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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十二宫花

小说:宫乱作者:易安妃子字数:13444更新时间 : 2014-03-26 13:07:04
    清晨,天刚蒙蒙亮,一辆简陋的马车缓缓从农家小院里驶出,车厢里,晚妤靠着后壁上熟睡,她的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身上还盖着件军制的披风,脚底轸轮轧轧,声声入耳,轸轮压着泥地与细草,现出两道长长的平行线。

    晓风难敌,霜寒焉打着草木,河面瘦苇萧萧,稀见飞残雀。

    不知走了多久,晚妤忽然从梦里惊醒,她慌忙起身掀开车幔,车外山石嶙峋,房屋稀少,是个陌生的环境,她一惊,对前面的车夫喊道:“停车!快快停车!”

    前面的车夫是个朴实的老夫子,闻道呼喊,就‘吁’的一声停车,问晚妤:“怎么啦?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这里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隐约记得自己在和赵威廉说话,接着好像肩被敲了一下,然后自己就在这里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晚妤扶了扶头,思索着。

    那车夫笑了笑,告诉她说:“姑娘真是糊涂了,赵将军说你病了,让老夫带你去傲龙庄去寄宿,难道你不知道?”

    “傲龙庄?”晚妤重复,有点儿困惑,这个‘傲龙庄’是什么地方?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啊,正是‘傲龙庄’!”车夫回答:“‘傲龙庄’庄主与赵将军是旧相识,你此番过去一定会受到热待的,将军的美誉遍地开花,虽然走私之事有点儿抹黑,但是,知道他为人的都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没有原则的事,他外出打仗,曾经无数次周转与农家与野外,从不拿农家的一分一毫,有一次他的一个部下背着他强捉了农民的几只鸡,他知道后非常气愤,立即召集手下开会,当着几万人的面直接把那部下给处死了,还说以后谁若敢手脚不干净,下场就是他这样,至此,果然没有人再做出格的事情,赵将军的为人大家敬佩呀,那么年轻就有如此大的作为,谁说这不是百姓的福分呢?”说到至情处,车夫显得有点伤感,他无奈摇了摇头,叹息:“可惜,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偏偏壮途不顺呢?看来将军的心与那个昏庸的君王不合,正所谓志不同难以合谋!”

    晚妤静静的听着,内心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总之很是意外便是。

    那车夫见晚妤没有说话,以为她担心了,就劝道:“姑娘不必担心,将军的朋友就是老夫的朋友,到‘傲龙庄’虽然路途遥远,但老夫就是粉身碎骨也会把你送到地方!”

    “我不想去‘傲龙庄’,麻烦把您车给转回去!好吗?”轻微的不满由晚妤口中发出,此时她想的已经不是个人的得失,而是整个楚国的利益与安危,首先说说那个赵将军,陛下安排赵将军保护她,赵将军却背着君王把她送走,她走了,他怎么向陛下交差?伴君如伴虎,那个楚王阴晴难测,保不定会杀人灭口,再那个文丞相,文丞相走私古董,暗中窃取天朝利益,难保日后胆子渐大,从而窃取王权,一旦窃取王权,那么,一场浩大的政治纷争不可避免,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去,越快越好。

    听对方说要往返,车夫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姑娘真会说笑,路途都走上大半了,现在回去怕是转远了!”

    “无碍,我有重要的事,耽误不得,您所费的工夫我会全部算起!快点回去,再不回去楚宫就危险了!”

    车夫先是犹豫,最后看见晚妤态度坚决,就把马车掉过头,马车往楚宫逼近。

    ******************

    晚妤到达楚宫城口,城口的丞相已经不见了,没有了监督,底下的人员对任务难免检查疏忽,再加上半路上晚妤脱去昨日的外套,以一头简洁低马尾见人,门卫看了看那字画,根本没有认出,毕竟画上是男,实际是女,丞相哪里敢公然扑捉公主,只说有个捣乱的小毛贼,捉到后秘密处决掉,至于细节透露太多则对自己不利,同样很多地方也不容他公然搜查,他是在陛下眼皮底下活动,于是,晚妤就这样直接进宫了。

    晚妤回宫后,仔细梳洗一番,本想吃早餐,谁知还没吃,那个文漱就已经登门造访来了,消息传得可真快,晚妤心想,一大早就来了,她这是要给她下一个马威吗?真是可笑,想到这里,晚妤嘴角牵起一道笑容,恭敬道:“王嫂真是早,早得晚妤还没用早膳呢,若不嫌弃,一起吃个饭吧!”

