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提问
小说：阿特洛波斯作者：将军不语字数：6153更新时间 : 2017-12-09 23:22:27
天还没亮，拉姆雷姆就走了。因为女仆的坚持，斯温也没有送她，只是帮她不被人发现的离开了宅邸。
宅邸里的佣人们对于昨天晚上的事完全一无所知，或许他们会隐隐听到昨夜的一些动静，但是对于主人不知何时的归来和管家的莫名消失，他们根本无从得知。不过，在帝都大户人家工作的佣人还是很明智的知道缄默的必要性，所以对于今早斯温的突然出现，佣人们除了惊讶，没有敢多问一句，尤其是他们知道了管家的突然辞职与不辞而别后，这些佣人更加不敢问了。
随意的用过了一顿早餐后，斯温就要处理一点遗留事务了。
杨被斯温扔在一个无人客房里后，斯温一晚上也没管他，连被子都没给一条。这个可怜的少年在微凉的夜晚昏迷了一夜，好在他的身体至少比赫卡特伯爵强健一些，而且他受的只是皮肉伤，即使是斯温最后强塞的那个苦难折磨，也只是加深了杨所受的痛苦，没有给他的身体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
斯温不想让这个俘虏这样就死了，不过也不会让他多好过。一桶冷水直接泼在杨的身上，杨身上的本来就只有单薄的黑色执事装，这一下更是把他本就不高的体温变得更低了。
寒冷和身上的伤痛让杨一醒来就忍不住缩起了身体，在昏迷了一夜后，刚醒来的杨没能像昨晚上那样继续保持自己的骨气，表现出了他这个年纪的软弱。但是，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也让他不太好受，他身上本就有不少的小伤口，尤其斯温把他的脸摁在墙上的时候，他的脸也被划出了不少小口子，而刚刚那桶冷水更是弄湿了这些伤口，他下意识的动作又将这些伤口扯动了。
本来就没得到治疗，短短的半个夜晚也没能让杨好好休息，现在的杨依旧很虚弱，体力上甚至还不如昨晚。挨了一夜的冻，他现在已经感到了额头在发烫，而魔力更是糟糕，显然斯温给他强喂的那个墨绿色法球对魔力有很大的侵蚀效果。
“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回答我的问题。”斯温粗暴地提起杨的衣领，全然不顾杨的虚弱状态，“告诉我，你的名字。”
杨被斯温提起来之后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他只觉得现在自己的头痛得厉害，虽然被提在半空中，但是他的方向感已经混乱，和刚才躺在床上没什么区别。现在杨的身心具疲，不仅魔力和体力状况十分糟糕，而且昨天那颗法球也几乎摧毁了他的顽固。
“……杨·诺·达雷斯。”杨还是没有选择嘴硬下去，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支持他再充男子汉了，何况这样的保密也没有意义。他是背着赫卡特伯爵和阿特密斯出来袭击斯温的，十三课不会因为他的私自举动而给予他担保，更不会去和斯温作对，最多这件事会被视为对赫卡特伯爵受伤一事的报复，在一些相互妥协后不了了之。
“很好，那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对于吃了一夜的苦头，终于能够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处境的杨，斯温没有再下重手。他把杨扔回还算柔软的床铺，虽然这样被扔下还是会让杨一身伤的身体更加痛苦，但是也好过被扔在地板上。
这个问题杨就不能再说实话了，虽然昨天他和斯温在这个问题上已经有过一番口头之争，但是那也不是真正的目的，当然，现在他也不会把那个目的说出来。“因为你伤害了赫卡特伯爵。”这个借口是最简单的，也是最合理的。
“你是十三课的人？”斯温背过身去，拉上了窗帘。
“没错。”杨看着斯温的背影，也不能确定他是否相信了自己的说辞。
“我已经与曼弗雷德·施耐德见过面了，你们知道那天赫卡特伯爵遇到的是我也不奇怪。但是，既然施耐德先生已经表示过这件事就此终结，他能代表你们的局长承认这是一个误会，你为什么还要来呢？”
