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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抄诗

小说:名门商媛作者:刘小刀字数:2383更新时间 : 2017-08-05 09:32:51
    间正对面。茶水还没上,李钊先吩咐了伙计上纸笔。

    这么急,一定是大买卖!

    “父亲,你们要做什么大买卖,能让我知道一点吗?”

    “事情还没最后决定,不好先透漏风声。”刘铮硬邦邦说道。

    “这买卖,是你们和黄爷,你们三方一起做的?”重点是有没有武二这个家伙!

    李钊:“是啊,我们都有份,至于还有没有别人,为父就不清楚了。你快别问东问西的了,赶紧想想写些什么好话!”

    很紧急的事,不然父亲不会催促的这么急。

    “父亲,我想自己做生意,你答应好不好?”

    “什么?”不止李钊,连刘铮都诧异起来。

    李钊急道:“你好好在家待着,家里又不曾短了你吃用,你做什么生意,别捣乱了!”

    “父亲这信写还是不写?”这是李媛唯一的倚仗。

    “不行,你舅舅也不会同意的!”李钊也是有底线的。

    不行,不行就算了,大不了偷偷干呗!李媛也不过试探一番,然后对李钊说着话,眼睛看向刘铮:“我把你送礼的六千两银子都借给了舅舅疏通关系,还拿了一本鉴戒大师手书的佛经送给知府大人的母亲。所以舅舅才能高升。”

    这样啊,难怪季恩对她赞不绝口。

    “父亲知道你辛苦了,可是不能由着你胡闹啊!”

    “要不把陆掌柜的布庄给我吧,反正早晚也要给我些铺子做嫁妆的,现在要了先拿来练手。”

    连个定亲的对象都没有就要嫁妆,真是个急性子啊!

    刘铮则猜到她要干什么,算了,帮她一把吧,不然还不知道她要拿乔到几时。“李东家,李小姐说的没错,趁早熟悉铺子怎么经营,以后才不会手忙脚乱。”

    见刘铮也同意,李钊点头道:“好,给你就给你,反正陆掌柜一家都听你的。你便拿去玩吧。信呢?”

    “我马上写。”李媛一本正经点头应允。

    伙计端来了笔墨纸砚,李媛很快磨了几下托着袖子飞快写了起来。看着笔尖在雪白的纸上游龙走凤,一个个娟秀的小字便跃然眼前。

    方才似乎听她说帮钟先生抄诗集,这一手字倒还用得。刘铮看了也不禁暗暗点头。

    第九十五章 抄诗

    李媛写的很快,即写了李钊对他们兄妹的关爱,也写了当日她欺负季思莲等人的一些细节,说李钊是做样子给她们看的。写完拿给李钊看过,李钊连连点头:“这就好了,你舅舅不信我,还不信你吗?不过你这么气你表姐,不太好吧?”

    李媛伸手就要拿回来,同时说着:“好,我补上几句,就说我被他们欺负了,你看着不管。”

    “别,别,别,小祖宗,你可不能胡来啊!”李钊唯恐她又找事,忙把信折起来收好。

    李媛疑惑道:“父亲,你这么紧张,是有一笔大买卖吧?”

    李钊故作神秘:“过几天告诉你。”笑呵呵的很开心,季恩肯帮忙,这事基本就成了,银矿啊,哪怕只占一成也很可观啊!

    李媛笑了,大买卖,父亲会很忙,那就没时间管她忙活些什么了。有了铺子就有了钱,再加上刘铮的人,终于可以做些什么了。

    刘铮也笑了。她笑的那么奸诈,一定会做些什么,很快就可以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了……

    小二进来倒水,便看到三人各自笑的开怀,大白天的感觉怎么感觉有些冷,错觉?

    李识将抄好的诗集连同原本都带了去,交给钟先生。钟先生拿起李媛抄写的那本,随意翻开一页,忍不住轻声诵读起来。好诗,好诗,读起来齿颊留香。好字,好字,这样的诗就只能用这样的字来书写!

    钟先生读的高兴,翻了好几页才看到李识,有些不好意思,问道:“这诗集你可读过?”

    “学生读了。”

    “以你看来,这诗作如何?”

    李识:“这些诗虽各有不同,但总体文风清丽,用词婉约,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钟先生一笑:“确实出自女子之手。”

    见先生不像不喜,李识大着胆子继续道:“舍妹说,这作诗之人该是位生活优渥,极具才情的女子,诗中多处景色书写,让人一眼便看到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一般,借用古人诗句,就是诗中有画。”

    “哈哈哈……”钟先生大笑起来。

    李识忙道:“舍妹无知之言,惹先生笑了。”

    “不,不,她说的不错,这诗作在世人眼中就是这般的。”钟先生面露得色,看得出他的与有荣焉。“这诗是京城一位小友做的。她一直嫌弃刊印的字迹不够秀美,配不上她的诗。那日见到另妹的字,便觉的与这诗中意蕴十分相得益彰,是以才厚着脸皮央令妹辛苦一番。”

    “先生客气了,这诗集,小妹也很喜欢,所以偷偷多抄录了一份,先生勿怪。”

    “啊?哈哈哈……”钟先生大笑,“抄吧,抄吧,这诗做出来就是给人读的,你回去告诉令妹,老夫和这诗的主人都不介意。”

    李识也笑着,心里想着,小妹真厉害啊,她说这样一说,钟先生会很高兴,果然!

    李媛还在忙碌,手边抄好的诗稿已有半寸厚。柳叶不解:“小姐,大少爷不是说抄一份就好吗,你写这么多做什么呀?”

    “送人。”李媛手下不停。一个个娟秀的小字飘逸灵动,速度却是不慢。磨墨的点豆噘着嘴,写了大半日,小姐不累,她手都酸了。

    这是京城洛云郡主的诗作,很快便会流传开来,为世家贵女争相研读热捧。郡主与钟先生是忘年之交,原本无意扬名,是钟先生不愿埋没了这精美的诗句,借着自己在士林中的影响,大力赞颂,很快让这诗作无人不知。

    李媛要做的,便是帮钟先生一把,只愿看她如此识相的份上,钟先生会对李识多看顾一些。将抄好的装订成册,恰好十本,叫了红缨来:“送去阮小姐手里,请她转赠给喜欢读诗作诗的闺阁小姐。就说,这是钟先生都说好的诗。”

    “是,小姐。”

    李媛甩甩僵硬的胳膊,扫一眼凌乱的书房,她这般小心经营,只盼上天不要再对他们那般残忍。

    季恩已经到任,因戈州不远,便没带家眷,待熟悉了情况再接一家人过去。李钊和黄爷次日追了过去,很顺利拿下那块空地。为长远计,几人商议好预留一股给贪财的知府大人,亦分给季恩一股。季恩坚决不受,奈何黄爷坚决,一定要给。季恩没办法,便道:“我能有今日,多亏了我那外甥女倾力相助,这样吧,若一定要给我一份,其中一半,留给我外甥女做嫁妆。”

    李钊自然高兴,推拒一番,最后黄爷开口,就这么定下了。

    李媛还不知道自己凭空白得了一大笔钱,饭后便到了布庄。现在这个铺子就是自己的了,一定要更上心才是。经营好了,才可以跟父亲要更多。

    陆掌柜已经知道东家换人了,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区别,甚至隐隐更期盼李媛接手。这样一来,李媛的那些服饰图纸,是不是就可以都留下了?先前李媛叫他把图纸给其他铺子共享,还有不少人眼热呢,觉得一样的铺子,凭啥他总是拿到第一手。现在不同了,谁想要,先要让他高兴了再说。

    李媛翻看着账簿,刘铮领着两个人找来了。三人站在外面,将门口挡了个严实。小海乍一看还以为是闹事的,心里一阵扑腾,待看清刘铮,忙去把李媛请过来:“小姐,武二爷来了。”

    李媛走过去看了一眼,还可以,一个一脸精明的像账房,一个膀大腰圆像管事的。“这都是你的人?”

    刘铮:“是,一直在我手下做着的。”

    “这怎么好意思,不会耽误你的事吗?”

    “我猜你心血来潮,可能也坚持不了多久,待你发觉事情没那么好玩不想玩了,他们自然会回到我那里。若是给你找新人,我还要担心是否靠得住。”刘铮目光随意一扫,“万一你被骗了,李东家还要怪我。”

    看不起人啊!

    李媛懒得和他做口舌之争,扭头对小海道:“小海啊,从今日起,你就先跟着这二位学习,在武二爷哪里适应几天。过些日子咱们的铺子开起来,你再回来帮我。”

    这!小海心里慌乱起来:“小姐,我,我是绸缎庄的学徒啊,哪里懂得经营粮食啊!”

    第九十六章 人手

    “所以才要你跟他们学啊!”李媛理所当然的说道。

    “这,这不一样啊。”小海冒汗了。

    “都是卖东西的铺子,有什么不一样的!”李媛随口道。这小子机灵的很,不然她也不会唯独叫了他。

    刘铮忍住笑:“是啊,都是卖东西,没什么不一样的。”

    小海听出刘铮的戏谑,急道:“不能啊,小姐,我……”

    “好好学,待咱们的铺子开起来,你来做掌柜。”

    “啊?”小海呆了。他一个进门不到三个月的绸缎庄学徒,去做粮铺的掌柜?他没听错吧?

    李媛要拍拍他的头安慰鼓励一番,却发现他比自己高,够不着,只好拍拍肩膀:“我观察你很久了,你聪明的很,好好学,以后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刘铮用力憋着笑,这是要构建自己的班底了吗,她才多大啊,这是要干嘛?

    小海大汗嗖嗖的冒,不知是激动的还是紧张的。自己是有些小聪明,但这样被委以重任,真的可以吗?他求助的看向柜台后的掌柜。陆掌柜也惊讶,不过这些日子,也看出小姐不是胡闹。她要重用小海,应该是有她的道理吧。于是回给小海一个肯定的眼神。

    小海心里一激灵。学徒三个月多点升任掌柜,怕是这江陵商界的独一份吧!

