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眉闹,钟乳石凤道前缘
小说：秦关墨雪作者：月破字数：5320更新时间 : 2014-03-20 17:13:49
时间飞快，一个时辰后，正当阿那律讲到徒步横跨八百里火焰山时遭遇夜摩国马匪，苏年听得全神贯注之时，忽然听到师傅的说话声。扭头一看，楚平遥与一位身着阴阳鱼纹道袍，须眉如雪的老丹士携手走入道观。
苏年与阿那律起身对老丹士行过礼，老丹士便带领众人来到前殿坐下，一个比苏年还小的道童为众人奉上香茗，满室茶香。
经过楚平遥介绍，苏年才知道这个名为萧若云的老丹士，身份非同小可，乃是前代秦帝的御用丹士。曾主持大秦宫中十三丹房，是天下有名的炼丹大家。五年前新帝继位后，年富力强，无需丹方药丸颐养体魄，萧老便向皇上请辞，告老回观中修养，将宫中丹炉交由两位弟子继续打理。
苏年对道家升炼之术并不陌生，大秦开国以来，历代君王均迷恋长生，帝王平日操劳国事，无暇修习高深功法，只得寄望于神丹灵药。楚平遥的藏书中有不少书籍均对炼丹术详细论述。其中《丹道》一书便是出自萧若云之手。
《丹道》一书记载了十余种灵丹炼制之法，均提到一味重要的石矿配方，名曰石凤，天下罕有。但某次苏年在清源峰下发现了一个地下溶洞，直通地河。洞内钟乳岩旁伴生一种奇特矿石，状如凤喙。苏年带回后，楚平遥翻阅书籍方知晓乃是天生灵石，便着曹景送了一大包回咸阳给萧老。
提及往事，老丹士抚掌大笑：“想不到我与苏小友竟有如此机缘，那些石凤品阶极高，应有万年沉积而成。我师门搜遍天下亦存货无多。当时楚兄命人送来之时，我当是自己看花了眼，被一干下人用竹筐拖进我观中的竟是这宝贝。近年来龙渊观成丹极高，苏小友当记首功。”
被老丹士一说，苏年玉面微红：“萧老言重了，小子当时年幼贪玩，误入衡山地脉，见洞顶石凤精美，胆大包天爬上石笋挖掘。不料失足摔入一盏石壶，在钟乳池中浸泡了一日，才被师傅捡回了性命。从此引以为鉴，再不敢鲁莽行事。”
楚平遥笑道：“当日他师兄带他下山采药，却不慎走失。累我寻遍方圆数里，才找到他的踪迹。也算他机缘深厚，小小身躯恰好落入方寸大的万年钟乳池中，慌乱间竟运起我儒门的八乘心鉴，吸纳先天灵物伐毛洗髓。只可惜那池价值连城的万年钟乳，被体内排出的杂质污染，灵气全失。”
老丹士听罢目瞪口呆，登时拉下脸，捶胸顿足，泼天哭闹起来。楚平遥无奈，知老友秉性，只得好生劝慰。万年钟乳这等天地至宝，若是到了他手中，炼出的丹药不说能起死回生的，至少也能有肉白骨延寿数十年的功效。
阿那律在旁接口道：“佛曰，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天生灵物能自寻有缘之主，纵在千里之遥，亦能来此相见。观主既得石凤，已是大机缘矣。”
楚平遥与苏年皆点头称善，萧老丹士干嚎了一会，便停了哭闹，收拾仪容，又摆出一派仙风道骨的摸样。“你这和尚，说得倒有几分道理。也罢，这万年钟乳，应是与我这老朽之人无缘了。”
苏年看了忍不住抿嘴一笑，原来这老道士，也是为老不尊的一位妙人。
此时天色已晚，漫天红霞，远处传来咸阳城钟楼的钟声。众人用罢清粥斋饭，苏年继续听阿那律讲那万里游记，楚平遥与萧若云来到丹房品茶。
早有丹童架起小炉水壶，烧那山泉之水。炉中火焰湛蓝，不知用的是什么不知名的燃料。案上是一套罕见的白瓷茶具，温润细腻。老丹士取出一罐珍品茶叶，小心翼翼地用茶勺拨出少许茶叶在茶壶中。烘干的茶叶卷曲如球，颗粒饱满，色泽如铁。不多时，水壶嗤嗤作响，白汽蒸腾。滚烫的泉水一入茶壶，茶叶顿时舒展开来，不多时，便将壶内茶汤注入另一白瓷茶海中，再从茶海分入白瓷茶杯。
老丹士煮茶时神情肃然，与平时炼丹一般无二。作一请之手势，二人拈起茶杯，只见那茶汤色如琥珀，芳香四溢。不顾茶汤滚烫，倾入口中，却不急下咽，舌尖微触上颚，让茶汤顺着舌头两侧缓缓流入腹中。不多时，一股甘津余韵，自舌根两侧蔓延开来。初秋尚存的一丝暑气，立消无踪。
“好茶！”楚平遥击节赞道。
“此乃闽中郡进贡来的极品观音，产量极少。贵比黄金，太后御赐三两与我。若不是不能存放太久，我也舍不得拿出来与你共享了！”萧若云手抚长须，洋洋得意道。