杨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斯温这是在试探自己，试探自己究竟是不是十三课的人，因为曼弗雷德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他也不会说那种话。但是，现在摆在杨面前的问题是，要怎么样戳破斯温的谎言。
斯温回过身来看着这个少年，如果他是十三课的人，那么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如此清楚自己的招式了。斯温很肯定，昨天晚上杨的每一手都是在研究了自己后专门针对他的，而帝都没人知道他使用的魔法，除了赫卡特伯爵。所以斯温要确定他是不是十三课的人，如果不是，那么在梅特涅家的那一晚，很有可能还有别的魔法使在场。
考虑了好一会儿的杨，最终还是决定照着实情反驳斯温，毕竟，现在证实十三课的身份才能更好的保住他自己。杨毫不怀疑斯温杀人灭口的决心，他知道斯温太多的事了，尤其是斯温使用的魔法，这是每一个魔法使必须保密的东西。
“曼弗雷德没有这么说过，你对于我们十三课而言依旧是需要密切观察的人物，伤害局长赫卡特伯爵的事我们还没有原谅你。”
“我是昨天遇到的施耐德先生，你晚上就来了，而且你还知道曼弗雷德和我的对话说了什么。”斯温不动的目光透露着点点寒意，“你和施耐德先生很熟悉，而且，看起来你这次的袭击和那位先生颇有几分关系，我说的对吗？”
因为已经有些发烧了，杨的额头密布着汗珠。他知道自己还是落入了杰里柯的陷阱，但是他的脑袋太晕了，已经很难思考到每一个细节，现在光是说话就让他花费了不少体力。
“但是，这至少可以说明我确实是十三课的人，哪怕我是曼弗雷德的部下。这一次是我输了，不过，如果你想就这样杀死我的话，十三课不会再把这次的事件当做一次误会的。”
杨强忍着头晕带来的恶心感，尽可能的在与斯温的对话中占据一些优势，十三课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你说你叫杨·诺·达雷斯？”斯温并没有在乎杨的威胁，反而话锋一转，又接起了一开始的问题。
杨现在的状态不足以让他能够好好思考斯温这个问题背后的深意，他只是仓促而带几分痛苦地回应道：“没错，难道你认为我用的是假名？”
“对你们而言，假名和真名其实没有多少的区别，不是吗？”斯温依旧像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铜墙铁壁，那种模样和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受人影响，“但是，你报出一个贵族姓氏，却说自己是曼弗雷德的部下，一个贵族居于平民之下，这很奇怪，不是吗？”
“我说的是‘哪怕’，而且，曼弗雷德作为我的前辈，这一点也不奇怪吧。”杨尽力的表现成一个普通的十三课雇员，就是斯温去十三课的档案查自己的名字也会是一样的结果，而且他因为发烧和难受，确实没了原本的锐气，倒是像一个只是凭着冲动的普通少年。
但是，杨昨晚是在太过锋芒毕露，给斯温也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所以杨现在的样子并不能完全骗过斯温。
斯温把手搭到杨的额头上，没有反抗之力的杨也任凭斯温摆弄。好在斯温没有像昨晚那样再给他一个苦难折磨，而是施放了一个效果微弱的治愈魔法，稍稍缓解了杨的痛苦。不过，毕竟只是微效的治愈魔法，杨只是好受一些，按时发烧的症状依然存在。杨虽然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了，但是还是不禁在肚子里腹诽斯温：为什么只放一个半吊子的微效魔法，难道这个人真的不会召唤使魔和闪烁以外的高级魔法了吗？
斯温自然不知道杨在怎么想他，他稍稍缓解了杨的痛苦后，提出来自己的条件：“告诉我那个曼弗雷德·施耐德的身份和在十三课的职位、级别，我就不让你像现在这样痛苦。”