    “陆掌柜,”李媛回头吩咐道:“这两天空闲的时候,你便找间铺子盘下来吧,先用账上的钱。”她刚看过了,找个偏僻点,小点的地方是够了。

    “是,小姐。”当着外人,对于小姐的任何决定都要无条件应下,有不懂的私下问。陆掌柜可比小海老练。

    “这几天,你就带着武二爷给咱们找的人帮他们打打下手,学着点,怎么去乡下收粮,怎么装袋运输,还有添置什么家伙,你和陆掌柜商量着来。”李媛也是下了功夫的,说起来不算是头头是道,大毛病是没有的。

    小海硬着头皮:“是,小姐。”心里激动又有点茫然。这天上掉下的馅饼太大了,砸晕了,还没醒。

    把小海交给刘铮的人带走,李媛松了一口气,这第一步是迈出去了,万事开头难,以后会好的。再说,这铺子不过是掩人耳目用的,买卖好不好,随便吧。

    一阵压抑着的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扭头看过去,登时竖起眉毛:“你怎么还在这里?”

    刘铮道:“李小姐,我在想,你的粮食铺子能坚持多久。”

    李媛真的想了想:“起码一年吧。铺面的租金都是那么算的。”发觉不对,又道,“你个乌鸦嘴,关你何事,我要开很多年,很多很多年!”却因为说错话,眼神有些躲闪。

    一年,她要做的事,一年之内可见分晓。

    刘铮转身就走,连道别都省了。

    李媛直摇头,不能气,跟这样的无礼之徒生气,不值!不过人手还是少了些,算了,慢慢找吧,不然工钱也是一笔负担。

    阮文烟看到厚厚一摞,以为还是佛经,一张小脸皱在一起:“你家小姐只有这一个爱好吗?”

    红缨忙解释:“不是佛经,这一回是诗集,小姐说这诗写的极好,是钟先生都夸赞的好诗,送来给阮小姐欣赏。如果喜欢,把这些分送给懂诗的各位小姐。”

    “放下吧,我慢慢看。待我谢谢你家小姐。”

    打发走红缨,阮文烟拿起一本,尚未翻阅,先长叹一声。

    苏泉定亲了。

    苏老夫人雷厉风行,很快托人说了一位官家小姐。因这小姐不曾随父亲在任上,一直留守在老家少有人知晓。也是最近闲聊中提及,她那刚刚升官的父亲才想起来家里的女儿年纪不小该说人家了。正巧苏家正托了媒人四处寻觅,这就碰上了。苏老夫人咬牙较劲,必定要在阮家之前给孙儿寻一门亲事,所以一切都进展的很快,已经要下定了。

    阮文烟叹息,不是舍不得苏泉,而是恨这世道不公!同是退了婚事,苏泉一点事都没有还大战旗鼓的再找一个,她却要龟缩在家中躲避,做错事的又不是她,凭什么啊!

    什么狗屁世道!

    阮文烟心里骂这个骂那个,只不敢宣之于口。好容易心里平静了些,翻开手里的诗集。

    黄爷看重的那块地,距离有人居住的村庄不远。李钊等人骑着马走了一遍,想到脚下深处埋着的东西,李钊直有走在云端的感觉,有点晕。绕了一圈,借了一户农家的院子喝茶,李钊的手还有些抖。黄爷和他说话,他只顾点头说好,根本说的是什么都没听清。银矿啊,根本是他这样的小商户想都不敢想的事。

    需要安排的事还不少,要添人手看场子,找有经验的矿工,冶炼器具,乱七八糟的事还不少。这些,黄爷自会吩咐专门的人去做。看过一遍,他就不大会再来了。他要做更大的生意。

    李媛安排了人做事,她便又缩回闺中抄经,抄诗,李识打趣她可以办个印书局。李钊一走五日还未回来,李家先迎来一群不速之客。

    这日清早,天气晴的大好,管家满头大汗跑进来通报:“小姐,阮小姐带着一群官家小姐找你来啦,这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不怪他急,实在是那一群小姐,个个急不可耐的神情,还埋怨阮小姐什么“都怪你……”“是她吗……”上一次季家一群人来寻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管家不知自家小姐又惹了什么祸,粗略一数,这一次人更多,穿着打扮更讲究,更要命的是,这一群都是本城的!

    “这么快,”李媛微笑着,完全看不出一点犯愁的模样,“也对,那么好的诗!”抬头对管家道,“都请进来吧。”

    “都请进来?”那可是好大一群人啊!

    “我这屋子小,那就把花园收拾一下,准备茶水点心,待会儿我们去那里。”

    看李媛那么镇定,管家心里放松了一些,下去照办。

    阮文烟领着一群人进来了,真的是一群,第一个进了李媛的屋子,最后一个还没进院子。

    第九十七章 诗社

    “小媛儿,还不老实交代,这诗集是哪里来的!”阮文烟当头喝问,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说完绷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

    李媛看她面色红润,知道那件事对她的影响已经快要消退干净了。且今日这么高调的出场,应是阮夫人也应允了的。

    “怎么,我可是时时刻刻惦记着你呢,得了这好诗,赶紧抄录了给你送去!”

    后面一位年纪跟阮文烟相仿的小姐走过来:“文烟,你只顾叙旧,都忘记介绍我们认识了吗?”

    阮文烟拍拍脑门:“怪我,闷在家里许多天,都快傻掉了!媛儿,这是罗家长房二小姐罗妤,算是我的手帕交。本是个十分无趣的小女子,唯一的可取之处是书读的多,出口成章。看到了你送的那本诗集,当下撕了自己的诗作,说免得丢人。”呵呵笑了起来,又道,“你快告诉她你那诗集是何人所做吧,不然,会急死她的!”

    罗妤带着大家闺秀的淡笑,静静站立一旁,对阮文烟的话却完全没有打断的意思。看来两人的关系果然十分的好,玩笑开大些也没关系。

    李媛微笑着见了礼,阮文烟已拉过来又一位小姐。“这位是知府大人家的千金李淸,虽说相交时日不多,但情趣相投,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小才女一位!”

    李媛再次点头致意。

    “这一位是严家的淑容小姐,却是冲着你来的,你可要小心了。”阮文烟一只眼睛冲李媛眨了眨,顽皮的很。

    这三位是和阮文烟年纪相近,平日来往最为密切的,后面的几位年纪略小,关系比前面介绍的稍远了一点,参加各家宴会时常能遇上,也是能聊到一起的。

    李媛一一听着,好吗,这一来就把江陵城有头有脸的几家都囊括了。但毕竟是阮文烟请的人,没有一个姓苏的。

    “最后,我来介绍这一位你们最想认识的小友,”阮文烟站在李媛身边,表情略显得意,“姓李名媛,就是送你们诗集的人。现在,人就在眼前,有什么不解的,随便问吧!”

    阮文烟话音刚落,众贵女话一多也和市井妇人一样嘈杂:

    “那诗究竟是何人所做?”

    “真的是钟先生给你的吗?”

    “那一手小楷是你写的?”

    “你的字是跟随哪位大家练习的?”

    “写诗的人认识吗?是这江陵的人吗?”

    ……

    李媛苦笑,瞅了阮文烟一眼,见她一脸得色,看来这情况早在她预料之中。李媛笑着大声道:“别急,别急,只要我知道一定会告诉大家的,别急,我一个个回答。”

    提问的声音这才息了下来。

    “我这里地方狭小,不若到花园里说话,花园里有亭子,比较凉快,我们谈诗论字,自然要找个不一般的地方。”

    “没错,你那小花园还可以看一看。”阮文烟也觉得人太多了。

    花园里已经准备好了座椅茶点,日头还没升上半空,不算热,一群世家小姐说笑着移步花园,一一落座。找来这些人的是阮文烟,但说到底,还是李媛送出的诗集引起的。不待人询问,她便把诗集的来历说了个一清二楚。

    钟先生的大名,闺阁之中的她们也是十分仰慕的,对那诗作的八分认可因为先生也变作了十分。一个个念出最喜欢的诗句,简直开成了赏诗大会。

    “这么动人的诗句,也不知是何人所做,真想当面请教啊!”罗妤遗憾的说着。钟先生刚刚从京城回来,他们推测着,这诗集八成是从京城带回来的。

    严淑容好容易等到他们不谈诗了,忙看向李媛道:“媛儿,你那字虽是小楷,但落笔有力,不虚不浮,定然下过功夫的。我平日里最喜欢习字,有时间可以一起探讨一番。”

    李媛道:“严小姐若不嫌弃,随时可来小坐,别的不敢说,只有这一手字还能拿得出手。”世家的大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所以她邀请对方。

    罗妤道:“钟先生好眼光,你那俊秀的小楷可是给这诗也增了颜色,叫人眼前一亮!”

    李清笑道:“既然大家志趣相投,何不附庸风雅一回,咱们也凑个诗社,得了好诗大家共赏,如何?”

    “好啊,好啊,我也正有此意。让这本诗集撩得我心里痒痒的,恨不得做梦也得来一句精彩的!”阮文烟的话引来笑声一片。

    罗妤道:“好啊,那就说定了,在场的有一位算一位,我们也来个以诗会友,做的好了,我们也出本诗集,让世人知道我们江陵人杰地灵,女儿家也文采非凡!”

    众人皆应和。

    李媛苦着小脸:“可是我不会作诗……”

    阮文烟忙道:“没关系,做出来便做,做不出来便帮我们执笔。你这一手字就是我们诗集的门面!”

    “是啊,是啊!”众人应着。不会做更好,不能风头都一个人占全了啊。小女人最是争强好胜了。

    诗社算是一时说定了,但众人心里都知道这诗社大概不会长久,因为为首的阮文烟等人年纪都不小了,很快要准备婚嫁,嫁了人哪还能那么随意。但各人心中都有小算盘,这样的聚会对众人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除了李媛,在做的所有人都不是寻常女子,现在是家中娇养的贵女,将来是各世家大族的当家主母。儿时的情谊是最坚固的,经营好了,就是人脉,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阮文烟则更多了一层考量,她今日能够出府,阮夫人也是认真考虑过了。这是她重新走进众人视线的一个好机会,以文会友,集会交际。让世人知道,她没有因苏家退婚而萎靡。更可以大放异彩,吸引更多视线。

    这也是李媛送她诗集的一个原因。她没明说,还好,阮文烟自己体会到了。

    商定好下一次集会的时间地点,天气开始有了热意,花园待不下去了,一群人返回李媛的小院准备各自回家。正要道别,看到墨竹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拿着个小匣子。

    阮文烟笑道:“媛儿难道舍不得我们,临别之际要送我们礼物不成?”

