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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襄城

小说:锦绣洛神作者:东海龙女字数:4462更新时间 : 2016-12-22 05:07:09
    也不知是否“杨姬”这位潜在的高手展露了其武功之威,此后一路上颇为平静。再也没有什么人加害或为难,梁姬也是如同从前般老老实实,多半是缩于车中未曾出来。曲黎果然很快给梁姬又找了一个奴婢,却是从女伎中指的一人,老实恭顺,不似先前小环那样掐尖爱现,一切相安无事。

    杨阿若想必是有游侠渠道来通闻消息的,每次他去更衣或是转一转回来,总会若无其事地交给织成一些卷成小筒的帛纸,上面写着最近洛阳城或是朝廷的动静。文笔简单,但生动具体,全无半个废字。

    崔妙慧听闻齐方“哭告”其“夫”失踪于洛南后,立刻向何晏报信,何晏大怒,亲自派人再往洛南搜寻。当然,仍然搜不出什么结果。不过洛南当地的官吏就有两个主事的被迫挂印离职,算是为此事承担了责任。

    崔妙慧扬言说未寻得其“夫”,故不能举办丧葬,照样以董夫人的身份照应洛阳织坊之事。新上的锦色颇受欢迎,连带天水碧行情更是大涨,非但洛、邺二地权贵多有购买,且已有东吴的客商主动寻上洛阳。云落坊已初具了些名气,织造司中也有人前来拜会。

    总之,虽然自己没在那里,但形势一片大好。

    还有些朝廷的风闻,首先便有涉及到陆焉的情况。陆焉占领阳平观后,打退了几次张修与刘璋的联手进攻。且渐渐聚拢了当地的道民教众,师君之名,声闻巴蜀。

    而陆焉立稳足跟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前往邺城,查找织成下落。

    他想来已是风闻了邺宫大火之事,却并不相信官方关于织成死于火中的说法。所以他派来的人一直在努力打听,但可惜此事知道的人范围太小,目前并没有获得什么靠谱的消息。

    至于曹丕,最近他又在征集粮草,调动兵马,似乎还是在为曹操这次东吴之战准备。

    一路官道都修得颇为平阔,足见曹操还是很重视交通迅达的。且两边土地都有了耕种的痕迹,即使是正月,也不时看到农人耕作痕迹。不过这些土地边都有军屯驻扎,足见这就是久已闻名的屯田了。

    曹操当年接受羽林监枣祗的建议,实行屯田制,把因战争而荒芜的无主土地收归国有,又招募大量流亡百姓来此。他把这些流民按军队建制,由国家统一发放土地、种子、耕牛和农具,所得收成由国家和流民按比例分成,称为屯田。

    屯民们可农可兵,闲时耕种,军情紧急时上阵杀敌,既安抚了流民,消弥了祸乱,又解决了军事战备的物资供应,且促进了北方农业生产。这种始无前例的做法,即使在后世看来,无论在中国政治、经济、军事发展史上,都是占有重要地位的。

    眼下看来,屯田制已见了成效。至少这一路行来,在屯田推行较好的地域,多少有了些生机,也没有惶惶不安的流民。织成自己当过流民,但似乎邺城和洛阳周郊的流民还能得到赈济,至少命是能得到保全的。而且他们成为流民,主要是由于种种原因,不肯被官府安排去军屯上生活,比如王大一心要投正规军,杨娥等人又是要寻亲的,才成为流民。与那种要卖妻鬻子,哀号求生的流民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如此雄才大略,难怪成为后世传扬的魏武帝。

    织成在心里苦笑一声,只是可惜自己已犯了他的忌讳。如今曹操攻打东吴,朝政交由曹丕打理,曹丕有心相护,曹操也无暇顾及自己这么个小角色。但终有一日,他还是会想到她的,董真也好,杨姬也罢,不过都是些烟幕弹,以曹操之能,一定会很快查出来。

    她头痛地想:“如果陆焉那里安全,我又不会连累他的话,不如我就留在那里?”但转念一想,身负倾国之资财,曹操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又怎么会放过她?便是曹丕,若是知道她竟有万年公主的藏宝图,恐怕也会倒戈相向罢?