“你也可以杀了我，这样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不是吗？”杨冲斯温露出了一个艰难的笑，确实有几分嘲讽的意味。这种状态下的杨可以向斯温求饶，但是要是以十三课的情报为代价，那么代价就太重了一些，那是比他的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我当然不会杀了你，虽然时代变了，我不可能找赫卡特家族索要你的赎金，但是，你依旧是我的俘虏，有价值的俘虏。”斯温没有被杨的嘲讽所挑衅，即使昨晚他被杨激怒，也不是因为杨的挑衅。
杨冷哼一声，闭上眼睛养神，尽管他的身体还在发抖，但显然他不打算回答斯温的那个问题。虽然之前他一直配合着斯温的提问，但是那些只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他虽然不认可赫卡特家族，但是却对十三课充满了炙热的野心，他的坚强意志依旧选择坚持底线。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那就算了，让我换个问题吧。”出乎杨的意料，斯温没有用暴力手段逼迫他，“曼弗雷德·施耐德的年龄，这个问题应该不值得你这样保密了吧，如果他只是普通十三课雇员的话。”
原本准备用冷漠的态度来对付斯温的杨猛地睁开了眼，眼神惊疑不定，表情也不由得僵住了。过了一会儿，僵硬的面容上浮现出了无力的苦笑。“你果然和曼弗雷德是一样的人，即使你的魔力感知很弱，但是你依旧能闻出曼弗雷德身上的血腥味。”
“我并不喜欢你的评价。”斯温的态度依旧如故。
“那就随你吧。”虽然杨被斯温抛出的消息给惊吓到了，但是他依旧不会回答斯温的问题。杨忍着痛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看上去是打算继续休息。
“看来你是不打算回答了，不过无所谓，我已经得到答案了。”斯温从橱柜里翻出一条被子，扔到杨的身上。他当然不是突然就对这个昨天还想杀他的少年态度变好了，几只使魔和那条被子一同呆在床上，防止这个俘虏的逃跑。
杨虽然对斯温的话很在意，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动。现在他任何被斯温引导的问题都会使他更处于下风。
门重重关上时，杨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了，疲惫的身体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
戈韦仑堡错综复杂的地下，曼弗雷德正在自己的实验室里进行这自己的研究。房间里一点灯光也没有，但是完全的黑暗中，曼弗雷德依旧能够看清自己实验品的每一根血管。
这位生物学教授是真的相当热爱自己的研究，他对于研究的激情甚至远远超越了他的本职工作。
但是，意外总是那么让人讨厌，曼弗雷德正在愉悦地经行自己的实验时，他的地下王国却来了不速之客。
阿特密斯几乎从来不来曼弗雷德的住处，这些地道又黑又复杂，她从小就不喜欢来这里，即使这里是一个探险的好地方。但是，现在她必须要来找曼弗雷德了，赫卡特伯爵还躺在床上，要找到曼弗雷德只能她亲自来了。
无奈的曼弗雷德只能叹了口气，他走出房间，主动去找阿特密斯，要是他不主动出现的话，在这个地道里，这位赫卡特小姐、戈韦仑堡未来的主人大概是会迷路的。
“有什么事吗，阿特密斯？”
对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出现的曼弗雷德，阿特密斯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她一脸的焦急，语速很快地问道：“曼弗雷德，你见过杨吗？他昨天晚上一晚没回来，我问过老爸了，杨昨天晚上没有任何的任务。”
“您说杨吗？”曼弗雷德露出了适当的惊讶神情，他当然见过，“我当然没见过，昨天我从阿斯特拉德一世公学回来的时候，他就不再城堡里了，然后我一直呆在这里。”
阿特密斯皱起了眉毛，她对这个弟弟的担心一点掩饰也没有。“真是的，那他会去哪里呢，他以前从来没有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彻夜不归过。他之前有和你说过什么吗，他不会出事吧？”
