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水傀儡深,深陷囫囵终脱困
小说：秦关墨雪作者：月破字数：10294更新时间 : 2014-03-20 17:14:04
苏年醒来时，身边除了那具女尸，再无一人。头顶那颗巨大的葵水元晶已经不见了，身周的元气一如往常冰冷粘稠。云蒙剑吐着明黄色的剑芒，与剑鞘悬浮在身旁，似乎带来丝丝温暖。
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苏年挣扎着爬起，检查了一下身体，所幸没有受伤。先天木元火元两道主脉，早已恢复了安静。倒是昏迷期间，水元脉仍不知疲倦地吸纳着空中的葵水真元。苏年又转身查看静立身旁的女尸，在古剑温暖的光焰下，比之前青色火球照耀下的冷冽妖异，却更显出几分温婉祥和。
见女尸发毫无损，苏年才收回目光，怔怔地看着蒸腾着明黄剑芒的云蒙剑。这柄古剑跟随自己多年，剑长剑宽几何，剑重几两几钱，都如自己身体一般了如指掌。甚至剑身的古朴神秘花纹，自己都能闭着眼睛画出来。除了知道剑身极其锋锐又坚固无比，却从来不知还能自行激发出剑芒悬浮在空中。
此时云蒙剑的光焰比之先前已经微弱许多，沉沉浮浮似乎即将坠落，便如苏年此刻的心境一般。
一截手臂粗细的寒铁巨链无声无息自虚空中探出，轻轻攀上云蒙剑身。仿佛最温柔地情人一般，缓缓游划过剑身。古剑上的光焰登时拔高数尺，将周围数丈照得一片温暖通明。
无手无脚的老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一丈处的空中，锁在身上的四道寒铁巨链如同狰狞的巨蟒般昂然盘旋于身周，却又互不触动。
老者却没有说话，一老一少一尸，面朝云蒙剑，静默良久，似乎在夜路相逢的三位路人围绕着火团取暖，心思各异。
老者突道：“你借我剑时，可曾想到我会脱困！”
苏年沉默了一会，微微点了点头。
老者大为诧异：“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为何助我？”
“囚禁前辈之人手段恶毒，决非善类。纵然前辈罪恶滔天，亦受尽磨难数十载，理当自由！”苏年神色如常，似讲述天经地义的道理一般。
“理当自由！理当自由！”老者默念了几遍，微微一摇头。“果然是天真得可笑。你是秋无妄的徒孙么！”
苏年讶然到：“前辈认识秋师祖么？如何看出我是秋师祖的后人？”
“这等天真执拗的性子除了秋无妄，还有谁能教出来。”老者冷然道。
两人便默契般住口，不在提及此话题。
一会，老者见苏年并不开口，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问如何离开此地？”
“前辈被囚于此数十年，既然脱困尚不急离去，却来与我说话，想必还有要事需我去做，待前辈有心让晚生离开，自然会告知于我。”
“不错，此番你被引入恒源宫乃是作为人质，与皇宫中一位重要人物交易一件对我至关重要的东西，只待交易完成便可放你出去。”
“前辈还在此与晚辈说话，想必那东西还未到手了！”
“不错，只是如今我已脱困，东西到不到手，对我却不是那么重要了。”
苏年心知事情定然没那么简单，便淡然问道：“既是如此，那晚辈可以走了么？”
“本来借助那样东西，我仅有五成把握脱离此地，不料你带来了云蒙剑，助我脱离了十方缚龙阵，着实让我欠下你一份天大的情份，真是烦恼！”
苏年啼笑皆非，还以为老者拉着自己絮絮叨叨是另有所图，原来是烦恼要如何还这个人情。
“晚生武功低微，如何敢大言助前辈脱困，仅借剑的微末之功劳矣！”
老者不悦道：“怎么没有功劳，普天之下能斩断寒玥铁链的兵刃总共只有这么几把，唯有云蒙剑我懂得些许魂炼之术才能催动。”