楚平遥哑然失笑，自行取过茶海，斟满一杯喝下。慌得老丹士不顾炫耀，劈手抢过茶海，给自己斟上一杯。
饮罢第二盏茶，二老便停了闲聊的话题，沉默了许久，只剩下泉水在壶中翻滚的声响。
“当年你辞官退隐，朝中一些人还弹冠相庆。以为有了机会，不料这二十年来，才发觉事事被你占尽先机。”萧若云头也不抬，伸手用壶盖拢了一下茶壶中的茶叶。
楚平遥微微一笑：“我并不曾存了布局的念头，但总有人迫不及待地上串下跳，自曝其丑而已。”
“世人都以为你楚平遥文才武功当世第一，却不知你最擅长的却是教徒弟。十几年销声匿迹，送个徒弟出山，便差点把天都翻过来了。这次，你又……”萧若云斜脸，瞟了楚平遥一眼。
提到自己的徒弟，楚平遥没有接话，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
“你这小徒弟，便是当年那人的后人吧？”萧若云沉默一会，又开了口。楚平遥却依旧没有回答。
“你不承认也罢，此事朝中早有流言。若在五年前，你带他出山，纵使你有天大本事也护他不住。就算现在，你也挡不住世人的觊觎之心！”萧若云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楚平遥轻轻一哼，砰地一声，茶壶茶杯都跳了起来。萧若云吓了一跳，看到茶具都没有受损，才放下心来。
楚平遥罕见地动了些许怒意：“自秦历二十三年来，我儒门率百宗入朝辅佐朝政，乃是为了清除朝中奸佞，匡扶贤明之君。不料这数十年下来，竟有人不甘寂寞，妄图操控朝政，屡屡打压儒门一脉，若不是我徒儿这几年手段了得稳住局面，只怕我此番出山，还走不到咸阳了。”
萧若云苦着脸发牢骚：“早知道没有白要的好处，阿那律那和尚天天唠叨的因果报应，我算被你师徒俩套进去了。这次我龙渊观少不了被你拖下水。”
楚平遥哈哈一笑：“萧老哥有心，我先替年儿谢过了。”
二老十数年未见，一夜长话。伺候的童儿按耐不住瞌睡，老丹士便让他先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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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年与阿那律起身对老丹士行过礼，老丹士便带领众人来到前殿坐下，一个比苏年还小的道童为众人奉上香茗，满室茶香。
经过楚平遥介绍，苏年才知道这个名为萧若云的老丹士，身份非同小可，乃是前代秦帝的御用丹士。曾主持大秦宫中十三丹房，是天下有名的炼丹大家。五年前新帝继位后，年富力强，无需丹方药丸颐养体魄，萧老便向皇上请辞，告老回观中修养，将宫中丹炉交由两位弟子继续打理。
苏年对道家升炼之术并不陌生，大秦开国以来，历代君王均迷恋长生，帝王平日操劳国事，无暇修习高深功法，只得寄望于神丹灵药。楚平遥的藏书中有不少书籍均对炼丹术详细论述。其中《丹道》一书便是出自萧若云之手。
《丹道》一书记载了十余种灵丹炼制之法，均提到一味重要的石矿配方，名曰石凤，天下罕有。但某次苏年在清源峰下发现了一个地下溶洞，直通地河。洞内钟乳岩旁伴生一种奇特矿石，状如凤喙。苏年带回后，楚平遥翻阅书籍方知晓乃是天生灵石，便着曹景送了一大包回咸阳给萧老。
提及往事，老丹士抚掌大笑：“想不到我与苏小友竟有如此机缘，那些石凤品阶极高，应有万年沉积而成。我师门搜遍天下亦存货无多。当时楚兄命人送来之时，我当是自己看花了眼，被一干下人用竹筐拖进我观中的竟是这宝贝。近年来龙渊观成丹极高，苏小友当记首功。”
被老丹士一说，苏年玉面微红：“萧老言重了，小子当时年幼贪玩，误入衡山地脉，见洞顶石凤精美，胆大包天爬上石笋挖掘。不料失足摔入一盏石壶，在钟乳池中浸泡了一日，才被师傅捡回了性命。从此引以为鉴，再不敢鲁莽行事。”
楚平遥笑道：“当日他师兄带他下山采药，却不慎走失。累我寻遍方圆数里，才找到他的踪迹。也算他机缘深厚，小小身躯恰好落入方寸大的万年钟乳池中，慌乱间竟运起我儒门的八乘心鉴，吸纳先天灵物伐毛洗髓。只可惜那池价值连城的万年钟乳，被体内排出的杂质污染，灵气全失。”
