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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最后的记忆

小说:冬去春来作者:子杨字数:7896更新时间 : 2014-04-01 20:29:48
    背叛的亲情像狂风急雨,掀翻了我的巢穴,摧折了我的翅翮。何处是我的栖身的场所,栖栖遑遑的哀号奄奄垂息,信仰沦丧在亲人的脚下。你用宽厚的胸膛将我抚慰。

    摘自宁拉的日记

    一天,一大早苏荭突然回家,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什么东西,而且还一个劲地催着宁拉赶快去上学,等宁拉回家时,苏荭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家里乱得不堪入目。

    一个月后的一天下午,一对夫妇敲开了宁拉家的门,他们拿着呗转手的房产证让宁拉的爸爸尽快吧房子腾出来,顿时,宁拉的爸爸就瘫坐在了地板上。原来苏荭那天突然趁着宁拉的爸爸不在家回来,是为了找房产证,并且将这套房子卖给了别人,宁拉的爸爸只能傻着眼,呆滞地望着地板,一句话也不说,只有小小年纪的宁拉肚子面对着那对冷言冷语的夫妇。听到这个消息的米墨言,早早下了班,赶了回来先好言劝走了那对夫妇后,又陪着宁拉的爸爸到了派出所报了案。

    这件事情还未有果,宁拉的爸爸为了生活,也为了宁拉,依旧拖着那疲惫的身影出去工作。这天,宁拉的爸爸开车送一个去南门超市的客人,在超市的门口恰好看见了姐姐和侄女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从超市里出来,一辆白色的轿车上走下一个嘴角挂着微笑的中年男人,他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将购物袋一个个地装进去后,三个人又亲密地说笑着上了车,车子从宁拉的爸爸的“的士”边驰过,消失在了车流中。宁拉的爸爸默默地坐在驾驶位上,眼泪顿时流了下来,他那张苍白疲倦地脸上满是悔意,起伏的生活,压抑的情绪早已经把他折磨得失去了尊严。当年姐姐对他说的那句话:“这房子是爸爸和妈妈留给你和我的唯一的财产,我没有落你的名字是担心你守不住它。苏荭是个没有长性的人,不知道哪一天又犯了老毛病,只怕让你丢脸的日子还在后面。弟弟你可要记住姐姐的话,苏荭是个自私的女人,她决不会在你困难的时候善待你的。”可他因为又爱又怕苏荭,怕她那没完没了的咒骂和折腾还是硬逼着姐姐去将房证上的名字转在了自己和苏荭的名义下。那天,他尤记得姐姐噙着泪水把房产证给他时,那样落寞的表情。“我累了,你就好自为之。”这是姐姐最后留下的话,留下的声音,随后就低着脑袋,头也不回地走了,那时,看着姐姐那微微抽泣的背影,他的心其实早已经碎成了几片。他心里一直默默地喊着:“姐―!姐―!”那种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呐喊,却又硬生生地在苏荭的眼色下连吞带咽地吞回肚子里,只能望着姐姐那如同梦中人一般逐渐缩小的背影。从那以后,姐姐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们,似乎像断了一切关系般地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了。

    想到这里,宁拉的爸爸又凄苦又惶恐地自言自语地咒骂着:“宁伟!你就是个傻子,是个瞎子,是个忘恩负义的孬种!”狭小而沉闷地车里,就这样回荡着一句句傻子,瞎子,孬种,声音由大变小,由清晰变得模糊,最后宁拉的爸爸茫然又疲乏地闭上了眼睛,伏在了满是汗水的方向盘上,泪水不禁地默默划过了他那被岁月逐渐吞噬了青春的脸,悄然地打在了布满茧子的手上。一个男人就这样在无人问津的车里,对自己那无法挽回的青春,风雨交加的生活哀怨着,痛苦着,绝望着,同样又期待着。

    那天以后,宁拉的爸爸再也对什么事情都没有任何的兴趣了,就连宁拉的事情,他也漠不关心了,整天回到家就是拿着一瓶瓶的酒把自己灌醉,然后睡到天亮,连饭也不吃,就直接去跑车了。宁拉看着爸爸,痛在心里。

    日子就这样在混淆的生活里一天天过去了,短短的几个月里,宁拉的爸爸瘦得让人吃惊,整个人好像被几把刀精心地削过了一般,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每次看到自己的爸爸又坐在地板上面无表情地灌着一杯杯的酒时,宁拉都试图去阻止,甚至把一瓶瓶的酒都砸了,都无法让爸爸心动,他就好似一个被去除了灵魂的虚壳,无动于衷。在这样昏天黑地的日子里,看着这样的爸爸,宁拉更多的是害怕。她觉得爸爸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害怕有一天,自己睡醒了,这个房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宁拉从没有这么害怕过,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地,抱住爸爸,哭着哀求他别这样,但每次爸爸只是拉开了她,轻轻地笑了笑,又继续喝酒,仅仅只有一次,爸爸用着那浑浊的眼睛,伤心地看着宁拉,缓缓地开口:“我累了。很累,很累。”小小年纪的宁拉被这么突如其来的话给吓到,哭着跑到了隔壁,抱住了米墨言的手,泪人般地哭腔道:“米叔叔,爸爸不行了,你快去看看爸爸。”等米墨言赶了过来时,宁拉的爸爸早已经不省人事,不论怎么喊,怎么做也无法唤醒他。宁拉一看,急了,眼泪又止不住地哭了起来,米墨言一边安抚着宁拉,一边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而那时只有4岁的米琦穿着粉色的睡衣,一脸茫然地躲在门后面,仅仅裸出半边脸,看着忙碌的爸爸和抽泣的姐姐。