曼弗雷德摇了摇头。“您有些担心过头了，杨的实力您应该清楚，没什么人能够轻易地抓走他，就是真有什么意外，他也会找我们求助的，不是吗？您还是宽下心来吧，说起来杨的年纪，也到了该有些秘密的时候了，您像平时那样让他自己处理不好吗？”
阿特密斯叹了口气，曼弗雷德的话也有道理，杨对于自己这个姐姐一直不算是非常的亲近，有什么事不告诉自己也是正常的。“好吧，那就听你的，但是，要是今天他还是没有任何消息的话，明天就要麻烦你去找他了。”
“当然。”
疲惫地点点头，阿特密斯在赫卡特伯爵受伤的日子里负担依旧很重，毕竟很多事要她来代表赫卡特家族和十三课来处理，比如明天皇帝要正式召见斯温·诺·杰里柯，她就受到了邀请。不过，虽然她尽职尽责地为了家族奔波，但是实际上她还是很向往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
她看到曼弗雷德带有血迹的白手套，好奇地问道：“你又在进行什么实验吗？”
“啊，没错。”曼弗雷德注意到了阿特密斯的目光，抬起了自己的手，“一项很有意思的实验。您知道诺福蒙斯公爵一系的家族病吧。”
阿特密斯点了点头，那是贵族中很有名的趣闻，即使她不怎么在交际圈中混迹，也听说过这个故事。
诺福蒙斯公爵一系也算是吉昂家族的远支，可以一直上溯到埃德尼韦恩一世。埃德尼韦恩一世为自己的长子米德莱特斯迎娶艾西尼王国东面的诺福蒙斯公国的女公爵，然而，女公爵在生下两人的第一个孩子玛丽公主时就不幸难产过世，这位埃德尼韦恩一世的长孙女一出生就在吉昂家族支持下继承了诺福蒙斯女公爵的位置，并且由她的父亲米德莱特斯作为摄政，这一段时期诺福蒙斯公国几乎已经成了徳赫巴斯和艾西尼联合王国的封臣。但是，由于米德莱特斯是埃德尼韦恩一世的长子、第一继承人，吉昂家族对于诺福蒙斯公国的控制完全依赖玛丽公主来自与母亲的血缘，为了保证吉昂家族对于这个公国的控制，埃德尼韦恩一世安排了自己的幼子卡斯洛与玛丽公主订婚，使诺福蒙斯公国在长子米德莱特斯失去摄政地位后，依旧能被吉昂家族控制。
埃德尼韦恩一世的策略为吉昂家族又赚得了一个公国，但是，对于他的继任者米德莱特斯二世来说就不是那么好受了。小王子卡斯洛作为先代国王的幼子，本就对米德莱特斯二世的头衔有宣称权，何况又娶了他的长女玛丽公主，对于米德莱特斯二世而言既是弟弟又是女婿，名分就更高了。虽然是叔叔娶侄女，但是这在那个时代屡见不鲜，即使到了如今也有这样近亲结婚的情况，而且，经过这样的双重身份重合，卡斯洛绝对是米德莱特斯二世地位稳固性的莫大挑战者。
好在米德莱特斯二世念着亡妻，对于女儿是相当的宠爱，诺福蒙斯公国相对于联合王国而言也确实实力不足，米德莱特斯二世对于自己的弟弟兼女婿只采取了怀柔的方法，继续与这一分支联姻，而没有打压。经过几代的联姻，虽然王室是吉昂家族最正统的血脉，但是诺福蒙斯公爵一系却渐渐变成了血统最纯正的一系，同一家族的常年联姻，使得诺福蒙斯的谱系几乎看不见外姓。
但是纯正的血统似乎没有为诺福蒙斯公爵带来高贵和幸运，诺福蒙斯公爵一系在经过数代近亲联姻后，这一支的子嗣却不繁盛，甚至好几位公爵都短命而亡，这一家族大多数子嗣也健康状况不佳，一度陷入绝嗣的危机。到阿斯特拉德一世建立帝国之后，这一家族已经陷入了开创之初的问题，他们的合法继承人又只剩一个小女孩了。阿斯特拉德一世为这位诺福蒙斯女公爵选择了一位罗萨人家族的幼子作为入赘夫婿，这个家族才稍稍恢复了元气。
对于阿斯特拉德一世的指婚，很多人认为是避免诺福蒙斯一系的纯血威胁到皇室，但是却意外的救了这个家族，此后诺福蒙斯一系虽然还有很多家族遗传病，但是总算没有严重到绝嗣的地步。
阿特密斯一挑眉毛。“也就是说，你在研究家族遗传病的问题？”