    李媛哑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墨竹,拿来我看看。”

    墨竹面露难色。

    第九十八章 要钱

    阮文烟不客气的拿到手中,当即便打开了盖子。

    “哇!”一声惊呼,原本不好奇的人也都看过去。

    “好漂亮啊!”惊叹声不绝于耳。盒子里装着的,全是指甲盖大小的各色宝石,红色居多,还有蓝色,粉色,绿色,huangse,个个晶莹剔透,色彩浓郁,品相极佳。

    女孩子天性喜欢漂亮的小东西,尤其知道这些宝石个头虽小,但镶嵌在簪钗之上便会大放异彩。她们都是见过世面的,单个放在眼前可能还不会怎样心动,但,这是小半盒子!半盒子的极品宝石,若都镶嵌好,怕是能装满一个首饰柜子!

    大梁多产玉石,或碧绿,或淡青,这样色泽浓郁的宝石比较少见,大都来自西域各国。

    阮文烟有些尴尬,合上盖子交给李媛:“我不知道里面是这个。都怪你,这样的东西也叫丫鬟抱着到处走,也不怕丢了!”

    李媛道:“我正琢磨着,我们即成了诗社,总该拿些东西来表示身份。看到此物,我突然来了想法,我们每人挑一块拿去镶嵌成喜欢的式样,集会的时候就都带在身上。这样哪怕是走出去,也能让人一眼看出我们是一起的。大家看如何?”

    众人一呆,这是要送给她们?这东西虽小可不便宜呀,况且,有十来个人呢,这么大方?

    李媛已经拿着盒子挑拣起来:“阮姐姐,这红色娇艳,很称肤色,你就用红色吧。”说着已拿了塞在她手里,还用力瞪了一眼不许她拒绝。“这是家父新近收到的西域小国的东西,叫我去挑一些做首饰的。我年纪小,便没拿大的,只叫丫鬟挑选了这些小一点的。罗姐姐你用绿色好不好?……”

    李媛一边念叨着,一边把宝石送到每一个人手里。众人见阮文烟收了,便没有拒绝。不过一颗宝石而已,若想还回这个人情,她们有的是方法。同时李媛念叨的话他们也听进耳朵:还有许多大的……

    她家的盛福源还是有一点小名气的。

    众人收下宝石,再次道谢,李媛便送他们离开。阮文烟拉着她走在最后,低声道:“谢谢你,媛儿,我晓得你是在帮我。”

    李媛会意一笑道:“你不也一样吗?怎么看出来我别有用心的?”

    阮文烟:“墨竹走过来的时候,目光不老实,不看着手里的东西,反倒像是盯着地面找东西。我猜,她大概是想假意摔倒在地,把东西洒出来。”

    “姐姐好厉害!”

    “嘻嘻……”

    黄爷的人动作很快,因早有准备,甚至是志在必得。人手一到齐,几天功夫就开出数吨银矿石。消息一出,不只是戈州,整个安庆都议论不休。更有不少人找到知府大人那里说项,想要换下新上任的季恩取而代之。但季恩早已在出矿的第一天得到消息,亲自跑到知府大人那里明说了此事。知府大人稳稳的股份已经到手,任谁也说不动他分毫,反把来走门路的人一个个教训一通。说官员任命乃是大事,不可朝令夕改留人话柄等等。

    季氏老宅,老夫人听说之后,当下便要叫人找来季忠去戈州找季恩,不料晚了一步,季忠比她还心急,已经动身去了。

    季忠直接找到季恩的府邸,他不在家,他便一直等着。此时黄爷还在戈州,心知这样的混人季恩不一定应付得了,便陪同他一起回府。

    季忠一见季恩的面,也不管还有客人在场,当下摆出大哥的架势,厉声道:“二弟,你我乃是亲兄弟,有这样的事你不像和兄长商议,反倒便宜了外人,是何道理!你不把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难道也不把母亲放在眼里吗!”

    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看你服不服软!

    季恩苦笑,亲兄弟?亲兄弟分家的时候让他几乎干干净净的出门?亲兄弟在他需要金银疏通关系上门求助的时候嗤之以鼻?亲兄弟在外面放出话去:他若能得到知州的位子,我这个‘季’字就倒过来写?

    季恩不想在黄爷面前太过没面子,压低声音道:“大哥,我们进去说。”

    季忠以为这是示弱,得意洋洋走进去。黄爷也要进去,季恩道:“让黄爷看笑话了,但这件事,还是本官关起门来自己处理为好。”

    黄爷也不是热心过度之人,闻言点点头,走了。

    季恩走进书房,季忠已经大咧咧坐在了他惯坐的椅子上。

    “大哥亲自过来探望,季恩不胜感激,但大哥方才说的话,恕季恩不明白,还请大哥明示”

    季忠冷笑道:“还装糊涂!你跟奸商勾结,买官卖地,挖掘银矿,现在全安庆就没有不知道的!”

    季忠面色不变:“季恩能升任戈州知州,是知府大人提携。大哥慎言,难道你说知府大人受贿了!”

    那是肯定的!但不能说。

    季忠又道:“你如何得了官位暂且不说,这戈州银矿你一早便知道是吧?不然那块地怎的这么快就挖出了银矿!”

    “这个就不知了。大哥知道,愚弟之前不曾在戈州任职。”

    “你肯定知道,我都打听清楚了,还有四妹夫,是一起来的。”季忠仿佛拿到什么证据一般。

    季恩好笑:“那买地的客商确实是四妹夫引见的相熟的商户,这有什么问题?”

    “你们之间定然有勾结!难怪你一穷二白就突然升了官,定然是他们助你了吧!然后你官商勾结,把银矿便宜卖给他们,你们坐地分赃!”

    这样说似乎也没什么不对,但,跟他有关系吗?

    “大哥,你不辞辛劳老远跑来,就是来指责我的吗?我倒不知大哥是如此公正廉明之人。大哥若有真凭实据,大可向知府大人或者更上面的大人检举,我忙了一天很累,熟不奉陪了!”

    “站住!”季忠见他要走,隐隐感觉这二弟脾气渐长,不是那么好拿捏了。几步走过去道:“一家人何必闹得你死我活。你肯分一杯羹给四妹夫,为何不能给大哥一份?一笔写不出两个季字,你孝敬了母亲,母亲自然会看顾与你,来日官场之上,也多了人照拂于你。”

    第九十九章 江陵新风尚

    早知兄长母子贪财,看不起四妹夫却还恬不知耻索要人家的银两,如今要到自己头上,季恩只感觉一阵反胃。

    “四妹夫有没有份额我不知道,即便有,也是他跟人家生意上的合作,跟我没关系,我也没理由强迫人家拿出来什么。倒是大哥要管管几个侄女,大老远的跑去江陵求经书,在山上寺中就敢吵起来扰佛清净,实在不是大家闺秀所为!”

    “我的女儿轮不到你来说教,今日不谈别的,只说这银矿,你给是不给!”季忠目露凶光,似乎季恩敢说一个不字,他就要翻脸一般。

    季恩冷笑道:“大哥也是为官之人,这地已经卖了,又不是我买了,还能收回来不成!”

    “好,你等着!”季忠气急败坏,推开季恩摔门而去。

    季恩心里翻腾不已,倒不是怕季忠使什么手段,季忠有哪些门路他知道,根本撼动不了自己头上的知府大人。大人没事他就不会有事。再说自己升迁也算得上名正言顺,他原本治理的州县政绩不俗,论资排辈也早该他升了。他唯一担心的是,季忠会不会狗急跳墙,暗中给李钊他们使手段。

    季忠回去后自然使出浑身解数要搬倒季恩。有些人就有这种劣根性,见不得身边的人比自己好。他先找机会见了知府,说季恩不孝不悌,不配为官。知府自然不鸟他。且这位季大老爷的名声不怎么好,知府身为上官自然要护着自己的下属,不然岂不是自己眼光不好。给季忠讲解了一通兄友弟恭,重点是“兄友”。

    此路不通,季忠又找了曾经一同竞争戈州知州一职的其他官员,想让他们举报知府收受了季恩贿赂。该官员看季忠的眼神像是看傻子,他疯了吗,检举知府,那不是连他们自己也拖进去了!季家大老爷脑子给驴踢了吧!一通乱棍,季忠大老爷被一群布衣仆从轰了出来。

    季忠也是给急昏头了,这一通棍子叫他清醒了不少。都是士族官宦,谁又比谁好拿捏?要捏也该捡软的捏啊……

    李钊很早就回了江陵,第一次亲眼见到银矿石,李钊心里激动不已,特意拿回一小块给两个孩子看看。只是这样丑乎乎的石头实在没什么看头,兄妹看了几眼就没兴趣了,枉李钊宝贝一般揣了一路带回来。

    休息了一晚上,李钊次日便去了各铺子上巡视。待走到盛福源珠宝阁,进门便吓了一跳。不久前从黄爷手里挑了不少好货色摆在店里出售,怎么都没了,遭贼了!掌柜连跑带颠迎上去,一脸的笑纹能夹死蚊子:“东家,东家大喜啊,你带来的那些宝石,还有没有货,快,再进一批,供不应求啊!”

    “啊?”

    “店里几乎售罄,大小姐把她手里的让出来,不到一天就抢购一空!东家,快进货啊!”

    这是怎么回事?李钊一时有点脑子不清晰。

    李媛送出的十来颗指甲盖大小的宝石,红色的最贵,大约百两上下,其他价值不等,平均几十两吧,也就送出去价值几百两的东西。但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阮文烟看得上的人,自不是眼皮子浅好占小便宜的。他们自认跟李媛不算熟,便想着找路子还回人情。加上这宝石确实难得,不需多想,呼朋唤友齐聚李家珠宝阁,几下就搬空了。李媛也喜欢这些小东西,但急于撑起粮食铺子,便把自己的拿来卖了。银票都已经到手了,四千五百两。

    李钊顾不上追究贵女们缘何心血来潮买宝石,第一反应便是追到刘铮那里看还有没存货,黄爷还在安庆未归。只是贵女们买空了李钊的铺子不够,很快发现黄爷铺子里有一样的东西,所以黄爷哪里也卖的很好,存货也不多。

    刘铮不好让李征失望而归,便把存货都给了他带走,李钊感激不尽。此时心里才盘算起来,这一趟他出了两万两,黄爷给了他价值三万的货物,其中一半变成宝石已经售罄。这样粗略一看,另外一半的货物几乎就是纯利润了!难怪人都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才不到一个月功夫,一万多的银子要到手了,这还不算戈州的银矿!

