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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奇人二舅

小说:不准放屁作者:战我字数:9560更新时间 : 2013-03-07 01:49:13
    我是一种昼伏夜出的动物,就像猫头鹰和夜猫子一样,但并不是自己诚心乐意昼伏夜出,而是因为我从二十岁起,得了一种怪病我在白天rì复一rì的jīng神萎靡,哈欠连天,眼皮像一道沉重的石门压下来,要用力气使劲地撑着。脖子仿佛支撑不住硕大的头颅,由于地心引力,头颅不由自主地往下一顿,经常一边看书,或一边听着课就打起盹来,扛不住脑袋了。有时往往在课桌前坐着,脑袋也没伏在桌上,仍旧挺着,就熟睡起来,打着呼噜,流淌哈喇子(口水)。我的母系家族,有爱打呼噜的传统,大舅一倒头就呼噜声大作,像狂风过森林,有摧枯拉朽之势。二舅短小jīng悍,呼噜声也温柔得多,每晚都演奏一曲舒伯特、斯特劳斯等名家的小夜曲,几十年来从不间断,而且每晚都不重样。二舅就是靠这特异功能谋生。

    那是20世纪70年代末,中国刚刚开始改革开放、搞活经济,闭塞已久的国人第一次见识了西方世界的富足繁华,那些声光电化,那些音乐、绘画、舞蹈、流行服装、畅销书,成了国人梦寐以求、孜孜向往的东西。但是人们的口袋里并没有多少钱,买不起时髦货,也买不起大件的家用电器,只能靠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凑合。当时有许多音乐发烧友,疯狂地迷恋欧美的流行音乐,也有些人钟情古典交响乐,当然以大学教师、企业高级白领、硕士生、博士生为主。这些人虽然是知识jīng英,但并不是财富jīng英,他们和中国所有平民一样穷,刚刚吃饱穿暖过了生存底限,实在无力购置一套自己的音响。那时候唯一的音响就是收录机,银白sè的铝壳闪闪发亮,最上方有个刚好能抓手的长方形提把。提把下就是五六个黑sè按纽,可以播放、停止、暂停、快进、倒退,功能完善的还有录音功能。当时的年青人,以穿花衬衫、系“喇叭裤”(一种上部紧下部宽松的裤子)、荡波浪发,跳交谊舞、哼流行歌曲、提着收录机放大音响招摇过市,为时髦新cháo,有派头、有身份、有品位。中国破天荒地全面西化,如久经干涸的旱田,如饥似渴地接受外来文化,想过上和别人一样的现代物质生活和jīng神生活,努力追赶世界cháo流。国人穷惯了,穷怕了,终于要挥挥手告别赤贫了,人们不愿做两手空空的无产阶级,而想做万贯家财的有产者永别了,穷穷!这个民族终于要勇敢地追求,老早就应该属于自己的富裕和繁荣了!

    二舅睡觉演奏小夜曲的神技,已传遍东西市的角角落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有些城外的消息灵通人士,也听闻了。甚至běi jīng国家工程院的几位搞声学的院士,特地率着一个科研小组,到东西市研究二舅的特异功能。他们来时是大中午,赤rì炎炎如火烧,市委秦书记领着几个须发皓白、仙风道骨的老先生,叩开了二舅家的门。一见市委书记亲自出马,二舅和二舅姆受宠若惊。两人正在一个白瓷脸盆里和面,双手沾满了黏乎乎、湿漉漉和面筋,赶忙往系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两条蓝sè的围裙盛开了朵朵白sè的茉莉花。二舅就用这双劳动者的大手,紧紧握住了市委秦书记温润如玉的小手,两只手像万能胶似得沾在了一起,使劲拉也拉不开。无奈之下,只好找来菜刀,从中间细细、慢慢地切开。虽然二舅已极其谨慎,极其专注细心,而且尽量把刀锋往自己手掌这边切,但还是切下了秦书记的一大块手掌皮。秦书记撅起嘴,跳着脚,大骂混蛋之后又骂娘。好在这时舅姆及时出现,化解了尴尬,她用红漆托盘托来五盏茶,献给远方来的贵宾。科学家们赶了一天路,渴得喉咙冒烟,抓过杯就喝,“哎哟!”青年小俞吐着舌头声唤,老愚、老呆、老朽也吡牙咧嘴,状极恐怖。在东西市,有贵客来献用滚水泡的绿茶的传统,秦书记知晓,所以不来喝茶,而另外四位来自běi jīng的大学问家,不明就里,烫伤了嘴,看来科学家也不是全知全能的!

