适,关起门来过舒心小日子。女子甭管家里多有钱,都勤俭持家,逛商店喜欢讨价还价,平常时攒一把传单,买必需品就一定要到节日打折,新店开张,或者换季减价的时候去买,像年纪大的老太太,经常去超市,或者菜市场买,而且还挑性价比比较高的东西,不买贵的,只买合适的。

    男子做生意,打交道以谈正事为主,如果遇到吃饭时间,也会出于礼貌请客吃饭,但一般都是吃当地的特色菜,吃饭场所也不讲究。要么是特色小店、要么是农庄之类的饭馆,不过于追求环境、排场,以吃饱、吃好为主,从不铺张浪费,每次饭后的剩菜都会打包回去,这不是小气,而是一种“惜物”美德。

    过年也给压岁钱,一般都是给5块、10块,是真正意义的图吉利、保平安。“请”喝喜酒,同样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喝喜酒,凑个热闹,图个喜庆,喝了喜酒,送祝福,很多都是不兴收红包的,人到心意到,不须用钱表“意思”。长辈祝寿,儿孙结婚,红包里面,只限于包一至九块钱,就是礼轻情义重。

    袁秋华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跟了一路。女人的直觉,像章鱼的八条爪子,每条爪子都抓紧一种感觉,然后探照灯,再加雷达扫描,没有含着敌视的目光能逃脱。情敌一直盯着袁秋华看,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来意不善,居心不良。

    她身材稍微有一些娇小,一米六左右的身高,上身是一件白色露脐t血衫,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的牛仔裤,双腿笔直,脚上蹬着一双普通不过的白底黑面球鞋。嚯哟!非常土,且土得掉渣渣。袁秋华频频回头望,隔着十几米远,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扎着马尾辫,年纪估摸十七八岁,身形看上去很清纯,一双大眼睛闪闪烁烁,有一些躲闪和紧张,看了袁秋华一眼,又赶紧挪开了目光。

    袁秋华玩心顿起,决定捉弄她一下。立正,转身,稍息,起步走,急速朝她跑去,嘴里大喊:抓小偷啦!

    她先是愣住,有些慌乱的左右看,似乎小偷在她旁边。

    袁秋华冲上前,伸手抓紧她胳膊,大声嚷嚷:可惜呀,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做贼?干这肮脏的事!不知羞耻!

    她惊呼一声,脸蛋瞬间变得绯红,又一下子吓成惨白。袁秋华感觉到她身体非常紧张,微微的发抖。

    袁秋华从她裤兜掏出钱包,松开她胳膊,举起钱包在她脑门敲打一下: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说一说,以后还敢不澉偷鸡摸狗?

    她紧张的点了点头,看了袁秋华一眼,又摇了摇头,连忙挪开了目光,然后笨手笨脚地向袁秋华弯腰道歉:我也是被逼无奈哟,好姐姐,饶恕我这一回哈,今后再也不敢了耶!

    说完这些,就惶恐低垂着头,将下巴深深的埋进锁骨里,身体微微的有些起伏。袁秋华不是傻子,听得出她话中的意思,这是在试图跟我解释什么?

    邱姨上前,对袁秋华附耳道:她有身孕,你别玩过火。

    袁秋华闻言一怔,打量她一会,眼里满是问号。她认真的点点头,抬头偷偷的看了邱姨一眼,随后又连忙低了下去,只不过眼神不再是憎恨和暴戾,反而多了一丝感激。

    邱姨脸上不禁浮现出深深的担忧之色:我被你搞糊涂了,到底为了什么?有这个必要吗?不值得!呵呵!我又被人给骗了,还一门心思地想要舍己为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特别好玩吗?要让我们让路,你要有那个本事才行啊!

    袁秋华眉头挑了一挑,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哦,明白,我明白了,你加油!你保重!

    一个劲儿的对她挤眉弄眼,一脸的讨好献媚,还对她抛出一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袁秋华大跨步近前,侧身和她并肩而立,把手搭她肩头,勾紧,搂住,贴着她耳朵说悄悄话,轻轻的细语道:蓝家少爷,花花公子,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美好,不要“想当然”,你说你图的啥?你是真心的,要接盘,那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邱姨顿时被袁秋华搞得有些哭笑不得,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已经再次羞的满脸通红。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声音却像蚊子哼一样。

    袁秋华把钱包拍她手上:妹子,姐开个玩笑,别介意啊!你的故事,真的很精彩,但恕我不奉陪。游戏到止结束,你可以走了,好自为之啊!

