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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警示

小说:锦绣洛神作者:东海龙女字数:10582更新时间 : 2014-02-12 01:34:24
    明河“嗤”地一声,从鼻子里哼出来,且声音不小,显然是在表示对丰仪的不满。

    丰仪暗暗咬了咬牙,目中闪过一道狠毒光芒,但随即消融在谦卑的笑意中。

    织成双眼一直盯着她,没有放过她哪怕是任何一缕细微的神色变化,此时才在心中轻舒一口气,忖道:“她总算还对明河有些恼恨,若是没有丝毫变化,才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心中计较已定,便温言道:“既然尚未有定案,正好容我们好好想想。”

    目光只在众女身上一扫,已多了寒肃之意。众女心中一凛,便是槿妍明河等人,也不由得紧了紧神情,知道织成定有一番话说了。

    “我初入织室不久,机缘巧合,便做了这辛室的大娘。”

    织成早就领教了这些女子百折千绕的心思,决定开门见山,绝不迂回半分:“不服也罢,恼怒也罢,我既然坐在这位上,绝没有下来的道理。只因做不稳这大娘,便没有退路,于这辛室中迟早便是个死字,前车之鉴,不得不记。各位都不是平凡闺阁中的女子,自然明白我的顾虑。”

    众女的头都微微一低,没有一人敢答言。

    织成轻笑了一声:“而经过昨夜一战,各位当然明白,想要我死,可也不那么容易!”

    众女的头低得更下了些,颤声道:“奴不敢!”

    “敢与不敢,那也难说得很。”织成淡淡道:“不过我董织成绝不是那样心胸狭隘之辈!既然入了辛室,与大家自然是利益同体,过去的事情一概不究!以后么,”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因营养匮乏而显得清瘦黄白的脸,声音不由得多了几分温情:‘我虽不才,但一定竭尽所能,让大家过得更好些。”

    她先前已找丰仪明河等人询过一些织室中的旧例,对过去的大娘如何敛财盘剥也心中有数。

    “你们一定要问,什么叫过得更好些?”织成知道众女虽然看上去象是一尊尊的木雕石塑,但一定都竖起耳朵,没有漏过自己说的任何一字:

    “容易一些的,便是想办法将院中吩咐的事情办得更好,多得些赏赐,哪怕是多几天沐休,加几道肉菜。织室中生活清苦,我也不会象以前的大娘,只知自己享用,却不顾你们的死活!我知道织室中有惯例,大娘膳食所费比你们要额外多出一些钱,所以能食几个干黍面饼、吃几口油炒过的青菜。”

    说到此处,她清楚地看到几个织奴喉处吞咽了一下,不禁有些心酸,道:“从今日起,我的膳金一并放入我辛室众人膳金之中,哪怕能叫菜汤中多几点油花,也算我一番与大家同甘共苦的心意!”

    她此言一出,倒有大半人惊诧地微抬起头来,悄悄地打量着她。

    织室大娘盘剥室中各织奴,每月颇有些收益,饮食用度强过许多,这都是惯例。织成行事比前任辛大娘更狠辣决绝,先前在陆焉等人面前为众女邀功请赏,还可看作是她一种市恩的手段。众女本以为她在平时用度上,会盘剥得更厉害,没想到她却提出如此大方的做法来。

    因为太仁慈,听起来倒不象是真的。

    织成瞧见众人的反应,本想说每月例行的进贡银钱也一并取消,但又咽了回去。忖道:“常言道,斗米恩、担米仇。一下子施恩太过,倒会让这些被盘剥惯了的女子心生疑虑,甚至是先前对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畏惧之意,也会冲淡许多。”

    便接下去说道:“我身为大娘,与你们同饮同食,也是份内之事。至于其他的旧例……便依旧不变。”

    说到此处,除了槿妍微诧地看了她一眼,众女似乎是暗暗吐了口气,又把身子伏了下去,齐声应道:“谢大娘恩!”

    “倒先不必谢我。”织成冷冷道:

    “该为你们做到的,我身为大娘,义不容辞。但若是你们不拿我当大娘,做出那些欺瞒的勾当来,一旦被我得知,那化人场便是提前的归宿!”

    “大……姐姐……”槿妍始终有些改不过口,叫出姐姐二字,脸上便有些粉红羞意,但随即敛去:“姐姐既肯与大家一同饮食,自然不是贪恋享受之人,为何还要遁旧例去收取她们的月供?岂不同吸血一般?”

