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掌国库,三郡旱情藏诡异
小说：秦关墨雪作者：月破字数：7618更新时间 : 2014-03-20 17:13:57
在咸阳百官中眼中，蒙绍是一个异类。徐樊生曾讥讽蒙绍是“见面三分笑，话有七分虚。”说的就是蒙绍虽然在满朝文武面前笑容可掬，胸口拍得震天响。若是以为他答应了你什么，那可千万莫高兴太早。熟悉的人都知道，蒙胖子的话若不当场立据画押，那多半是当不得真的。
不似官吏，更似商贾，这便是大秦满朝文武对蒙绍的评价。事实上，说蒙绍是商贾也没有错，官居九卿之治粟内史的蒙绍堪称大秦朝最大的商贾。手中掌控大秦国库，甚至三十六郡金玉钱粮税赋、诸郡物价都得通过他之手来审核。只是，想从这只肥硕如猪的蒙胖子蹄子下扣出点好处，那是非得好好动一番脑筋不可。于是乎，要钱要粮的各府大人们，忍住狂殴这之肥猪的冲动，堆起笑脸和笑眯眯的蒙内史套着近乎。
然而，对内史府的官吏来说，蒙内史绝非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了。蒙绍常盘查内史府各项收支，亲自计算，对失误者施予重罚。按说蒙绍贵为九卿，本不需亲自做这算筹之事，其实，乃他个人之癖好。唯恐各郡上缴之数缺了一毫一厘，而各部前来支取钱粮薪俸，却又肉痛得好似在他身上捅了一刀般。因此内史府之官吏无不兢兢业业，唯恐计算出错，势必被蒙内史罚至倾家荡产。
每当岁末诸郡税赋钱粮结算之期，蒙绍便会坐在那张超乎寻常庞大的书案前，整个人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左手持着一张特质的算器，形制大异于天下商贾所用之算筹。盘中有黑玉珠穿与纯金棍上，纵列七子，上二下五，横列四四十六为天罗之数，此宝器名曰天罗算。蒙绍那只肥胖的左手如穿花蝴蝶般飞舞于天罗算之上。玉珠拨动的撞击声，清时如山泉淙淙，疾时如狂风骤雨，缓如雨打芭蕉，迅如流光掠影。而另一只右手飞快地在绫布上记录下一排排工整秀丽地小隶。
蒙绍执掌内史府以来，万千账目竟滴水不漏，挑不出错。大秦南征北战，耗费钱粮亿万，全靠内史府统筹天下，硬撑了下来。以至于蒙绍屁股下这个位置，十数年来竟无人能动弹得了。
只是最近内史府的官吏们，看蒙大人脸上的笑容明显少了许多，掐指一算，内史府来来往往的各府官吏商谈三郡旱灾之事已有七日，嘴皮子和口水都喷出去不少，进展却甚微。
自从十日前早朝御史府弹劾三郡郡守赈灾不力之后，如梦初醒的蒙大官人把床榻都搬到了内史府中，夜以继日审阅三郡递上来的奏折。
最初蒙绍还以为只要将内史府设在各郡的粮仓开仓救济，便可缓解因旱情引发的流民之潮。不料那些奏章愈看愈不妙，此事绝非旱灾那么简单而已。今年开春之际，虽春雨不至，新种之粮黍无水灌溉，纷纷枯死。到了立夏，眼见今年颗粒无收的农户便成群由乡间流向郡城。入秋前后，三郡农户逃难者已多达六成。
可疑之处在于，各乡农户家中理应尚有去年的余粮，而大秦已数十年无内乱战事，为何农户宁愿逃难千里，却不愿在家熬过今年？或许明年开春雨水将至亦说不定。
蒙绍当即在这些奏章中嗅出一些不寻常的味道，一个人孤零零枯坐于巨大的书案之前数个时辰不吃不喝，面前摆满了各式奏章和三郡粮草账目。突然拍案狂吼，命手下搬出蜀郡去年岁末呈上的所有奏章。蒙绍一人在数百卷竹简中气喘吁吁地挑拣翻看，终于找到记忆中一个可疑的奏章。