    “谢谢妹妹的好意,不用了,刚刚在东宫喝了碗粥,吃了两块南瓜酥,现在饱得很,妹妹还是不要再为难我了!”文漱同样面上含笑,看不出是善是恶。

    “既然如此,那妹妹就不难为了!”晚妤说着命丫鬟诗情上茶。

    茶水上来,亦有几碟瓜子水果,文漱哪里有心思闲坐?自然是想办法收拾昨天的残局,而另一边的晚妤正端着碗吃粥,她的神态平静,不急不缓,一切似乎与往常没什么不同,文漱有点儿意外,这个晚妤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为何她总是看不清楚她?犹豫了好久,她才开口赞叹道:“妹妹近来真是越发的标志了,尤其是这金莹剔透的肤质,不知妹妹用的是什么仙草,嫂子也想试试!”

    晚妤抿着嘴淡笑:“王嫂可真会说笑,妹妹哪里有什么仙草,不过是用了些院种的芦荟,咱们宫里很多人都在用,王嫂估计不会陌生吧!”

    “原来是芦荟!”文漱眼波微转,像是明白了:“近来宫里许多丫鬟婆子都在用,我看他们效果很是一般,想不到小小的芦荟在妹妹身上竟有如此大的奇效,真真应证了古来那句‘浑然天成,不需雕琢’的老话,好花不需叶来配,好马不需鞍来加,这个‘好’字可把妹妹衬托活了!”

    真会虚伪作态,晚妤心想,昨夜入住农家,一夜睡得昏昏噩噩,她都觉得自己没休息好,皮肤也越发的憔悴,今早回来又匆忙洗了把脸,至于芦荟根本就没有在用,她是以前常用,现在已经断了好久,怎么有功效?明摆着睁眼说瞎话,虚委蛇足最令人厌了。

    虽是心里不满,但嘴上万没有不恭敬之处:“嫂子若想保养,妹妹倒可以叫下人到后院采些来送嫂子!嫂子花容月貌,肤质白皙,用的功效必然比妹妹要好!”

    “哎呦呦,瞧妹妹把话说的,嫂子哪有妹妹漂亮呢?”文漱羞怯道:“嫂子虽然肤质不好,不过,倒还真想试一试!有劳妹妹相送些了!”

    “跟我客气什么!”晚妤说着吩咐诗情下去采摘芦荟,诗情下去,不一会儿采了一小扎过来,文漱拿起芦荟叶子,在手边打量着,心里无限喜悦说:“果然是仙草,连叶子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为了表达感谢,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十二宫花送给了晚妤,晚妤自是不会接她的东西,推说不要,文漱哪里肯罢休,两人推来推去,好不热闹,最后还是文漱说‘不接受就是看不起我’,晚妤为了面子,这才收下。

    两个人未免又讨论了些护肤的秘方,刺绣方法,半天后才散了。

    文漱走后,诗情端起装有十二宫花的盒子,问晚妤:“公主,这花安置在什么地方?是您的妆奁还是柜子里?”一般客人走了都要收放礼品,这是做下人的规矩。

    晚妤当时正在喝茶,听她这么问,想也没想就说:“安置什么?赶紧给我扔出去,越远越好!”平白无故的送她花儿,已经是很奇怪了,难道她不知道她们是仇人么?就她们目前的关系,她怎么知道她会不会趁机投毒?万一上面有毒,她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扔掉不失是个好办法。

    “扔掉?可是、、、可是这花真的好漂亮,扔掉太可惜了!”诗情是个下人,过去服侍主子虽也见过奇珍异宝,可是这花却是极少见的,严格的说这是十二支宫制的纱花,一共十二种颜色,每一种颜色都有每种的特色,除了柔软如网的花面,最精巧的莫过于中间的心蕊了,心蕊虽小,但全都是用上好的海蓝珠连成,美丽极了。

    “可惜什么?叫你仍你就扔,哪来那么多废话?”晚妤虽然平时待人和善不假,但关键的时候却给人一种严厉的错觉。

    “是!”诗情福身退下。

    长长的走廊里,宫女往来不断,诗情抱着个漆红色的盒子,边走边无力的念叨道:“说什么扔得远远的,这个‘远’到底是什么样距离?”越想越为难,又怕仍得太近不好交差,由不得比了比距离。