“我传你云蒙剑的魂练之术如何？”老者一番思量，便问苏年。
苏年想了一下，便摇了摇头
没想到苏年会拒绝，老者思索片刻又道：“那我传你两门上古丹道**如何，以你五行元脉的体质，威力可移山填海。”
这次苏年想都不想又摇了摇头。
老者结结实实吃了一惊，耐着性子喝道：“再不然，我帮你结成五行金丹。这可以了吧？”
苏年没料到老者竟然开出这等条件，须知天下间修成五行金丹之人，比那九品高手还要稀罕。便如白望君这等在丹道天资卓越之人，在天下丹道之首的龙渊观全力栽培下，耗费灵药异宝无数，仍花了八年苦功方才修成。无肢老者无需运功便能浮空而立，定是九品高手无疑。如今竟能承诺帮助自己一举结丹，只怕在丹道上成就比起武学却是只高不低了。
苏年心中艰难权衡一番后再次摇头。
老者大怒，腹部高高鼓起，雷鸣般喝道：“你这小子好生无礼，遮遮掩掩的，你到底要什么？”
苏年抬起头，目光灼灼望着老者道：“我要问前辈三个问题，请前辈据实相告。”
“你要问什么？说来听听。”老者大感意外，自己所承诺的无不是世间绝学，这少年若有非份所图也就罢了，毕竟世间贪婪之辈自己见得多去了，没料到他会把如此宝贵的机会用在几个问题上。
“其一，前辈如何称呼，为何被困于此处？其二，是何人设局将我引入此地，所图为何？其三……”苏年一口气说了两个问题后，看了一眼静静立于一旁的女尸，又道：“她是谁？”
老者微微颔首：“我猜你前两个问题会是这样，却没猜中你的第三个问题。我便一一告知与你，老夫徐福，曾为秦皇嬴政的捧剑伴读。”
苏年大吃一惊：“前辈便是曾率三千童男童女出海为始皇帝求取不老仙药的徐福？”
“正是，你也听说过我？”老者颇感意外。
“传说前辈求取仙药回朝后，不久便不知所踪，有人猜测前辈为自己留下了仙药，早已飞升天界。”
“我被困于此说来话长，不过却与秋无妄脱不开关系。”
“师祖开辟儒门修武先河，德操直追孔孟，若说我师祖会做出这等恶毒之事，我是断然不信的。”苏年摇头道。
“不错，秋老鬼虽然顽固啰嗦，的确不像那种背地里下黑手的阴人。”老者微微点头，却是赞同苏年的观点。
“当年先皇南征驾崩后，我受先皇所托为保太子胡亥继位，与秋无妄在皇宫巅峰大战三日而败落，二人均受了重伤。一同围攻秦宫的中原百宗为除掉我便派人进宫威胁胡亥。亥儿这不成器的孩子，为了保命，竟不顾多年的师徒情份，在我疗伤的药中下了绝毒三尸散，待我醒来便是这副模样了。”
“亥儿后来当上皇帝了么？”徐福似随口一问。
“史书有记载，秦二世胡亥仅当了三年皇帝，便因暴政被义士刺死，卒年仅二十三。”苏年心中嗟叹，便将后世之事告诉徐福。
二人无语良久，各有所思。
沉默了一会，徐福又道：“当时我重伤未愈又中了三尸散的绝毒，功力尽失，被阵法高人镇压在此地脉龙眼之上，布下一个绝阵，我便是阵眼。身上这四道锁链乃是上古奇物，绝难逃离。我道亥儿总算还有点良心，派了一个聋哑小太监每日来给我送饭食。只是那孩子底子不行，来了两次便差点被这阴煞所伤。我见他可怜，便传了他些本事。让他抓来一些活人，供我吸食精血恢复元气。这数十年来，每隔半月便会送来些人，数月前甚至送来了一个八品高手。”如此骇人听闻的辛密，在徐福古怪的腹语中却丝毫不带情绪。
“半月前，忽然来了一位女子，身怀异宝可隔绝阴煞之气。以老夫观之，此女不愔武学却亲身犯险来见我，老夫亦是佩服她的胆识。”徐福也不多说自己多年所受折磨之苦，话锋一转，便开始回答苏年的第二个问题。
苏年见说到自己的事情，便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