“没错。”曼弗雷德露出了陶醉的笑容，当然这个笑容看在阿特密斯眼里就有些心里发毛了，“我已经感觉到，一个伟大的新发现，就将在我的手上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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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邸里的佣人们对于昨天晚上的事完全一无所知，或许他们会隐隐听到昨夜的一些动静，但是对于主人不知何时的归来和管家的莫名消失，他们根本无从得知。不过，在帝都大户人家工作的佣人还是很明智的知道缄默的必要性，所以对于今早斯温的突然出现，佣人们除了惊讶，没有敢多问一句，尤其是他们知道了管家的突然辞职与不辞而别后，这些佣人更加不敢问了。
随意的用过了一顿早餐后，斯温就要处理一点遗留事务了。
杨被斯温扔在一个无人客房里后，斯温一晚上也没管他，连被子都没给一条。这个可怜的少年在微凉的夜晚昏迷了一夜，好在他的身体至少比赫卡特伯爵强健一些，而且他受的只是皮肉伤，即使是斯温最后强塞的那个苦难折磨，也只是加深了杨所受的痛苦，没有给他的身体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
斯温不想让这个俘虏这样就死了，不过也不会让他多好过。一桶冷水直接泼在杨的身上，杨身上的本来就只有单薄的黑色执事装，这一下更是把他本就不高的体温变得更低了。
寒冷和身上的伤痛让杨一醒来就忍不住缩起了身体，在昏迷了一夜后，刚醒来的杨没能像昨晚上那样继续保持自己的骨气，表现出了他这个年纪的软弱。但是，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也让他不太好受，他身上本就有不少的小伤口，尤其斯温把他的脸摁在墙上的时候，他的脸也被划出了不少小口子，而刚刚那桶冷水更是弄湿了这些伤口，他下意识的动作又将这些伤口扯动了。
本来就没得到治疗，短短的半个夜晚也没能让杨好好休息，现在的杨依旧很虚弱，体力上甚至还不如昨晚。挨了一夜的冻，他现在已经感到了额头在发烫，而魔力更是糟糕，显然斯温给他强喂的那个墨绿色法球对魔力有很大的侵蚀效果。
“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回答我的问题。”斯温粗暴地提起杨的衣领，全然不顾杨的虚弱状态，“告诉我，你的名字。”
杨被斯温提起来之后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他只觉得现在自己的头痛得厉害，虽然被提在半空中，但是他的方向感已经混乱，和刚才躺在床上没什么区别。现在杨的身心具疲，不仅魔力和体力状况十分糟糕，而且昨天那颗法球也几乎摧毁了他的顽固。
“……杨·诺·达雷斯。”杨还是没有选择嘴硬下去，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支持他再充男子汉了，何况这样的保密也没有意义。他是背着赫卡特伯爵和阿特密斯出来袭击斯温的，十三课不会因为他的私自举动而给予他担保，更不会去和斯温作对，最多这件事会被视为对赫卡特伯爵受伤一事的报复，在一些相互妥协后不了了之。
“很好，那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对于吃了一夜的苦头，终于能够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处境的杨，斯温没有再下重手。他把杨扔回还算柔软的床铺，虽然这样被扔下还是会让杨一身伤的身体更加痛苦，但是也好过被扔在地板上。
这个问题杨就不能再说实话了，虽然昨天他和斯温在这个问题上已经有过一番口头之争，但是那也不是真正的目的，当然，现在他也不会把那个目的说出来。“因为你伤害了赫卡特伯爵。”这个借口是最简单的，也是最合理的。
“你是十三课的人？”斯温背过身去，拉上了窗帘。
“没错。”杨看着斯温的背影，也不能确定他是否相信了自己的说辞。
“我已经与曼弗雷德·施耐德见过面了，你们知道那天赫卡特伯爵遇到的是我也不奇怪。但是，既然施耐德先生已经表示过这件事就此终结，他能代表你们的局长承认这是一个误会，你为什么还要来呢？”