    “妈妈的!这都什么时候了,快换凉开水!快换凉开水!”秦书记大嚷。舅姆急匆匆地退回厨房,为自己烫伤了科学家,很是内疚,二舅在她屁股上狠狠拧了一把,趁人不注意还踢了一脚,小声嘀咕:“老村婆,尽给我丢脸。”“请坐,请坐”,但客人们找来找去,在房里找不到第四把椅子,于是秦书记只好坐在床沿上,小俞只好干站着。老愚是领头的,他详尽地向二舅说明了来意。二舅边用小指头挖脏兮兮、黑乎乎的鼻孔,边认真倾听着许多费解的科技词汇,一头雾水,但他听明白了要求自己配合做个睡觉打呼噜的实验,研究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的呼噜声会是一首动听的小乐曲老愚兴奋地说:“这项研究如果出了成果,知道了你的发声原理,那么可以让别人也学会这项技术,如此一来中国所有人都能不买收录机,就听交响乐了!当一位家人睡熟打呼噜时,醒着的家人就可以听听古典音乐了,正是基于这个诱人的商业开发前景,国家工程院才会派出最得力的四位技术骨干,不远万里到江南小城,访问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人不怕穷,就怕没本事,二舅有了这本事,就成为别人研究取法的对像,为此他沾沾自喜、眉飞sè舞,表示自己一定尽力配合,听从摆布,完满实验。

    于是,小俞从随身提的白铁皮制的硕大手提箱里,“悉悉索索、叮叮当当”地取出花花绿绿的电线,和几个黑乎乎、死沉沉的jīng密仪器。电线的端口连着半透明的圆形贴膜,小俞取出一瓶rǔ白sè的液体,用手指把液体均匀地抹在贴膜上,抹一个往二舅全身**的皮肤上贴一个。应专家的要求,二舅已把全身脱得一丝不挂,**裸地躺在家里那张一米宽二米长的小木床上(铺着凉席)。小俞本来要叫舅姆回避一下的,但她断然拒绝了,在半空挥着手说:“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他一般睡觉从不穿裤头,见得多了!”一言击中二舅的**,他满脸通红,但此时他已被专家们按定在床上,动弹不得了,只能恨恨地说:“闭上你的鸟嘴,不说话你会死啊!”大约一个时辰后,四位科学家终于把208个贴膜都贴在二舅身上,二舅全身每一寸皮肤都被贴满了,屁股上也有12个,于是他只好侧卧着,小心翼翼地一动不敢动,生怕不小心让贴膜掉下来。老愚、老呆、老朽各自摆弄着探测仪器、监视仪器,208股电线全部插进仪器的接头内,随时监视二舅睡觉打呼噜时,身体各部位和脏器的生理指标和数据。

    秦书记呆了不到十五分钟,在这蒸笼似的30平方米小房内,热得满头大汗,他告辞了一声,就溜进开着空调的专车先走了。舅姆分给每人一把大蒲扇扇热,但是专家们忙得不亦乐乎,哪有闲功夫扇风乘凉,舅姆于是走马灯似的,给这个扇几下,又给那个扇几下,但就是不给二舅扇。老愚说:“二先生,你睡觉吧!”二舅说:“我中午刚睡过啊,现在天又没黑,我睡不着啊。”“真的睡不着?”“实在睡不着啊!”老愚对着老呆喊:“你带安眠药了吗?”老呆说带了,从上衣口袋里摸摸索索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四五粒白sè小药片,舅姆端来一杯凉水,二舅咕嘟咕嘟吃下去。药效要到半个小时后才发挥,五人干坐着无聊,让小俞表演人节目,小俞说了几个黄sè笑话,舅姆羞得躲到房外去了,众人顿足哈哈大笑。二舅慢慢地头晕眼花,眼皮沉重、天旋地转,他睡着了,眼皮半睁着(他睡觉时眼不能全合上),嘴巴半张着,流出一些稀稀拉拉的唾沫,洇湿了半个枕头.众人竖起耳朵倾听那美妙小夜曲的响起,但却半天也没有声响,连一个呼噜也没打。妈的!被人骗了!”老愚恼怒地说:“只是一起科学诈骗!”舅姆急得花枝乱颤说:“大领导,大领导,咱没骗人,没骗人,他平常是一睡着就奏乐的呀!”“那――怎么?”“也许是吃了药睡着不行……”“那好,你去打盆冷水来,把他泼醒,再也不能让他睡了,要不到夜里他又要睡不着了。”舅姆嘻嘻笑着说:“不用泼冷水,我有绝招。”她在二舅的大脚板中心挠了几下痒,二舅在睡梦中狂笑着,一扑腾坐起来:“啥事?啥事》”二舅疑惑地环顾着左右。老愚问:“为啥你不奏乐?”“哦!我一时忘了,被迫睡觉时我是没心情奏乐的。”“那么……那么只好等子夜了。”小俞一脸不高兴地说:“唉!夜里又没觉睡了。”老呆说:“工作需要吗,工作需要吗。”于是四人七手八脚地把208个贴膜,全从二舅皮肤上拔掉,由于粘得太牢了,二舅有的地方皮都被撕下一块,火辣辣得疼,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人家完全合作,二舅也不好自食其言。

