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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与君相别

小说:锦绣洛神作者:东海龙女字数:7823更新时间 : 2016-12-22 05:07:09
    从离云别馆出来,两人都没有骑马,不过阆水隔得不远,别馆所临的那条瀑布及深潭,其水流出山谷后,也是汇入的阆水。

    两人缓步前行,离阆水越来越近。

    对面的群山耸立,阆水边的却是一些低矮的山峦,高峻的群山是它们的依靠和屏障,所以连绵的小山显得更为妩媚天真,仿佛一副清丽的画卷。

    董真默默地想:自己连这些小山都比不上,从来没有人可以依靠。

    她有些酒意,所以深一脚,浅一脚,看着远处的山峦也仿佛浮在水面上一样,在随着波浪的摇动轻轻荡漾。

    最近实在太累了,阴谋和杀戳,一桩桩逃出来。她搞不懂怎么就成了这样?

    原本以为穿越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凭借着她深厚的纺织专业知识,她的见多识广,她所掌握的那么多技法和商业营销密诀,一定可以很快得到一位权贵的支持,混得风生水起。

    她来了,也运气不错,一开始就认识了好几名权贵。可是和她从前看过的穿越小说里的女主角不同的是,这些权贵并没有被她来自后世的智慧文明吓晕了头脑,当然对她本人更不是怎样迷恋,所以她要混得风生水起,只能不断地拼杀,那些以为是自己最大的砝码的优势。只能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首先,她要有那幅可供添花的“锦”。

    大概因为这是汉末,将近三国。天下大乱,一切都要靠刀枪来说话,以血腥来奠基。如果她是个男人,可能会更好。或者她如果象这个时代的女子,一心一意依靠家族和男人就行了,也不用象现在过得这样累。

    可是那样未必有好下场,她还想活着回到自己原来的时空呢。

    甄洛是个最好的例子。出身中山无极甄氏的嫡女,从小受尽家族宠爱,嫁给曾是天下权贵之巅“一世三公”的簪缨望族袁家为媳,袁家败落后又得到了新贵曹丕的爱情。

    没有哪个女子有这样幸运,可是她还是死了,沉没于冰凉的洛水之中。

    当初自己穿越过来,在河底见到的腐肉白骨,不知是否也有一部分,是属于这位曾经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

    不知不觉中,董真的脚踝感到一阵清凉,她低下头去,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阆水边。

    阆水绕城而过,风景秀丽,所以也是当地人常来踏青散步的地方,以青石砌岸,岸边杨柳依依,恍然间有江南的韵味。

    董真索性坐在石岸边,杨阿若默默地坐在她身畔。

    “你很累?”

    杨阿若忽然问道。

    “是。”董真觉得自己跟他不用隐瞒真实的心情,她的确是太过疲惫了:“这样拼杀下去,或许还要经过很多风波。”

    “为什么不离开呢?”杨阿若望着粼粼的河水,轻声道:“天下之大,不止葭萌,也不止蜀中。”

    一弯新月,不知何时,已悄然升起,挂于青黛色的夜幕之侧,仿佛青底锦上织绣的淡金丝线。

    “我可以带你走,我去过很多地方,有很多地方比葭萌都要美,西域、江南、中原……”杨阿若的声音,似乎有着从前没有的意味,柔和得象是这春夜的细风,送来花蜜般甜美的味道。

    董真陡地转过头来看着他。

    月光落在他俊美的脸上,每一根线条都完美得不象真的。

    此时那双凤眼里射出热切的光芒,那是与从前不一样的热切,充满希冀和喜悦之光。

    “你说过的地方我都去过。”董真控制住自己微漾的心神,笑道:“不过巴山蜀水,自有它的韵味,呵呵。”

    她的面颊泛红,依然有着一定的醉意。

    杨阿若显然不太相信,对于她的来历,他自认为已经问到了比较详细的地步。只是太多家族倾颓在这个乱世中,中山无极甄氏也一样,连族谱都失去了。对于一个小小的旁支,可以查到的资料有限。但也正因为此,他可以断定她那一枝的家世虽不显赫,但是顶着甄氏的名头,让一个闺阁少女到处乱走显然不合族规。

    然而她眼中的神情,是一种真实的怅惘和回忆,又让他无法怀疑。

    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你为什么喜欢这个云字?云落织坊、离云别馆,还有云锦,”杨阿若终于忍不住问道:“是因为你在入宫之间,住在铜雀台的落云院么?”

    其实他是想问,是因为铜雀台的某个人么?

    “我只是随意想起来的……不……也不对……”她用手指按了一下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是我母亲的名字……”

    “你的母亲?”