    此时众人都已退下,室中只她与织成二人,她便将盘旋心头的疑问直接问了出来。

    “槿妍你出身大家,虽为侍婢,却并没有真正感受过贫寒的滋味,或许不懂得她们的心情。”

    织成知道她会有如此一问,但也并不想告诉她自己的真正想法,便笑答道:“但凡旧例,施行的时间一定不会短,必有它存在的道理。我若一时将它们全部废除了,倒引得她们疑虑,会生出许多事来,不若以后慢慢图之。”

    她微微一笑,道:“若真为了银钱,开源才是硬道理,我已经有了一些办法,叫她们多些进帐收益。否则单是从这些苦人儿身上榨出骨髓来,又值得几何?”

    槿妍这才绽开笑颜,道:“我就知道姐姐不是那样人。不论我进入织室以来,对姐姐行事心地都看在眼里,便是我家少君对姐姐都大是不同,他先前派我入织室来照看,昨晚闻听姐姐有难时又亲自前来……我跟随少君多年,知他这人一向清标傲骨,即能如此看重姐姐,姐姐又岂是贪爱金钱的俗人浊物?”

    织成心中苦笑一声,想道:“你只道你家少君是谪仙般的人物,是看重我才这般待我。你只不知那谪仙少君却也干过屠龙这样重口味的事情,且遗失了那什么天师道的宝印,这才对我如此上心。我本来就是个贪爱金钱的俗物,你家少君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

    想到此处,不禁按了按胸口的衣襟,一枚硬物,轻轻地硌在了那里。

    正是那枚被她系挂在衣内颈间的红宝石戒指。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

    从窗棂中看出去,有一角暗青色的天幕。斜伸出的几根树枝,就映衬在这天幕的背景上,象是浓墨勾勒一般。

    四周很安静,安静到只听到风吹过枝梢的声音。

    孙婆子一闪身,从门里掠了出去。粗胖的身躯以几乎难以置信的轻盈,只是晃了一晃,便失去了踪迹。

    织成掩上门,几步跨上了自己的床榻,盘腿坐了下来。

    时光过得很快,一晃已是来到织室的第十天了。

    织室中似乎很平静,明河和槿妍因为在那场厮杀中建立的浴血情谊,自然是死心塌地跟了织成,一贯行事聪明的素月也显得分外老实。甚至是丰仪,这些天她低眉顺眼,尽其所能地配合织成。要不是因为她在敬神衣一事上有所隐瞒,令得织成明白她并没有真心臣服于自己;单看表面,还真以为她已经彻底地归了心。

    辛室中许多织奴都受了伤,虽然连行动不便者,都被人扶着上了机;偏偏织成并不象前任的大娘那般,令丰仪等人喝斥督促众织奴;所以织锦的进度自然是慢了许多,而且织成还分出几个技术娴熟的织奴,来织造“敬神衣”的各项锦罗。除了“通幅五色锦”外,其他用于“敬神衣”的装饰性锦罗也有七八种之多,这样一来,辛室的织锦任务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很难完成了。

    虽然陆焉先前织室时,当着夷则的面,答允了织成等人可以暂缓完成院丞交待的织锦任务,但按夷则此人睚眦必报的心态,怎么也会生出些事端来,伺机报复织成等人。

    但奇怪的是夷则居然毫无动静,非但如此,自从那日陪陆焉离开后,他那肥胖的身影,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织室。

    织成知道“敬神衣”乃是是辛室诸人热切盼望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唯一天梯,料想在此之前,暂时也没有人敢弄出什么大动静来。若是些小花样,有明河这等细心又有经验的早熟小萝莉瞧着,自己倒也不惧。所以抽出空隙来,偷偷地找到了孙婆子,重新行过了拜师之礼,道:“如今身在辛室,颇不自由,拜师如此草草,实在是对师傅大不敬。”

    孙婆子也是豁达性子,笑道:“我看你行事做派,不象是长居织室之人,将来总有一飞冲天之时,只怕到时倒是我沾了你的光,才被世人所知呢。”

    也不多废话,先传了一套吐纳的心法给她,说道:“我听前辈们说过,人的躯壳乃是天地间最为精妙神奥之物,甚至连阴阳调济、五行相和的道理,皆深涵于其中。只可惜世人受声色所迷,心神多已散乱,关注于外界诸般杂事,却忽略了观察自己的本心,许多暗藏的能力,便永远沉睡于躯壳深处,难以显现。

    这世间的武技,也不过是通过种种法门,或催发阳气,或暗生阴力,将人心神凝聚于一处,从而返观本心,发挥出躯壳中暗藏的能力来。所以武技练到至高至深时,无论飞檐跃壁、摘花为器,甚至是凝气成剑、化身为虚,都并非没有可能。那些手段看似玄妙如神仙,其实都是来自于我们自己的力量。”

    织成虽然从来没有接触过武技,但听孙婆子这番说法,与现代流传的瑜珈、气功等也颇有相近之处,不禁大为佩服,问道:“请问师傅,我们这一门武技,又是走的哪一派路子呢?”