    这时,几个宫女路过,大家看诗情比距离,举止怪异非常,纷纷围上去询问怎么一回事,诗情就把晚妤命扔花的事说了一遍,大家都觉得可惜,纷纷求要,其中有个叫翠玉的丫鬟直接夺盒而跑,其他人见她一个人想私吞,大片大片的去追她,乱哄哄抢了半天,最后十二个人拿了十二朵,没有抢到的自是叹息不已。

    本来是来扔花的,谁料到会这样的场景,诗情忙叫她们丢掉,奈何持花之人谁也不舍,还让诗情帮她们向公主隐瞒,诗情觉得不妥,不料她们苦苦哀求,诗情心软,由不得答应了。

    正是:瞒花本是心善事,不料无心却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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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是有毒的,凡久持之人会无故猝死。

    按理,第二天拿花的宫女都应该猝死的,谁知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宫女没事,反倒是秀妃死掉了,这个秀妃是公子祥的生母,年纪不过三十有余,就当大家好奇秀妃离奇死亡之时,大家在秀妃的枕边发现那盒十二宫花,里面排列整齐,一色不差。

    消息一经传出,立刻炸开了锅,楚王闻讯而来,说是要亲自审查此事。

    后来还是秀妃的贴身丫鬟诉说了这其中的经过,秀妃爱这盒宫花已久,自上次使者进贡,秀妃就爱慕不已,后来这花被赐给了楚王后,但楚王后爱玉石胜过花朵,因此放了几天,就转手送给了她侄女文漱,对此她耿耿于怀,可巧昨晚她从老太妃那回来,看见几个丫鬟手持宫花相讨论,秀妃以为自己看错了,还特意拿在手里看了看,果真是心心念念的十二宫花,她一激动,居然用一串蚁鼻的低价全买了过来,按说买了就买了,可是这个秀妃实在太喜欢这十二朵花了,临睡前还不忘观赏,直到昏昏睡去。贴身丫鬟每日有收拾残局的习惯,秀妃睡去,她就把宫花整理好后放在了她的枕头下面。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楚王让人检查了现场,发现了那一盒令人奇怪的十二宫花,一验,宫花里居然含有一种叫‘赤叶青’的剧毒,这种毒药闻几刻钟是不会令人死去,若是同人在一起放置一夜,那么持花人必然会中毒而死。

    谁那么大胆居然敢公然毒害秀妃娘娘?

    线索从王后调查开始调查,再到文漱,文漱再到晚妤,晚妤说是她叫诗情扔掉,诗情说花儿被丫鬟们所抢,丫鬟们承认卖给了秀妃娘娘,楚王大怒,立刻将上次卖花的丫鬟统统都给斩了,斩后他考虑到照顾之人也失职,于是把秀妃的丫鬟也都给斩了。

    事情远远这还没有平息,杀死丫鬟明显难以服众,因为平常丫鬟是没理由对秀妃下杀心的,这背后一定有人指使,这个指使人到底是谁呢?推敲再三,最后判定嫌疑人是晚妤,因为这花是从晚妤手里接的,虽然中间还有诗情,但诗情一个丫鬟,依旧没道理产生陷害之心。

    晚妤虽然也辩驳是文漱所送,但文漱非说是几天前送的,不是昨天,她还力言,若花有毒,为何晚妤会没事?可见她送的时候是无毒的,投毒人是晚妤,晚妤是真正的凶手。

    两人为时间问题而大吵起来,谁也不肯让着谁。

    楚王问文漱其缘由,文漱忽然犹豫,根本就说不出是原因,楚王觉得文漱难以服众,同时判断凶手不可能是晚妤,因为晚妤与秀妃交际甚少,他们几乎不熟悉,要毒也是宫里的妃子,这世间买通下人行凶多不胜举,为什么凶手就不可能是局外人?宫花沾染人太多,从王后到太子妃、晚妤,更甚还有丫鬟背后的临时操纵者,她们可能连花儿都没有碰过,这又该如何解释?谁是凶手根本就是未知数,所以说单纯说一个人根本不成立。

    结论一下,在场人都觉得有理。

    秀妃死了,楚王倒也并未太过于忧伤,因为秀妃活着时本就嘴碎,眼下死了刚好落个清净,他真该好好的谢谢投毒之人,心里虽是这样想,但贵为一国之王,大体还是要顾的,他追封绣妃为‘惠德贵妃’,葬礼按贵妃等级厚葬,还说此事一定追查到底。