    她的母亲,在那个时空的母亲,名叫郑云。其实连母亲的面庞都已经模糊,原来冥冥中仍然记得。通过她最为挚爱的织锦,无时不刻地浮现出来,提醒她是一个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所有亲人的人。

    但是现在的她不再是当初看着陆焉远去时,在邺城郊外的山丘上,扑倒在地痛哭失声的董织成,她是一个正在崛起的小集团的首领,她开始拥有了对她忠诚的第一批私兵,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个庄园与第一笔财富。

    她是董真。

    也许她曾经有过一个叫甄宓的名字,那是他起的,可是她觉得自己不需要。

    她抬头看着夜空。

    在因酒意而模糊的视线里,新月只是一弯淡淡的影子,但旁边的几颗星子却亮得醒目。

    一缕笛声,就在这短暂的沉默之中,悠然响起。

    董真大惊,近几个月的经历令得她的戒心本能升起,蓦地想要站起身来,却被杨阿若按住肩膀:

    “是龙居。”

    “龙居?”

    董真更是意外,襄城那个擅做牛肉汤饼、胖胖白白的龙居,瞬间浮现在眼前。

    “我要走了,”杨阿若说:“而你得罪了很多人,这些时日来尤为严重。从来到葭萌,我先后为你打发了一十七个剌客,而在洛阳时只来过三个。”

    董真吃惊地抬头看他,杨阿若唇角微微一动,笑意中带着骄傲:

    “不过没关系,如果没人想要你的性命,你也就没有价值。这两句话不仅是对于我们游侠有用,对所有人都有用。而你,不是一直在努力成为一个拥有更大价值的董真么?”

    董真的手指,触到了衣边的几茎嫩草。它们长在石间的缝隙里,叶片脆嫩,茎杆却极是柔韧,任由董真将其紧紧地缠在指间,叶片碎裂,茎丝却无丝毫断裂。

    “在葭萌时,随着你的名气越大,剌客就越多。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发现有些不对头。”杨阿若凝视着董真的双目:“有一半以上,是来自无涧教!他们那种独特的内功,就象无涧教义一样令人深刻,即算是刻意隐藏亦一样可被识破。可是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织坊主,如果没有你过去的身份……”

    他顿了一下,两人几乎不谈她的过去,这是默契。

    “或者是你还藏有别的秘密,令他们势在必得!”

    别的秘密?

    董真心中一动,很久未曾想到的一件事,忽然从心底升起来!

    陆焉已成功地巩固了天师的位置,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快,而且张修已经逃走,几乎整个汉中就要完全落入陆焉之手,可见那枚阳平治都功印的暂时缺席并没有太过影响到陆焉。

    无涧教人原本抢夺阳平治都功印,可能是为了献给张修,换得一块喘息之地。但现在张修败了,陆焉又强大起来,他们夺得这印的决心倒不见得那样浓烈。

    那么……就只有藏宝图!

    作为经受过现代文明洗礼的她,纵然在接过左慈当初给她的藏宝图时十分兴奋,但过后想一想,觉得都是虚无缥缈。

    何况那绘有藏宝图的回雪锦,原本是万年公主奉其兄灵帝之命带出来的,所有的宝藏都属于灵帝。

    左慈临终前放了她一命,让她发的那个誓其实也没有必要。因为她的确不会交给任何人,不管是不是曹氏。

    从后世而来的她,早就明白天下大势的走向。大汉王朝积重难返,黄巾之乱摧毁了它最后摇摇晃晃的基石,便是倾四海化为金水,点五岳化为金山,也无法扭转其坍塌的命运。何况这样一座宝藏?

    而且三国将要分治天下,鼎足而立,再过数十年后,由司马氏代魏而立统一天下,这都是历史大势。她无意去干涉。

    左慈临终前将回雪锦交给她,不知是否那双洞明一切的怪眼,曾窥得一丝她来历的灵机。所以他才那样放心,因为万年公主既然死了,他希望一切都随她而去,但直接毁掉她毕生为之付出的心血又觉得不甘心。唯有交到董真这样的人手中,才会又放心又欣慰。

    这回雪锦之事,曹操猜到了大略,甚至不惜让人掘出她的“尸身”,想必正是为了查找,却一无所获。

    无涧教人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或许是猜测?毕竟万年公主墓的那一次乱子闹得很大,曹操的所作所为又蹊跷,落在有心人的眼中,不免会猜到她身上来。

    这些过去都被她忽略掉的危机,忽然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时,她的背上寒毛都几乎要竖起来!

    她这几月来只觉得风平浪静,却没有想到只是因为杨阿若在,所以百邪辟易!