    她满脸的惊喜、愉悦、兴奋,邱姨都看在眼里。目送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邱姨问袁秋华:这么慷慨,这么宽容,难道你不别扭,不心塞么?

    袁秋华闭目冷神,来几个深呼吸,将满腔火气,硬生生咽下去。睁眼,佯装无所谓的态度,笑嘻嘻地问:她谁呀?尊姓大名?何方神圣?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啊!

    邱姨说:烦啊!这种女人,脸皮厚的像钛合金,又不要脸,又不要命,你不必理她。

    忽然有一天,她找上门来哭诉,说她怀孕了,是小新的。我们就打电话质问小新,“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事还有谁知道?”小新说冯冰莹是发廓妹,他酒后一时没把持住,可事后付了钱啊,他还说给了她一万块打胎费,她答应这样了结此事啊。

    但冯冰莹哭着跟我们说,小新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真的爱小新,舍不得流掉小新的孩子。

    小新可不承认,说冯冰莹是荔湾伍哥的马子,不仅怀疑他中了圈套,还怀疑胎儿不是他的。结论是她不是他能掌控的,缠上了,甩都甩不脱。因为她扬言要到他家里闹事,还要到他单价闹腾,要搞得他身败名裂,她想鱼死肉破,临死还要拉人垫背,所以他才给她一万块。

    他爸说:你真爱小新,就不要为难他。他不要,你爱小孩,你就生呗,自己生自己养。借种生子的事,也不稀奇,不要找我们的麻烦。

    可冯冰莹死活要生下来,哭哭啼啼,说她可以不要名分,但孩子不能一出生,就被人唾骂等等。

    我劝说:要小孩身世清白,不被人唾骂,就不能去做不干净的事,早想什么了?

    赖上了哦。嘴上说不要名分,其实还是要嫁给小新,不仅想小新养小孩,还想小新养小孩的妈。嫖客变成娃娃爸,暗娼成了娃娃妈,这叫什么事体?尊严扫地,辱没斯文,还有脸见人吗?小新就搪塞,说他早结婚了,老婆是你。

    袁秋华心想,切,我这个挡箭牌,真是万能的啊!家里的大小事情,从来不要他操心,衣服全部洗干净,叠好,饭菜送上桌子,摆好,从来都是全力支持,他的想法和决定,让他完全无后顾之忧地去拼事业。我甘当保姆,他却将包容当成不要脸的资本。当我是木头的吗?真认为我没心没肝,箭射靶心,感觉不到痛啊!

    冯冰莹红着眼眶说:我怀孕,不能做事,没有工作,还要租房,已经没钱吃饭了。

    他爸大怒,吼道:我们没同意,小新不承认,你俩没领证,你一厢情愿,就当自食恶果,找我们没用啊!

    谈崩了。冯冰莹再说什么,他爸都是咆哮如雷。

    最后,叫保安把冯冰莹赶出去了。

    各种荒诞离奇看够了。小新一路以来都很顺利,就是人太单纯。因为有钱,他从来不在乎为女子花钱,都不长情,不过,他都没当回事。有一个不是因为钱和他恋爱的女学生,但看不惯他太傻太单纯,离开了他,因为那个姑娘觉得他这样下去,早晚会被人利用,既然跟他说了他不听,那她就不想让自己日后被连累,和他分手了。身边的狐朋狗友总是怂恿他花钱,没摔过大跟头,对感情这种事,以为她爱的是他的人,向来是来者不拒。主动的女人,他上钩了,只是利用他一阵子,觉得差不多了,骗不下去了,就离开了他。

    冯冰莹想要下半生完全靠小新养着,她不想工作,只想找个小新这样的冤大头,吃喝享乐一辈子。小新只是觉得手里有钱,就无所畏惧。大部分都是父母给的,或房子收的租金,不是他自己挣的,他并没有什么赚钱的能力,如果没有父母,他会活得很糟糕。但人不风流枉青春,他还是不以为然,觉得反正手里还有钱,先花着再说。对一切女子,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他从不排斥,被骗子盯上了,也是早就注定的事。