    李媛这几日忙碌的很,诗社的小姐们回去后,短不了吟诵几句,有心人便记下了,四下里打听是哪一位大才子的新作。罗妤近水楼台,直接问到了钟先生头上。钟先生不费心思便猜到是李媛所为,会心一笑。洛云郡主终于在江陵扬名。

    洛云郡主,闺阁之中便素有才名,后来嫁人生子,便专心相夫教子甚少出风头。即便福至心灵来了诗意,也仅仅是写出来自娱自乐,甚少外传。洛云郡主的夫婿工部侍郎程田与钟先生素来交好,无意中便听他说起,起了爱才之心,托程田偷偷拿出了一本。

    钟先生读了一辈子书,身上有着读书人特有的执念,觉着这么好的诗词不该埋没,打定主意要劝说郡主将诗集刊印成册流传于世。郡主知他好意,又实在不想安静的生活被打扰,便提了要求,其一就是现有印书局的字体她都不喜欢,她的诗,必要女儿家优美的字体来书写。其二便是流传之初不可透漏她的名字,如果大家都喜欢才可以公布,避免身份产生影响,从而忽略她的文采。

    钟先生都答应了。

    现在,钟先生感觉时机已经成熟,这些诗作的流传他没有推波助澜,是人家姑娘喜欢,忍不住抄了去送人,然后大家都喜欢,传颂。

    不过几天功夫,洛云郡主的诗句已经成了闺阁女子集会之时开口必谈的话题。又因阮文烟等四大世家最尊贵的小姐成立诗社的事已经传开,且入社的小姐大都带着新做的宝石首饰出面,让人隐隐感觉这股风起十分新颖又独特。谁脑子里没有几句洛云郡主的诗句简直不敢开口说话,没有一两件宝石饰品简直不敢露面。

    第一百章 没钱

    饰品好说,虽说一时稀缺,价格贵了一些,但总算还能买到,能预定。诗句就不好说了,据说诗社的小姐人手一本手抄的诗集,个个爱不释手,借阅都不舍得放出手。人们便奇怪了,不过一本诗集,哪里买不到?

    然而书铺里真的买不到。想要附庸风雅的人急的抓耳挠腮,比他们更急的是书铺的老板,掌柜,这么多人来打听的诗集,刊印出来一定很好出手,只要找到诗集原本。

    去哪里找呢,世家里的小姐肯定是不行的,但是,不是还有钟先生吗!

    钟先生直言,诗集可以刊印,但只能用李媛使用的字体。

    印书局确实有各种字体供人选择,但没有李媛这一手小楷啊。若想刊印这本诗集,还要重新打制字模,说实话,似乎不怎么划算。然而印书局不止一家,这家在犹豫,另一家已经迅速的做出反应,登门拜访李媛。希望李媛提供一份她手书的诗集,好让他们拓印下来,回去制作字模刊印。

    这家印书局也是考虑了一番,他们可以走关系从其他诗社成员手中拿到诗集,但钟先生已经点出了这么一个人,自然有他的用意。钟先生官场失意,在这江陵城却是无人可比拟的士林大儒。枉顾他的意思获取小利,后果可能是在这江陵城根本混不下去。

    这家老板是个精明的,因为钟先生正是打算以此来回报李媛,感谢她帮洛云郡主的诗词扬名。李媛在李识的陪同下见了来客,得知对方来意,顿时了然。将手中剩余的诗集交付与来人,而对方决意留下五百两银票作为补偿。

    李媛收下了,这是钟先生的谢意。然后上街买了块雕工精美的砚台,托李识转交,钟先生也笑纳了。

    没有一句话的沟通,合作愉快。

    然而李媛的字体还是引来小小的波动,一些闺阁小姐慕名而来,由诗社中人牵引,想向她讨教一二。李媛毫不藏私,在她看来,字体不过书写方式而已,无需隐藏。如此一来,消耗掉许多闲暇时光,李媛还有许多事要做,只好与她们约定时间来访。

    李媛此举,纯粹助人为乐,却引来一些不好的猜想,有人说她沽名钓誉,有的说她借机攀附世家小姐。阮文烟听说气不过,跑来告诫她不要再接待那些人。李媛不过笑笑:“随他说去,我自己想做什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阮文烟道:“还怕你会生气呢,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比我还想得开!”

    送阮文烟出府,正巧遇上李识回家。阮文烟便站在路边,略一低头算是问好了。

    李识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阮文烟正脸。有些慌乱,忙低头道:“阮小姐好,多次听舍妹提及,多谢对舍妹颇多照拂。”

    阮文烟笑道:“照拂不敢当,媛儿年纪不大,倒是比我还懂事多了,相识以来,都是她在照拂我。”

    “是吗?”李识不好意思的笑笑。见她们要走,让到一边。

    李媛和阮文烟手拉手走出去,李识目光紧随其后,冷不防李媛突然回头。李识忙低头,转身快步走开。

    送走阮文烟,李媛见了来汇报情况的小海。得知粮铺开张一切顺利,心总算放下一半。小海忙不过来,将自己村中的几个兄弟好友找来临时帮忙,几人干的都很卖力。小海考虑,要不要收下他们做伙计。

    李媛道:“你看着合适就留下吧,武二爷的人早晚会走的,我们还是要有自己的人支撑才好。”

    这是将大权交托给小海了,责任重大,但也是考验。小海想了想又道:“听武二爷的人说,秋末是收粮的好时机,农户们刚刚收获,正是粮多价低的时候,此时宜大量买进囤放,待冬日严寒和春初青黄不接的时候拿出来卖,一年的赚头就有了。”

    这些李媛不懂,但稍一寻思,确实没错,粮食一年也就那么两次收获时节,南方三次,正该及时囤积。然而,李媛当即想又到那件事上,就是说,只有这一次准备的机会了。

    “倒是没错,我们也该多存一些,越多越好。哪怕价格稍高一些也没关系。不仅是我们这里,远一些的地方也该走一走,看哪里更便宜一些。你和你的兄弟们商量着,适当的时候,可以先跟着武二爷的人出门走走看看。”

    小海道:“这些小的已经开始安排了,但是,小姐手里有银子吗,若有屯粮,需要的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啊?”这才是他今日来此最重要的目的。

    是啊,说到底,还是银子。

    李媛想了想,她手头的银两已经交给小海用于粮铺运转了,一时难有多大收益。现在到秋收也不过两个月,要在短短两个月内积攒大量银两,不容易啊。银矿的事情她已经知道,即便有舅舅出让的那一份,谁知道能有多少?

    “你先回去吧,银两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李媛要静一静,想办法。

    “是,小姐。”

    银子!除了自己,还有谁能拿出来?

    李媛一夜翻来覆去想办法。若是做些手脚,让人们有所防范自然能大大减轻自己的压力,但这种事怕是很难让所有人信服。所以还是要准备。父亲那里,肯定不行,他连自己经商都不愿意,更别提把身家都拿出来行善了。别的人,算了,自己的父亲都说服不了,外人,更难说了。

    看来,只有找他想办法了。

    次日一早,李媛来不及吃早饭,写了封信交给红缨送出去,然后才开始自己的事情。今日,该去布庄看看了。

    早上没什么客人,陆掌柜将近几日的账册交给李媛,一边站在一边指导她怎么查看。李媛看近几日生意不错,但要说有大的进项,这么慢慢卖怕是不行的。突然想到一人,问道:“北历的那个客商,一直没回来吗?”

    陆掌柜道:“路途遥远,往来不便,一个来回要耗许多天。他到了地方,还要安排出路,又有一些时日。算算日子,怕是再有个十天半月就该来了。”

    “这一次,我们先不跟父亲那边的铺子商量,尽量先走我们的货。”

    “这,不太好吧。”陆掌柜不敢吃独食。毕竟哈森一帮人,原本是冲着盛福源来的,不是他这一间铺子。他敢这么做,怕是别家铺子的掌柜敢骂上门来。

    第一百零一章 遇险

    确实不好,但是李媛急啊。或者还有什么法子可以快速积攒到大量银子,她都愿意尝试。

    陆掌柜是个实在人,到时候大可以一句话把事推到李媛头上,说是她的主意。别的掌柜嘴上没办法说,记仇是免不了的,所以他先否定了。

    “问问他,还需要什么东西是父亲手里没有的,我们给他找!”李媛道。

    这个还可以。“我尽快写信给他送过去,看他需要什么。”

    离开布庄,李媛在街上随意逛逛,一边寻思着,北历那边有什么需要但他们没有的,或者,他们有而大梁没有的。

    刘铮今日没出门,在静园等消息。心里莫名有一点期待,一个声名鹊起的佛门禅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能有什么联系呢?

    前几日故意使手下人放出信息,让李媛准备大量银钱,他知道她没有,定会找人想办法。没想到,她真的使丫鬟送信上山了!果然是有关系的!

    这样风马牛不相及乎的两个人要做什么,刘铮有点好奇。

    很快,手下带回一封匆匆临摹的信。

    大师:

    我已竭我所能筹备米粮,奈何所需甚巨,我一人恐无力回天。大师如今名声在外,筹集银钱必容易些,还望大师尽力。待大事过后,再为自身筹谋。

    大师禅房之中,所用具是新物,出家人内修己身为重,身外之物过于在意反而不美。

    弟子敬上

    刘铮看着,心里越发疑惑起来。看这信中话语,先前猜测有误!这二人,不是李媛倚仗鉴戒,倒似二人关系平等,共同谋划着什么大事!

    会是什么大事,需大量米粮?

    战乱?他一时还不想动手,而北历,刚刚议和。

    难道是天灾?

    鉴戒有预知未来事之名!

    ……

    想到此处,刘铮再也坐不住,飞奔出门。他要找到李媛问个清楚!