    可是如今他要走了!而她,又该以什么理由来挽留?他所付出的,已经远远大过了他曾经欠她的。他刚才还提出要带她走,然而她也拒绝了。

    笛声悠悠,吹的却是一支似曾相识的曲子: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梦见在我旁,忽觉在他乡……”

    “我告诉了龙居,有关阿苏的事情。”杨阿若轻声道:“他……他变了很多,关了汤饼摊,又闭门不出很多日,前些日才传信给我,说想离开襄城。”

    襄城灯火,热气腾腾的牛肉汤饼,龙居满足而微带羞涩的笑容……那是董真曾经在过去很多年里憧憬过的家的样子,就是这样简朴而温煦,也是龙居倾其半生营造的幸福,可是阿苏却要逃开这一切。

    “我还告诉他,阿苏是无涧教人,当初设下陷井,逼着他一点点与过去、与家族决裂的,也是无涧教人。他们最初只是想要利用龙居,来获得龙家的财富权势。可是没想到龙居竟然如此情深,竟毫不在意地全部舍弃。而也正因为此,他失去了被利用的价值,阿苏必然会决然离开。”

    杨阿若缓缓道:“大丈夫行于世间,快意恩仇,岂能被女子小人玩弄于股掌之上?龙居希望复仇,可是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无法对抗无涧教。而且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营造过自己的势力。他只剩下一手做汤饼的好手艺,还有出于习惯才一直未曾荒废的武功。”

    “你早就知道这些,对不对?”

    在“他乡各异县,展转不相见”的婉转笛音中,董真不合时宜地问道:“当初你什么都不说,是担心惊破他的梦境。现在你又为什么要残忍地告诉他呢?”

    “因为认识了你。”

    “我?”

    “你一个女郎,既无家族可恃,亦无夫族可依,尚且知道要勇敢面对一切艰难,从未有任何投机耍滑的念头,宁可在生死尖锋上一再打转,亦不肯屈身于权贵庇护的羽翼。龙居是个男子,多年来却蜷缩于一城之隅,守着一个根本不值得爱之人所营造的幻想。”

    杨阿若的话语中多了几分厉然:“若我真是他的朋友,便不能再怂恿他!过去我自以为在保护他,其实不过是徒然消磨他的志气而已!”

    笛声穿越夜色水气,在缥缈的江上袅袅迂回:

    “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

    “你身边有祢云会,亦有李不归等人。但他们来历不明……我知道你与陆焉相交莫逆,但陆焉派来李不归等人,未必就完全是他的意思。虎头有勇无谋,其他人武功又并非一流,只有龙居,他出身世族,见多识广,若不是囿于情爱,也算得上是一个胸怀谋略之人。更难得的是他后来埋名于市井,识遍世态炎凉,心态比起其他人要更好,亦不会有世族的骄狂之气,为你筹谋时会更实在、更细致。”

    杨阿若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董真心头颤跳,觉得他是在一一交待事宜,然后仿佛就此与她决别。

    趁着酒意,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阿若,你是要走了之后,就再不回来么?”

    “我尝试过一次,在辛苑回来之后。”杨阿若一怔,蹙眉看向自己被她揉捏成一团的衣袖,却没有试图挣脱:

    “后来我在暗中观察,发现她也并不可靠,所以再次回来,只到为你务色到一个适合你的近侍,我才会离开。”

    两人静默了片刻。董真才幽幽开口:

    “阿若,你刚才说过,要我跟你走,是不愿我在这浊世之中,陷得越来越深么?其实我也不需要你一直陪我,只要三年,三年中我要找到流风回雪锦……然后我为那些随从谋下基业,无虞生存后,我会离开,而你也会自由……”

    “三年之后,你也不会离开。”杨阿若打断了她的话头,细长的手指从袖中翻出,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一入江湖,身不由已。所谓的江湖,并非只指我们游侠的世界。你现在已觉得舍不下那一群依恃你求生的人,时间越长,你陷身其中,纠缠越多,会遇到越多令你无法放下之人。便如人陷入泥潭之中,越是挣扎,越会深陷。三年之后,你不会离开。”

    他再一次强调,董真却觉得脑中昏昏噩噩,想要反驳,却第一次发现自己找不着理由。

    “可是,阿若……”

    她想说,我已经习惯了有你的生活,有你,我可以放心地去做自己的事情。我信赖你,就象……就象信赖陆焉那样……

    可是,无论是杨阿若还是陆焉,都对她没有义务和责任。

    她又怎么能羁绊他如风一样的脚步呢?

    不知何时,她发现自己已在杨阿若的怀中。他的身形修长挺拔,但他的怀抱宽阔舒适。

    他有着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意外的不象他的人那样冰冷,反倒是滚烫的,轻轻捧起她的脸庞。

    酒意上涌,那些浊酒的后劲太足了。董真只觉脑子中昏沉沉的,唯有笛音清晰可辨,丝丝缕缕,化入风里,亦沁入心田之中: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杨阿若的声音,有如耳语,呼出的热气几乎要烫着她的耳垂:

    “龙居明早会去求见你。有他在,便如我在一般。若他亦无法护你,必会设法传信于我。天涯海角,我总会回来。”

    笛声如泣如诉,如歌如梦:

    “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忆……”

    杨阿若和董真谁也没有想到,就在相隔十余丈的一排柳树荫影之后、长草之中,有一双怒火迸射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他们。

    从前这双眼睛有如暗夜般漆黑,此时却仿佛是火焰熊熊,几次想要长身而起,扑上前去,都被身后的护卫紧紧拉住。

    “伍正强!”他厉声喝道:“你胆敢以下犯上?”

