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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狭路相逢震飞蝗

小说:御骧铤作者:墨瓦字数:0更新时间 : 2018-09-21 02:14:12
    1、吃漕水贼

    镖船即将到达杭州,再有两天即可完成走镖脚程。青衣人仍然在底仓沉睡,昏迷不醒,灰衣少年一直不离左右。

    “慕神医,此人已昏睡七日,怕是凶多吉少啊?”镖头雷鸣正在内舱里,他有事没事经常过来看看,问一下春来,这次刚好遇到了神医正在号脉换药。

    原来老者正是天下闻名的神医慕洪,他医术神鬼莫测,医德高尚。

    “伤势过重,伤口泡水感染化脓,连日高烧不退。”他习惯性捋了捋胡子,缓缓说道。

    “那他应该是不慎落水。”雷鸣道。

    “溺水的人,按压腹部吐完水苏醒后很快即可恢复。目前正值孟秋之际,运河水里多的是泥沙浮萍,溺水之人嘴里鼻腔里肯定都会塞满杂质。我看他鼻腔嘴中干净,倒是身上多处伤口,想必是被仇家追杀打伤,扔到河里漂流至此,高烧昏迷并非溺水所致,而是伤口感染。”慕神医经验丰富,苍老的声音抑扬顿挫。

    慕神医继续道:“再看他四指关节厚茧硬实,像是习武之人。掌心柔软,说明不干粗活,尽管衣衫褴褛,青衣配玉,骨骼清奇。有道是穷文富武,也不是寻常人家子弟。我看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慕神医根据他的穿着细节推断他的身份,分析细致入微。

    雷鸣道:“神医,我东方镖局向来行侠仗义,不管此人是何来历,此番落难,万望神医慈悲为怀,惠施神手秒术。”雷鸣一向仗义仁慈,恳求神医救治落难之人。

    慕神医一声叹息:“哎,德不近佛不可为医,才不近仙不可以医,治病救人乃是我医家天职,非我不救。只是伤势过重,怕是凶多吉少啊。为今之计,也只能尽我所能,能否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大镖头雷鸣点了点头,皱眉不语。

    “不好了,起火了!”忽听见舱外值守的年长郭镖师惊慌大喊。雷鸣闻声立即冲出船舱来到甲板。

    嗖嗖嗖的火箭直接射到船舷桅杆和甲板。镖师们抽出盾牌挡箭,还有的用刀枪挡箭,有的用毡布灭火。

    火箭全部来自花船!前几日的花船陡然出现在夜色中,果不其然前几日友善示好不过是水贼伪装。

    说时迟那时快,从花船方向船头船尾飞来几炳粗绳飞抓,几名蒙面人一手拉绳头脚蹬花船,一个个鱼跃而下,仿佛一群黑色的乌鸦黑压压从天而降。

    火箭停止射击,他们是不想让镖船火势过大而被烧毁。登船蒙面人越来越多,一群黑衣蒙面剑客拉开架势,直接开始了进攻。

    镖师们个个久经沙场,处变不惊,快速应对,整只镖船上的所有人立即陷入了一场混战之中。

    那群黑衣剑客足有几十人之多,个个身法轻盈身手矫捷,如黑色的燕子掠空袭来,见人就砍,一时刀光剑影,电光火石。

    一名身材瘦削的剑客气定神闲,手中长剑轻轻一挥,剑气锋芒毕露,一招“泉鸣芙蓉”,直逼大胡子雷响前胸而去,大胡子雷响面无惧色,只见他八卦刀刀背变为刀锋,一招“雷电皆至”,半空劈下,刀剑向击,只一招剑客虎口震麻,后退几步。

    剑客大惊,持剑凌空跃起五尺多高,回身一招“金雁横空”,大胡子雷响刀沉招猛,刀法大开大阖,步法变幻莫测。十几回合下来,那剑客只有招架之功没有了还手之力,眼见被逼到船舷。