    柳叶跟在李媛身后,走着走着,拉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小姐,我感觉有人偷偷跟着我们。”

    李媛一直在想事情没在意,听她一说,不敢马虎,拉着柳叶走走停停,发觉果然有两个人跟普通路人不同,目光不经意总是在他们身上扫过,即使超过李媛他们,也会在前方不远处借故停留,不肯离去。

    柳叶越发紧张,声音都颤抖起来:“小姐,怎么办啊?”抱着李媛一支胳膊,身体的紧张也传递过来。

    李媛也怕啊,但柳叶已经慌了,她不能也慌了!深呼吸几口低声道:“别怕,这里人多,他们不敢怎么样。我们慢慢走,只挑人多的地方,回到铺子,让陆掌柜送咱们回家!”

    那两个跟踪的人已经在前方停留,两人转身,打算原路返回,却发现不远处,还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两人顿时感觉浑身汗毛乍起,这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大阵仗,居然动用了四个人,甚至更多!

    “小姐,怎么办?”柳叶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紧紧抱着李媛的胳膊,身体紧张的靠着她。完全忘了,她视作主心骨的少女,年纪比她还小几岁呢!

    “我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回走。别紧张,被他们知道我们发现了他们,怕就等不及马上要下手了!”李媛拿起小摊上的一只竹编小框做掩护,继续说道,“这些人的目的八成是我,若是我们跑散了,你别急,马上回铺子找人来救我!”

    “小姐……”

    “听我的!”李媛难得严厉一回,柳叶又是紧张又是激动,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李媛突然提高音量,叫道:“哎呀,你个不带脑子出门的,又忘了吧!还不快回去找找!”说完气呼呼的快步走起来。柳叶紧随其后。

    街上人来人往,并没有人多看她们几眼。那两个跟踪的人隐在人流中,也只用目光打量。

    二人提心吊胆越过那两人,前方似乎没有第五个了,柳叶害怕,拉着李媛就跑了起来。李媛只好跟着一起跑,身后传来重重的脚步声,不必回头,也知道那几人追上来了!既然都识破了,那就没有隐藏的必要了,打算在这闹市之中直接抓人了!

    李媛还小,身材娇小又灵活,很快就跑在前面领着柳叶在人群里扎。柳叶只长了个子,平日里做的都是细活,体力还不如李媛好,加上紧张害怕,一个不小心被自己绊倒了。李媛给她带的一个踉跄,还好歪在路人身上没有倒。眼看几人越发近了,对柳叶喊一声:“照我说的做!”独自跑开了。

    柳叶沉浸在害怕中不知所措,回头见追上来的几人气势汹汹,吓得闭上了眼睛。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拉她甚或打她,睁眼一看,身边只有围观的路人,追他们的人早跑了!柳叶终于清醒过来,赶紧照李媛说的一瘸一拐跑着去找陆掌柜。

    李媛一边没命跑着,一边思量。从这里到自家铺子不用转弯,但中间有一条路口,还有几间酒楼,酒楼门前人会比较少,不利于她,但此时已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比谁跑的快。身后的脚步声仿佛夏日的惊雷,声声震响在耳侧。

    穿过路口,险些被横穿过来的马车撞到,引来一阵谩骂。李媛寸步不停,快了,再跑几百步就是了,就安全了……

    但那几人也追上来了!

    李媛急的感觉不到疲惫,只有拼命的跑。她不知道是谁要抓她,但肯定没好事!她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的一切多么的难得,她不想莫名其妙的就被什么岔子打断……

    心跳声简直就在耳边,每一口呼吸都火辣辣的,从咽喉冲出。

    然而,身后的脚步声还是越来越清晰!

    难道,还是不行吗……

    一时间,说不清是什么情绪骤然冲进大脑,她想骂人!老天都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为什么这世间容不下她!

    正挣扎在清醒与混乱之中,猛地一只大手拉住她挥出去的手腕,大力一拉一甩,李媛惊叫一声,便控制不住脚步,被拽的改了方向,撞上前面“物体“,又一个反弹,靠在另一个“物体“上。

    第一百零二章 小聚

    鼻子刚刚被那一下子撞得猛了,疼的眼泪止不住溢出。随后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李媛忙一手捂住鼻子,一手保持身体平衡,随便抓着什么站稳。眼前两人给她的惊诧一时让她忘了自己正被人追赶的险境。“苏泉?你们……”另一个赫然便是秦荫!

    刚刚她一路狂奔之时,苏泉和秦荫正在二楼吃酒。两人看到了,不约而同下楼来了。苏泉纯粹是处于好奇,而秦荫更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心,看清李媛那一刻,心中隐约有了点什么想法,不及细想,已经冲了下去。两人冲到酒楼门口,李媛正也跑了过来,苏泉在前,一手便抓住了李媛手腕将她拉了过来。

    李媛捂着鼻子,一时说不出话来,鲜红从她指缝渗出,苏泉皱眉,随手掏出自己的帕子要递给她,被她一巴掌拍开。怒道:“我好心救你,你这是什么态度!”随后又顾不得她了,因为四个魁梧汉子已经堵在门口,怒目而视。

    苏泉是谁?江陵第一纨绔!最不怕的就是惹事。

    “干什么,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这是要当街抢人吗!”

    对面一人上前一步道:“这位爷,我们和这小兄弟有些事要说道说道,还望行个方便!”

    苏泉扯着嗓子:“我啊,最是好管闲事,你们有什么事当我面说吧,我给你们主持公道!”一方是个弱势少年,一方是四个彪形大汉,孰强孰弱一目了然。苏泉登时有了锄强扶弱的正义感,被这样的心绪支撑,腰杆更硬,嗓门更高!

    四人交换几个眼色,正要说什么,李媛已大喊一声:“我不认识他们!”

    “不认识,偷了我们银子就跑,哪里认识我们是谁?”这是要诬陷她是贼了!这四人也算有点小聪明。

    秦荫看着李媛,虽然只露出两只含着泪的眼睛,确实是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那个“少年”无疑。而此时的泪眼,让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更强烈了。秦荫冷笑一声:“是吗,她偷了你们多少银两?”

    “一百两!”为首一人报出一个自以为不少的数字。

    秦荫笑的更畅快,摇着折扇走过去一步:“一百两?你可知道这姑娘身上随便一件东西都不止一百两?值当去拿你们的一百两!”

    几人再对视一眼,不好,他们认识!当即不再言语,迅速的跑了。

    危险暂时没有了,鼻子的痛楚也没那么强烈了,李媛拿开手,手上满是血迹,还好已经不再流了。

    秦荫掏出自己的帕子再次要给她用。李媛没接,直接拿衣袖在脸上抹开了。看的二人瞪大了眼睛。这是对他二人有意见?

    苏泉忍不住想教训他两句,他们刚刚可是冒险救了她好不好,太不识好人心了!

    “多谢二位相助之恩,大恩大德,来日必报,告辞!”

    苏泉一闪身挡住她去路:“好没良心的小子,说什么来日必报,你知道我们是谁,找谁报恩?”忽的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怪不得眼熟,你,你就是那个和阮文烟一起的……”丫头两个字没说出口,只因他此时一身男装打扮。苏泉无法无天,却不是真的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她既然扮做男子,必是不想给人认出来。更何况此时形容,实在不雅。

    李媛道:“苏公子大名,江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下自然认得。这位公子是苏公子的好友,也是有些名气的。苏公子既认出了我,我更不会装糊涂不认这救命之恩!我可以走了吧?”

    秦荫自己心中存了些疑惑,十分想要问清楚。两步走到苏泉身边,道:“这位,小……公子,”他故意险些说破,“在下曾无意中得罪与你吗,为何对我二人如此不假辞色?”

    是啊,苏泉也不解。救命之恩,不说以身相许吧,真诚的感激之语总该说几句吧,哪有这样的,比逃债跑的都快!好像谁很稀罕她的谢礼似的?

    李媛心里一紧,这二人什么意思?真背啊,这是不是就叫“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不假辞色?没大嘴巴子抽你就算本姑娘好涵养!

    李媛正琢磨着脱身之法,只觉眼前一花,一个黑影从街上猛地冲进来,一左一右拨拉开挡路的二人。黑影冲到李媛面前,惊道:“你受伤了,伤哪里?”一只手不客气的抬起她的下巴,捏着她的脸左右翻看。然后拿起她衣袖染血的手腕,捏着细弱的胳膊检查是否骨折。

    “呃……”苏泉呆呆的。秦荫眼神幽暗,有些阴森森的。

    李媛傻呆呆的。直到对方检查完,确认没伤到哪里,还不满道:“没受伤怎么也不说一声!”

    “你干什么!”李媛终于反应过来,退后一步,扬手甩出一巴掌。

    刘铮抬手挡住,不满道:“我好心来救你,你干什么?”

    “你……”你救人?人都跑光了!

    刘铮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不妥,不过认错的事他是不会做的。“你当我愿意摸你啊,你看你脸上身上都是血,我不过是要尽快找到伤口止血罢了。”

    这理由说的过去。

    可是,这是酒楼的大堂啊,说众目睽睽也不为过啊!

    李媛不知说什么好,下次出门一定要好好看看黄历!不过,出了这样的事,怕是短时间不好出门了。深呼吸几口,忍,我忍。

    刘铮已转身看向苏泉二人,冷冷道:“如果我没看错,刚刚是二位堵着门口不许人走吧?”

    苏泉是混了一点,但打架斗殴,有小厮出手就够了,自己最多也是对方被制服之后踩上几脚,还真没太多经验。眼看对方目露凶光,拳头握起青筋暴露,心里一紧,不由自主靠向秦荫。秦荫也紧张,但他是要面子的人,硬着头皮解释道:“这位兄台误会了,刚刚是……”

    “他们救了我,追我的另有其人。”李媛出声道。若是可以,看到秦荫被臭揍一顿定然很舒坦,但打了秦荫和苏泉,武二怕是不能在江陵城待了。

    第一百零三章 秘密

    “有人追我,我就一直跑,跑到这里,是他们两个帮我挡下了。那些人已经走了。”李媛说的具体一点。

    刘铮这才放下拳头,道:“方才是在下莽撞,多有得罪,还望二位多包涵。”

    李媛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就在街上,看到你的丫鬟了。”刘铮说的简单,实则是来布庄找李媛,掌柜说她刚走,便在街上随意走走看能都撞上,然后便遇上哭哭啼啼的柳叶。

    “她没事吧?”