杨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斯温这是在试探自己，试探自己究竟是不是十三课的人，因为曼弗雷德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他也不会说那种话。但是，现在摆在杨面前的问题是，要怎么样戳破斯温的谎言。
斯温回过身来看着这个少年，如果他是十三课的人，那么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如此清楚自己的招式了。斯温很肯定，昨天晚上杨的每一手都是在研究了自己后专门针对他的，而帝都没人知道他使用的魔法，除了赫卡特伯爵。所以斯温要确定他是不是十三课的人，如果不是，那么在梅特涅家的那一晚，很有可能还有别的魔法使在场。
考虑了好一会儿的杨，最终还是决定照着实情反驳斯温，毕竟，现在证实十三课的身份才能更好的保住他自己。杨毫不怀疑斯温杀人灭口的决心，他知道斯温太多的事了，尤其是斯温使用的魔法，这是每一个魔法使必须保密的东西。
“曼弗雷德没有这么说过，你对于我们十三课而言依旧是需要密切观察的人物，伤害局长赫卡特伯爵的事我们还没有原谅你。”
“我是昨天遇到的施耐德先生，你晚上就来了，而且你还知道曼弗雷德和我的对话说了什么。”斯温不动的目光透露着点点寒意，“你和施耐德先生很熟悉，而且，看起来你这次的袭击和那位先生颇有几分关系，我说的对吗？”
因为已经有些发烧了，杨的额头密布着汗珠。他知道自己还是落入了杰里柯的陷阱，但是他的脑袋太晕了，已经很难思考到每一个细节，现在光是说话就让他花费了不少体力。
“但是，这至少可以说明我确实是十三课的人，哪怕我是曼弗雷德的部下。这一次是我输了，不过，如果你想就这样杀死我的话，十三课不会再把这次的事件当做一次误会的。”
杨强忍着头晕带来的恶心感，尽可能的在与斯温的对话中占据一些优势，十三课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你说你叫杨·诺·达雷斯？”斯温并没有在乎杨的威胁，反而话锋一转，又接起了一开始的问题。
杨现在的状态不足以让他能够好好思考斯温这个问题背后的深意，他只是仓促而带几分痛苦地回应道：“没错，难道你认为我用的是假名？”
“对你们而言，假名和真名其实没有多少的区别，不是吗？”斯温依旧像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铜墙铁壁，那种模样和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受人影响，“但是，你报出一个贵族姓氏，却说自己是曼弗雷德的部下，一个贵族居于平民之下，这很奇怪，不是吗？”
“我说的是‘哪怕’，而且，曼弗雷德作为我的前辈，这一点也不奇怪吧。”杨尽力的表现成一个普通的十三课雇员，就是斯温去十三课的档案查自己的名字也会是一样的结果，而且他因为发烧和难受，确实没了原本的锐气，倒是像一个只是凭着冲动的普通少年。
但是，杨昨晚是在太过锋芒毕露，给斯温也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所以杨现在的样子并不能完全骗过斯温。
斯温把手搭到杨的额头上，没有反抗之力的杨也任凭斯温摆弄。好在斯温没有像昨晚那样再给他一个苦难折磨，而是施放了一个效果微弱的治愈魔法，稍稍缓解了杨的痛苦。不过，毕竟只是微效的治愈魔法，杨只是好受一些，按时发烧的症状依然存在。杨虽然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了，但是还是不禁在肚子里腹诽斯温：为什么只放一个半吊子的微效魔法，难道这个人真的不会召唤使魔和闪烁以外的高级魔法了吗？
斯温自然不知道杨在怎么想他，他稍稍缓解了杨的痛苦后，提出来自己的条件：“告诉我那个曼弗雷德·施耐德的身份和在十三课的职位、级别，我就不让你像现在这样痛苦。”
“你也可以杀了我，这样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不是吗？”杨冲斯温露出了一个艰难的笑，确实有几分嘲讽的意味。这种状态下的杨可以向斯温求饶，但是要是以十三课的情报为代价，那么代价就太重了一些，那是比他的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我当然不会杀了你，虽然时代变了，我不可能找赫卡特家族索要你的赎金，但是，你依旧是我的俘虏，有价值的俘虏。”斯温没有被杨的嘲讽所挑衅，即使昨晚他被杨激怒，也不是因为杨的挑衅。