“此女自称芙蓉，天生媚骨，我当年的辛密她竟知晓大半。她告知我一件异宝如今便在皇宫之中，可为我取来。这些年我功力尽复，更将送来的高手炼制成十二具水元傀儡，早已将阵眼之禁锢转移至他们身上，不再受地脉龙眼限制。若有此异宝，我便有五成把握突破十品地仙之境，肉身斩断寒玥陨铁链脱困而去。闻此建议令我颇为意动，便答应了她。果然不久你便应约而来，想必持有那异宝之人只怕也快到了。只是当初答应此女要在你身上种下祸根，阻你修为的事，如今便作罢了。”
苏年听得冷汗连连，自己方入咸阳，便落入如此精心编制的一张阴谋大网，若非手持师兄赠于的云蒙剑，只怕自己早已大祸临头。
“晚辈不明白，那女子费尽周折，将我引入此地，又助前辈得到异宝，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苏年说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
“这我就不甚清楚了，待你出了此间再问来救你之人便知。”
“多谢前辈告知，还请前辈回答我第三个问题。”
“这是我炼制的十二具水元傀儡中，最完美的一具。可惜我目不能视，无手可触，只能在神识中模模糊糊地看着她。”
“前辈还擅长阴阳宗的傀儡**？”苏年大吃一惊。
“你可知恒源宫始建于秦惠公，迄今已有八百多年了，还在大秦迁都咸阳之前。乃是建在大秦龙脉龙眼之上，因势导利建成这聚集天下葵水之英的大阵，以助大秦之气运。”徐福却不直接回答问题，反而从这恒源宫说起。
“当初我被擒住，便有阵法高人以我为阵眼，在葵水大阵中布下阵中之阵，抽取水元之力。此后，我每日便要承受三个时辰葵水入体的剔骨剐肉之苦。三十年前我功力恢复后，便开始寻那替代阵眼之物。从送来此处的武林高手中，将体质合适之人祭炼成水元傀儡。”
徐福身下铁链流转，大殿中四周虚空中亮起十一枚硕大的葵水元晶，均比昨日那颗小了不少。每颗元晶之下竟然都悬浮着一具紫荧荧的尸炼傀儡，错落分布于虚空之中，围绕着这具女尸，显得诡异无比。
转向无名女尸，徐福道：“至于她，是十数年前被送入此地。当时此女身中奇毒，且被指力贯穿心脏而亡。我见她是罕见的先天木元之体，便将她置于阵眼，代替我接受葵水真元的冲刷。葵水生甲木，这十数年来，非但奇毒尽去，更将身躯凝练至木化成仙之躯。”徐福身下锁链徐徐而出，围绕着女尸轻轻浮动，似要抚摸自己的惊世杰作，却又生怕碰坏了她。
不知怎地，见徐福这般举动，苏年没由来地感到一阵烦闷，强行压住心头的不适，开口问道：“前辈，我觉得她似乎活着。”
徐福闻言巨震，猛然回头喝道：“你也感觉到了?”
见苏年微微点头，徐福狂喜之下一阵狂笑：“我道是我年老糊涂了，想不到是真的。她若醒了过来，便是十一品的真天仙了。”
苏年听得心头巨震：“十品之上还有十一品么？”
“不错，十年前，这咸阳城便有一名十一品的天仙降临。”回想起当日，徐福面上竟然现出惊恐之容。
“当日铺天盖地的气机引得葵水倒灌，大阵几乎崩塌。那十一具水元傀儡尽数坠落，唯有这具仙躯不为所动。若非我被悬于寒玥陨铁链上动弹不得，只怕要当即远遁千里。片刻后天仙忽然离去，无数白莲从虚空中穿入恒源宫，尽数飘入此女体内。不久，我便察觉此女体内生机偶现。你是先天五行之体，若有感应便断然无误。”
“前辈此番脱困，要往哪里去？”苏年问道。
“天下之大我自有去处，当年那些暗算我的宗门，我便要一一走上一遭。”徐福言语虽然平淡，却有着说不出的杀意。
苏年心知，徐福一旦出去向那些宗门寻仇，这天下只怕面临血影滔天的一场浩劫了。但设身处地想想，若自己也被暗算囚禁了数十年，恐怕也会讨回公道。
徐福忽道：“接你的人来了。”
一道强烈的光芒自身后射来，苏年转过身体，看着缓缓洞开的宫门中，明亮到难以直视的光线如同神迹般破入漆黑的森殿。强忍泪水，看着辉煌的通道中，两道披着金光的身影似谪仙下凡般越走越近。