    “没事,这个时候已经回铺子了吧。”

    这二人说的热闹,似乎已经忘了那两个人。

    “嗯,那回去吧。”李媛就要走,刘铮道:“你就这个样子走吗?”

    李媛低头,衣襟上几点,还有衣袖上一大片的血迹十分渗人,谁叫她偏巧穿的白衣。“这……”

    此时,酒楼的伙计才敢上前道:“小公子不防进去洗个脸吧,请这位大爷帮你回去拿几件衣服过来换。”

    刘铮瞪着眼,他若走了,这两人会不会做什么?苏泉招手叫伙计过来,压低声音,但足够让刘铮听清楚:“西边不远的盛福源布庄,你去哪里说一声,叫他们过来两个人。”

    这样安排还算周祥,刘铮一时对苏泉多了一点好感。

    李媛依言被领进一个房间,刘铮便问苏泉二人:“二位可否看清,追她的都是什么人?”

    想到刚刚差点被打,苏泉没好气:“没看清,反正都不认识。”秦荫却反问道:“兄台和那位小兄弟又是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在下是做生意的,跟她的父亲时常打交道,大家都认识而已。”

    只是这样?看这二人,倒像是很熟悉一般,秦荫寻思着。不过一个商户而已,不算什么。

    很快,万氏和陆掌柜匆匆赶来,万氏还带着个小包袱,走进客房给李媛送去。随后,夫妻二人再次向在场三人道谢。

    回到布庄,柳叶见到李媛,“扑通”跪在地上,哭道:“小姐,我没用,不能保护您,害您差点遇险,小姐,你打我吧!”说着一个劲在地上叩头。

    李媛连忙过去拉她,还叫了万氏帮忙,这才把她哄得不哭了。陆掌柜已经叫人通知了李钊,此时疑惑起来,不知究竟得罪了何人,要对李媛下手,还一出手就是四个人!

    万氏突然想起一事:“红缨呢,怎不见那丫头?今日若是她跟着,该不会这么狼狈吧。”

    李媛支吾道:“交代她去做别的事了。”

    陆掌柜作揖道:“多亏武二爷仗义出手,待我家东家赶到,必会登门拜谢。”

    刘铮道:“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我赶到时贼人已经不在了,不敢居功。不过,”看了李媛一眼,“若是李东家一时赶不过来,在下倒是可以帮忙送李小姐回府。”

    回家当然比待在铺子里好,陆掌柜当下就喜道:“如此,有劳武二爷了!”

    柳叶乱糟糟的哭声中,李媛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万氏推着上了马车。

    刘铮亲自赶车,护送主仆二人回府。李媛心里疑惑起来,这武二不是很厌烦自己缠他吗,今次这是怎么了?正寻思着,刘铮突然掀帘子进了车里,在李媛惊诧的目光中,伸手在柳叶脖颈间一点,柳叶便软软的倒下了。

    “啊……”李媛的惊叫还不曾传出车外,便被刘铮一手堵住。阴恻恻的目光盯着她:“闭嘴,我问你什么,老实回答,不然,哼哼!”

    马车还在行进,外面有人赶马,李媛毫不怀疑,定然有他的同伙。

    今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这一波一波的,赶集啊,还挑个日子,都赶一天!

    李媛肚里问候了今日遇见的所有人祖宗十八代,目光看着刘铮,委屈的点点头。

    “听话,别出声。”刘铮看到她再次点头,慢慢移开手掌,李媛果然一声不吭,惊恐又憋屈的目光让他十分好笑。

    “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废话!李媛摇摇头。

    “你为什么要开粮铺屯粮?”

    “挣钱。”

    “胡说八道!”刘铮瞪她一眼,“什么都不清楚,你以为我会出手吗?”

    李媛缩缩脖子:“你都清楚了,还问我什么?”

    刘铮哼一声,吓得她又向后缩了缩。“你是江洋大盗吗?”

    “你看我像吗?”

    “像。”李媛老实回答,至少此时很像。

    刘铮想笑又不能笑,忍的很辛苦,怕忍不住破功,干脆丢出底牌,把手下交上来的信给她。

    李媛拿起来看了,面色大变。这不是今早她写给鉴戒的信吗,怎么会被他们抄了一份!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们在筹谋什么大事?”刘铮稍稍把语气放和缓一点,毕竟,被当做江洋大盗不是他本意,若是少年侠客还差不多。

    “红缨呢?”

    “没事,甚至他都不知道这信曾离开过她一会儿。”第一句关心自己手下丫鬟,倒是个好人。

    李媛想了想,罢了。他是相王的人,手段自然多的是。自己一个弱女子做什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说出来也好,至少还有一线希望能得到他的援手。

    知道他只是为粮铺的事而来,李媛心里不害怕了。放松的呼吸几口,又动动身子让自己更舒适一些。然后才说道:“这件事,有点匪夷所思,你可以不信,但不要阻止我,可以吗?”

    “说来听听。”刘铮心里慎重起来,嘴上却说的随意的很。

    “鉴戒大师可知未来事,你信吗?”

    “他说明年春末夏初,陇南会有一场地震。”

    “这样的事,说出去怕没人相信,反而惹怒上面的人。所以大师不敢声张,只吩咐了我早作准备,免得大难发生之时,朝廷救济不及,百姓遭殃。”

    若所言属实,李媛和鉴戒所为,便是济世救民的大善事!刘铮也突然明白了,为何她缠着自己问东问西。当时不觉得,现在想来,当时她的话中,十句中总有一两句会绕到陇南那个地方。原来确实是自己误会了……

    刘铮面色凝重起来,李媛反倒轻松起来,保存这样一个秘密是很沉重的,多一个人分担,自己的担子仿佛就轻了。

    “哼,差点就被你骗了!”刘铮抢过信纸,瞪着她。

    第一百零四章 追问

    李媛紧张起来,不知哪里又引起他的怀疑。

    刘铮盯着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李媛心里要骂人了,又来这一招,你就没别的招数了吗!

    “我没骗你。”李媛竭力镇定下来说道。就赌他没找过鉴戒!

    “你说,是他吩咐你做这些事?”刘铮再次拿起信纸,眼角余光瞟过去,那上面的句子他已经记下来了,看不看都一样。“是啊。”看来他的底牌只有这封信。李媛更加镇定了。

    “你还记得自己都写了些什么吗?你叫他节省开支,省下钱来给你?”

    这有什么问题?“是啊,我确实做不到,不向他求助找谁?找你吗?”李媛理所当然的说道。

    “可是看你对他说话这语气,倒像是他还要听你的话一般。你居然教导他要节俭!”

    李媛更加诧异:“你没见到过,他屋子里的东西,仅我看得出来的已经价值上千两了!我这么辛苦的又是卖绸缎又是卖宝石的也没挣多少,他坐在那里陪香客说说话便有大把的香油钱,比我容易多了,我当然要让他省着点了!”

    这话似乎没毛病,可刘铮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只是一时咂摸不过来。

    “他吩咐你做这些事,反过来,你又要求他节俭,你们两个,到底谁是主使?”

    李媛心里扑通乱跳,强作镇定道:“自然是以大师为主。我才十几岁,能使动他吗?”

    刘铮笑了,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她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却似乎能凌驾于声名鹊起的佛门高僧之上,怎么可能没问题!

    “好了,你来说说,这件事是怎么开始的,还有他为什么不告诉别人唯独告诉了你,都说来听听。”

    “这,说来话长,我家快到了吧?”说得越多,纰漏越多。能不说就不说。

    “没关系,我们可以绕路,几时说完几时回你家。”刘铮无赖的靠在马车上,无所事事的样子。

    罢了,看来今天不说行了,这么个无赖!

    “我跟大师认识的时间不长,前不久我总是做噩梦,便上山拜佛,遇上大师,他送我一枚平安符,我便睡得安稳了,然后就很相信他了。”话里有真有假,让人难以分辨。刘铮点着头,做出让她继续的神色。

    “然后我又上山拜见大师,表示感谢。大师便显露出他神奇的本事,告诉我几件当时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我当时自然不信,可是,那几件事都应验了。我这才发觉大师是真的很有神通,这时候,大师的名声也传开了。”

    “再见,他就告诉我这件事,说如何做,全凭我自己选择。”

    刘铮插言:“他为什么告诉你,你年纪这么小,他本可以找更有能力做这件事的人。”

    “是啊,我也是这么问他的。”李媛苦笑,这么大的担子,谁愿意挑起来啊!“大师说,他见过这么多信徒,唯有我是最具佛心的,所以要托付给我来做。”

    “他名声已显,自己说出来不是与他更有利吗?将来更可证实他却有神通。”

    李媛瞥了刘铮一眼,嫌弃的意味不言而喻:“这是天灾,能随便说吗!”

    刘铮只顾查找李媛话中漏洞,一时忘记了这一茬。没错,这可不能随便说。人间大事,人们总会跟皇上联系在一起,举凡天灾,皇上都会被谏,要下罪己诏。现在祸事还没有发生,贸然传出这样的流言,怕是官府要干涉了。

    说到这里,刘铮的疑虑已经越来越少了。李媛接着道:“这么大的事,真的很难,我虽然同情陇南百姓,可是力不从心。难免脾气大了点,语气没那么讲究,大师自然不会跟我计较。毕竟,这件事是他惹出来的。虽然他珍贵的佛经随我取用,可我还是高兴不起来。这样说,你明白了吗?”李媛看着刘铮,你不是查吗,下套,跟踪,我连更早的事都给你解释圆满了。

    “就算和你二人之力,要拯救数十万百姓,还是不可能做到的。”刘铮已经信了她的话,反而替他们发愁起来。

    “我们当然知道。能做多少是多少吧。万一真的发生,朝廷肯定会赈济的。我们只要在赈济钱粮到达之前顶一阵子就可以了。而且,我还有别的打算。”

    “什么?”

    李媛想着自己的主意,自己先笑了,也忘了男女有别,凑过去一点轻声道:“我打算做些假象,比如,用布条写了字塞到大雁肚子里,或者石头上刻字,想办法让人们知道这件事。就算不能让人们全都相信,但消息传开,陇南百姓难免会心中存疑。这样的话,应该会做些准备吧。”

    这方法,在刘铮看来着实可笑,但这种手段往往有效。不禁笑了起来,这丫头也不算笨嘛。

    心里放松了下来,一缕清香便无可避免的萦绕在侧,这是她身上的味道。这个年纪的姑娘,身上大抵会佩戴香包,或用熏香来熏衣服,都是怡人心神的香。她倒好,一身佛前所焚檀香的味道!难怪鉴戒找了她!