    仗着年轻貌美,冯冰莹目的很明显,就是看中了小新的钱。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把魂销。她当然不会明说自己的意图,而是装作很崇拜,很痴情,很依恋,很爱小新的样子,使出浑身解数迷惑他,要和他耍朋友,谈恋爱,结婚,生娃。拿小新当一辈子的摇钱树,就玩命的花钱,完全不当回事,因为钱不是她自己挣的,她不心疼,觉得反正只要没钱了,就问小新要就行。

    邱姨说:都是女人嘛,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我很心疼,追出来,给了她五千块,叮嘱她,“丢人哪,不管是谁的,最好打掉。未婚生子,唾沫也能淹死你哪“。

    袁秋华说:瞧这架势,她不识好歹,不听劝嘛。

    邱姨叹息:农村来的灰姑娘,遇到城市的白马王子,水晶鞋没穿上,却怀了身孕,只想着奉子成婚,从此过上公主的奢侈生活。

    袁秋华仰天长叹:白日作梦啊!男人会收拾她,现实会教训她。

    邱姨说: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也按兵不动,静观事变吧。

    太阳照好人,也照坏人。这世界总有太阳和灯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污垢旮旯。声色圈尤其复杂,娱乐行业的水,深,浑,浊,是最大的染缸,洁身自好,全身而退,几无可能。

    东北娱乐城帮,四川酒店帮,湖南夜总会帮,广西凯子帮,各自占山为王,草莽江湖,刀光剑影,有时候为了“山头”大打出手,乱的不得了,跟黑社会一样,岂止是乱象丛生啊,简直是群魔乱舞。甚至本地的一些地头蛇开始找上门,觉得他们抢了地盘,要求划分利益,经常爆发一场械斗。

    一天晚上,两派的人约谈,坐在茶楼的一个小房间里开始谈判,楼下停了十几辆本地人的车。这些外地帮也在另一个房间安排了五十多个人,准备在谈判破裂的时候,大干一场。

    袁秋华恰巧坐在二楼的廊道台面喝茶,看书,戴着耳机听音乐。

    荔湾伍哥粗矮,肥胖,挺着大肚腩,光着膀子,亮着光头,皮肤黝黑,神似庄稼汉,身似猪八戒。

    袁秋华多看了他两眼。

    伍哥绕过来,指着她的鼻子说:你怕是活不耐烦嘞。搞事情啊?你再看我一眼,我让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袁秋华回了一句:我瞅就瞅了,你还能把太阳给我打下来?

    真的是,当时她一脸懵逼,完全没弄明白他在说啥子。

    冯冰莹跟在伍哥身后。她头发染成棕红色,穿着露脐衫,超脱裙,肉丝袜,厚底松糕凉鞋,脚指甲涂得血红,裙子又短又紧,屁股都露出来。抹着口红,画着黑粗眉,描着蓝眼影,沾着睫毛膏,浓妆艳抹就跟死人化妆一样,那樱桃小口,让袁秋华想到了鸡屁股。她双手叠握放在胸前,踩着细碎的小步缓缓走来,手指甲染得腥红,反正袁秋华看上去,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她看见袁秋华头上的发钗,十分漂亮,伸手就抢了去,插自己头上。

    袁秋华没吭声,只是沉默着掏出凤戒戴在手上。

    冯冰莹呲牙,挑衅:来噻,弄我噻!

    袁秋华合上书,她不再接着喝茶,茶杯盖朝外斜靠茶碗——江湖暗语含义是,吾是外地人,此时遇困难,寻求帮助。

    伙计上前,看在眼里,没收茶碗,转身下楼。旧时帮会的人,都爱泡茶馆,如果外地帮会的人,遇到什么困难,需要找本地帮会的人帮忙,就会如此摆放茶具。掌柜看到暗语后,便会在茶馆里寻找,介绍双方认识,或通知本地帮会,派员联绺上。

    稍等片刻,掌柜的赶紧上楼,亲自奉上最好的茶,垂手肃立。

    袁秋华端庄坐正,碗放置托盏正中,左手拿托盏,右手三指拿盖,翘着兰花指,轻轻拨去浮在茶水上面的茶沫,再用茶盖来回拂动漂在茶汤面上的茶叶,然后将盖重新盖于碗上,略倾斜,用盖抵住碗沿,将碗送至口边,乘着芳香正妙,轻呷一小口,让茶的芳香在口中回荡几秒,再徐徐咽下。她一小口,一小口,慢慢腾腾地品饮。稍后,茶盖朝下靠茶碗——含义是,堂倌,给我添水。原茶水没喝完,留下三分之一当母水,这样茶味才能久留于碗中,绵香不绝。

