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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反串爽女从军记作者:糖元炖肉字数:4886更新时间 : 2013-07-28 02:35:36
    十二辆粮车,四十九匹战马,还有二百三十一具尸首。

    战马浑身刺伤,血痕道道分明,不停渗着殷红血水,顺着马鬃马腹流淌到地上,和满地腥臭的人血混成一堆,席卷着浓浓的血腥气味,叫人作呕。

    裴木殷左手攥着右手,双手冰凉,指尖微微发颤,那弓弦拨动后的余震还膈在皮肤之上,一抹摩擦后的热量,与冰凉的手掌相比,就显得似火烧一样的滚烫。

    她垂下的眸子缓缓抬起,沉着目色,扫过这一片无人生还的红泥沙场。没有人庆祝,没有人欢呼,那十二辆粮车寂在漆黑的夜色中影绰高大,如块垒在胸,压的人胸闷心抑。嘴唇翕动两声,她想说些什么,口张开半张,一字未吐,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反胃感觉,像一双大手,拧上她的胃,一阵一阵酸水涌上,头一偏,躬身蹲在到了地上……

    吐了个干干净净,她手紧握拳头,抵着自己的胃肚,发丝浸汗粘在了额头上,直至呕出清水来,痉挛才渐渐平复……全身空荡荡的酸涩感,刺激得裴木殷连眼睛都睁不开。

    身后一双手把她捞了起来,他淡淡道:“回去,这些够了”

    裴木殷摇了摇头,挡开了嵇宋的手,她咽下口中的酸意,喑哑着嗓子勉强开口:“赵大宝,继续按计行事……”

    赵大宝还穿着西戎人的铠甲,神色担忧,他挠了挠后脑勺,扭脖子瞅了那十二辆粮车,有些迟疑道:“是不是先把粮食运回去?我老觉着骗骗小兵小将的还成,叫我去骗……”

    “你怕了?”他话未说完就被裴木殷清冷的眼神打断了。

    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赵大宝皱巴着脸,陷入了自我矛盾的苦恼之中。说老实话,为了这口粮为了山寨的兄弟,他方才提溜着小心肝冒充西戎斥候兵,已是冷汗夹背,跟从鬼门关晃荡一圈没啥分别,原本就生涩的西戎语,刚才说得特别蹩脚奇怪,万幸没被发现,现在叫他继续装下去,实在胆怯。

    “赵大宝,你刚才敢于冒险,到底为了什么孤胆拼命,山寨的兄弟心里都明白,但你可知道他们最想要的什么?真的是这十二车口粮么?”

    赵大宝抬起黑漆漆的眼睛,一瞬不动看着裴木殷,他缓缓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灰头土脸的兄弟们。几日突击苦练,勒紧裤腰带把不多的粮食剩给搏击的弟兄,不少人瘦了一大圈,颧骨下的吸肉凹陷入内,夜色中衬得眼珠黑亮,透着一股难以言状的渴望。

    方才的诈降诱敌,挂彩受伤的也不在少数,他们自己撕下自己的衣袍,简易包扎,看起来狼狈凄惨,与市井乞丐流浪汉无异。乱世一口粮,烽火一腔血,赵大宝突然想起来了――他们曾今也是那样铁骨铮铮,披甲执枪的大汉坚兵。

    赵大宝渐渐决然的神色出现在一张猥琐的脸上,这显得十分搞笑,但裴木殷心中丝毫没有鄙夷,她只觉心头火热。

    无论是谁,都不乏一腔随时达到沸点的热血,赵大宝胆小猥琐,甚至懦弱,但是他义字当头,视山寨兄弟为手足血肉,老二“死了”他疯如野兽,千金顷刻变为粪土,连山寨大当家也可以不要;粮仓粮尽,即使对方是凶恶残鸷的西戎人,他也敢独身前去。

    所以裴木殷跟自己打赌,赌人心,赌人性。

    霍然蹿下山坡,赵大宝一脚踏上那片死尸横遍的的血泥地,找到了那面上书“龚”字的将旗,旗子半倾倒,旗面被鲜血染红,风过几瞬,已凝结成了酱红色。旗杆插在泥地里,一名护旗小兵身中数刀,他的手紧紧抓在旗杆上,尸体已经僵硬,旗杆如扎根血肉,难易拔动一丝一毫……

    他试了几次都不成,忽然,空中飞掷过来一柄短剑。

    他敏捷的伸手接下,剑鞘上的刻文膈在掌心,他渐渐烧红了眼角,拇指一提,剑身出鞘,鱼肠剑清冽的悲鸣声,在血光寒意的此刻恰如天成。削铁如泥,吹发可断,一剑斜劈下去,死尸手掌落地,旗杆重重的摔在地上。

    赵大宝弯腰拾起断掌,安放于护旗小兵的身侧,他转身扛起“恭”字大旗,翻身起上了一匹战马,他勒转马头,朝着山坡上的弟兄喊道:“不怕死的有几个?换上西戎人的衣服,跟着俺去西戎大营!”

    “我!”“我去!”“还有我”“我也去”

    一帮人半话滑半滚的从土坡上跳下,纷纷上前扒衣服,换上血迹斑斑的西戎铠甲,他们手持刀剑,跟着赵大宝向着西戎大营驻扎方向,小跑而去,替那已全军覆没的恭将军队伍,走完这剩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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