奏章中写道，蜀郡某乡上缴粮草税赋不足，仓史追查后发现有商贾高价搜购农家余粮。部分乡民贪图小利，便将用于税赋所缴之粮草悄悄克扣，企图鱼目混珠。案发后由县尉带人追回所缺粮草，并重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蒙绍心中惊秫，此事若有人在背后操控。那三郡粮仓一开，势必引起饥民哄抢。蒙绍当即连夜前往相国府，面见令狐丞相陈情心中疑惑。因此连日来，以令狐晏、徐樊生、蒙绍、曹崇义为首的大臣，均聚在宫中商讨对策。各府官吏亦齐聚内史府统计各地灾情奏章。这也是为何苏年入了书院多日，却见不到令狐晏及众位师兄的缘故。
这日，蒙绍听完属官太仓令王络章的汇报，御史府派出谍探高手奔赴三郡，仍未传来消息。这一日没有得到结果，内史府便一日不可轻举开仓之事。心中烦闷之余，却不得不马上赶往宫中，今晨令狐丞相特地遣人交代自己，随后务必进宫，见一位重要人物。
颠簸了许久，从那辆咸阳城中车身尺寸仅次于皇上龙驾的六乘华盖大车上爬了下来，蒙绍叹了一口气，挪动肥胖的身躯，往远处的棫阳宫行去。
棫阳宫是秦帝与三公九卿私下会谈的场所，也是官员们在皇宫中碰面商讨国事的地方之一，距离皇宫正门足有十里之遥。
一进棫阳宫，便见秦帝坐于主位，令狐晏和徐樊生分别坐于两侧，除了太尉白其宗，还有卫尉曹崇义，在场还有一位陌生中年文士，竟也大大方方落座期间。不及细看，蒙大胖子借势滚落在地上，口中三呼万岁，又称自己肥胖若猪，压得马车行走缓慢以至迟到，请陛下赎罪云云，惹得众位大人掩口失笑。
秦帝不以为意，便让蒙绍起来说话，口中笑骂道：“蒙爱卿的六乘马车若是力有不逮，只怕得将朕的九乘龙车拉去用了。”唬得刚爬起来的蒙绍又滚落在地，口称不敢，回去只需将这些惫懒的马匹换掉即可。
蒙绍刚把屁股挪到御赐的坐席，向着那位中年文士定睛一看，忽然大惊道：“可是恩师楚相？”
揉揉眼睛再看，确认自己断无认错，蒙绍慌忙纳头拜倒：“门生蒙自源拜见恩师。”蒙绍小名自源，仅对亲近之人，方以此名自称。
秦帝哈哈大笑道：“不错，便是楚丞相。蒙爱卿也曾是楚丞相门下？我怎么从未听说爱卿出身儒门？”
楚平遥笑道：“蒙大人并非我亲传弟子。却是当年我在朝中为相时，在书院见他不爱读书，却爱算筹经营之道，便许他出了学籍，推荐他去了内史府当了平准丞的属官。不料数年间，竟大放异彩，屡获升迁。到我辞官之际，已官至太仓令，如今更是我大秦之栋梁。可喜可贺啊！”
蒙绍腆着脸，赔笑道：“恩师知遇之恩，自源没齿难忘。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待早朝后，容徒儿为恩师接风洗尘！”
楚平遥摇摇头道：“我以退隐多年，此番乃是带小徒出山历练，不日我便离开此处！”
徐樊生虽然不喜蒙绍的做派，但也知道其能耐，出声笑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楚大人的慧眼，那自我大秦一等一的。”
令狐晏微微咳了一下，众人神情微凛。连日来，商讨三郡赈灾事宜未果，今日正该做一决断。
徐樊生正色道：“十日前，我御史府属下派出十名谍探高手，分三路前往三省，至今尚未有消息传来。西南三郡灾情最严重之蜀郡接壤陇西郡，历来为西羌流寇啸聚之地。昨日又传来陇西郡二级谍报，陇西出现大批强壮羌人行商携大宗货物现身，而后又销声匿迹，竟似白日飞升，毫无踪迹，恐与三郡饥民流匪有关。”
曹崇义道：“陇西属地人脉纷杂，历来长久不得安治。若陇西巴郡俱乱，便危及汉中以至咸阳。需派出熟悉陇西的高手，前往探查。”