    续上茶,袁秋华摆摆手,掌拒的退下。

    二十分钟之内,茶楼涌进来百十号精壮汉子,上下通道都站岗,出入口都布哨,把所有人都包围在里面,不得随意走动,大声喧哗。

    须发皆白的玄武,一身青布长衫,黑布鞋,手握一对石球,转得“咯吱”响,笑眯眯地端坐一楼大堂正中。

    一支烟没抽完,伍哥,冯冰莹被扭到玄武面前。

    袁秋华朝下看一眼,继续喝茶。

    有人取下冯冰莹头上的发钗:这是你的吗?

    冯冰莹嘴硬: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那人接着问:哪买的?谁送的?

    冯冰莹不依不饶:还给我!哪来的,你管不着!

    那人继续问:有何特征?答对了,才是你的。

    冯冰莹撒赖:你从我头上抢去,就是我的。这里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啊!

    掌柜的说:这支钗,我看见,二楼那位女士戴了几个月。

    伙计站出来:我亲眼看着,你抢劫啊!

    玄武笑呵呵地说:想抢走,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最讨厌!

    下令,让冯冰莹读金钗背后的五个字,“内务府制造”,连读十遍。

    玄武笑哈哈地问:知道这五个字,证明什么吗?

    伍哥摇头摆尾,表示不知。

    旁边侧立的人,就告诫:这几个字,就简单地证明了金钗的价值。凡是标有“内务府制造”的,都是特供皇宫里的人使用的。这是非卖品,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必须要有一定的身份地位,由皇宫赏赐,才能拥有。无价之宝,明白不?

    伍哥下跪,磕头,赔礼道歉:手下有眼无珠,冲撞贵人,得罪金主,请求责罚!

    玄武笑嘻嘻地说:你不配拥有,你已经拥有的东西。

    冯冰莹还站着,东张西望,有人伸腿,朝她脚弯,踢了一下,她也下跪。

    玄武大喝一声:上茶。

    掌拒的,指挥伙计,给所有人上最好的茶。

    茶喝完了。袁秋华将茶盖朝上,放进茶碗——含义是,可以收桌子了。她长发盘起,在脑后扭绕成髻,身穿一袭雪白长裙,垂踝,无袖,足踩雪白高跟鞋。袁秋华气定神闲,步子轻盈,缓慢走向琴台,洗手,焚香,坐下,开始弹奏《广陵散》。曲调高昂激越,雷霆风雨,气势磅礴,琴声慷慨壮美,戈矛纵横,荡气回肠。

    她边弹,边唱:珠帘夕殿闻钟磬,白日秋天忆鼓鼙,主人有酒欢今夕,请奏鸣琴广陵客,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哀筝一弄湘江曲,声声写尽湘波绿。

    声音高亢嘹亮,激越清亮。

    被堵在茶楼的两派人,别看现在装得气定神闲,心里止不定有多焦急呢。这时候,必须得沉住气,比拼的就是定力。

    掌柜的,也不着急,心里明镜似的,开茶楼,什么人都能接触到,什么人也不能得罪,想混得开,就要当和事佬,但也不会瞎掺和,旁观即可。用具打坏了,自有人赔钱,搅了生意,自有人补偿。做这行,靠眼力,看人上茶,见雨递伞,既识风转舵,又八面玲珑,多个朋友添条路,结个仇人竖堵墙。世外高人与普通百姓的识别,掌柜可太熟悉不过了,就这举止做派,气势风度,可不是一天两天,就模仿得了的,埋藏在骨头里,就是成了叫花子也掩盖不了。这种人的出身,非富即贵,手上的东西,肯定也贱不了,打赏的时候,必定也阔绰。

    一曲终了,全场鸦雀无声。

    玄武接过手下递来的玉箫,端唇齿间,吹奏《渔樵问答》,飘逸潇洒的旋律,行云流水般淌出。

    袁秋华抚琴和奏,同时吟唱: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琴音独奏时,玄武伴唱: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箫乐独声时,袁秋华伴唱: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

    曲停,二人同调合唱: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大家喝茶,茶添六道,半个小时。

    玄武用手转着茶碗,点了点头:好茶!香不过肉桂,醇不过水仙。汤色橙红明亮,入口顺滑,清芬暗逸,上等的肉桂!