    “属下胆子小,做梦也不敢以下犯上。”伍正强身子不由得往后一缩,手上却绝不肯放松:“可是主公您现在冲过去,又有什么用处?且以哪种身份?”

    “我……啊……可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些语塞。

    他连夜兼程奔来葭萌,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己都无法回答。这样的冲昏头脑之举,在他从前的人生中绝无仅有。或许只是想与她共处一片土地,或许只想从空气中感受到她的气息……可是那个小子!他居然将她抱在了怀中!

    虽然她有些醉了,但她居然也没有拒绝!而且先前看她的情态,似乎还有依依不舍之意。

    她不是对他一直很冷淡的么,为何对杨阿若就不同?

    嫉妒、愤怒、不甘的火焰在心中腾然而起,昔日一切的冷肃冰原顿时被火焰吞没,且瞬间就要燎原。

    “主公!你看那边!”

    伍正强及时地再次来灭火:“那里有一匹马,应该是这姓杨的小子准备下的!”

    “马?”

    他疑惑地回头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一匹早已备好的骏马,轻轻打着响鼻,尾巴无聊地左右摆动。马两边挂有褡链,竟是一副即将远行的模样。

    “他要走?”

    火焰顿时熄灭了一半,但另一半化为狐疑:“既然要走,何必如此情状?”

    “主公!”伍正强在心中哀叹自己最近扮演的角色越来越象无聊的弄臣,竟然还要来引导情感之事:“或许你看得不够明白,董女……董君的神情,倒象是在别过亲近的朋友,便是那种……咳……拥抱,也是……”

    单纯的拥抱,没有……咳咳……别的……

    这话伍正强没敢说出来。

    但他发现自家主公仍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

    “咦,这不知是谁在吹笛子,吹得真好。”

    伍正强想要转移自家主公的注意力:“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忆……”

    曹丕的怒火渐渐熄灭,远处柳荫之下,那依偎的身影,只让他觉得内心之处,却油然而生一种淡淡的苍凉之意。

    连杨阿若都要离开了,董真她……她会更加艰难了吧?

    过不多时,杨阿若果然站起身来,董真随之站起,两人在淡淡的月色中默然对视了片刻。

    没有痛哭,没有眼泪,甚至没有一言一语。杨阿若飞身上马,只回头看了一眼,便纵马飞奔而去,消失在远处的漆黑之中。

    曹丕有些愕然,还没想好是否应该马上离开,却听董真扬声道:

    “既然来了,就一起听听笛音可好?”

    曹丕心头大惊,脸上一热,虽在夜色之中看不分明,但觉自己只怕全身也都红得透了。

    伍正强等人十分识相,悄悄退下,只将这位又喜又窘又怒又妒的年青主公,留在了月下柳荫、风声露色之中。

    董真并没有走过来的意思,曹丕也不敢过去,但那笛声却依然袅袅而来:

    “青青河畔草,绵绵生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

    青青的野草,便长在阆水岸边,并沿着眼前的大道,一直伸向不可测的远方。有时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对方的踪迹,但这些野草却了然于心,它们勇敢地追随着对方的脚步,可以一直走遍天涯海角。

    人类,有时还没有野草勇敢。

    “我想我来得晚了,并没有帮上你什么忙。”

    曹丕轻声道:“云会的事,你不要怪他。其实是我找到的他,而他也推脱不了,全是念着过去的情谊。”

    他说完这一段话,又忽然怔住。

    这样干巴巴毫无意义的话语,说来做甚?

    董真没有回答。

    她清瘦的身形,在月色水光之间,宛若一副精巧的剪影。

    笛音若有似无,缠绵绯恻,却声声入耳:

    “梦见在我旁,忽觉在他乡……”

    曹丕的鼻子忽然一阵发酸,他蓦地转过身,往来处疾步走去。

    伍正强等人一怔,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赶紧从暗处出来,跟上了脚步因为太过疾快而有些不稳的年青主公。

    “主公!她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

    “那吹笛之人,应该是她的护卫。”曹丕虽未听到杨阿若的那番话,但也猜到杨阿若既然将董真独身一人留在阆水之畔,必然是有所依恃。

    明明她就在眼前,她也发现了他。可是她仍然无意前进一步,来到他的身边。而他,竟然也没有走到她面前的勇气!

    这对于外表冷漠而内心素来坚强的他来说,当真是平生罕见,绝无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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