    好镖头,趁胜追击,一招“震惊百里”,正中剑客肩甲,鲜血喷涌。紧接着一刀撩开剑客面纱——正是那唱曲女艺人。

    “好一群狡猾吃飘子钱的老合(水贼),果然是你们!”手起刀落,那女的便重伤躺倒甲板。不到片刻,又有几名剑客倒在大胡子镖头的刀下。

    走镖行船即使遇到水贼,一般倡导非战而屈人之兵,即使被动紧急情况,也是防御多于进攻,不到万不得已之伤人不取命。

    此时两条船停在野外江心,灯火朦胧,若隐若现,刀剑相击之声划破夜空,镖船变成了战船。

    在后舱,一只白鸽如一只离弦的箭射向长空,慕神医在后舱放飞了一只信鸽。

    再看那边,一位白发蓝衣剑士,身长八尺,白发飘逸,身法诡异机变,剑法多变。其时正与少镖头雷鸣激战正酣。雷鸣长枪在手,身法标准端正,他身体重心下沉,梨花枪半手右上方微微只一挡,去如箭,扎人面。

    一寸长一寸强,雷镖头枪法变幻无穷,忽隐忽现,忽进忽退。只见他眼望手,手望枪,圆神而不滞。枪剑大战,电光石火。那蓝衣剑客七星剑更是非同凡响,疾徐进退,体似飘风。双方缠斗五十回合不分胜负。

    梨花枪原本枪头带着火药,不过因为夜晚大战,视线不清,二来敌我混战唯恐伤及自己人。近身巷战,长枪的挥洒空间受限,蓝衣剑客飘忽变幻的重剑破长枪!

    雷鸣的节奏慢慢被控制打乱,他渐渐处于下风。

    眼见雷镖头落败,大胡子雷响前往助战。那蓝衣剑客手里是一把断头剑,只见他不慌不忙,身若惊鸿莺穿柳, 剑似追魂不离人。三人大战,蓝衣剑客以一抵二,从容应对,力压两大镖师。只消一袋烟的功夫,雷鸣和大胡子双双受伤被擒,胜负立分,战斗停止。

    两名镖师重伤于乱剑之下,对手死伤超过十余人。剩余的六名镖师和伙夫、趟子手、伙计都被结实反手连脚捆绑在船尾,只能爬在甲板,嘴巴里全部被塞了黑布,还用黑布蒙上了眼睛。

    蓝衣剑客长剑入鞘,像一只战胜了的大公鸡,神气的来回踱着步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洛阳小霸王,雷镖头祖传达摩棍法的梨花枪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遇到了克星,梨花枪就是一根烧火棍!”那人不仅剑法超群,眼力更非同一般,对于雷鸣武功派系和传承都了如指掌。

    雷鸣被绑的像一条鱼一样蠕动挣扎,他眼睛充血,隔着黑布粗重喘气,嘴里在呐喊着听不清的话,他无比羞愧愤怒,他心里清楚战败意味着丢镖,丢镖意味着一船人丢命,意味着父子苦心经营几十年的镖局要丢信!他的心里的懊悔和着急无法想象。

    蓝衣剑客不再理他们,已命舵手调转船头向淮安府驶去,蒙面贼匪已经直接冲进了货舱。

    “报告楚左使,发现一个昏迷的人,像是快死了。”

    蓝衣剑客看了一眼昏迷的青衣人,思忖片刻:一个快死的人被深藏底仓,身受重伤不离不弃。此人必定与东方镖局有很大关联,说不定有用处。

    “先不动他,这人留着有用。赶紧搬货!将这个死人也一并转移到花船上!”。他非常利索的安排人搬货,还指派“马YAN子”(报信的)上岸报信去了,前几日江岸边巡回的马队就是他们接应同伙。贼人训练有素分工明确,得手之后更是皆大欢喜。

    吃漕水贼得手之后,一般都不会滥杀无辜,他们目标只为求财,镖行高手林立得罪不起,今后镖局寻仇更是大麻烦,因此他们只想尽快转移镖物,销赃了事。

    花船镖船之间,逐渐靠拢在一起,用铁链锁在一起。镖船的货在两个时辰以内被搬运一空,船上食物和兵器也被转移到花船上,镖船被水贼一把大火,残骸沉入江底。

    花船被货物和镖局俘虏填满,吃水太深,航速缓慢。所有的俘虏都被结结实实反绑,关押在底仓。蓝衣剑客和生还的几名歌妓又回到船头,饮酒作乐,轻歌曼舞。

    不知道船行驶了多久,在一个黄昏,逐渐向一个运河古渡口,岸边一条小路不足三尺宽度,路后边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约莫二十多台的骡车队开了开来,车上有民夫若干。为首的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还跟着一帮马队,少说也有二十多人,个个带刀。