    这个味道刘铮不是很喜欢,可她似乎说的得意,凑在身边还在说个不停。说着说着还自以为得意“咯咯”笑了起来。马车大概轧上了石子,颠了一下,李媛的头便撞在刘铮胸膛上。

    “啊”的一声惊呼,李媛这才发觉自己“过界”了,忙后退一些,脸色登时红澄澄的。

    刘铮又问道:“你可知道是何人追你?”

    “不知。”

    “小心些,尽量少出门。”

    “我爹一定会趁机禁我足的,讨厌!”李媛似乎已完全忘记刘铮刚进来时对她威胁的话,全是对不能出门的无奈,和害她至此的人的怨恨。

    车厢里空间不大,此时已被她身上的檀香味沁满,刘铮突然觉得,这个味道也还好,可以接受……

    “爷,要去李府吗?”外面赶车的暗卫问道。

    刘铮咳嗽一声:“好,回去吧。”

    只听一声马鞭,马车陡然提速,李媛一个不稳向后倒去,刘铮一句“小心”,手已经争先过去扶她一把,不小心下巴和她的额头碰在一起。

    第一百零五章 求证

    两人碰在一起随即很快分开,李媛揉揉额头怨道:“外面那个会赶车吗?”刘铮后退一点:“我会让他好好练习的。”

    声音不大,但足够外面耳力非凡的侍卫听到,顿时心中寒风刮过:爷,您什么时候这么娇气了,马车颠一点都不行!

    将她送到家,刘铮等人没有停留离开了。得到消息的李钊赶回来,吓个半死。为安全起见,果然就下令不许她出门。详细问明经过,李钊忙准备了三份厚礼,次日亲自送上门感谢。

    首先去的是苏家,碍于女儿的名声,他没好说的太清楚,只说苏公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侠义心肠助人为乐等语。苏泉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真诚的感激,不是没听过奉承话,关键这件事确实是他做的。心里一高兴,叫人把李钊领了进去面见苏老夫人,让他把话再说了一遍。李钊激动啊,这可是江陵城最顶端的人物啊,就这么让他见到了!感激加上激动,说的语无伦次。

    苏老夫人见惯了下等人这样的卑微姿态,心里毫不在意。但他这么真诚的夸奖自己的宝贝孙子是她十分乐见的,对李钊也有了几分好感,还赏了茶水。末了吩咐李钊可以带着丫头过来见见。李钊千恩万谢的离去了。

    随后去了秦家,秦家就简单了许多,没那么多仆从照应着。秦母在贴身妈妈的陪同下赏脸见了李钊,收下谢礼便打发了。秦荫不在家,李钊也不便多说。随后去了黄爷府上,刘铮就住在那里。

    秦荫成亲就是这几天了,府中忙碌的很,所以秦母对李钊并不怎么上心。待管家收验了谢礼,大吃一惊,连忙跑去禀报秦母,这礼物可是够厚重啊!有人参燕窝等滋补品,这应该是给秦母的,还有十分讲究的文房四宝给秦荫的。别的管家不认识,但那留香斋的狼毫他可是知道价钱的,他家大爷都舍不得买,这奸商一口气送了八支!

    管家一溜小跑去找秦母汇报,可此时李钊已经离开了,让秦母大失所望。

    说起来秦母冷淡李钊也是有原因的,当时秦荫刚刚回来,因年纪大些了,秦母着急,差点就要托媒人去说李钊的女儿。这件事,也不知道李钊知不知道。她唯恐李钊已知此事,大婚将近之际上门,怕他是不怀好意要破坏他儿子的婚事。待秦荫回了家知道此事,向秦母解释了几句,秦母后悔不迭。

    “这件事昨日你便该向娘禀报,你救了他女儿这么大的恩德,就这么些东西就可以了!”秦母愤愤不平。

    秦荫皱皱眉,说实话,他不过在场而已,并没有出力。可是他想着,即便当时苏泉不在,他也会出手的。那个丫头,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很想知道是为什么,这是原因之一。其二便是,她的父亲李钊,身家颇丰,若能得他倾力相助,官场之上,怕是可以顺遂很多。所以,这个关系,不能断!想到这些,秦荫叫来管家,将李钊送来的礼品原样送还回去。

    李钊未归,李识在钟先生的书塾,家中只有一个被保护起来的李媛。管家过来请示她的意思,一听是秦家的人,李媛差点跳起来,说道:“父亲糊涂了,跟秦家有什么关系,救我的明明是武二爷!罢了,他们还知道把谢礼送回来,说明还懂得几分廉耻,我们不要强人所难,把东西收下吧!”末了不忘叮嘱一句:“这样的小事,就不要让父亲知道了,他这一天忙里忙外累的很。”

    管家得令,客气了几句就把东西收下了。惹得秦家的管家睁圆了眼睛,这家人可真好说话啊,连个客套话都没有!

    李钊拿了最厚的一份礼要送给刘铮,可巧他也不在,黄爷也不知他去了哪里。不过西边的货到了一批,李钊也不算白跑一趟。

    大悲寺。

    鉴戒送走今日的香客,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正打算躺一躺,毕竟坐久了也是很累的。关上门,刚一转身,便给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自己的禅房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施主何意?”鉴戒强作镇定,一边打量着眼前之人。他站在新近换上的卷轴下面,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禅房之中的布局,面带微笑。

    鉴戒看着他,他转过头来,得以看到他的正脸。鉴戒慌乱已过,看着此人,先是疑惑,继而震惊,随后身躯一震,有些站立不稳,靠在身后已经关闭的门上。看着对方,脸上慢慢现出惊恐来。

    刘铮被鉴戒打量的同时,他也在观察着他。所以鉴戒的一举一动,神情变化,都被他看在眼里。鉴戒不出声,刘铮道:“大师,可愿为在下破一次例,多见一位香客?”

    鉴戒努力平复心绪,没关系,他此时来此,应该并无恶意。

    “请。”指着客人惯常跪坐的**,他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两人对坐,四目相对。

    “大师不请客人喝杯茶吗?难道没有添香油钱,便连水也没有一口?”刘铮调侃。

    不请自入,与贼无异,还要喝茶!鉴戒腹诽着,老老实实的烧水。手边就是小火炉,方便他自己烧茶喝。

    刘铮先道:“大师方才见到在下,面色数变,不知可否告知因由?”

    鉴戒将茶叶放入茶壶,等待水开,袖手看向刘铮。近距离细看,又与方才有了细微的不同,但大抵是没错的。微笑道:“施主或是慕贫僧微名而来,却是给贫僧出了个难题。”

    刘铮心里一跳:“此话何解?”

    “贫僧还想多活两日。”

    刘铮瞳孔骤缩,心猛地跳动起来,难道,他真能知未来事!那么他都知道了些什么,自己的未来?

    “你说,我,保你无事。”刘铮强作镇定,毕竟,常人对于未来,或许只是好奇,自己的未来,却是关乎数万人性命的!

    鉴戒苦笑:“恕贫僧无罪,贫僧也不敢妄言啊!这,天机不可泄露啊。否则,恐有变数啊!”

    “那好,我只问一句。我正在做着的事情,能否?”

    鉴戒不语,站了起来……

    第一百零六章 成亲

    鉴戒送走了“贵客”,顿时浑身有如筛糠,哆嗦个不停。哎呦妈呀,这面相,居然给他看到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个小丫头可没说过这个啊,唐公子也没说过啊,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刘铮下山返回,一直有些不真切的感觉。恍恍惚惚,云里雾里一般。直到马车回城,耳边充斥着人流的嘈杂,刘铮猛然想起来,自己去山上把原本要做的事给忘了。不过算了,这鉴戒确实不是一般人。李家小丫头说的应该是真的。

    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严淑仪出嫁了。秦荫身着吉服,坐在高头大马上,志得意满的抱拳向沿途百姓致意。只是夏末的天气毕竟还有些炎热,路程过半,汗水便已湿透了一层里衣。难得秦荫面不改色,面带笑意走完全程。迎亲队伍走过之后,路边百姓忍不住议论纷纷。这时节成亲可不太好,太热不好穿衣是一方面,为酒席准备的菜肴容易变质,必须当天准备亦是个难题。若是冬日,便是提前两三天存上也无碍。所以百姓们猜测,这么着急,是不是有什么刻不容缓的变故,比如……

    严淑仪可不知道外人是怎么想的,她坐在闷热的轿子里,汗水几乎要冲化了妆容,还好有盖头覆面,即便真花了妆也没关系,大不了进了新房再描画一遍。心里,是三分喜,七分盼,终于要离开自己那空有世家之名却处处拮据的家了,秦家名声不显,却也是出过两任四品官的,这个秦荫也是有功名在身,又是长子,自己过去便是当家少夫人了……严淑仪满心向往,今日这点闷热之苦,早已忽略了。

    鞭炮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听得很不真切,可是李媛知道。她被禁在家中,无所事事,想着今日便是秦荫的大喜之日,估摸着时辰趴在窗边聆听,果然便听到了。

    这个秦荫,跟她没有关系。记忆中的所有,都不会再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吧,阿弥陀佛……

    红缨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个木盒:“小姐,这是大师叫人送来的。”

    李媛打开,还是佛经,下面露出一角银票。李媛心中一动,差点忘记一件事。“上次的信,是你亲手交给大师的吗?”

    红缨道:“不是啊,是交给了盘松啊,向来都是给他的。”

    “是我给你的那一封吗,有没有什么不妥?”

    红缨摇摇头,就是小姐给她的啊,有什么不对?突然,“啊我想起来了,”红缨叫着,“那日送信上山,有点不顺,被人撞了两次,哼,拜佛而已,急匆匆的干什么!”

    撞了两次,李媛了然。第一次偷了信快速抄录一份,第二次再把信偷偷还给红缨。傻傻的红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算了,遇上那些人,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只是,自己说了那么多话,他不会去找大师求证吧?