杨冷哼一声，闭上眼睛养神，尽管他的身体还在发抖，但显然他不打算回答斯温的那个问题。虽然之前他一直配合着斯温的提问，但是那些只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他虽然不认可赫卡特家族，但是却对十三课充满了炙热的野心，他的坚强意志依旧选择坚持底线。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那就算了，让我换个问题吧。”出乎杨的意料，斯温没有用暴力手段逼迫他，“曼弗雷德·施耐德的年龄，这个问题应该不值得你这样保密了吧，如果他只是普通十三课雇员的话。”
原本准备用冷漠的态度来对付斯温的杨猛地睁开了眼，眼神惊疑不定，表情也不由得僵住了。过了一会儿，僵硬的面容上浮现出了无力的苦笑。“你果然和曼弗雷德是一样的人，即使你的魔力感知很弱，但是你依旧能闻出曼弗雷德身上的血腥味。”
“我并不喜欢你的评价。”斯温的态度依旧如故。
“那就随你吧。”虽然杨被斯温抛出的消息给惊吓到了，但是他依旧不会回答斯温的问题。杨忍着痛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看上去是打算继续休息。
“看来你是不打算回答了，不过无所谓，我已经得到答案了。”斯温从橱柜里翻出一条被子，扔到杨的身上。他当然不是突然就对这个昨天还想杀他的少年态度变好了，几只使魔和那条被子一同呆在床上，防止这个俘虏的逃跑。
杨虽然对斯温的话很在意，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动。现在他任何被斯温引导的问题都会使他更处于下风。
门重重关上时，杨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了，疲惫的身体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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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韦仑堡错综复杂的地下，曼弗雷德正在自己的实验室里进行这自己的研究。房间里一点灯光也没有，但是完全的黑暗中，曼弗雷德依旧能够看清自己实验品的每一根血管。
这位生物学教授是真的相当热爱自己的研究，他对于研究的激情甚至远远超越了他的本职工作。
但是，意外总是那么让人讨厌，曼弗雷德正在愉悦地经行自己的实验时，他的地下王国却来了不速之客。
阿特密斯几乎从来不来曼弗雷德的住处，这些地道又黑又复杂，她从小就不喜欢来这里，即使这里是一个探险的好地方。但是，现在她必须要来找曼弗雷德了，赫卡特伯爵还躺在床上，要找到曼弗雷德只能她亲自来了。
无奈的曼弗雷德只能叹了口气，他走出房间，主动去找阿特密斯，要是他不主动出现的话，在这个地道里，这位赫卡特小姐、戈韦仑堡未来的主人大概是会迷路的。
“有什么事吗，阿特密斯？”
对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出现的曼弗雷德，阿特密斯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她一脸的焦急，语速很快地问道：“曼弗雷德，你见过杨吗？他昨天晚上一晚没回来，我问过老爸了，杨昨天晚上没有任何的任务。”
“您说杨吗？”曼弗雷德露出了适当的惊讶神情，他当然见过，“我当然没见过，昨天我从阿斯特拉德一世公学回来的时候，他就不再城堡里了，然后我一直呆在这里。”
阿特密斯皱起了眉毛，她对这个弟弟的担心一点掩饰也没有。“真是的，那他会去哪里呢，他以前从来没有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彻夜不归过。他之前有和你说过什么吗，他不会出事吧？”