    “到了,鱼进仓吧(搬货的意思)”所有民夫手脚麻利开始搬货。这伙人只干活不说话,彼此不招呼,行动迅速麻利。

    忽然,只听见啪啪啪的声音,一阵飞石似疾风劲雨般袭来!霎那间,几个人应声倒地。

    紧接着,又是一阵雷震飞蝗子似冰雹一样横飞。相继二十多人倒地,个个鼻青脸肿、血流不止。他们个个抱头捂脸,倒地不起,痛苦不已。

    白眉无胡须的蓝衣剑客惊慌失措,剩余的十几个人背靠背围城一圈,一致对外,惊慌的朝着林子里张望。

    或是同道黑吃黑,或是货主寻镖。在不清楚对方来头情况下,按照道上规矩,双方开始春点(黑话)喊话以打探对手来意。

    “合吾,并肩子(兄弟),山前满山后有路,大路朝天走一边!”蓝衣人开口了。

    “吃飘子钱的老合(你们这群水贼),留下红货(银子现金),不然小心暗青子没长眼。”林子里的声音浑厚苍老,内力十足,震得树叶纷纷落下,马匹也被惊得四蹄乱窜。

    “荒地不能收成, 小心片子咬(刀杀),管杀不管埋!”那蓝衣左使不甘示弱,他见和平谈判不能了事,就撂了一句狠话威胁。

    只听得“呼”的一声,两只飞石同时砸到蓝衣剑客的脸上,鼻子破裂鲜血喷涌而出!

    看来双方春点对话谈判失败,只能刀枪见死活了。

    “朋友!踩宽着点!山水有相逢,我们过不着,留货留命,拿货摘瓢(砍头的意思)!”

    “看暗器手法和力道,定是那洛阳镇河东雷一诺。楚左使,咱们还是走吧,以后再收拾他!”一名年纪大的黑衣妇人建议。

    蓝衣左使皱了邹眉头,沉思片刻。“合吾,新上跳板(我是新手),得罪了!让道扯呼(撤走)”说完,蓝衣左使带着剩余的十几个人快马落荒而逃。

    蓝衣剑客大名楚天宦,他天生白头发无眉毛,成年之后更无男子胡须,正是他名万绰号的来历。

    他是江湖第一大反派玄圭门教主麾下三大护法之一,贵为“蓝衣左使”。

    林子人正是洛阳东方镖局总镖头雷一诺。出道走镖三十年来,少林散花掌、达摩棍、雷震飞蝗子三绝技威震江湖。

    东方镖局开张二十多年,是江湖四大名镖。其业务遍及河东和华东一带,尤其是德州、淮安、镇江、苏州、杭州一带。

    按照江湖规矩,名门正派一般不会用暗器伤人。今天之所以不现身不报名号, 是因为镖局开门揽活,以和为贵。而打镖伤人亦是迫于无奈,是因为对方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份并出手伤人截镖。

    雷一诺走镖几十年,行程上万里,与水陆两股盗匪大战数不胜数。丢镖也不是头一回,这一次的丢镖很是惊险和蹊跷,回程路上雷一诺一直思索。

    2、迷雾重重

    洛阳,东方镖局。

    雷一诺长子雷鸣被反绑,跪在祖师爷张黑五(镖行祖师爷)灵位之前。雷响以及其他负责镖师垂手站立,个个低头不语。

    “水路走镖规矩背一遍!”总镖头雷一诺一脸肃杀,儿子因为犯了忌而丢镖,必须要严厉惩罚。

    “第一条昼寝夜醒;第二条人不离船;第三条远离妇人。”雷鸣跪地,腰身直挺,声调不高。

    “对着祖师爷,大声点,再来一遍!”雷一诺脸色铁青,横眉竖眼。

    雷鸣提高了声调,逐字逐句的重复背诵一遍。

    “亏你还知道?你身为大镖头,跟随为父行船走镖跑江湖十六年,一向细致谨慎,这次镖物东家乃是苏州大户沈掌柜,不成想你屡犯禁忌,大意失荆州,不过自己独撑门面几天,你就是癞蛤蟆爬进秤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牺牲一名镖师和趟子手,还丢镖失信,贻误交货时机。要不是慕神医飞鸽传书,为父即使赶到,你小命难保!”雷一诺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他涨红了脸,越发火气大。

    “我看你死了干净!”雷镖头飞起一脚踹了雷鸣的后背,雷鸣失去重心一个趔趄,头磕到供桌腿上,鲜血直流。

    “爹,您老消消气,都是我的错。是我让少镖头救那个人的。哥哥义气,一直关心照顾那个人,所以就大意提防水贼。都怪我,要责罚您老就责罚我好了!”