    在小木床上,按固定姿势躺久了,二舅全身关节都酸麻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立得稳。专家告辞了,躲到有电风扇的市府招待所,乘凉去了。二舅冲了一个凉水澡,把那些黏乎乎的rǔ白sè液体冲掉,顺便在伤口上擦了点红药水,于是他全身就像开满了红梅花。下班后,听闻此事的街坊邻居都轰动了,他们如cháo水般向二舅家涌来,屋里站满了人,站不下的站在门外、窗户外,从外边往里瞧。二舅觉得自己一rì之间成了个大明星、大人物,众人都是来给自己捧场的,他笑呵呵的不厌其烦地,向众人重复老愚的那番话,众人啧啧称奇,眼里闪着火花与光芒。“二先生,到那时你可发了,不要忘了众乡邻喔!”“那是,那是,一定的一定的”,二舅点头如捣蒜。“二先生从来就是非凡人物,我早就看好他了,不想今rì果然飞黄腾达”,隔壁的老匡,摸着一把花白的胡子说。“据说,二先生他妈,生他时天降甘霖,缓解了持续近一月的旱情,可见他是及时宋公明似的人物。”“宋江在什么稀奇,不就是个强盗头子吗!二先生可是翻江倒海、腾云驾雾的真龙,以前一直不显山露水、沉沦下僚,现在一旦风云际会,就一飞冲天了。”“有理!有理!”众人一致附和。闹闹嚷嚷了半天,有些人回去吃晚饮了,还有几个仍恋恋不舍,抓住二舅和舅姆,打听秦书记领来的大人物的方方面面,二舅不厌其烦地向众人讲解,那些稀奇古怪的仪器,和自己的亲身感受体验,他还光着膀子,让众人观赏全身涂着红药水的脱皮处,众人说:“真是艳若桃李,灿若牡丹。”

    晚上十点钟,一辆小轿车把四位科学家送到了二舅家,由司机陪同上门来,二舅赶忙脱得赤条条的,侧躺在凉席上。四人轻车熟路地在他身上贴上208个贴膜,这次快得多了,只用了二个半小时。老愚轻声细语地说:“二先生,你努力睡觉吧!”“我一定尽力而为”,说完二舅就闭上眼,调匀呼吸开始睡觉,半小时后,小屋内回荡着舒伯特小夜曲的动人乐音,时而激昂,时而低沉,回环往复,深情缠绵。众人欣喜若狂,双眼紧盯着监测仪器的蓝sè小屏幕,随时记下一系列重要数据。直到第三天早上七点钟,二舅苏醒过来,张大口打哈欠,众人的任务才告结束。看着忙了一夜,熬红了眼的科学家们,二舅于心不忍,连说:“对不住!对不住!”他让舅姆到邻居家借几个鸡蛋,烧糖水鸡蛋给贵客吃。四人中只有老呆神彩奕奕、神完气足,因为他是白天睡觉、晚上不眠的失眠症患者。

    如是一直延续了一周,彻夜劳碌的科学家们连续工作了七个夜晚,终于得到详尽、准确、有用的第一手数据,他们告别了东西市回到了běi jīng,到国家工程院去做进一步的研究探索,他们让二舅静候佳音。直到整整三年后,基于二舅睡觉打呼噜的发声原理,而研制的奏乐机器终于开发成功,每人只要睡觉前把这部机器戴在头上,睡着后就会奏各式交响乐了(当然睡觉不打呼噜的人士除外),家人可以免费聆听交响乐了,受到高雅的艺术薰陶。二舅虽然没有得到预期中的丰厚经济报偿,但能因自己而有此伟大发明,能为国家经济腾飞,人民富足安乐,做出贡献,他甚为自豪和欣慰,这成了他人生的巅峰和生平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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