    应该没什么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李媛心里惴惴不安,想叫红缨去问个究竟,又怕去的太过频繁惹人怀疑,心里七上八下的,连摆脱秦荫阴影的喜悦都减弱了。

    但愿大师随机应变骗过了他。

    夜色下来了,宾客尽散。秦母终于得以松口气,靠在自己最喜欢的软榻上,舒展着身子让丫鬟捶腿。管事妈妈侧身站在下首,垂首说着什么。

    “什么!”秦母不知是惊是怒,陡然坐直了身子,捶腿的丫鬟给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跪在一旁。“就只有这些,那可是整整六十四抬嫁妆,就这么点东西!”

    管事妈妈不得不抬头,左右看看,为难道:“夫人!”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毕竟婆婆打听儿媳妇的嫁妆,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秦母也是一时急了,说话声音大了一些。经心腹手下提醒硬是压下一半怒气,急道:“看清楚了吗?”

    妈妈也是别扭:“昨日抬了进来,客人太多,人多眼杂的奴婢也顾不上看,便使了个小丫头盯着。刚刚得了闲询问,才知道那所谓六十四抬的嫁妆,大多都装了一半。家具什么大件的都是实在的,让街坊能看到,其余净是凑数的。至于什么铺子庄子一个都没有,只有薄田几十亩。压箱钱有多少不好说,毕竟银票不占地方,看不出多少。”

    “呸,银票?银锭子能有几百两就不错了!”秦母一肚子气闷。虽然儿媳的嫁妆她动不得,但儿子或许可以用上啊!早知如此,那贱商的东西就不该给他送回去!

    唉,早知严家清贫,没想到落魄至此,娶这个儿媳,亏了。

    严淑仪和秦荫一夜夫妻恩爱,次日随秦荫给婆母敬茶。秦母为着昨日嫁妆的事,一晚上没睡好。今早一见儿媳,但见她褪去了昨日红妆,今日虽也是盛装而来,然脸上没有二两肉,几乎看不出新人的喜气。又或许是没睡好,即便涂了脂粉也难掩脸上倦意,身旁秦荫却是神采奕奕。两相对照一比,越发觉得严淑仪配不上自家儿子,心中更加不喜。

    “娘,喝茶。”二人具都跪下,严淑仪先端起一杯,举过头顶。

    严家带来的下人有几个跟了进来,站在严淑仪身后。罢了,暂且不跟她计较!秦母端起来喝了。随后是秦荫敬茶,秦母接在手中,道:“为准备成婚事宜,你向上官请了数日的假,明日回门之后,尽快回衙门做事吧。”

    “母亲教训的是。”

    秦母看向严淑仪,道:“快都起来吧,来,坐娘身边。淑仪啊,你们新婚燕尔,本该休息几天多相处相处,可是这官场中事马虎不得,容不得人懈怠啊,你不会怪娘多事吧?”

    严淑仪挤出笑脸:“怎么会,娘也是为夫君着想,儿媳明白。”

    “好孩子。”秦母拉过严淑仪的手,拍了拍,褪下手腕上一只白玉镯子帮她戴上。

    严淑仪脸上笑着道谢,心里已经骂过数遍“老虔婆”,这镯子成色如此普通,拿来给新妇当见面礼,居然拿得出手!

    第一百零七章 有话好好说

    没找出来是谁要对李媛不利,可长期不许她出门也不妥,她闹事啊。李钊无奈,只好出门的时候捎上她,放到陆掌柜的布庄,回去时再带上,免得闷坏了她。

    有了鉴戒的银票,李媛终于松了口气。看来名气是个好东西啊,短短一两月,居然积攒了近两万两!信中说是跟方丈等高僧借的,但是李媛不信。

    李媛不出门的这些日子,铺子的生意好的出奇,从账簿上一眼就看出来了,李媛忙问万氏是怎么回事。万氏正要说呢,喜滋滋道:“小姐不是被苏家少爷帮了一把吗,东家便上门道谢。没想到苏老夫人看东家实在,心里高兴,便接连定了几笔大单子,要的还都是好东西。这世家就是大气,果然出手不凡!”

    居然是苏家,李媛倒不解了。

    李媛等人理解不了苏老夫人的想法,只因苏泉一辈子没做过几件像样的事,唯有这一次李钊大张旗鼓的登门致谢,让苏泉大大的长了一回脸。老夫人脸上有光,小小意思打赏李钊有眼色。

    几人有说有笑翻看新来的织锦,眼前一暗,进来了几位客人。李媛抬头看去,是许久不见的哈森。

    “一来就看到小姐,这是缘分吗?”哈森熟络的开玩笑,陆掌柜可不敢应承,讪笑道:“真巧啊,小姐也时常惦念哈森兄弟,想着你们也该过来了。”

    哈森走过去,李媛他们正欣赏的那匹织锦闪动着点点银光,十分吸人眼球,让人想不注意都难。“这个不错,我要了!”

    李媛头也不抬:“不好意思,这匹已经定出去了,您想要的话,只能等下一次了。”不是搪塞,李媛已经计划着要送给阮文烟了。阮夫人正积极的给她找婆家,她年纪到了,想必也不会耽搁太久。

    哈森稍稍弯腰趴在柜台上,看向李媛。李媛扭过头来看着他,微微笑道:“虽然您是我们的贵客,但先来后到的道理,您懂吧?”

    “哈拉克斯齐的宝石?”

    “啊?”什么什么,没听明白。

    哈森用一根手指着她头上一根发簪。李媛随即想了起来,自己今日出门时带了一只镶宝石的发簪。那些宝石因个头都比较小,没卖出去,李钊拿了回来给她玩,她自己画了个图样给工匠,将同一颜色拼镶在一起凑成个彩虹一般的小扇子。

    李媛不解,这式样很简单,纯粹是不想浪费了那些小宝石。

    “这么小的宝石,我们那里没人要的,我们只要大个的,至少也要这么大。”哈森用手指圈了一个圈,足有他大拇指指甲那么大。

    李媛不满:“那是因为你们不会用,手艺不如我们大梁的匠人。”

    哈森淡淡一笑,没有反驳:“没错,他们只会镶大的,小了弄不了。但是,”他看着她的发簪,“这样也挺好看的。”

    刘铮正走进门口,只看到一人和李媛隔着个柜台面对面,距离已经很近了,还说着什么“好看”,这是当众献殷勤,勾引良家少女吗!

    “李小姐还敢出门,上次的事这么快已经忘记了吗!”说着走过去,面色不善。

    哈森听到声音回头看过去,刘铮也看清了哈森的样貌,两人都吃了一惊。但两人俱是心有城府之人,一惊之后,谁也没出声。

    “武二爷,来寻家父吗,他不在,您若没有旁的事情,可以在这里等一等,正午之前他会过来接我的。”李媛微笑着说道。现在旁人太多,他应该不会说什么,上次说的话了掺了假,李媛心虚。伸手不打笑脸人,先笑着。

    “武二爷?”哈森念着,看向刘铮的目光有点诡异。

    李媛:“你们认识?”

    哈森摇头:“当然不认识,不如李小姐介绍一番,多一个朋友,日后多一条路子。”

    “这是京城来的武二爷,这位是北历的大客商哈森首领,当然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认识的好,免得甩下我们,你们私下里合作去了。”李媛开着玩笑,简单几句算是做了介绍。

    “武二爷也是做生意的?如此,李小姐的担忧怕是真有可能会发生呢!”哈森笑道。

    陆掌柜讪笑道:“开玩笑,开玩笑!两位快请坐。”

    刘铮看着哈森,他没有说破,很好,但必要的警告还是要有的。当着布庄的人,不好做什么,缓缓走过去,和哈森坐在并排的座位上。“哈森首领,这是来看丝绸的?”

    哈森:“都看看,需要什么,就带回什么。”故作神秘扫了李媛和陆掌柜一眼,道:“武二爷有什么,私下里也可以来告诉我。”抬头看着李媛道;“不过丝绸布匹这些就算了,盛福源的东西就足够了。”

    陆掌柜叫人上了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因为哈森在,刘铮没再纠结李媛遇险的事,让她松了口气。将刚看好的绸缎包好,叫伙计赶紧送了出去。

    不多时,刘铮不等了先起身离开,哈森多坐了一会儿,定好下一批货物的数量,交货日期等细节,也离开了。

    李媛凑到万氏身边,轻声道:“万婶,您看这两个人是不是又问题?”

    万氏疑惑:“有吗,哪里看出来的?”

    “没有吗,你不觉得他们有点怪?”

    万氏想了想,武二一进门似乎语气不善,拍掌道:“我知道了!”

    “什么?”

    万氏左右看看,无人,凑到李媛耳朵边道:“这两人都对你有意思!”

    “万婶!”李媛气呼呼道,“我才多大!”

    “不小了,不小了。”万氏笑着躲开了。

    李媛噘着嘴,这都哪跟哪啊,什么眼神啊!

    哈森从布庄出来,沿着这条热闹的街道走着,拐了几个弯,人越来越少。前方陡然出现两人挡住去路,身上是粮铺伙计装扮,面上冷冷的不带一丝表情,一左一右挡住去路。哈森身后也不知从哪凭空冒出来一般出现几名侍卫。

    “爷请您去喝一杯。”粮铺伙计声音木然,对手数倍于己方,完全没看见一般。

    哈森制止身后手下的举动,道:“有话好好说,不要伤了和气。”

    第一百零八章 谈判

    一间生意不怎么兴旺的酒楼,里里外外透着两个字“清净”。

    哈森一路走上来,直到被引进包厢,看到里面独自饮酒的刘铮,笑道:“王爷选的地方不错,很适合说话。”

    刘铮眸光一闪,冷笑道:“只适合说话?”还适合杀人灭口呢。

    哈森哈哈笑了起来:“王爷这样说话,让在下心里很是惶恐啊!”说完自顾坐在刘铮对面,拿起面前的酒壶自己倒了一杯。

    刘铮观察着他,但见他似乎并不像他自己说的有丝毫惶恐,反而有所依仗一般全无惧色,心里有些拿不准。面上露出一丝憾色道:“小王子与本王还算投缘,说实话,若无今日之事……”

    “本王子也没想到,本该在京城繁华地的相王爷,会在这北地小城冒名行商贾之事。”哈森自顾喝了一杯。

    “你就不怕酒中有毒?”刘铮问道。

    “王爷若想我闭嘴,大概不会用这么迂回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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