    为雷鸣求情的正是那个大胡子镖头,名唤雷响,是雷一诺收养的义子,亦是雷鸣的师弟。看到跟自己出生入死一起长大的师哥兼义兄被父亲体罚,忍不住替他求情。

    “住嘴!还有脸说,正要惩罚你呢!你也是一样,断了背的椅子—靠不住!”雷一诺瞪了雷响一眼,狠狠的训斥他。

    接着又转身对站在后面戴圆框眼镜的老者说道:“大先生,镖局歇业十日,准备五百两银票,汇寄苏州昌盛洋行沈老板,退还镖利,赔偿延期交货的损失”。

    又指着儿子骂道:“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罚跪一日,禁足一月,闭门思过。”

    “是,总镖头!”宗启文微微欠身,低头应诺。

    他就是镖局的账房大先生宗启文。

    雷一诺威严的声音飘荡:“都给我听好了,镖局是古老的营生,也是公平的买卖。镖局能兴旺凭的不是关系,不是嘴子,不是上下打点斡旋公关的本事,而是青石板上砸乌龟——硬碰硬的真功夫!以后遇到再强的盗贼,都不要怕,猪八戒进了高老庄,还冒充几天好汉呢!东方镖局就是宁散财,不失镖,宁丢命,不丢信!”

    雷一诺有两个亲儿子一个养子,大儿子雷鸣,二儿子雷默,养子雷响。大儿子从小热爱武术,练就一身好功夫,梨花枪使的风雨不透,也跟随他学过少林散花掌,但是悟性不佳,造化不大。

    雷鸣十四岁就跟随父亲走镖跑江湖,一直是他的好帮手。他一向做事细致严谨,这一次致命的失误令他格外震惊和意外。

    二儿子雷默从小机灵聪慧,却不爱武功,专喜下棋和养狗、驯养鸽子,对五行八卦,奇门遁甲,行医算命,美食造园感兴趣,被雷镖头美其名曰杂学家。

    雷默到了十六岁以后,又跟街上的几个花花公子打成一片,一身纨绔子弟做派,专事赌博看戏和狎妓,出了名的游手好闲。

    雷默原名叫做雷成,只因他不干实事却好争辩,口若悬河。父亲嫌他言过其实、耍嘴皮子,便改了名字叫做雷默,希望他踏实沉默、安静做事。

    是夜,雷一诺召集了大先生和他的结拜兄弟慕神医,在镖局后堂屋议事。

    雷一诺坐在上首,宗启文与慕洪分坐下首两侧。

    他目光炯炯有神,看了一眼慕神医问道:“慕贤弟,河面所救之人可有苏醒?”

    慕洪道:“大哥,目前尚未清醒,不过脉息平稳,脱离危险期,无性命之忧。”

    “伤者什么来头,可有头绪?”雷一诺吸了一大口烟锅的旱烟,接着问道。

    “看此人伤势严重,定是被仇家追杀,逃亡多日。观其骨骼体型,亦是习武之人。”

    “头几天救下伤者,第三天就来了水贼,难道此人跟水贼有何关联?”宗启文皱眉沉思,说完端起手心里的紫砂壶吸了一口茶水。

    这也是他的疑惑,雷一诺双眉紧皱,神色凝重,看了看慕神医。似乎被宗先生提醒了,更希望在经历事情的慕神医那里得到答案。

    “看伤者衣着相貌,非寻常人家子弟,年龄在二十出头也是初出江湖。我观并无江湖悍匪之彪悍气息。”

    慕神医语速缓慢,一字一句的分析。顿了顿他又说道:“再想水贼通过三次试探,傍晚才出手。水贼劫镖得手之后,并未询问打探此人下落,也并未上船搜查伤者,仅仅转移镖货而已。”慕神医站了起来,挥动了一下手里的佛尘,来回踱步。

    宗启文插了一句:“神医言下之意,此人与水贼并无瓜葛,并不是劫镖抢船吃漕的江洋大盗?”