白其宗微微点头，沉声道：“我大秦如今三面用兵，颇有捉襟见肘之势。如今时节已近秋冬，北线边军已开始坚壁清野，防止北戎游骑南下掠夺。南线兵力较为宽松，我二弟白其真所率的镇南军得长沙郡守曹景相助，稳守长沙郡边境，却不可轻易调动，以防闽中郡魔教一众争夺洞庭秋粮。西北线军情却不容乐观，今年开春潜伏西羌的密探传来消息，西羌驸马拓拔铸城十五年来首次越过白马河，旗下至少五座铁帐龙骑万人营，剑指汉中。目前镇西军上将军徐开启已加派哨探深入荒原，仍未寻得拓跋铸城的大军所在。镇守蜀郡的边军也屡屡遇马匪袭击，马匪虽被击退，却发现持有西羌铁帐龙骑之兵器。为防拓跋铸城率西羌龙骑绕西南进犯，徐开启将边军收拢于天水关一带，广布哨探，随时策应。巴蜀腹地反而内部空虚，流寇横行。若有熟悉当地的高手暗中查探，当可知流寇所图。”
蒙绍听得心惊肉跳，每当边疆战事一起，白花花的银子黄澄澄的谷粟便似潮水般自国库流出，痛侧心扉却又无可奈何。却听令狐晏缓慢的声音响起：“派出高手前往陇西探查已势在必行，昨日徐大人将消息传与我知后，我便与师弟商量，已有一人选。”
令狐晏与楚平遥对视一眼，接着道：“我已命他前来宫中，诸位稍候便到！”
几位大臣各抒己见，眼前形式不容乐观。秦帝却不急不躁，并不约束大臣的讨论，自己偶尔也参入讨论几句。
不多时，棫阳宫外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宫中：“御前中常侍温良玉，携师弟苏年，就见陛下！”
众人心中大宽：“是了，此人前往，必高枕无忧！”
温良玉号称儒门第一才子，曾经游历于大秦四方边境外长达十年之久，武功之高几欲踏入九品浮空境。且善于易容换面，最为难得是通晓四方蛮夷之土语。由他前往陇西，却是最合适不过的人物。
秦帝微微点头，伺立一旁的女官高声宣唱，便见一身黑衣的横眉温润男子，带着一个面容清秀温文尔雅的青衫少年踏入殿中。
一入殿中，似乎从来不知何为慌乱的谦谦少年忽然如遭雷击。一声惊叫，全身簌簌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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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对内史府的官吏来说，蒙内史绝非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了。蒙绍常盘查内史府各项收支，亲自计算，对失误者施予重罚。按说蒙绍贵为九卿，本不需亲自做这算筹之事，其实，乃他个人之癖好。唯恐各郡上缴之数缺了一毫一厘，而各部前来支取钱粮薪俸，却又肉痛得好似在他身上捅了一刀般。因此内史府之官吏无不兢兢业业，唯恐计算出错，势必被蒙内史罚至倾家荡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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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帝不以为意，便让蒙绍起来说话，口中笑骂道：“蒙爱卿的六乘马车若是力有不逮，只怕得将朕的九乘龙车拉去用了。”唬得刚爬起来的蒙绍又滚落在地，口称不敢，回去只需将这些惫懒的马匹换掉即可。
蒙绍刚把屁股挪到御赐的坐席，向着那位中年文士定睛一看，忽然大惊道：“可是恩师楚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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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帝哈哈大笑道：“不错，便是楚丞相。蒙爱卿也曾是楚丞相门下？我怎么从未听说爱卿出身儒门？”