    连夜送往医院的途中,宁拉的爸爸都未曾清醒过,甚至有口吐白沫抽搐的症状,这把宁拉吓得躲在米墨言的怀里,不敢直视,只是略微从余光中看到穿着白衣的叔叔阿姨扒开了爸爸上衣,贴上心片,不断地记录着什么,这让宁拉瘦弱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而米墨言只能紧紧怀抱住这个无助的小女孩,用宽阔的胸膛安抚着她的情绪。

    经过医生的诊断结果是:“高度酒精中毒”而最重要的是病人连求生的意识都没有。听到这里,宁拉突然想起爸爸对自己说的那几个字:“我累了。”一阵如同暴风般的失重感席卷上了宁拉弱小的心口,潜意识里告诉她,她的爸爸连她也不要了。看着突然瘫软的宁拉,米墨言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套在宁拉的肩膀上,温暖的双手捧起她已经被泪水侵湿的脸,看着那双眼神涣散的漂亮眼睛,心痛地呼唤道:“宁拉,看着叔叔,看着叔叔。”待到宁拉的焦点稍微看向了自己,米墨言才略微放心地继续道:“你爸爸会没事的,相信叔叔,有叔叔在,你放心。”宁拉如同在深渊里看到了一束光芒一般,紧紧地拽住米墨言的手,颤抖着声音说:“叔叔,救救爸爸,救救爸爸―”米墨言用力点了点头,抱起了宁拉,托人安排到了值班室,换上了白大褂,就和几位主治医生一起去了急救室。宁拉至今还记忆幽深,米墨言那充满关爱的眼神,那抚慰自己的温暖手掌,还有那句:宁拉,好好休息,等你醒来的时候,就能看见你爸爸对你那温暖的笑。

    时间就如同被世人捉弄了一般,快得不可理喻。待宁拉醒来的时候,宁拉的爸爸已经脱离了危险,被安置在了监护室。

    透过偌大的玻璃,宁拉垫着脚尖才能勉强看到爸爸的样子。他那张苍白的脸上,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失去了原有的生气,就像两只死鱼的眼睛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的。她把小脸紧紧地贴在玻璃上,嘴巴微微张开,心里默默的念着爸爸,却发不出声来,似乎感觉到喉头无比的干涩,仿佛被人卡住似的。

    米墨言默默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小女孩,心里不由的心酸。那么年少的容颜,却让人感到已经过了沧桑。

    “米叔叔,我们走吧,让爸爸好好休息吧。”宁拉转过声,小嘴轻勾出一条弧线,淡笑着说到。

    “不和爸爸多说几句吗”米墨言温和地询问。

    “不了。”宁拉轻微的摇了摇头,便走到了米墨言的前面,向外面走去。看着那娇小的背影,米墨言把想说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顿了顿,回头望了眼监护室里的宁伟,便随着宁拉的脚步走出了监护室。

    宁拉的姑妈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米墨言为宁拉的爸爸垫付了大部分的医药费,但还是差少许,宁拉翻遍了家里所有的存折,那些存款都是爸爸自己一点点剩下来,却还不够填补一个零头,这时让宁拉想起的不是给自己留下深刻伤痛的妈妈,而是记忆单薄却依稀温暖的姑妈。

    姑妈赶到医院时,宁伟已转出了监护室,神智已清,但无论谁和他说话,他都只是冷淡地看着窗外,不曾回应,就连宁拉来看他,他也依旧如此,仿佛自己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一般,所有的人都被他置之度外。但那天,宁拉记忆幽深。

    当姑妈走进病房的时候,宁拉站在门外,看见爸爸如同一个孩子般,大声地哭泣着扑在姑妈的怀里,瞬时姑妈的眼泪就留下来了。宁拉从没见过自己的爸爸这样放纵而悔恨的哭泣过,在她的记忆里,自己的爸爸即使再累再苦,也会淡淡地笑着,绝不会流泪,而现在的一切,让宁拉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不了解自己最亲的人。

    等姑妈从病房出来后的第一句话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宁拉看着她那苍白的脸上一双被泪水侵湿得微红的双眼带着复杂的情绪看着自己,那里面透露了太多的情感,宁拉一时愣住了,随后姑妈叹了口气,似乎在缓和自己的情绪,然后一字一句地对宁拉说:“宁拉,你知道你妈妈就是一个害人精,喝干了你爸爸的血,现在他一无所有了,我也不挣什么了,但我不希望你成为他的包袱,知道我的意思了吗?”那样不带感情,冷若冰霜的语气怔得宁拉后退了一步,她现在只觉得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米墨言静静地将宁拉摇摇坠坠的身体拉入了怀里,严肃地对着宁拉的姑妈说:“宁女士,你说这样的话不太好吧,这又不是宁拉的错。”

    姑妈看着突然出来的外人,哼了一声,冷淡地说:“你爸爸我带走了。”话完了,宁拉如同遇到晴天霹雳一般,呆滞地看着姑妈消失在了门口。

    宁拉的耳朵嗡嗡地响,米墨言地任何一句话她都听不见,只是仍然一声不出地依在他的怀里,眼泪扑朔扑朔地沿着脸颊往下掉,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开始塌陷了。

    三个月后,宁伟的户口从户口牵了出去,孤零零的一个本子上,自己的名字却紧紧地和一个抛弃了自己的人在一起,而这个人成为世界上唯一和她有联系却绝不会交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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