    眼珠转了几转,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却听杨阿若道:“襄阳城便在前方,若是对你不利之人,乃是朝廷中的贵人所派,恐怕襄阳便是最后一次动手机会了。”

    对于那种种蹊跷场景,他二人早交流过不少。虽然织成多言不实,但杨阿若也没有追问她。只是一路上对于所有可能伏击的地点都分外警惕,而为了不暴露他“杨姬”的真实身份,还不能调动游侠儿来相助。这些时日来精神高度警觉,尤其是夜间睡觉时也往往只是闭目养神,又或是盘膝打坐。

    织成有些感到愧疚,想劝他放松休息,杨阿若总是淡淡答道:“昔日我奔走陇西幽燕之间,千里取仇人之颅,也被仇人一路追杀。十天十夜未曾合眼,皆是打坐支撑,最后全歼来敌,一手挽住五六个头颅,一手执缰,尽皆奔回陇西。如今不过是黑夜不眠罢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他日常洗漱皆是由织成捧盆入车,织成往往避在车外。平时他一直戴着帷帽,但那美艳绝纶的容色,却令织成从无一刻或忘。此时虽看不清相貌,但看着他左手伸出袖口,情侣号好悠闲地置于锦绣靠枕之上,斑斓绣色,越显出手指的洁净光洁、细腻如玉。指甲整齐,色作浅红,连个茧子都没有;实在是想不出,这样美的手掌,竟会染过那么多的血腥。

    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杨阿若在帷纱后向她一瞥,道:“身为游侠,又怎能叫人家看破身份?手上练剑的茧子,皆被药水洗去了。”

    织成脸一红,老实应道:“哦。”

    忽然车轮一顿,车身陡地停了下来。二人不防,织成第一个坐立不稳,便往前方扑去!眼看就要碰着车壁,忽觉腰上力道传来,却是杨阿若伸手揽住,将她拦了回来。

    织成顾不得心头尴尬,慌忙掀开帷帘,探身向外看去,不禁呆住了:

    但见前方彩庐醒目,四周皆竖有色彩鲜艳的旌旗,随风飘舞,极是绚美。庐前停有一辆衣车,朱缨翠拂,倒与昔日织成在邺宫之中参加的那次夜宴时所见的车辆相比,也毫不逊色。

    车边站有两行侍婢并大奴、护卫之属,阵仗显赫,派场惊人。

    这一切,无不是显示这衣车主人身份高贵,绝非常人。

    更令人惊愕的是,此时一行护卫鱼贯而出,堪堪正挡在道中,却将曲黎这支车队,拦了个严严实实。

    曲黎心中叫苦,忖道:“莫非是哪家权贵在此迎接贵宾,却叫我等闯了道?啊呀,但凡权贵设彩庐迎宾,清水洒路,除草拂尘,且会专门派人在远处道边拦阻游人并劝其改道。我们一路行来,根本未曾见半个人来拦阻,谁知就径直闯到了人家彩庐之间,若是惹了这贵人嗔怒,可不是节外生枝?”

    心中忐忑,脸上去堆起笑来,赶紧翻身下马,向着那队护卫拜倒在地,口称:“小人该死,竟不知贵人在此,万乞恕罪!”

    那队护卫甲胄鲜明,衣裳华美,见他拜倒在地,却是看都懒得看上一眼,犹自铁壁铜墙般挡在面前。

    曲黎更是变色,正转动念头思筹对策时,却听一个女子娇声问道:“你且莫要惊惧,只答我便好。你们车队之中,可有一位杨姬?”

    她声音娇软,也未见怎样高声,却是令车队中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杨阿若与织成对视一眼,心中都道:“这女子也是身负武功的,倒是少见。”

    这时空究竟还是男尊女卑,贫家女子没有资财,权贵女郎又向来矜贵,女子中的习武者少之又少。所以当初见到辛苑那样的剑术,织成才起了招徕的心思。

    谁知在这里却见到了一位居然还修习过内力的女子,听她口气,想必并不是正主儿,而不过是个地位较高的侍婢罢了。

    织成忍不住悄悄掀开帘角,往外窥看:但见那女子不过二十上下,身着暗红底绣鹿纹曲裾深衣,长裾在窈腰上缠绕,突出了妖娆的姿态。乌发在脑后梳成垂髻,发尖垂髾,与当下的盛髻直裾打扮相比,更显古朴典雅之风。