深陷险境数日，始终谨受师长教诲沉着以对的小小少年，终于忍不住泪水，如走失多日的孩子，见到了疼爱的家人般，大喊：“哥——呜！”话音未落，便嚎啕大哭起来。
徐福愕然，不禁莞尔：“还是个孩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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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女尸发毫无损，苏年才收回目光，怔怔地看着蒸腾着明黄剑芒的云蒙剑。这柄古剑跟随自己多年，剑长剑宽几何，剑重几两几钱，都如自己身体一般了如指掌。甚至剑身的古朴神秘花纹，自己都能闭着眼睛画出来。除了知道剑身极其锋锐又坚固无比，却从来不知还能自行激发出剑芒悬浮在空中。
此时云蒙剑的光焰比之先前已经微弱许多，沉沉浮浮似乎即将坠落，便如苏年此刻的心境一般。
一截手臂粗细的寒铁巨链无声无息自虚空中探出，轻轻攀上云蒙剑身。仿佛最温柔地情人一般，缓缓游划过剑身。古剑上的光焰登时拔高数尺，将周围数丈照得一片温暖通明。
无手无脚的老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一丈处的空中，锁在身上的四道寒铁巨链如同狰狞的巨蟒般昂然盘旋于身周，却又互不触动。
老者却没有说话，一老一少一尸，面朝云蒙剑，静默良久，似乎在夜路相逢的三位路人围绕着火团取暖，心思各异。
老者突道：“你借我剑时，可曾想到我会脱困！”
苏年沉默了一会，微微点了点头。
老者大为诧异：“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为何助我？”
“囚禁前辈之人手段恶毒，决非善类。纵然前辈罪恶滔天，亦受尽磨难数十载，理当自由！”苏年神色如常，似讲述天经地义的道理一般。
“理当自由！理当自由！”老者默念了几遍，微微一摇头。“果然是天真得可笑。你是秋无妄的徒孙么！”
苏年讶然到：“前辈认识秋师祖么？如何看出我是秋师祖的后人？”
“这等天真执拗的性子除了秋无妄，还有谁能教出来。”老者冷然道。
两人便默契般住口，不在提及此话题。
一会，老者见苏年并不开口，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问如何离开此地？”
“前辈被囚于此数十年，既然脱困尚不急离去，却来与我说话，想必还有要事需我去做，待前辈有心让晚生离开，自然会告知于我。”
“不错，此番你被引入恒源宫乃是作为人质，与皇宫中一位重要人物交易一件对我至关重要的东西，只待交易完成便可放你出去。”
“前辈还在此与晚辈说话，想必那东西还未到手了！”
“不错，只是如今我已脱困，东西到不到手，对我却不是那么重要了。”
苏年心知事情定然没那么简单，便淡然问道：“既是如此，那晚辈可以走了么？”
“本来借助那样东西，我仅有五成把握脱离此地，不料你带来了云蒙剑，助我脱离了十方缚龙阵，着实让我欠下你一份天大的情份，真是烦恼！”
苏年啼笑皆非，还以为老者拉着自己絮絮叨叨是另有所图，原来是烦恼要如何还这个人情。
“晚生武功低微，如何敢大言助前辈脱困，仅借剑的微末之功劳矣！”
老者不悦道：“怎么没有功劳，普天之下能斩断寒玥铁链的兵刃总共只有这么几把，唯有云蒙剑我懂得些许魂炼之术才能催动。”
“我传你云蒙剑的魂练之术如何？”老者一番思量，便问苏年。
苏年想了一下，便摇了摇头
没想到苏年会拒绝，老者思索片刻又道：“那我传你两门上古丹道**如何，以你五行元脉的体质，威力可移山填海。”
这次苏年想都不想又摇了摇头。
老者结结实实吃了一惊，耐着性子喝道：“再不然，我帮你结成五行金丹。这可以了吧？”