    结果呢,事情一直这样拖着,直到绣妃下葬半年,案子始终没有水落事出,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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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妃被追封为‘惠德贵妃’,虽是死了不假,但是她的儿子公子祥地位却随着母亲的追封而得到提升,这就意味着他的地位比一般妃子级的子嗣要高,母荣子贵,天经地义,可是这个公子祥真是不争气极了,地位前面提升,后面就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尤其是过去得罪他的人,他用极其残忍的手段讨回,太子与公子轸是不敢动的,因为他们兄弟是前王后的遗子,继王后与小公子也不敢动,晚妤的美貌是他喜欢的,不动,想来想去,他想到了赵威廉,那个英俊且耿直的武将军。

    公子祥派人到将军府,说是要请赵将军过去赏风景,赵威廉深知其人凶险,便推说练兵繁忙,没空儿,还叫小厮传话回去问公子祥:“练兵与赏景孰轻孰重?国家安全与赏景孰轻孰重?”

    懂道理之人自然偏向前者,赵将军婉拒令公子祥无可挑剔,公子祥心里虽然含恨,却也无可奈何。

    事情这样完了吗?当然没有,公子祥这人崇拜个人主义,绝不能忍受别人一点的忤逆,自认自己是至高无尚的,而今赵将军公然传话,话语中明显带有不敬的味道,他想直接过去抓人,又怕事情闹大,日日苦于没有对策。

    心比天高,实施力却薄如纸。

    为了弥补这种心里落差感,公子祥私自绑了十几个奴才,让他们换上盔甲战袍,装束同赵将军的一模一样,然后自己手持长鞭往他们身上抽打,不许叫,哪个敢叫就往伤口泼辣椒水,伤口沾上辣椒水很疼很疼,公子祥以此为乐,残忍的程度可见一斑。

    读到这里可能会有人问了,他的父亲楚王在干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管管他?

    答案可能令人很意外:封建社会可悲之处就在于,奴才命贱如纸,可以随意杀害,即使君王知道了也不会特别治理。楚王是个政治手腕极高的人,无论外交、谋略,还是胆识方面都是顶级的,但对于家族治理上却明显缺失天赋,或许说他除了会喊‘杀’这个字,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他的家族是个扭曲的家族,以至于他孩子性格都是偏向冷漠色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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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漱毒害晚妤不成,反而把秀妃给毒死了,这结果怎么听怎么都令人啼笑皆非,文漱为此耿耿于怀几天,她怎么都想不通会是这样的结果。

    相府后花园里,文丞相(文中天)背手而立,文漱缓缓步来,轻喊了声‘爹爹’,文中天冷眯着眼睛,表情沉重道:“女儿啊,你说爹爹现在该怎么办?晚妤现在回来了,为父感觉相府危机感好重,万一她向陛下告密,那么我们九族都得死!想想那么多的鲜血,爹爹就寒心啊!”

    “爹!您不要寒心,女儿是不会让相府出事的!”文漱伤感说:“您为国为民一辈子,现在不过是变卖些宫里的古玩,女儿觉得这一切都是您应得的,宫里欠了您半辈子青春,现在时事动乱,我们为自己创造后路本就没有错,女儿从没有认为您是错的!”

    “话虽不假,但是爹爹的作为是国法所打击的,罪大滔天啊!”

    “就算罪大滔天,又怕什么?就算晚妤告状,又怕什么?她说我们走私,她有证据吗?爹爹不是已经把相国寺里的古董都运走了吗?现在相国寺人去楼空,爹爹还怕什么?”

    文中天抽了一口气,想想也是,自己现在是不应该操心的。

    虽然相国寺古董已全部运走,可文漱依旧觉得不安全,她对文中天说:“虽然相府暂时安全了,但并不代表相府至此会永逸,要想永逸,晚妤必须得死,她一日不死,相府就一日不能安宁!”

    文中天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望着远处,若有所思。

    “爹爹!别想这些琐事了,这些琐事女儿一个人扛着就可以了,快屋里去吧,您身体不好,这样吹风容易生病的!”文漱说着扶着文中天的手臂,打算往屋里搀,文中天对女儿一笑,器重的拍着她的手说:“知我者,女儿文漱也!”

    文漱低头含笑,搀着父亲屋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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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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