    织成见过不少权贵女郎,知道时下虽然因为服饰的改进,直裾宽袍大行其道,但在很多贵族家中,还是以曲裾深衣为汉之正风。这位侍婢都能典雅能干如此,对于能拥有这样出色侍婢的正主儿,不免又多了几分好奇。

    曲黎不得不答,恭声道:“回禀女郎,杨姬正在此处,那辆紫帷轺车,便为杨姬所乘。”

    那女子眼神一亮,目光果然落到了织成二人所乘车上,遂也不理睬曲黎,却款步上前,在车前五六步处停下来,笑道:“婢子主人听说杨姬出身弘农杨氏,又曾为洛阳董君所得,素闻杨姬幼承庭训,操行纯备,且容色殊绝,有毛嫱、西子之美;婢子主人祖上曾受杨太尉教诲,对太尉后人心甚慕之。故在此设彩庐相候,聊表东道之谊。”

    说话井井有条,且吐辞风雅,听起来煞是悦耳。但仔细一听,却觉大有玄机。

    首先,这所谓的“杨姬”之所以称为杨姬,不过是因为杨阿若姓杨罢了。杨阿若虽也姓杨,哪里是什么弘农杨氏?不过是一个平民子弟罢了,否则也不会幼时便在市井与人“相斫”。而这个侍婢却张口就扯上了弘农杨氏,且言之凿凿,根本是一听就觉得是刻意拉扯,全无实意。而她刻意强

    至于“幼承庭训”“操行纯备”等言,更是暗藏讥讽。若当真如此,何至于沦为贱籍,成为被送给权贵的姬伎?何况还加上了对其姿色的称赞,更是一听便觉十分古怪。

    织成心中大怒,忖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便是真的卖掉个姬人给史万石,与你何干?你却上来便是这满满的恶意,专门打脸来着?”

    原想着杨阿若性情高傲,必定要勃然大怒,谁知杨阿若却以指封唇,轻轻摇了摇头,意即不要理会。

    那侍婢说了半晌,轺车中却始终鸦雀无声,众目睽睽之下,也不禁柳眉一皱,眼中也流露出不耐之色来。遂提高了声音,道:“婢子主人在此相候已久,杨姬身为佳客,理当感念主人之谊,为何却如此倨傲冷淡,难道这便是弘农杨氏之风么?”

    织成冷笑一声,轻声道:“终究是露出了蛮横无理的狐狸尾巴!”

    遂一挑帷帘,跳下车辕来。

    那侍婢只觉眼前人影一晃,却是个青衣葛履的婢子。相貌虽然普通,肤色也颇为糙黄,但身形高挑,单就背影来看时,倒还有清雅之致。

    不禁皱眉道:“我在与杨姬说话,你来作甚?”

    “杨姬幼承庭训,操行纯备,容色殊绝,风姿盖世。且为弘农杨氏之后,先祖昔日对尊上又有教诲之恩,说起来还是尊上的同门,”织成一口气将她先前所有的嘲讽词语都添砖加瓦,然后掷了回去:

    “婢乃何人?又是什么身份?哪此洋洋乎、骄骄哉,何其倨傲无礼!杨姬是杨氏之后,董氏所献,又为何要与你说话?”

    那侍婢喉头一哽,瞪大了眼,一时竟无法回答。

    织成这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当真是妙极。何况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侍婢敢于如此冷嘲热讽,不过是认为“杨姬”羞惭于自己的身份罢了。谁知道杨姬这个婢女如何辛辣,非但毫不羞惭,居然还反嘲自己,偏偏自己无法反驳,气怒交加,憋在心口,只觉得连呼吸都仿佛困难起来了。

    却见那青衣葛履相貌平常的小婢施施然向自己行了一礼,出口问道:“尊上的祖上既然曾得过杨太尉的教诲,想必也是尊师重道、尊法守礼之人,又如此大张旗鼓,甚至不惜以恶客挡路,以迎佳客。然佳客已至,但不知尊上又在何方?尊上不见踪影,我家杨姬可是不会履足此地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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