苏年没料到老者竟然开出这等条件，须知天下间修成五行金丹之人，比那九品高手还要稀罕。便如白望君这等在丹道天资卓越之人，在天下丹道之首的龙渊观全力栽培下，耗费灵药异宝无数，仍花了八年苦功方才修成。无肢老者无需运功便能浮空而立，定是九品高手无疑。如今竟能承诺帮助自己一举结丹，只怕在丹道上成就比起武学却是只高不低了。
苏年心中艰难权衡一番后再次摇头。
老者大怒，腹部高高鼓起，雷鸣般喝道：“你这小子好生无礼，遮遮掩掩的，你到底要什么？”
苏年抬起头，目光灼灼望着老者道：“我要问前辈三个问题，请前辈据实相告。”
“你要问什么？说来听听。”老者大感意外，自己所承诺的无不是世间绝学，这少年若有非份所图也就罢了，毕竟世间贪婪之辈自己见得多去了，没料到他会把如此宝贵的机会用在几个问题上。
“其一，前辈如何称呼，为何被困于此处？其二，是何人设局将我引入此地，所图为何？其三……”苏年一口气说了两个问题后，看了一眼静静立于一旁的女尸，又道：“她是谁？”
老者微微颔首：“我猜你前两个问题会是这样，却没猜中你的第三个问题。我便一一告知与你，老夫徐福，曾为秦皇嬴政的捧剑伴读。”
苏年大吃一惊：“前辈便是曾率三千童男童女出海为始皇帝求取不老仙药的徐福？”
“正是，你也听说过我？”老者颇感意外。
“传说前辈求取仙药回朝后，不久便不知所踪，有人猜测前辈为自己留下了仙药，早已飞升天界。”
“我被困于此说来话长，不过却与秋无妄脱不开关系。”
“师祖开辟儒门修武先河，德操直追孔孟，若说我师祖会做出这等恶毒之事，我是断然不信的。”苏年摇头道。
“不错，秋老鬼虽然顽固啰嗦，的确不像那种背地里下黑手的阴人。”老者微微点头，却是赞同苏年的观点。
“当年先皇南征驾崩后，我受先皇所托为保太子胡亥继位，与秋无妄在皇宫巅峰大战三日而败落，二人均受了重伤。一同围攻秦宫的中原百宗为除掉我便派人进宫威胁胡亥。亥儿这不成器的孩子，为了保命，竟不顾多年的师徒情份，在我疗伤的药中下了绝毒三尸散，待我醒来便是这副模样了。”
“亥儿后来当上皇帝了么？”徐福似随口一问。
“史书有记载，秦二世胡亥仅当了三年皇帝，便因暴政被义士刺死，卒年仅二十三。”苏年心中嗟叹，便将后世之事告诉徐福。
二人无语良久，各有所思。
沉默了一会，徐福又道：“当时我重伤未愈又中了三尸散的绝毒，功力尽失，被阵法高人镇压在此地脉龙眼之上，布下一个绝阵，我便是阵眼。身上这四道锁链乃是上古奇物，绝难逃离。我道亥儿总算还有点良心，派了一个聋哑小太监每日来给我送饭食。只是那孩子底子不行，来了两次便差点被这阴煞所伤。我见他可怜，便传了他些本事。让他抓来一些活人，供我吸食精血恢复元气。这数十年来，每隔半月便会送来些人，数月前甚至送来了一个八品高手。”如此骇人听闻的辛密，在徐福古怪的腹语中却丝毫不带情绪。
“半月前，忽然来了一位女子，身怀异宝可隔绝阴煞之气。以老夫观之，此女不愔武学却亲身犯险来见我，老夫亦是佩服她的胆识。”徐福也不多说自己多年所受折磨之苦，话锋一转，便开始回答苏年的第二个问题。
苏年见说到自己的事情，便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
“此女自称芙蓉，天生媚骨，我当年的辛密她竟知晓大半。她告知我一件异宝如今便在皇宫之中，可为我取来。这些年我功力尽复，更将送来的高手炼制成十二具水元傀儡，早已将阵眼之禁锢转移至他们身上，不再受地脉龙眼限制。若有此异宝，我便有五成把握突破十品地仙之境，肉身斩断寒玥陨铁链脱困而去。闻此建议令我颇为意动，便答应了她。果然不久你便应约而来，想必持有那异宝之人只怕也快到了。只是当初答应此女要在你身上种下祸根，阻你修为的事，如今便作罢了。”