老丹士听罢目瞪口呆，登时拉下脸，捶胸顿足，泼天哭闹起来。楚平遥无奈，知老友秉性，只得好生劝慰。万年钟乳这等天地至宝，若是到了他手中，炼出的丹药不说能起死回生的，至少也能有肉白骨延寿数十年的功效。
阿那律在旁接口道：“佛曰，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天生灵物能自寻有缘之主，纵在千里之遥，亦能来此相见。观主既得石凤，已是大机缘矣。”
楚平遥与苏年皆点头称善，萧老丹士干嚎了一会，便停了哭闹，收拾仪容，又摆出一派仙风道骨的摸样。“你这和尚，说得倒有几分道理。也罢，这万年钟乳，应是与我这老朽之人无缘了。”
苏年看了忍不住抿嘴一笑，原来这老道士，也是为老不尊的一位妙人。
此时天色已晚，漫天红霞，远处传来咸阳城钟楼的钟声。众人用罢清粥斋饭，苏年继续听阿那律讲那万里游记，楚平遥与萧若云来到丹房品茶。
早有丹童架起小炉水壶，烧那山泉之水。炉中火焰湛蓝，不知用的是什么不知名的燃料。案上是一套罕见的白瓷茶具，温润细腻。老丹士取出一罐珍品茶叶，小心翼翼地用茶勺拨出少许茶叶在茶壶中。烘干的茶叶卷曲如球，颗粒饱满，色泽如铁。不多时，水壶嗤嗤作响，白汽蒸腾。滚烫的泉水一入茶壶，茶叶顿时舒展开来，不多时，便将壶内茶汤注入另一白瓷茶海中，再从茶海分入白瓷茶杯。
老丹士煮茶时神情肃然，与平时炼丹一般无二。作一请之手势，二人拈起茶杯，只见那茶汤色如琥珀，芳香四溢。不顾茶汤滚烫，倾入口中，却不急下咽，舌尖微触上颚，让茶汤顺着舌头两侧缓缓流入腹中。不多时，一股甘津余韵，自舌根两侧蔓延开来。初秋尚存的一丝暑气，立消无踪。
“好茶！”楚平遥击节赞道。
“此乃闽中郡进贡来的极品观音，产量极少。贵比黄金，太后御赐三两与我。若不是不能存放太久，我也舍不得拿出来与你共享了！”萧若云手抚长须，洋洋得意道。
楚平遥哑然失笑，自行取过茶海，斟满一杯喝下。慌得老丹士不顾炫耀，劈手抢过茶海，给自己斟上一杯。
饮罢第二盏茶，二老便停了闲聊的话题，沉默了许久，只剩下泉水在壶中翻滚的声响。
“当年你辞官退隐，朝中一些人还弹冠相庆。以为有了机会，不料这二十年来，才发觉事事被你占尽先机。”萧若云头也不抬，伸手用壶盖拢了一下茶壶中的茶叶。
楚平遥微微一笑：“我并不曾存了布局的念头，但总有人迫不及待地上串下跳，自曝其丑而已。”
“世人都以为你楚平遥文才武功当世第一，却不知你最擅长的却是教徒弟。十几年销声匿迹，送个徒弟出山，便差点把天都翻过来了。这次，你又……”萧若云斜脸，瞟了楚平遥一眼。
提到自己的徒弟，楚平遥没有接话，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
“你这小徒弟，便是当年那人的后人吧？”萧若云沉默一会，又开了口。楚平遥却依旧没有回答。
“你不承认也罢，此事朝中早有流言。若在五年前，你带他出山，纵使你有天大本事也护他不住。就算现在，你也挡不住世人的觊觎之心！”萧若云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楚平遥轻轻一哼，砰地一声，茶壶茶杯都跳了起来。萧若云吓了一跳，看到茶具都没有受损，才放下心来。
楚平遥罕见地动了些许怒意：“自秦历二十三年来，我儒门率百宗入朝辅佐朝政，乃是为了清除朝中奸佞，匡扶贤明之君。不料这数十年下来，竟有人不甘寂寞，妄图操控朝政，屡屡打压儒门一脉，若不是我徒儿这几年手段了得稳住局面，只怕我此番出山，还走不到咸阳了。”
萧若云苦着脸发牢骚：“早知道没有白要的好处，阿那律那和尚天天唠叨的因果报应，我算被你师徒俩套进去了。这次我龙渊观少不了被你拖下水。”
楚平遥哈哈一笑：“萧老哥有心，我先替年儿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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