曼弗雷德摇了摇头。“您有些担心过头了，杨的实力您应该清楚，没什么人能够轻易地抓走他，就是真有什么意外，他也会找我们求助的，不是吗？您还是宽下心来吧，说起来杨的年纪，也到了该有些秘密的时候了，您像平时那样让他自己处理不好吗？”
阿特密斯叹了口气，曼弗雷德的话也有道理，杨对于自己这个姐姐一直不算是非常的亲近，有什么事不告诉自己也是正常的。“好吧，那就听你的，但是，要是今天他还是没有任何消息的话，明天就要麻烦你去找他了。”
“当然。”
疲惫地点点头，阿特密斯在赫卡特伯爵受伤的日子里负担依旧很重，毕竟很多事要她来代表赫卡特家族和十三课来处理，比如明天皇帝要正式召见斯温·诺·杰里柯，她就受到了邀请。不过，虽然她尽职尽责地为了家族奔波，但是实际上她还是很向往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
她看到曼弗雷德带有血迹的白手套，好奇地问道：“你又在进行什么实验吗？”
“啊，没错。”曼弗雷德注意到了阿特密斯的目光，抬起了自己的手，“一项很有意思的实验。您知道诺福蒙斯公爵一系的家族病吧。”
阿特密斯点了点头，那是贵族中很有名的趣闻，即使她不怎么在交际圈中混迹，也听说过这个故事。
诺福蒙斯公爵一系也算是吉昂家族的远支，可以一直上溯到埃德尼韦恩一世。埃德尼韦恩一世为自己的长子米德莱特斯迎娶艾西尼王国东面的诺福蒙斯公国的女公爵，然而，女公爵在生下两人的第一个孩子玛丽公主时就不幸难产过世，这位埃德尼韦恩一世的长孙女一出生就在吉昂家族支持下继承了诺福蒙斯女公爵的位置，并且由她的父亲米德莱特斯作为摄政，这一段时期诺福蒙斯公国几乎已经成了徳赫巴斯和艾西尼联合王国的封臣。但是，由于米德莱特斯是埃德尼韦恩一世的长子、第一继承人，吉昂家族对于诺福蒙斯公国的控制完全依赖玛丽公主来自与母亲的血缘，为了保证吉昂家族对于这个公国的控制，埃德尼韦恩一世安排了自己的幼子卡斯洛与玛丽公主订婚，使诺福蒙斯公国在长子米德莱特斯失去摄政地位后，依旧能被吉昂家族控制。
埃德尼韦恩一世的策略为吉昂家族又赚得了一个公国，但是，对于他的继任者米德莱特斯二世来说就不是那么好受了。小王子卡斯洛作为先代国王的幼子，本就对米德莱特斯二世的头衔有宣称权，何况又娶了他的长女玛丽公主，对于米德莱特斯二世而言既是弟弟又是女婿，名分就更高了。虽然是叔叔娶侄女，但是这在那个时代屡见不鲜，即使到了如今也有这样近亲结婚的情况，而且，经过这样的双重身份重合，卡斯洛绝对是米德莱特斯二世地位稳固性的莫大挑战者。
好在米德莱特斯二世念着亡妻，对于女儿是相当的宠爱，诺福蒙斯公国相对于联合王国而言也确实实力不足，米德莱特斯二世对于自己的弟弟兼女婿只采取了怀柔的方法，继续与这一分支联姻，而没有打压。经过几代的联姻，虽然王室是吉昂家族最正统的血脉，但是诺福蒙斯公爵一系却渐渐变成了血统最纯正的一系，同一家族的常年联姻，使得诺福蒙斯的谱系几乎看不见外姓。
但是纯正的血统似乎没有为诺福蒙斯公爵带来高贵和幸运，诺福蒙斯公爵一系在经过数代近亲联姻后，这一支的子嗣却不繁盛，甚至好几位公爵都短命而亡，这一家族大多数子嗣也健康状况不佳，一度陷入绝嗣的危机。到阿斯特拉德一世建立帝国之后，这一家族已经陷入了开创之初的问题，他们的合法继承人又只剩一个小女孩了。阿斯特拉德一世为这位诺福蒙斯女公爵选择了一位罗萨人家族的幼子作为入赘夫婿，这个家族才稍稍恢复了元气。
对于阿斯特拉德一世的指婚，很多人认为是避免诺福蒙斯一系的纯血威胁到皇室，但是却意外的救了这个家族，此后诺福蒙斯一系虽然还有很多家族遗传病，但是总算没有严重到绝嗣的地步。
阿特密斯一挑眉毛。“也就是说，你在研究家族遗传病的问题？”
“没错。”曼弗雷德露出了陶醉的笑容，当然这个笑容看在阿特密斯眼里就有些心里发毛了，“我已经感觉到，一个伟大的新发现，就将在我的手上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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