苏年听得冷汗连连，自己方入咸阳，便落入如此精心编制的一张阴谋大网，若非手持师兄赠于的云蒙剑，只怕自己早已大祸临头。
“晚辈不明白，那女子费尽周折，将我引入此地，又助前辈得到异宝，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苏年说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
“这我就不甚清楚了，待你出了此间再问来救你之人便知。”
“多谢前辈告知，还请前辈回答我第三个问题。”
“这是我炼制的十二具水元傀儡中，最完美的一具。可惜我目不能视，无手可触，只能在神识中模模糊糊地看着她。”
“前辈还擅长阴阳宗的傀儡**？”苏年大吃一惊。
“你可知恒源宫始建于秦惠公，迄今已有八百多年了，还在大秦迁都咸阳之前。乃是建在大秦龙脉龙眼之上，因势导利建成这聚集天下葵水之英的大阵，以助大秦之气运。”徐福却不直接回答问题，反而从这恒源宫说起。
“当初我被擒住，便有阵法高人以我为阵眼，在葵水大阵中布下阵中之阵，抽取水元之力。此后，我每日便要承受三个时辰葵水入体的剔骨剐肉之苦。三十年前我功力恢复后，便开始寻那替代阵眼之物。从送来此处的武林高手中，将体质合适之人祭炼成水元傀儡。”
徐福身下铁链流转，大殿中四周虚空中亮起十一枚硕大的葵水元晶，均比昨日那颗小了不少。每颗元晶之下竟然都悬浮着一具紫荧荧的尸炼傀儡，错落分布于虚空之中，围绕着这具女尸，显得诡异无比。
转向无名女尸，徐福道：“至于她，是十数年前被送入此地。当时此女身中奇毒，且被指力贯穿心脏而亡。我见她是罕见的先天木元之体，便将她置于阵眼，代替我接受葵水真元的冲刷。葵水生甲木，这十数年来，非但奇毒尽去，更将身躯凝练至木化成仙之躯。”徐福身下锁链徐徐而出，围绕着女尸轻轻浮动，似要抚摸自己的惊世杰作，却又生怕碰坏了她。
不知怎地，见徐福这般举动，苏年没由来地感到一阵烦闷，强行压住心头的不适，开口问道：“前辈，我觉得她似乎活着。”
徐福闻言巨震，猛然回头喝道：“你也感觉到了?”
见苏年微微点头，徐福狂喜之下一阵狂笑：“我道是我年老糊涂了，想不到是真的。她若醒了过来，便是十一品的真天仙了。”
苏年听得心头巨震：“十品之上还有十一品么？”
“不错，十年前，这咸阳城便有一名十一品的天仙降临。”回想起当日，徐福面上竟然现出惊恐之容。
“当日铺天盖地的气机引得葵水倒灌，大阵几乎崩塌。那十一具水元傀儡尽数坠落，唯有这具仙躯不为所动。若非我被悬于寒玥陨铁链上动弹不得，只怕要当即远遁千里。片刻后天仙忽然离去，无数白莲从虚空中穿入恒源宫，尽数飘入此女体内。不久，我便察觉此女体内生机偶现。你是先天五行之体，若有感应便断然无误。”
“前辈此番脱困，要往哪里去？”苏年问道。
“天下之大我自有去处，当年那些暗算我的宗门，我便要一一走上一遭。”徐福言语虽然平淡，却有着说不出的杀意。
苏年心知，徐福一旦出去向那些宗门寻仇，这天下只怕面临血影滔天的一场浩劫了。但设身处地想想，若自己也被暗算囚禁了数十年，恐怕也会讨回公道。
徐福忽道：“接你的人来了。”
一道强烈的光芒自身后射来，苏年转过身体，看着缓缓洞开的宫门中，明亮到难以直视的光线如同神迹般破入漆黑的森殿。强忍泪水，看着辉煌的通道中，两道披着金光的身影似谪仙下凡般越走越近。
深陷险境数日，始终谨受师长教诲沉着以对的小小少年，终于忍不住泪水，如走失多日的孩子，见到了疼爱的家人般，大喊：“哥——呜！”话音未落，便嚎啕大哭起来。
徐福愕然，不禁莞尔：“还是个孩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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