    慕神医坚定回答:“可以断定,水贼为财不为人,此人与水贼并无瓜葛。”

    “贤弟所言极是。只是本次出镖,鸣儿丢镖丢的蹊跷。那贼首狡猾,武功远在鸣儿响儿之上,他们联手也不敌,幸亏贤弟飞鸽传书,老夫及时赶到。不然的话那真是吹灯拔蜡砸锅台——彻底玩完儿。”回想这次失镖夺镖的过程,他这个老江湖都心有余悸。

    “这帮水贼的作案手法老道,分工合作布置严密,武功高强。那匪首面纱遮面,头戴斗笠,辨不清面孔来历。不过他们肯定是江湖惯犯,今后行船走镖,定要加强戒备,以防不测。”慕神医是唯一经历这次惊心动魄的失镖事件,所以说的非常全面,分析入理。

    他的观点雷一诺和宗启文深以为然。

    “会不会是青龙顶金獾寨的人?”大先生宗启文突然提高了嗓门。

    雷镖头摇摇头:“青龙顶金獾寨一向简单粗暴,心狠手辣。十年来,镖船一旦被青龙顶金獾寨所劫,基本船毁人亡,很少留活口。要是青龙顶金獾寨,这回两小子只怕连尸体都找不到。”雷一诺说完,将纯铜旱烟管在桌子腿上磕了几下,横放在八仙桌子上,拿起鸡缸杯喝了一口茶。

    “哦,对!老镖头跟青龙顶金獾寨多次过招,对他们的武功套路和打劫手法应该再熟悉不过,青龙顶金獾寨即使再狠毒再厉害,遇到老镖头的威名也是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动手”宗启文的语气并不是恭维。

    “五年前一艘驶往京城的商船,被青龙顶金獾寨劫杀,船上五十人无一活口,六百多匹丝绸,两百多担茶叶全部被劫;三年前,淮安府兴茂古董行连同隔壁的天诚商号惨遭灭门,货物被劫;就在去年,洛阳城之外的胡员外,全家老小四十余口横尸大街,又过了半年,传出洛阳府和新安县四名捕快失踪的消息。”慕神医不仅医术高明,江湖中事也是如数家珍。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这就是青龙顶金獾寨的作风。怪不得江湖人称司马啸林是封门屠夫。青龙顶金獾寨杀手离开之后会留下一个杀人印记,就是一根带血的雕羽毛,好像等着官府去抓他,就连运河上其他分舵吃漕水贼的都怕他。”雷一诺补充道。

    “这么说,这回咱们的镖船被劫怕是流窜江洋大盗,作案一起换个地方?”宗先生的总结颇有深度,说完他给自己的紫砂壶蓄了一点水,又回坐到椅子上。

    “先生所言极是!”慕神医佛尘又是一挥,右手三根指头向右捋了一把花白山羊胡,投来赞赏的目光。

    “不过,大哥,本次丢镖失船,请您不要过于难过。国逢乱世,官枯民竭,强盗多劫匪多,与其说是盗贼的错,不如说是钱的错,是这个世道的错。少镖头年轻,尚需要历练打磨。此番救人,实乃侠肝义胆,颇有老镖头之风范。”慕神医及时安慰了一下雷一诺。

    “哎,也就这点事略慰我心。算是积德行善了,损兵折财都是小事,能有这份侠义,我也算欣慰一分吧。不过近期责罚不可免除,两位更不可当面抬举,以免滋长傲气。”雷一诺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口气。

    “大先生,吩咐下去,明日惠和居摆酒压惊,给巫大人、陈掌柜和汪掌柜的,还有各大商行、财东下帖子。本次失镖之事不可声张。留心打探水贼来路,以后行船确保万无一失。”

    “明天去捎个口信去他舅舅家,通默儿和璞儿,还有他娘回家。这娘儿三,玩疯了!”雷总镖头一向雷厉风行,思维清晰,连续几件事安排的井井有条。

    “是”慕神医和宗先生几乎异口同声,三人商议完毕已是半夜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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