    孙婆子吟道:“妙哉符五气,仿佛见宸门。嵯峨当丑位,壬癸洞灵君。分辉凝皎洁,盼乡赴思存。仙歌将舞蹈,良久下金天。这是本门的功法总诀,你先记好了。”

    织成听到“妙哉符五气,仿佛见宸门”时,不禁皱了皱眉,暗道:“这口诀好生熟悉。”及至听到“分辉凝皎洁,盼乡赴思存”时,蓦然想起一事来,心头剧震,一时竟呆在了那里。

    孙婆子察觉到她的异状,忙问道:“怎么?你似乎听过此口诀?”

    仿佛洛水河中的一切重现眼前,那狰狞的恶龙、白衣的少年、衣衫飘舞如缭绕的云气、血雨纷飞的温腥……

    她记得清清楚楚,当那水神般的白衣少年,在水中高高祭起那方阳平治都功印时,他正是念着同样的几句话,令得印中刹那间射出千万缕白光,每一缕光线都仿佛化作一根锋利银针,射穿了那不可一世的恶龙鳞甲!

    所不同的,是最初的四句,那少年陆焉所念每一句只有四字,但个中妙义微意,却没有丝毫不同!

    这究竟是什么功夫?

    陆焉分明告诉自己,那方玉印是天师道的阳平治都功印,那么这咒语自然也是来自天师道。可是为什么织室中一个普通的执役健妇孙婆子,竟然也知道这个咒语?并且说这正是本门功夫的总诀?织成定了定神,强行将心中的怪异感觉压了下去,连忙答道:

    “徒儿以前与人争强斗狠,不过仗着些蛮劲罢了,哪里懂得什么武技,也没有丝毫内力,怎会听过这口诀?不过听起来觉得有些亲切熟悉,仿佛在梦中听过一般。”

    当世人颇重辈份,师徒之间等同父母子女一般,又恪守礼仪忠孝之道,但凡师傅问话,做徒弟的总会老实做答,不敢有丝毫欺瞒。孙婆子绝想不到这个徒弟来自现代,生性又狡狯,便是拜她为师,也只是想学武技自保而已。除了气节情义尚有几分,其余的一概被视为小事,又怎会将陆焉此事告知给她?

    她性子鲁直,听了织成这话,倒觉得有些高兴,连连道:“此口诀据说传自水神真君,最是灵妙通微,你若是真在梦中听过,也算是有缘了!”

    织成笑道:“真是有缘,那倒好了。请问师傅,我们这种武技,可叫什么名字?”

    孙婆子微微一笑,神情颇为自豪,道:“我们这一门派,据说武技也是承自水星真君,水者,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说的就是水这种东西,没有固定的形状,也似乎没有任何的棱角,放入碗中是圆,放入盒中是方,是天下最柔软的东西。可是却能够在天下最坚硬的东西中,自由地来去。甚至一甚至能够滴穿没有间隙的坚硬岩石。

    武技也是如此,如果一味地以硬碰硬,以强碰强,若是天赋异禀的大力士也还罢了,若本身是普通人,却遇上强大的对手,岂不只有落败一途么?

    所以我们这一派的功夫,讲究的便是拥有水一样的力量,以柔克刚,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攻无不克!因《易经》中有‘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之说,所以这门武技,就叫做天一神功。”

    织成听到此处,不由得放下了陆焉之事,想象孙婆子所说的那种境界,禁不住心弛神往,道:“天下真有如此厉害的武技么?我们这一门派,又叫什么名字?”

    孙婆子顿了顿,脸上显出犹豫的神情来,道:“你自入门以来,我尚未跟你讲过本门的渊源。其实本门武技虽然博大精深,却似乎并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我一身所学,都来自我的师傅。我也问过师傅本门的名字,她却语焉不祥。后来我问得急了,她才叹了口气,说‘我并不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也无意立门开派。你又是我唯一的弟子,其实也用不着什么门派名字。然而本门与洛水之畔那座洛神庙,颇有一些渊源。你若实在想知道本门之名,权就叫做洛神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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