    武夷岩茶,由于香气滋味,有似桂皮香,所以在习惯上称“肉桂”。由于位置、土壤的差异性而各具细微而独到的地域风味,花名众多,各茶各味。香气浓锐,滋味醇厚的“肉桂”是许多茶客心中的不二之选。沸水冲泡,茶未入口香先至。头两道汤,还稍有辛辣的桂皮味,从第三道开始,辛辣感若绵里藏针,茶汤变得清透澄亮,入口细滑、清爽、优雅怡人,回味甘润,喉韵绵长。

    这时,袁秋华站起来,往前探了探身,朝玄武拱手作揖,朗朗笑道:这位大爷,一看您老就是懂茶的主儿!品茶识人,论道见性。品茶能品到,您老这个份儿上,那才是真正懂茶。

    玄武站起来,抱拳还礼,稍后不紧不慢地又坐了回去,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叹了口气:唉!恕我眼拙,看了半天竟然看不出这钗的身价,我也不好随便开口?老妹,能耽误您点儿工夫,麻烦给咱介绍一下,行吗?

    袁秋华双手一攀栏杆,纵身一跃,来个大鹏展翅,轻飘飘,柔缓缓,跳下二楼,像把伞,降落在玄武身前十步开外。

    弟子拿起金钗,双手奉送到袁秋华面前。

    钗头用点翠工艺卧着一朵兰花。兰花,女人如花,当兰心慧质,娴静如兰,高雅如兰。兰是花中君子,冰肌玉骨,凌寒留香,一种高尚的情操,寓意特别美好。发簪是单股。发钗由两股簪子交叉组合而成。花形以黄金软丝屈曲而成,其上镶嵌珠玉以点缀。点翠的花瓣非常细腻,细巧得不能再精细了,纤如毫发。这只金钗,不仅在鎏刻工艺上十分的精致,没有一丝的杂质,而且上面所镶的蓝宝石也非常的流光溢彩。

    她嫣然一笑,表谢。接过金钗,插在发梢,温柔轻语道:曾祖辅佐张之洞,修造京汉铁路,有功,老佛爷从头上取出,赏赐的。

    说罢,袁秋华双臂张开,脚尖踮立,凌波燕舞,像滑冰运动员登场亮相一样,原地转圈一周。钗头花瓣穿挂步摇,下缀三串垂珠,八颗圆月,一颗月芽,末梢钩一颗水滴状翡翠,莲步轻移,珠花则摇动也。珠白玉碾制,珠圆玉润,发髻上插着这样的步摇,一步一摇,姿态活泼,情趣灵动,轻步柔移,钗随人动,仪态万方,步步生韵,真是风情万种。

    顶级饰品,普通人靠卖肾也是买不起的了,只能望尘莫及了,远看欣赏,能一饱眼福,也还得靠机缘巧合。

    袁秋华蹲在冯冰莹对面,认真打量一番。

    她站起,拍拍手,说:我送你三句话,但字藏在谜语里,猜出了,可以来找我,从此改你的命!听好呀,第一句,田八二十一;闷悠悠少个知心;百舸争流舟自沉;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第二句,水里游鱼山上羊,东拉西扯配成双,一个不吃山上草,一个不会水中藏;一轮明月挂半天,淑女才子并蒂莲,碧波池畔酉时会,细读诗书不用言。第三句,槁砧今何在,山上复有山,何当大刀头,破镜飞上天。

    她边说,边走,说完,人已走到茶楼门外。探身,回头,和大家挥挥手,看不见了。

    几年之后,冯冰莹仍清晰地记得那一晚紧张的氛围,“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所幸的是,最后双方并没有打起来。

    但冯冰莹不知道,因为她的抢钗举动,导致伍哥不得不低头赔礼,伍哥敬茶认罪的行为,其实在代表本地人,向外地人承诺,今后退出“地盘”争斗。从表面现象看,老佛爷赏赐的金钗,价值连城,如果不答应私下和解,袁秋华选择报警的话,冯冰莹当众抢劫,必然判刑,可能这辈子都走不出牢房。实际上,还是两派的背景,实力,过于悬殊。

    袁秋华不会莫明其妙出现在茶楼。她在守候,等待时机,或制造,出手的契机。金钗就是诱饵。冯冰莹只不过是咬钩的鱼。见她懵懂无知,误入歧途,袁秋华心生怜悯,才指路,留言让她找自己,助她跳出火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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