楚平遥笑道：“蒙大人并非我亲传弟子。却是当年我在朝中为相时，在书院见他不爱读书，却爱算筹经营之道，便许他出了学籍，推荐他去了内史府当了平准丞的属官。不料数年间，竟大放异彩，屡获升迁。到我辞官之际，已官至太仓令，如今更是我大秦之栋梁。可喜可贺啊！”
蒙绍腆着脸，赔笑道：“恩师知遇之恩，自源没齿难忘。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待早朝后，容徒儿为恩师接风洗尘！”
楚平遥摇摇头道：“我以退隐多年，此番乃是带小徒出山历练，不日我便离开此处！”
徐樊生虽然不喜蒙绍的做派，但也知道其能耐，出声笑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楚大人的慧眼，那自我大秦一等一的。”
令狐晏微微咳了一下，众人神情微凛。连日来，商讨三郡赈灾事宜未果，今日正该做一决断。
徐樊生正色道：“十日前，我御史府属下派出十名谍探高手，分三路前往三省，至今尚未有消息传来。西南三郡灾情最严重之蜀郡接壤陇西郡，历来为西羌流寇啸聚之地。昨日又传来陇西郡二级谍报，陇西出现大批强壮羌人行商携大宗货物现身，而后又销声匿迹，竟似白日飞升，毫无踪迹，恐与三郡饥民流匪有关。”
曹崇义道：“陇西属地人脉纷杂，历来长久不得安治。若陇西巴郡俱乱，便危及汉中以至咸阳。需派出熟悉陇西的高手，前往探查。”
白其宗微微点头，沉声道：“我大秦如今三面用兵，颇有捉襟见肘之势。如今时节已近秋冬，北线边军已开始坚壁清野，防止北戎游骑南下掠夺。南线兵力较为宽松，我二弟白其真所率的镇南军得长沙郡守曹景相助，稳守长沙郡边境，却不可轻易调动，以防闽中郡魔教一众争夺洞庭秋粮。西北线军情却不容乐观，今年开春潜伏西羌的密探传来消息，西羌驸马拓拔铸城十五年来首次越过白马河，旗下至少五座铁帐龙骑万人营，剑指汉中。目前镇西军上将军徐开启已加派哨探深入荒原，仍未寻得拓跋铸城的大军所在。镇守蜀郡的边军也屡屡遇马匪袭击，马匪虽被击退，却发现持有西羌铁帐龙骑之兵器。为防拓跋铸城率西羌龙骑绕西南进犯，徐开启将边军收拢于天水关一带，广布哨探，随时策应。巴蜀腹地反而内部空虚，流寇横行。若有熟悉当地的高手暗中查探，当可知流寇所图。”
蒙绍听得心惊肉跳，每当边疆战事一起，白花花的银子黄澄澄的谷粟便似潮水般自国库流出，痛侧心扉却又无可奈何。却听令狐晏缓慢的声音响起：“派出高手前往陇西探查已势在必行，昨日徐大人将消息传与我知后，我便与师弟商量，已有一人选。”
令狐晏与楚平遥对视一眼，接着道：“我已命他前来宫中，诸位稍候便到！”
几位大臣各抒己见，眼前形式不容乐观。秦帝却不急不躁，并不约束大臣的讨论，自己偶尔也参入讨论几句。
不多时，棫阳宫外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宫中：“御前中常侍温良玉，携师弟苏年，就见陛下！”
众人心中大宽：“是了，此人前往，必高枕无忧！”
温良玉号称儒门第一才子，曾经游历于大秦四方边境外长达十年之久，武功之高几欲踏入九品浮空境。且善于易容换面，最为难得是通晓四方蛮夷之土语。由他前往陇西，却是最合适不过的人物。
秦帝微微点头，伺立一旁的女官高声宣唱，便见一身黑衣的横眉温润男子，带着一个面容清秀温文尔雅的青衫少年踏入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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